第23章 人沒多好 搞事不少
淩瑤只覺眼前一晃, 秦書臻就被掐住脖子提起來,一激靈,立馬沖上去, 一邊去扯玄真的胳膊一邊尖叫:“師叔你幹嘛!?”
但玄真比她高一個頭不止, 他手臂高舉,淩瑤根本夠不着他的手掌。
雙腳離地的秦書臻拼命抓撓脖頸間的大掌, 卻徒勞無功, 臉已經漲得通紅,眼看開始翻白眼——
淩瑤情急,跳起來,抱住玄真胳膊,隔着僧袍狠狠咬下去!
貝齒入肉。
腦中紛雜絮語瞬間如洪水褪去,清新淡遠的幽香襲入神魂……玄真渾身一震,眸中紅光飛快消逝。
待看見眼前場景,他立馬松開秦書臻、甩開淩瑤, 疾退數步, 胸膛急劇起伏,仿佛遭受了重大刺激一般。
淩瑤、秦書臻頓時摔成一團。
淩瑤手臂還帶傷呢,這一摔,疼得她龇牙咧嘴。
秦書臻也剛從瀕死之中解脫, 捂着脖頸大口呼吸、拼命咳嗽。
淩瑤頓時顧不上自己,迅速爬起來, 扶住她,緊張問道:“怎樣?有沒有受傷?”
秦書臻搖頭, 靠在她懷裏,唇色發紫,手腳哆嗦, 渾身軟得跟面條似的。
這是缺氧狀态。
淩瑤迅速檢查了下她脖頸,赫然多了圈血痕,可見玄真是真下了力氣的……若非秦書臻是築基修士,這一把下來,她怕是已經沒命了。
淩瑤暗自心驚,擡頭看向數步之外的玄真,對上一張透着茫然的俊臉。
半垂的深眸已然恢複,方才的紅光,仿佛只是她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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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喊了句:“師叔?”
玄真幾不可查地震了震,緩緩擡眸,向來古井無波的深眸,仿佛蘊着許多情緒,細看之下,又什麽都沒有。
淩瑤怔了怔,小心翼翼開口:“師叔,你怎麽了?”
玄真擡起右手。
淩瑤下意識戒備地盯着。
玄真仿佛毫無所覺,右手成掌,豎于胸前,微微低頭,道:“方才貧僧遭功法反噬,出現入魔之相,失控傷人,兩位施主見諒。”
眉目沉靜,語調平和,絲毫沒有方才掐人脖子的瘋狂姿态。
秦書臻猶自虛弱,只戒備地看着他。
淩瑤也詫異非常,下意識重複了句:“功法反噬,呈入魔之相?”頓了頓,她大驚,“師叔你練功走火入魔了?”
玄真垂眸:“……是。”
淩瑤,秦書臻對視一眼,後者依然戒備,前者卻已經放松了不少。
她想了想,問:“師叔,你這發作……有什麽征兆的嗎?方才吓死我們了。”
玄真靜默片刻,答道:“方才提氣太急,擊殺妖獸後,又驟然見血。”
淩瑤信了。她擔心不已:“天啊,那以後怎麽辦?能醫治嗎?”
玄真輕聲:“貧僧正是為此前往慈心谷。”視線掃過她沾着血跡的傷口,眸中戾氣隐隐閃動。
他閉了閉眼,強行壓下那些蠢蠢欲動的念頭。
淩瑤絲毫不察,只驚喜道:“啊?!你也要去慈心谷?怪不得在這裏遇上……那正好,接下來我們一塊兒走——”
恢複些許的秦書臻聞言,急忙扯了扯她袖子。
淩瑤轉頭:“怎麽了?”
