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意外受傷 當堕地獄
不管如何,秦書臻的寒毒也得治。
幾人遂在法華寺住下。
法華寺占地遼闊,又常有各地修者前來參佛論道,光是客院便有上百套。
托了玄真的福,幾人的住處頗為中心,不管去法華寺何處都極為方便。聽真禪師還特意吩咐幾名小沙彌,領他們去四處參觀禮佛。
待他們四人離開,屋裏剩下師兄弟倆人。聽真收起笑容,看向玄真。
“你老實交代吧。”他神情有些凝重,“你的修為是怎麽回事?”
玄真避而不談,道:“無事,師兄無需擔憂。”
聽真皺了皺眉,徑自抓向他命脈。
玄真的手動了動,終于還是沒有躲避。
聽真凝神仔細探尋。片刻後,他臉色大變,驚道:“你怎麽——?”
玄真垂眸不語。
聽真驚疑不定:“我以為你是走火入魔……你、你是吸收了魔魂?”
玄真:“……是。”
聽真心一沉:“多少?”
玄真沉默不語,
聽真深吸口氣,問:“你從哪裏弄來如此多的魔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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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低聲說了個名字。
聽真渾身一顫,數百年修出來的定力瞬間一掃而空。他厲聲斥責:“旁人喚你一聲佛子,你便真當自己是菩薩了?普度衆生、濟世救人?你修禪念佛,是為了逞英雄嗎?”
玄真雙手合十,垂首低語:“佛子之名本就世人虛冠,師弟不敢有此想法。”
“那你為何要這樣做?
玄真垂眸不語。
聽真氣得胸膛起伏,連念了數聲“阿彌陀佛”才壓下情緒,道:“你修為再高,也填不下這個窟窿,還不快快将這些放了,好歹能保住些許修為和神志。”
玄真神情平和淡然:“這些魔魂已融入我神魂,再無剝離可能。倘若強行剝離,我亦會神魂消散。”
聽真:“……”他頹然坐下,染着白霜的臉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分,“你怎會如此糊塗?你這樣,讓我日後如何向師父交代……”
玄真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凡塵因果,皆有定數。此乃玄真命數,師兄無需介懷。”
聽真臉色複雜地看着他:“你怎會如此糊塗……是不是發生什麽事?”
玄真沉默。
聽真嘆了口氣,不再細糾,只問:“那你以後有何打算?這些魔魂如何處理?”他欲言又止,“是不是最終只能……”
玄真低語:“……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頓了頓,又仿佛安穩他般補了句,“過幾日,我會去一趟慈心谷,看看可有壓制之法。”
聽真一聽,連連颔首:“對對,慈心谷有衆多聖手,說不定能避免……還有,寺中古籍衆多,我回頭讓諸位師弟一起查找,說不定能找出一二辦法。”
玄真:“有勞師兄了。”
聽真捏了捏眉心,問:“能撐多久?”
玄真:“……不知。”
聽真:“……”
……
第二日,秦書臻開始接受治療。
就如聽真禪師所說,這寒毒并非什麽大問題,他甚至沒有親自出手,只讓一名弟子跑腿,每日花上一個時辰,為其驅逐寒毒。
該弟子甚至只有金丹後期的修為。
淩瑤有些擔憂,但其他人,包括玄真都毫無異議,她只能默默咽下疑問。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在秦書臻吐出一口黑紅血水後,她體內的寒毒魔氣便蕩然一空。
秦書臻自是歡喜激動,連淩瑤也驚喜非常——至少減少了男女主培養感情的機會啊。
許是因為傷病在身,秦書臻心裏懸着事兒,便沒法如上一世一般全然敞開心扉、沉入愛情,對男主也沒有上一世那種癡狂熱戀的感覺。
淩瑤對此樂見其成。
如今秦書臻身體恢複,她只需将人送回慈心谷,餘下之事,她就不打算再插手了。
這麽一想,她渾身都輕松下來,辭謝幫忙的大師後,立馬拽住秦書臻,商量着什麽時候回谷。
因玄真的意外,倆人在外耽擱了許多時日,秦書臻也是歸心似箭,倆人決定,歇上一晚,第二日便返程回谷。
遂向顧遠之倆人告辭。
顧遠之倆人既詫異又理解。
顧遠之看着秦書臻,問:“不再多歇兩日嗎?你身體久傷未治,恐……”
秦書臻微笑:“顧大哥忘了,我們倆人皆出身慈心谷,寒毒盡除,剩下的便能自己料理了。”
顧遠之啞然,繼而笑道:“是我關心則亂了。”他看了眼南清銳,道,“那我們陪你們走一趟吧。”
淩瑤當即看向秦書臻。
秦書臻果真臉現驚喜,想到什麽又稍微收了收,猶豫道:“你們才剛到法華寺,還未好好參閱這邊的經文佛理,怎能擾了你們的行程呢。”
南清銳朝顧遠之抛了個戲谑的眼神,後者輕咳一聲,道:“不着急,法華寺不會跑……你們回去路途遙遠,前日才遇到那般詭異的妖獸,我跟清銳都不甚放心,總歸我們也是四處游歷,正好陪你們走一趟。”
秦書臻抿了抿唇,看向淩瑤。
顧遠之、南清銳也同時看過來。
淩瑤擠出假笑:“不了,這段日子多謝兩位前輩照顧了。”顧遠之還待說什麽,她立馬擺手,“顧大哥多說無益,待我們回谷安了師父的心,一定會找個機會前往潞州拜謝。”
顧遠之:“……”
南清銳皺了皺眉:“小瑤,我呢?”
