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感無力。站了太久腳有些發麻,她委屈的拽了拽季丞軒的袖子,季丞軒小心的扶着她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看着她滿臉的別扭,不由得深深地嘆了口氣。
看來到底還是高估了她,即便當時再怎麽氣勢十足分毫不讓,事後仍然不能擺脫對情緒的影響。自家老婆果然是不适合這種場合,季丞軒舍不得她為了自己過分忍耐,輕聲細語的把她安置好了,準備去跟主人打聲招呼,提前退場了事。沫盈一個人悶悶的坐着等,盯着眼前的草莓酸奶發呆。
季丞軒走到楊全面前,恭敬的叫了聲伯伯,禮貌的寒暄了幾句。想了想習慣性的從懷裏掏出雪茄盒,準備抽上一根就差不多可以告辭,誰知道他心煩意亂的打開煙盒看也沒看就遞了出去,楊全盯着那滿滿一盒的肉幹表情要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季丞軒見對方神色古怪,詫異的收回煙盒看了一眼,一看之下更是覺得丢臉之極,整個人臉色都陰沉的可怕。
雖說面對的是自己的小輩,季丞軒在A市的作為着實令人不容小觑,楊全趕緊幫季丞軒打了個圓場:“少抽點煙對身體好。”
“楊伯伯見笑了,我太太總以為我和她一樣鐘愛零食。”季丞軒異常尴尬的笑笑,雖然圍觀的人群并不很多,但是有心之士只要稍作宣傳,恐怕也足夠自己顏面掃地。想了想除了自家那個奇葩的老婆,恐怕沒人幹得出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季丞軒匆忙的告辭,轉身在人群中搜索沫盈的身影。
困獸之鬥
休息區的沙發上空無一人,季丞軒正在納悶,怎麽一轉眼的功夫沫盈就不見了?正準備四下尋找,餐桌附近隐約傳來的争吵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大批人群開始聚集,竊竊私語的議論很快就傳播開來,季丞軒有種不好的預感,立刻撥開人群走上前去。
剛才沫盈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對着草莓奶昔顧影自憐,不經意間擡頭卻看見了一張不算陌生的臉,一個多月前他還強勢獨斷的以慕有枝的保護者自居,此刻卻溫柔缱绻的陪伴在另一個絕色女子身邊。
這些年來慕有枝為他受盡折磨,即便換不來他的真心實意,至少也值得他尊重和感激。即便舊愛新歡再怎麽糾結,也實在不該放逐慕有枝任她自生自滅,自己卻佳人在懷風流快活。
人在傷感的時候總是特別懷念曾經的溫暖,在這種萬般尴尬的時刻,沫盈眼前浮現出一張張生動的臉龐。從來都是淡定自若的慕有枝,只把生平所有的愁苦心緒都獻給了一個不該愛上的男人,沫盈悲從中來,胸中的憤懑急需發洩。
“顧總,不知道您和鄭小姐什麽時候喜結連理?”沫盈端起杯香槟走到那對談笑風生的男女面前,一開口就不怎麽友善。
顧均灏對她的冒犯感到十分不悅,他苦戀鄭寶瑜多年未果,這個話題一向是他的禁忌。在腦中搜索了半天,才勉強記起面前這位好像是慕有枝的朋友,心中的不悅稍稍平息了一些,卻又憑空湧起幾分苦悶。
“你是丞軒的太太吧?他保密工作一直做的嚴絲合縫,今天終于舍得讓你出來見人啦?”鄭寶瑜微笑着打破了僵局,和氣的同沫盈開着玩笑,試圖緩解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能讓我同顧總說幾句麽?”沫盈分毫不領情,護短是人的天性,無論事實的真相如何,總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的存在才令自己的閨蜜遠走他鄉,沫盈不可避免的遷怒到她。
鄭寶瑜無辜的聳了聳肩,并沒有過多争辯,而是如她所願的退到了一邊。原本看在有枝的面子上并沒有發作的顧均灏,見她如此不留情面的對待鄭寶瑜,隐忍的怒氣又升騰起來,但多少顧忌到自己和季丞軒的身份,所以并不打算和她過多糾纏。