秦書臻神情驚懼中帶着幾許戒備。她看了眼玄真,壓低聲音,吞吞吐吐道:“師叔既已走火入魔,方才……他若是與我們一道走,會不會……”
玄真垂眸,半聲不吭,尾指卻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淩瑤被秦書臻提醒,回憶起方才境況,也是心有餘悸。她連忙看向玄真,認真又直白地問道:“師叔,你這毛病能壓制嗎?萬一趕路期間你再發作怎麽辦?你修為這麽高?我們可阻止不了你啊。”
玄真右手握拳,扯動胳膊上的咬痕,帶出絲絲痛意,又有隐隐……他急忙收斂心神。
淩瑤倆人只看到他緩緩擡起握成拳的右手,立馬緊張後縮。
玄真頓了頓,右臂橫在胸前,垂眸,淡聲道:“若是貧僧再犯,咬上一口,應當可以醒來。”
淩瑤&秦書臻:“……”
這特麽是在開玩笑吧?!其實是指,疼痛能喚醒他的神志吧?
未等倆人細問,玄真已放下胳膊,擡腳走向左前方。
淩瑤此刻已經放松不少,只看着他行走,秦書臻卻非常緊張,捏着法決,打算一有不妥就……
玄真已走至目的地,俯身,伸手,撿起某樣東西。
淩瑤眼尖,看出是一粒銅色珠子——是玄真日常不離手的那串桐藤念珠!
她心中詫異,想起方才那一幕,連忙四處巡視,果真看到那條細繩……就在她一臂之外。
她松開秦書臻,探手去撿。
細繩比針線粗許多,邊沿已經磨得有些發白。繩上還殘餘些許靈氣,說明非普通繩子,如今卻磨成這般模樣,可見是經年舊物。
“師姐。”秦書臻挨過來,眼神戒備地看着玄真,沒注意到她這一動,袖子刮過淩瑤傷口,“真要——”
“嘶!”淩瑤疼得縮了縮。
拾撿念珠的灰色身影頓了頓。
秦書臻急忙退開些。
淩瑤舉着手上的胳膊朝她嚷嚷:“我靠疼死了,快給我清理傷口上藥!”
秦書臻“嗯”了聲,抓住她胳膊,運起凝水術法——她頓住,下意識看了眼玄真——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下意識看過去,許是因為,方才被掐時,正好在給淩瑤清理傷口?
瀕臨死亡的陰影猶在心頭,秦書臻手指輕顫,開始給淩瑤清理傷口。
凝聚而成的靈水落在傷口上,刺得淩瑤又“嘶”了一聲。
玄真盯着草地的雙眸浮過一層血霧,他連忙捏緊念珠,穩下心神。
只聽秦書臻小聲道:“師姐你忍忍,上了藥就好了。”
淩瑤龇牙咧嘴:“沒事,你搞快點……等會我就把那只玩意給烤了補補!”
秦書臻微微放松些,見傷口清洗完畢,遂翻出傷藥,打算給她擦上——
枯枝斷碎聲在其身後響起。
秦書臻手一哆嗦,小藥瓶瞬間松脫下落。
眼看就要砸到自己傷口上,淩瑤頓時驚得大叫:“啊啊啊快——”
然後便看見小瓷瓶已懸停于半空。
清冷聲音同時在秦書臻身後響起:“秦施主身上亦有傷,淩施主這邊交給貧僧吧。”
秦書臻雖說已冷靜了許多,可方才的窒息感和瀕死感猶在,一想到罪魁禍首竟在身後,她瞬間白了臉,立馬松開淩瑤胳膊,連滾帶爬躲到淩瑤身後。
淩瑤:“……”
不過,玄真的話也提醒了她。她連忙扭頭去看秦書臻脖子,方才那圈紅痕已腫了起來,看起來更為吓人。
她連忙道:“師妹你趕緊擦藥吧,我這傷口自己來就行了。”
秦書臻撫了撫漲疼的脖頸,還待說話,那瓶懸停在淩瑤胳膊上的瓷瓶便飛至她面前。
玄真淡聲道:“秦施主,請吧。”
“額、好!”秦書臻急忙點頭,緊張接下,拔開藥瓶,邊戒備着玄真,邊給自己抹藥。
淩瑤确定她自己夠得着,便坐直身體,伸手摸向自己儲物袋——
玄真卻上前兩步,站在她左手邊,然後單膝跪地,低聲道:“貧僧幫你處理吧。”
淩瑤眨眨眼:“……哦。”順勢摸出藥瓶遞給他,同時毫不客氣将傷口往他跟前伸,“吶。”
玄真自己拿出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銅色木盒,道:“用貧僧的藥吧。”
淩瑤也不嫌棄,收起自己的藥,随口問了句:“你這什麽藥?我們慈心谷的藥物也不差吧?”