淩瑤這回的笑容真心了幾分:“南大哥什麽時候回慶州?我到時去找你玩兒啊。”
這段日子多虧有南清銳,她才不至于天天對着男主。
原著裏,南清銳雖會跟随男主到最後登頂,直到男主與女主墜崖,他遍尋無果,郁郁返回慶州,再度出現,仿佛是四五年後。
彼時男女主的感情已經水到渠成,男主也修至出竅期,成為修界數一數二的大能……
當然,這只是一本狗血言情文,男主的事業修為并沒有提及太多,待女主與男主成親生子後,這本小說便結局了。
淩瑤還記得,小說的最後一幕,是男主抱着嬰兒,女主牽着一個小孩,一家四口溫馨出行,去參加修界大會,收獲無數的贊譽和矚目……
唔,想遠了。
反正呢,南清銳在原著裏,只是充當男主的舔狗,全程為男主追求女主各種出謀劃策,那些陷害、妒忌、争執……皆與他關系不大。
她原本只是恨屋及烏,如今看來,南清銳此人,還是可以交上一交。
思及此,淩瑤的笑容更燦爛了。
南清銳似乎頓了頓,才笑着道:“為何要等我會慶州再去拜訪?讓我們護送你們一程不是更妥當嗎?”
淩瑤做了個鬼臉:“那不一樣……”也不說哪裏不一樣,她直接轉移話題,“好了不多說了,我們要去跟師叔告辭了,回頭再聊啊。”說完,拽着欲言又止的秦書臻飛快離開。
目送她們離開後,南清銳收回視線,看向顧遠之,問:“當真就此別過?”
顧遠之神色微沉,瞪他一眼:“明知故問……不說我,你舍得?”
南清銳手上扇子一搖一搖,慢條斯理道:“這麽說,我們意見一致?”
顧遠之:“當然。”
南清銳笑了:“那可得想個法子了。”
顧遠之想了想:“跟上去再說。”
南清銳啞然,“啪”地一聲合上扇子:“行罷。”
……
第二天一早,在悠遠有韻的誦經聲中,淩瑤、秦書臻乘坐蓮花法器,離開了這座千年古剎。
半個時辰後,兩道身影踏出法華寺,一禦劍一踏扇,循着同樣的方向而去。
又半個時辰,聽真、玄真并行走出法華寺大門,身後還跟着數名和尚。
玄真先停下腳步,雙手合十,朝諸位師兄弟們恭敬行禮:“送君千裏終須一別,諸位留步吧。”
這些和尚均是真字輩,與玄真雖非同一師承,卻幾乎都是一起長大的,修為最低也是金丹。
他們都已知曉玄真的情況……玄真這番離去,能不能平安歸來,都是未知數,故而人人臉上皆是悲戚。
聽真神色嚴肅道:“你只是去求醫,不管成與不成,都記得回來報個平安。”
玄真垂眸,鄭重道:“是。”躬身行禮,“師兄保重。”再朝他身後幾名和尚行禮,“諸位師弟保重。”
眼看他就要離開,聽真終是不忍,手持禪杖狠狠一敲,震聲道:“玄真,若是……法華寺永遠是你的師門。”
諸位師弟精神為之一振,齊齊看向玄真。
玄真怔愣,面上清冷平淡終于不複存在。他苦笑道:“法華寺傳承千年,豈能因我壞了規矩……若到了那一日,我自會脫去僧袍,斷了這份因果。”
衆僧沉默。
玄真再次肅身而立,雙手合十,恭敬傾身,沉聲道:“諸位,保重。”
……
數日後。
秦書臻四下張望片刻,朝滿頭細汗的淩瑤道:“師姐,前邊有片雜草地,我們去那兒歇會兒吧?”
淩瑤瞪她:“你想偷懶?該你接手了。”說話的空擋,屁股底下的蓮花法器便晃了幾晃。
秦書臻急忙輸入靈力,穩住法器,然後委婉道:“是是是,我這不是修為不如你,想要歇歇嘛……”
淩瑤不吭聲。
秦書臻見她動搖,臉上一喜,忙加把火:“師姐,雖說你已經金丹期,可你壓根沒來得及鞏固,咱們這般日夜兼程,即便有我換換手,你也撐不了多久。咱們又不是急着趕路,何必如此辛勞?”