“季太太請放心,若我結婚設宴一定會邀請你和季總出席。”這話聽起來模棱兩可,言下之意就是無可奉告,順便暗示沫盈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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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您結不結婚不感興趣,只想提醒顧總不要為了一己私欲就牽連他人,如果顧總您心懷坦蕩,還請您盡快讓有枝回來,何必欲蓋彌彰的自欺欺人。”這話說的半點餘地不留,一旁的鄭寶瑜臉色也有些難看,顧均灏和慕有枝的關系她心知肚明,但卻絲毫沒有幹涉,如今看來,卻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導致了慕有枝無端受累。
“季太太好大的脾氣,我竟然不知道丞軒娶了個如此伶牙俐齒的老婆。”一道淩厲的聲音插入,沫盈循聲望去,鄭寶瑜的身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看樣貌和她有幾分相似,正是鄭寶瑜的哥哥鄭懷璧。發現妹妹平白無故受到刁難,他面如寒霜的看着沫盈。
那眼神隐隐讓沫盈感到不安,此刻她終于意識到自己一時沖動恐怕是有些自不量力了。幾人之間的争論已經引來了不少圍觀者,場面越發控制不住,四人的臉色俱都十分難看。
突然出現的季丞軒無疑成了沫盈的救星,她趕緊走到自家老公身後站好,等着季丞軒收拾殘局。
“出什麽事了?我還沒顧上介紹,你們就互相認識了?”季丞軒笑笑,看着一副護犢子姿态的鄭懷璧說。見到季丞軒他的臉色明顯好了很多,不看僧面看佛面,季大少爺的面子可沒那麽好揭。
“是我讓你老婆有些誤解,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鄭寶瑜趁機上前打圓場,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顧均灏不好再說什麽,沫盈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魯莽,更不可能繼續咄咄逼人。
“那就好,孕婦脾氣大,在家裏我也是忍氣吞聲,就怕有個三長兩短。”季丞軒若有所思的看了鄭懷璧一眼,和氣的開口。除了沫盈其餘三人都是人中翹楚,豈能聽不出季丞軒的言外之意?連我都不敢惹自家老婆,想找她晦氣的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
“這會兒脾氣大很正常,我們當然理解。”鄭懷璧額上滲出冷汗,立刻話鋒一轉替沫盈解釋。鄭寶瑜依舊得體的笑着,顧均灏臉色冷漠,卻最終一言不發。
“都是自家兄弟,改天我做東請你們喝酒,今天就先走一步了。”季丞軒禮貌的打了聲招呼,輕描淡寫的帶走了原本已經成為衆矢之的的沫盈。
出了宴會廳季丞軒就松開了沫盈的手,沉默着向停車場走去,他的腳步顯得分外匆忙,沫盈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跟着,漸漸覺得有些吃力。她看的出來季丞軒生氣了,不由得更加懊悔自己的一時失态,猶豫着想開口道歉,卻始終找不到機會。
一路上季丞軒的臉色都非常難看,沫盈屏息坐在邊上,完全不敢招惹他。車子以超過120碼的時速在路上飛馳,沫盈随着季丞軒飛速的轉彎超車搖擺不定,心裏的不安和愧疚也如洩洪一般狂湧而至。
季丞軒心裏無比煩躁,這種焦灼的感受很難形容,一直以來優秀對他而言就是一種習慣,很大程度上他的各種優良品質都來自于長年累月對自己的嚴苛。而有時候嚴于律己正是避免形勢失控的最佳途徑。他不明白為什麽沫盈好像特別容易招惹麻煩,盡管他深愛着她的不羁和随性,但至少這些應該在他的承受範圍以內。偶爾的出乎意料可以看做是生活的調劑,但周而複始的人仰馬翻實在是讓他覺得不堪其擾。最頭疼的是她沖動起來完全不懂自保,向來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他明白這不全是她的錯,性格使然,有時連她自己也很難把握。他能夠锱铢必較的苛責自己,卻無論如何不願意上綱上線的去要求沫盈。他仿佛陷入僵局,進退兩難,如同困于鬥室的獸,愛情囚禁了他的私欲,縱是有千般伎倆也完全無法施展。