玄真沒有吭聲,目光緩緩落到她受傷的胳膊上。
剛被靈水沖刷過的傷口猶沾着水滴,混着血色,襯肌膚雪玉瑩白,紅白交錯,竟有股妖魅般的豔麗。
玄真恍惚了下,眸中紅光一閃而過。
【鮮血配美人,美哉!美哉!】
【啧,冰肌玉骨,比旁邊那位小姑娘也不差什麽呀!】
【可別亂說話,這小姑娘才是禿驢的心頭好!】
【寶貝疙瘩受傷了,和尚心疼壞了吧哈哈哈~】
【還差點把人師妹給殺了,這遷怒的勁兒,哪裏像個和尚,這袈裟脫了罷!】
……
淩瑤見他不吭聲,只跪在那裏半天不動,不解道:“師叔?”
玄真瞬間回神。
淩瑤仿佛想起什麽:“哎,你是不是又在糾結什麽男女授受不親?你要不樂意,我自己來也行的。”說着還試圖收起手,真打算自己來。
玄真飛快掃了她一眼,食指一彈。
清涼無形的靈力瞬間爬上淩瑤胳膊,輕柔但強勢地将她手臂縛在半空,絲毫動彈不得。
淩瑤:“……”就不能手扶一下嗎?死和尚是不是有潔癖?
不對啊,方才他掐秦書臻的時候,掐得挺痛快的……
不等她想清楚,就看到玄真揭開銅色木盒,露出裏頭淺碧如玉的膏藥,還有淡淡清香飄溢而出。
淩瑤頓時回神,驚呼道:“是萬玉膏?”
她見過。
上一世,女主曾被妖獸所傷,傷勢嚴重,男主立馬拿出萬玉膏為其治療,南清銳非常體貼地在旁邊解說,指出這是極為珍貴的上品靈藥,光是珍貴的上品靈植便用了十數種。小小一盒子,在外面能賣出數百塊上品靈石……頓時讓女主感動不已。
——啧,雖說南清銳是在給男主助攻,但這麽看來,此人還挺碎嘴的。
大老爺們這麽碎嘴,一看就不是良配。
淩瑤吐槽完畢,再想到方才秦書臻拿出來的丹藥。那是她們從慈心谷裏帶出來的好藥,也不差,在外頭能賣幾十塊中品靈石呢……可跟這萬玉膏一比,瞬間被比成渣渣。
故而,淩瑤這份驚呼,是真心實意的,甚至帶上幾分檸檬味!
她酸味十足道:“師叔,沒想到你身為佛修,竟然如此闊綽!!”和尚不應該是窮得響叮當的嗎?
玄真仿佛絲毫不意外她認識萬玉膏,只道:“只要修為足夠高,許多東西便唾手可得。”
淩瑤忿忿:“師叔,我有理由懷疑你在顯擺!”
玄真半垂眼眸,掩下其中柔光,輕聲道:“倘若疼了,便說一聲。”
“……你真打算用萬玉膏啊?太浪費了吧?”淩瑤不敢置信,“這可是生白骨肉死人的上等靈藥!”
旁聽的秦書臻忍不住停下手,探頭探腦去看,想看看傳說中的萬玉膏……但玄真杵在那兒,她對方才之事仍心有餘悸,便沒敢往前靠了,只遠遠瞅上一眼,權當開個眼界。
玄真沒理會,只溫聲回答淩瑤:“傷藥便是為治傷而存在,有何浪費可言?”