淩瑤默默吐槽:這不是得防着男主攆上來嘛。
原著裏,他們離開見真寺時,男主隔了半天就追上來。以原著那詭異的修複劇情能力,男主這一次必定也跟着離開了……
但秦書臻說得對,她們已經飛跑了好幾天,說不定,男主已經被她們甩開了?
秦書臻猶在勸說:“再說,打上了法華寺,至今為止,你也有十二天沒吃上肉了吧?難道你就不想——”
“好!”
她的肉字甫出口,淩瑤搖擺的心立馬變得堅定。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下方蔥郁林木,道:“趁天還亮着,我們趕緊撸一頓烤肉。”
秦書臻:“……”
早知道烤肉有如此魅力,早兩天前她就該提出來的。
倆人收了蓮花法器,落在秦書臻方才所說的雜草地上。
這是處背靠山崖的雜草地,山崖遮蔽了大部分陽光,灌木發育不良,只有不足膝高的雜草淩亂生長。
山崖下還有一泓清潭。
淩瑤環顧一周,眼睛亮了。
她轉身摟住秦書臻,“啪叽”一聲親上去,興奮道:“師妹懂我,這地兒好啊,怪不得你叫我下來……燒烤完了我們再下去水裏游一圈!”
遠處山林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落地。
淩瑤警覺,立馬望向那邊,發現沒有靈力波動,遂置之不理。
秦書臻見她摟半天不松手,無奈推開她,順手抹掉臉上口水,嫌棄道:“荒山野嶺,又無遮無擋……我可不要。”完了轉身,開始拾撿枯枝。
淩瑤也不計較,以手遮檐,四處眺望:“哎呀,正是因為荒山野嶺、毫無人煙,才能享受這般野趣——诶你怎麽往山崖下走?那邊連樹都沒有,哪來的枯枝?”
秦書臻揚了揚手裏枯枝,道:“應該是從崖上掉下來的,還挺多,也都是細枝丫,更方便呢。”
“哦。”淩瑤不以為意,看看左右,打算往林子那邊走,“那你撿着,我去打只獵物——”
“吼——”
一陣飓風從崖上刮下來,帶落一片枯枝碎葉。
淩瑤暗道不好,迅速扭頭。
只見一只角似牛、身如豹、渾身花斑的妖獸正伏在秦書臻前方,低咆着盯着倆人。觀其修為,是築基後期,比自己低階。
她暗松了口氣,下一瞬又提起心來。
她雖然是金丹期修為,但體修術法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修為只有築基後期的秦書臻更不必說,若是挨上一記……
未等她細想,那只靈獸巨吼一聲,撲向前邊的秦書臻。
淩瑤大驚,腳下一點沖上去,拽住秦書臻往後一甩,但妖獸已至跟前,腥臭之氣撲面而來,她下意識伸臂去擋——
刺痛傳來之時,眼角仿佛閃過抹灰影。
下一瞬,妖獸哀鳴着摔飛出去,“砰”地一聲,撞到山崖石壁上,抽搐兩下,不動了。
淩瑤卻顧不上它,只興奮地喊道:“師叔!”
背對她的灰袍身影緩緩轉身,手執桐藤念珠。正是多日未見的玄真。
只見他垂眸斂眉,神情淡定,聲音平和:“阿彌陀佛,兩位施主,又見面了。”
淩瑤可開心了:“對啊對啊,你怎麽在這——”
秦書臻低呼一聲,抓住她左手:“師姐,你受傷了!”
“啊?”淩瑤低頭,順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左臂,四道抓痕劃破袖子,青碧色衣料暈染出幾線暗色濕意。
淩瑤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左臂上的火辣刺疼。
秦書臻迅速翻出匕首,三兩下裁掉她的袖子,露出白皙胳膊,以及上面四道血淋淋的抓痕……她瞬間紅了眼眶:“都怪我,我要是仔細觀察一二,就不會擾了那只妖獸。”繼而害得她被抓傷。
只剛才那一下,便能看出妖獸實力……若非玄真禪師,淩瑤還不定要受多少傷呢。
淩瑤忙笑着安撫她:“沒事沒事,就是點皮肉傷而已。”她揮了揮手臂,甩得血水在小臂上蜿蜒,“你看,真是小傷,還沒毒!”
“你別亂動!”
“啪——”
宛如繩索斷裂的輕微響動打秦書臻身後傳來。
然後是一連串小東西墜地之聲。
淩瑤下意識探頭,對上玄真那雙泛着紅光的狹長深眸。
她眨了眨眼,傻傻問了句:“師叔,你的眼睛犯角膜炎嗎?”
玄真聽而不聞,視線落在她血淋淋的傷口上,眸裏紅光閃爍。
淩瑤剛覺出幾分不妥,就見玄真置于胸前的手緩緩松開,繞在指間的細長之物飄然落地。
淩瑤:“……?”等等,那是玄真的念珠?怎麽——
微風拂過。
正低頭給她清洗傷口的秦書臻陡然被掐住脖子,整個人被玄真提吊而起。
在秦書臻短促的尖叫聲中,低喃聲宛如來自森羅地獄——
“無用累贅,當堕無間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