回到家裏,季丞軒脫掉西裝,沉靜的坐在沙發上,順手拉開了領帶。他還在思考,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和沫盈好好談一談。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沫盈一定會選擇乖乖呆在原地。本以為幫好姐妹出頭是義不容辭的事情,現在她卻無法判斷自己這麽做究竟是對是錯了。很顯然顧均灏不會因為她三言兩語的人身攻擊就改變主意放過慕有枝,相反還可能遷怒。更糟糕的是她破壞了季丞軒和他們之間的關系,雖然她不知道這對季丞軒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但她真的真的一點也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原因使他遭受損失。
沫盈從來就不是喜歡逃避的人,即便羞愧感使她難以啓齒,最終她還是率先開口主動承認了錯誤:“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對,你罵我吧。”
季丞軒見她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深感無力的嘆了口氣。罵她?也要他真做得到才行。穩了穩自己的心緒,他稍顯嚴肅的看着沫盈問:“你要找顧均灏挑釁,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他不願表現的太過焦躁或随意,試圖保持平心靜氣的态度和她談談。
但他的言行卻被心虛的沫盈曲解成了氣勢洶洶的質問。
“當時我沒想那麽多,我知道我錯了。”沫盈沮喪的低下頭,她知道自己也許不能成為他的驕傲,但她并不願意自己成為他人生的污點。可是時過境遷以後如同大夢初醒,回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丢臉之極,就像婧琪曾經預言的那樣,季丞軒的水準真的會被自己拉低。她心中愧疚卻無力回天,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一顆顆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雖然和顧均灏不算知交,但也曾一起共事過;我父親和鄭伯伯曾經是同學,鄭家兩兄妹也算得上是我的摯友。”季丞軒拉過抹眼淚的老婆,把她安置在自己身邊,想了想還是覺得不能操之過急,應該循序漸進的告訴她自己的意見。
“他們三人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有枝的事情我也認為顧均灏有處理不當的地方,但我們畢竟身在局外,也許并不完全了解事情的真實狀況。我知道你為有枝抱不平,但如果他們之間的糾纏根本就和寶瑜無關呢?”季丞軒溫柔的幫她擦掉眼淚,開始諄諄善誘的引導她思考。“感情裏從來就分不出誰對誰錯,當事人尚且不明白孰是孰非,我們作為局外人,又哪裏有立場來斷官司?”
“我讓你覺得失望了,對麽?”無論季丞軒表達的多麽含蓄,多麽溫和,依然無法掩蓋他試圖讓沫盈了解的本質:他不喜歡她冒冒失失,更不喜歡她先入為主,不分青紅皂白就亂下結論。
“這不重要,沫盈。”季丞軒覺得她并沒有理解自己的本意,他其實半點興師問罪的意思也無,只是她的世界一直以來都太過幹淨單純,如今卻因為他被卷入各種陰暗和複雜。如果她的性格無法更改,那麽他希望她至少能夠懂得自保,今天的事情已經讓他充分的意識到百密一疏,他不可能每時每刻都陪在她身邊,就算他在A市基本可以橫行無阻,但卻未必能夠只手遮天。