淩瑤:“……不愧是佛子,大度!”
玄真不吭聲,骨節分明的長指往藥盒裏一按,直接刮出一大坨萬玉膏——
這一坨少說要數十塊上品靈石。
淩瑤心痛不已:“這藥死貴了,師叔你的手輕一點啊!!”
玄真毫無所動,沾着萬玉膏的食指輕輕拂過她手臂上的血痕。
淩瑤只覺一片清涼舒潤之感傳來,傷口處的刺痛立馬平緩些許,還有柔和靈力從傷口處慢慢沁入肌膚。
她下意識盯着傷口。
方才四道血痕幾乎劃過整個上臂,皮肉綻開,可怖至極。
玄真糊了一大坨萬玉膏在其中一道血痕上,那道血痕竟肉眼可見地開始收攏、愈合,除了有些癢癢,并無任何不适。
淩瑤驚呆了:“不愧是幾百靈石一點點的上品靈藥,太厲害了吧!”眼看玄真還要再刮膏藥,她連忙阻止,“夠了夠了,我這麽點皮外傷,用了多浪費啊。”
玄真低語:“治傷要緊。”說着,再度刮出一大坨萬玉膏,往她傷口上糊。
淩瑤:“……”行吧。反正不是花她的錢。
為防心痛,她移開視線,四處亂看,然後慢慢收回,偷偷打量玄真。
玄真平日清冷淡然,加上五官線條頗為淩厲,難免有幾分孤高凜然之态。
現在湊近了看,才發現他的皮膚也是白皙水嫩,看起來跟二十多歲的小年輕似的。
畢竟是鍛體淬身的修者,皮膚真好啊,模樣真帥啊……哎喲,睫毛好長啊!
淩瑤仿佛發現新大陸般,盯着他的睫毛不放。
纖長的睫毛輕微顫動,配着他那有些狹長的半垂眼眸,竟仿佛有股溫柔缱绻之感……
淩瑤下意識擡起未受傷的右手,伸出指尖,試圖戳過去——
玄真突然側頭,然後起身。
淩瑤的手頓時尴尬地停在半空。
玄真宛若未覺,阖上桐木盒,道:“好了。”
淩瑤迅速收起右手,看向自己左臂——四道抓痕竟已愈合大半!!
不愧是昂貴的萬玉膏,貴的很有道理啊!!
正感慨呢,銅色藥盒被遞到了面前。
淩瑤茫然,擡頭。
“收着。”玄真挪開視線,漫不經心般道。
淩瑤連忙搖頭:“算了,用一次已經很奢侈了,師叔你留着吧。”
玄真:“貧僧還有。”
淩瑤:“……”行吧,幾百年的老前輩,果然是有點家底。她只遲疑了下,便爽快接過來,厚着臉皮道,“那就謝謝師叔啦!”
玄真輕“嗯”了聲,轉身,繼續去拾撿方才散落的念珠。
淩瑤爬起來,想起什麽,忙扭過頭,對上秦書臻有些疑惑的目光。
“師妹?你擦好藥了?”
秦書臻回神,看了眼慢騰騰撿東西的玄真,道:“早就擦好了。”她都擦好半天了,師姐那四道抓痕,需要擦這麽久嗎?
淩瑤沒聽出她話裏含義,湊過來,仔細打量她脖頸,然後松了口氣,道:“已經好多了。”
她們慈心谷的藥也不差呢,這種勒出來的淤痕,擦個藥,不到半天就能消退。
秦書臻“嗯”了聲,問她:“等會——”
淩瑤卻站了起來,道:“那我去幫師叔撿佛珠。”不等她答話,歡快地奔向玄真,“師叔我來幫你。”
玄真頓了頓,沒有拒絕,還提醒道:“循着靈氣找。”
他的念珠本就是用上品桐藤制作,又經受了三百餘年的佛經洗禮和撚動,靈力自然非比尋常。
淩瑤“嗯”了聲,彎腰低頭,在雜亂草叢裏搜尋扒拉。
秦書臻盯着一左一右各自翻找的倆人,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很快,十八顆佛珠一顆不落,全部拾回。
玄真用木盒裝好念珠,走向淩瑤,伸出木盒,示意她将剩餘念珠放入其中。
淩瑤看看手裏數顆光滑漂亮的桐藤佛珠,想了想,問他:“你這念珠都斷了,要不要我幫你串回去?”她歪頭,笑道,“我手裏有上好的靈蛛絲哦。”
她原打算煉制一些手串,準備了材料,卻遇上劇情開展——接連兩世,這些靈蛛絲都沒有派上用場。
玄真似乎有些恍神,靜立片刻,才緩緩将手中木盒遞過去,輕道:“那便有勞淩施主了。”
淩瑤接過木盒,将佛珠都放進去,笑道:“不用客氣,你不也給我用這麽好的傷藥嗎?”
想到玄真似乎無時無刻都要撚佛珠,她也不墨跡,直接就地而坐,先将念珠擱在旁邊,再翻出儲物袋裏的靈蛛絲,開始編織。
玄真:“……這是在作甚?”
淩瑤頭也不擡:“直接串珠子多寒碜啊,我給你編個金剛結。佛門不是有本經典叫《金剛經》嗎?傳說金剛經能破妖除魔,你以後用這個金剛結串的佛珠念經,肯定會威力加倍,助你破除心魔,保你平安順遂!”
玄真怔住。
【小姑娘竟然為佛子求平安?傻了吧唧的】
【跟着死和尚這些日子,鎮日都是聽別人祈福、求開導、求點撥……倒是第一個有人替他祈福的】
【桀桀桀說明和尚做人失敗,還不如當魔自在】
……
玄真垂眸,壓下心緒,掀袍落座,蓮花盤腿,雙手搭在膝上,眼眸半垂,宛如老僧入定。
神識卻忍不住慢慢放出,悄無聲息地爬向旁邊專心編繩的姑娘。卻又不敢逾矩,只輕輕的、小心翼翼地挨着她鋪落地面的青碧裙擺。
柔軟衣料散發着幾不可聞的淺淡幽香,沁入心魂……
玄真仿如大夢初醒,瞬間收回神識,急急默誦清心咒。
淩瑤毫無所覺,只專心低頭編繩。
秦書臻坐在十數步外,看着倆人各自安坐,一如往常,忍不住撫了撫受傷的脖頸——疼痛已經消退,但驚懼卻留在了骨子裏。
她看了眼溫和淡然的玄真,想了想,還是決定繼續留在原地,讓師姐去面對玄真……
另一頭,淩瑤快編好手繩了。
她本就會這些手工活兒,結丹後,所有記憶仿佛都被翻出來重新加固了一番,這些在原來世界學會的東西便愈發清晰。
區區一條手鏈繩,她只花了不到盞茶功夫。
将十八顆念珠串好,打上一個死結,她便将珠串遞給玄真,笑眯眯道:“給,要是壞了斷了,保修!”
玄真接過念珠,指腹輕輕摩挲念珠,然後忍不住開始撚動。
淩瑤盯着他的手指,問:“還順手嗎?”
玄真頓了頓,飛快掃了她一眼,将念珠挂到腕上,然後單掌執禮,道:“阿彌陀佛,挺好的,有勞淩施主了。”
淩瑤笑眯眯:“合用就行了!”她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好了,接下來,該享用我們的豪華燒烤大餐了。”
折騰老半天,淩瑤的燒烤大餐終于還是搞了起來,雖然只有秦書臻捧場,她也非常開心。
吃飽喝足,還收獲了一只築基妖獸的皮毛骨頭,淩瑤心滿意足。
跑到林子裏換了身裙子,确認玄真今晚要打坐誦經後,她便打算睡一覺,緩緩這些天日夜趕路的疲憊。
秦書臻看她四處晃蕩了一圈,最後停在玄真身側開始倒騰。術法一個挨着一個扔上去,整出一塊平整幹淨的地兒,再翻出厚實的褥子,擺上枕頭,然後舒舒服服地躺上去,閉眼休息。
秦書臻:“……”
“哦對了。”淩瑤再次睜開眼,朝玄真道,“師叔幫我放個防風防沙的結界,省得我睡着了結界自動撤了。”
玄真默然片刻,做了個彈指的動作。
淩瑤笑眯眯:“謝啦!”然後朝秦書臻揮手,“書臻要一起嗎?”