“那什麽才重要?你們之間的友誼?或者權錢交易?”沫盈冷靜的開口,眼淚無聲的墜落,情緒卻理智的可怕。在她的內心深處有一只驕傲又自卑的小獸,當它受到攻擊的時候,本能的叫嚣着嘶吼着,以惡意攻擊來防衛受挫的自尊。
力不從心
季丞軒神色冷凝,厚重的無力感幾乎要把他壓垮,強迫自己別去在乎沫盈的口不擇言,眼前最重要的是解決問題,而不是讓矛盾激化。
“沫盈,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你想發脾氣或怎樣都好,只要你覺得能舒服一些。”他看着她的眼神誠懇而深情,卻讓她在他清亮的目光裏無所遁形。其實他早就看透了她,知道她的行為模式,甚至了解她此刻複雜而糾結的心情,只不過,他不願意和她計較。
這種認知令沫盈更加的自我厭棄,她內心深處湧出一股濃濃的恐懼,或許無論她再怎麽努力都無濟于事,上天只要動動手指布置一點點阻礙,就足以讓她原形畢露。或許在季丞軒心裏她的定位就是這樣的,不但喜歡惹麻煩,被拆穿了還要來無理取鬧。
“我根本就不喜歡這種應酬,簡直是讨厭透了,我讨厭那些虛僞的人,讨厭你的生活方式,你如果不願意被我攪合,一開始就不應該來招惹我!”她自暴自棄的喊了出來,用盡全力,不顧一切,仿佛只有這種恣意的發洩才能纾解心中的哀痛和不甘。
一直以來她執着的拼命的追逐着她的信仰,即便前路坎坷,卻總是安慰自己離目标越來越近,而如今她的信仰卻告訴她,別再枉費心機,一切不過是徒勞而已。
沫盈突然發現自作多情是多麽可笑,以為只要緊跟他的步伐,就遲早有一天能與他并肩同行,到頭來事實終于讓她明白,即便再修煉一百年,恐怕也達不到他道行的千分之一。
“你一定要和我吵架嗎?”季丞軒站起來,走到她面前,俯視着她冷冷的開口。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忍耐力幾乎消磨殆盡,他只想以正常的溝通方式和她聊聊,但很顯然,這種嘗試似乎沒有什麽效果。
沫盈踢掉鞋子,雙腳縮在沙發上,環抱着自己的膝蓋,面無表情的盯着地面。這種防備性的保護動作令季丞軒心裏一痛。
“還是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聊吧,乖,先去洗個澡,我知道你今天累了。”他終究還是不願意傷害她,如果她真的不想面對這些,幹脆就由着她去吧。
季丞軒任命的把她從沙發上抱起來,滿懷心思的上了樓。沫盈微微擡頭凝視着他的側臉,他的眉峰淩厲,總是意氣風發的樣子,此刻卻顯得郁結難舒,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她能感受到他的壓抑和沉悶。她知道她就是一切煩惱的源頭,卻早已在這局勢裏徹底迷失。
回到卧室,季丞軒輕柔的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去浴室幫她放水。短暫的獨處令沫盈的心情趨于平靜,她只想撇開這些紛紛擾擾好好的睡上一覺,不聞不問也不想。
季丞軒從浴室出來,發現自家老婆已經蜷縮在床上睡了過去,真不知道該氣她遇到問題時的滿不在乎,還是該佩服她片草不沾身的胸懷。
苦笑着幫她脫掉鞋子,換上睡衣,嚴絲合縫的把她擁在自己懷裏,季丞軒閉上眼睛,心中卻一片清明。
逃避只不過是權宜之計,即便今天緩解了沖突,問題本身依然存在。究竟該怎麽做才能在不傷害她自尊的前提下讓她明白他的擔心和顧慮?季丞軒絞盡腦汁,只覺得這比他經手過的任何一次棘手談判都要困難。
睡夢中的沫盈慌亂不安,那個埋在內心深處恣意自卑的小獸叫嚣着沖出牢籠,不斷地嘶吼着,掙紮着,拉着沫盈墜入無間地獄。這些日子以來的理解遷就配合逢迎仿佛全部都失去了意義,只因她沒有事無巨細步步到位的能力,才最終功虧一篑,奢望成空。夢中的沫盈終其一生都在追趕和尋覓,卻總是在一個個岔路口弄丢了他又迷失了自己,直到有一天她終于碰觸到生命的盡頭,才恍然大悟這樣的堅持只不過促成了自己的悲劇。