秦書臻看了眼垂眸斂眉的玄真,咽了口口水,搖頭道:“不了。”
就算玄真師叔沒有走火入魔,師姐這也太放肆了吧?還挨得這麽近?不怕他半夜功法失控嗎?
思及此,她忍不住又往外挪了挪。
淩瑤絲毫不覺,放松地閉着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轟隆聲傳來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在夢中。
淩瑤睜開眼,看到玄真、秦書臻都已起身,齊齊望着某個方向,她揉了揉眼睛,爬起來,問:“怎麽了?”
“師姐!”秦書臻連忙跑過來,“那邊突然有打架聲,不知道是人還是妖獸。”
玄真掃了眼淩瑤,視線在她粉撲撲的臉頰上停頓一瞬,飛快挪開,再度看回聲音方向,緩聲道:“那邊靈氣魔氣混雜,不知是不是與前些天日子遇到的入魔妖獸有關……”他頓了頓,道,“貧僧想過去看看,兩位……”
淩瑤一咕嚕爬起來:“我們也去。”迅速收拾東西,“等我一小會啊。”
開玩笑,戰力最強的就是玄真,萬一他走了之後,有別的入魔妖獸竄過來怎麽辦?別看她已經金丹了,她真的是脆皮渣渣。
玄真果真站在那兒不動,等着她收拾。
秦書臻還在猶豫,淩瑤已經跑過來拽她,朝玄真道:“走了走了。”
三人運起輕身功法,快速趕往聲音所在地。
漸次逼近,聲音愈發震耳,甚至還隐隐看到雷蛇閃動。
淩瑤心裏一咯噔……艹,不會這麽巧吧?
原著曾提及,男主是雷靈根屬性,又是劍修,故而他出劍時,總會有雷蛇閃動,震撼懾人。
當時她還吐槽,這特麽就是個天然裝逼屬性嘛!
淩瑤看了眼有些緊張的秦書臻,連連安慰自己。不會的,她已經玩命兒似的日夜趕路,六七天了都,怎麽着也把男主甩下了吧——
不對!
玄真都已經追上來了,那……
不及細想,前方戰鬥場景已出現在面前。
巨大的類熊妖獸抱着一株巨木橫掃四方,兩名在它面前堪稱迷你的人縱躍比劃,一道道術法劍招打在它身上,疼得它愈發暴躁,樹幹被它舞得虎虎生風,攪得樹木、山石四處飛濺。
看到那兩名身影,淩瑤心一沉。
秦書臻卻高興極了:“是顧大哥他們!”
淩瑤:“哦。”
玄真亦面無表情,一聲不吭。
秦書臻的興奮稍稍冷卻些。
這麽一會兒功夫,三人已至近前。
戰鬥中的倆人也發現了她們。
顧遠之聲音帶着驚喜:“書臻!!”頓了頓,才朝其他倆人打招呼,“禪師、小瑤,看到你們真高興!”
南清銳似乎也很高興:“可算遇見你們了——”妖獸攻擊砸來,他連忙躍開。
“轟——”樹幹砸在他身下,蕩起一片灰塵、枯葉。
待妖獸挪開樹幹,淩瑤發現那兒已經多了一個大洞,頓時咋舌:“這是什麽妖獸?力氣太大了吧!”
“是撼天熊。”玄真浮在半空,仔細打量那只妖獸,淡聲道,“此獸皮毛防禦極好,術法難破,刀劍難傷。好在其行動笨重遲緩,也不通術法,不足為慮。”
淩瑤“哦”了聲,随口問道:“那要去幫忙嗎?”
玄真巍然不動:“不必。”
秦書臻來回看看倆人,那股子興奮跟着煙消雲散。
淩瑤點頭:“行,等完事了我們再下去。”要是這頭熊能讓男主受傷,她還能興奮點,可惜了……
玄真掃她一眼,沉下心,繼續盯着下方。
撼天熊果真如他所言,皮粗肉厚至極,顧遠之倆人又折騰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将其殺死。
彼時,周圍已被撼天熊蕩平,成了一片坑坑窪窪的泥坑地,假以時日,說不定能養出幾潭池水。
淩瑤每每看到這種開山辟地、移山填土般的場景,多年的唯物主義觀都會動搖不已,然後生出股努力修仙,将來威震四方、萬人敬仰……
當然,下一刻又會癱平,選擇當一條快樂的長壽鹹魚,不想練功不想打架。
扯遠了。
三人降落地面。
顧遠之随手給自己扔了個潔淨術,迎上來,眼睛看着秦書臻:“可算看見你、你們了……”
秦書臻不解:“顧大哥此話怎講?”
顧遠之坦然道:“你們離開法華寺,我們跟出來了,本想護送你們回慈心谷,不曾想竟一直找不到你們。”
秦書臻恍然,看了眼淩瑤,道:“師姐擔心路上有危險,我們日夜不停趕路,所以……”
南清銳剛好走過來,微微皺眉看向淩瑤,道:“小瑤既然擔心危險,為何又不願意與我們同路呢?”
淩瑤假笑了下:“人情債不好還。”說完,不等他回答,扭頭便湊到玄真身邊,“師叔,怎樣,看出問題了嗎?”
那頭撼天熊躺在地上,宛如一座小山。玄真正站在它首腦旁,探手,仔細探查其體內氣息。
聽到淩瑤問話,他緩緩收回手,擰眉道:“這頭撼天熊的丹田也被挖走,渾身靈力還未徹底轉為魔氣……像是剛入魔不久。”
南清銳點頭:“我們遇到它的時候,它似乎還保有幾分神志……只是它破壞力太過驚人,我倆擔心拖延下去,會傷及無辜,才主動出手。”
玄真微微颔首:“兩位施主仁義。”
顧遠之拱手:“禪師謬贊。”頓了頓,狀若好奇般問道,“禪師怎會與書臻她們在一塊呢?”
玄真垂眸:“碰巧罷了。”
秦書臻貼心解釋:“師叔要去慈心谷求醫,今天下午剛巧碰上——”想到當時情況,她打了個寒戰,沒再往下說。
顧遠之察覺不對,忙問:“怎麽了?”
秦書臻遲疑片刻,搖了搖頭。師叔的事,她還是不要多嘴罷。
簡單敘了下舊,顧遠之倆人收拾好撼天熊屍體,跟着她們返回臨時駐紮地。
有這倆人在旁,淩瑤可睡不着……大好的休息之夜,就這麽被破壞了。
聽着旁邊男女主低聲交談,仿佛有說不完的話,淩瑤更郁悶了。
原想着她已經避開許多劇情,又甩開了男主男配,等她回到慈心谷便丢開這些破事……誰知人算不如天算,竟還是被他們追上了。
淩瑤閉着眼睛,仔細回憶。
雖然她們從見真寺換到了法華寺,但從時間上來看,這會兒應當是貼合原著裏返回慈心谷路段,有什麽劇情來着——
艹好幾件大事啊!!
淩瑤瞬間彈起來,怔怔然盯着篝火。
旁邊的秦書臻吓了一跳,忙問:“怎麽了?”
打坐撚珠的玄真也掀起眼皮望過來。
淩瑤僵硬扭過頭,看了秦書臻一眼,再看她另一邊面帶笑容的顧遠之,還有望過來的南清銳、玄真,幹笑道:“沒事……無視我,你們繼續。”
她懶得解釋,徑自繼續發呆。現在秦書臻對顧遠之應當只是有些好感,原著那些狗血事情,應該不會發生了吧?
可這操蛋的劇情,會不會又玩修補,搞出幾件事情,推動一下男女主感情?
那她怎麽辦?順其自然還是搞破壞?萬一搞不好又把自己填進去……可若放着不管,接下來的日子,秦書臻就要……
淩瑤在這邊糾結郁悶,其餘幾人确定她沒有什麽事,便各自挪開視線。
玄真微微垂眸,慢慢撚動佛珠。每滑過一顆,便忍不住停下,拇指在靈蛛絲編織而成的繩結上摩挲兩下,然後醒轉,接着撚動下一顆……往複循環。
……
不管如何,幾人又再次聚到一起。
有這幾位高手,淩瑤再無理由日夜兼程地趕路,甚至連飛行法器都不需要操控……這般狀況下,她反倒整個人都蔫蔫的。
南清銳在旁邊各種說笑逗樂,都沒法讓她開懷。
她心裏發愁原著之事,甚至忘記了詢問玄真走火入魔的情況……
這般狀況,一直持續到他們踏入蒼雲州地界。
蒼雲州,修界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帶。妖族、魔修遍地走,打架鬥毆随時有。
倘若淩瑤倆人單獨行動,定會繞開邊境,日夜不停。
但顧遠之卻毫不畏懼,開着法器直接穿境而過。
南清銳勸了兩句。
顧遠之說,他們這兒有元嬰期的玄真、有他倆,難不成還保不住倆姑娘嗎?
南清銳一想也是,遂不再提。
玄真對此一言不發,淩瑤卻很是煩躁。男主這種自顧自幫人決定的性子,哪是潇灑,分明是不尊重別人,還狂妄自大。
她總覺得在這種混亂地界,劇情肯定會搞事。
不出所料,進入蒼雲州的第二天,他們就遇到一場混亂群毆。
真群毆。
路過某座山頭,陡然被天外巨石砸了個正着,顧遠之雖反應迅速,也還是驚險落地。
雖大家都無大礙,顧遠之還是覺得丢了面子。他掃了眼戰況,道:“竟是魔修鬧事,我等去助他們一臂之力。”不等旁人說話,他已沖入戰場。
南清銳拽之不及,只得匆匆丢下一句“勞禪師護着兩位妹妹了”便跟了上去。
淩瑤:“……”就差破口大罵了。
秦書臻盯着戰場,擔憂不已:“雙方實力高強,顧大哥他們不會有危險吧?”
淩瑤正在氣頭上,扭頭就罵:“人家都沒發話,他們湊什麽熱鬧?受傷了也活該!”這種煞筆是怎麽當上男主的?原著作者腦子被屎糊了吧?!
秦書臻愣住:“那不是……魔修鬧事嗎?”
“魔修怎麽了?”淩瑤口不擇言,“你看到他們殺人放火還是女幹yin擄掠了?人家修魔關你屁事啊!師父不是說過,魔修靈修,不過是道途不同,你出來才多久,就跟着外邊人一起搞歧視?!”
秦書臻嗫嚅:“我們遇見入魔的妖獸……不是都要殺了嗎?”
淩瑤戳她腦袋:“你是傻了嗎?那些是被取了丹田走火入魔,跟修魔有什麽關系?合着有個魔字都不行了?”她指着玄真,“你看師叔有動一下的嗎?就你們能!”
秦書臻被罵得縮起脖子,不敢吭聲。
玄真手持念珠,淡然注視前方,宛若未聞。
【這妞的脾氣我喜歡,和尚若是不要,讓予我吧!】
【這話痛快!我等修魔,幹卿底事!】
【哎呀要是世人都這麽想,能少多少殺戮啊】
【老貨你是不是傻了,世間争鬥,豈是因為這點問題?貪嗔癡恨妄,哪個不是理由?】
【喲吼,你這是聽禿驢講佛理聽多了,開始講大道理了啊】
衆多魔魂的重心頓時偏移,開始讨論玄真平日講經論佛對他們有甚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