她掙紮着從睡夢中驚醒,才發現已經是第二日清晨,夢裏的場景每一個細節都無比清晰,那種心有餘悸的體會依然萦繞在心間。季丞軒早已經出門,沫盈稍稍放松了一些,此刻她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面對他,她需要時間調試自己。
昏昏沉沉的梳洗完畢,沫盈匆忙的趕去上班,心不在焉的走進辦公室,剛準備打開電腦靠工作來分散注意,光頭忽然一臉嚴肅的叫大家開會。
屋漏偏逢連夜雨,光頭一開場就拿律師的職業道德問題做文章,講了半天才算進入主題,沫盈漸漸聽出了些頭緒,光頭字字珠玑,句句直指寧梅集團的采購合同。如果沒記錯的話,寧梅集團的案子一直都是由沫盈負責,看來這次無論如何也與她脫不了幹系。
“喬沫盈,這份購貨合同最基本的驗貨标準限定條款到哪兒去了?”光頭揚了揚手中的合同,氣勢洶洶的點了名,大有興師問罪的架勢。
沫盈表情嚴肅的接過合同仔細查看,卻完全沒有任何印象,聯想到自己時不時的消極怠工,複又擡頭看了看素質。
見她滿臉焦急,沫盈心下了然,看來這合同八成是素質幫她處理的。只是沫盈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素質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她疑惑的再次擡頭看她,卻分明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怒意。
寧梅的購貨合同算不上什麽大單子,況且是續簽,之前已經有寫好的範本,只需調出以前的單子稍作修改即可,如果有缺項,絕對是有人故意為之。沫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劉新亭,盡管她裝作若無其事,仍然無法演示眼中流露出的得意,看來多半是她從中搗鬼。
“這次是我提前揪出來了,如果我沒有發現,等簽約以後出了問題怎麽辦?你一個人承擔責任不說,只怕整個部門都要被你拖累!”光頭擺出領導的架勢責問起來,原本沫盈就情緒不佳,心情煩躁,這會兒實在是懶得聽光頭廢話,随便動動腦子想想就知道光頭恐怕也是始作俑者之一,拿個已經簽了的合約來說東道西還勉強說的過去,合約沒簽以前不知道要經多少人的手,随便動動手指修改修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經理想怎麽處置盡管直說,這種橋段我看都看膩了。”沫盈半點都不想忍受這男人虛僞的唧唧歪歪。
光頭顯然沒想到她居然敢頂撞他,雖說上面曾經交代過要好好關照,可自己再怎麽說也是堂堂法律部第一把交椅,連一個犯了錯的小丫頭片子都收拾不了,實在是豈有此理!
“你這是什麽态度!這個月工資全扣,你立刻給我寫份書面報告,我要上報處分!”光頭氣的手都抖了起來。
沫盈一向視錢財為糞土,這種威脅對她來說根本就沒任何作用。她忍這個死變态已經很久了,暗地裏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也就算了,居然敢拿到桌面上由着自己的女人作威作福,還欺負到素質頭上,簡直就是名副其實的敗類。這麽想着沫盈臉不紅氣不喘的開口:“愛怎麽辦怎麽辦!要寫報告你就自己去寫,随便!”說完潇灑的轉身就走,大有朕大不了賞你一月工資的氣勢。
餘波未平
這麽一弄算是和光頭徹底鬧翻,素質格外的自責,直說是自己的一時疏忽。原來那合約上交前她是查好了的,不過那天正好光頭不在,所有的工作自然由劉新亭這個新官代理。沫盈之前讓她出了大醜,這次很有可能是她伺機報複。
得知真相沫盈更是覺得光頭可恨,自己今天只不過拂了他的面子實在是讓他撿了便宜。不過剛才看着光頭氣的跳腳的樣子也算是稍稍解了恨。最近諸事不順,沫盈原本就有些消極懈怠,如今既然撕破了臉面,她幹脆決定曠工一個月專心回家養胎,省的見了光頭那張臉晦氣,心想反正你不給我發工資,我又何必去給你做牛做馬。
吃過午飯沫盈幹脆就沒再踏進公司大門,可當她雄赳赳氣昂昂的回到家裏卻又犯了愁。後知後覺的想起昨夜的不歡而散,才發現自以為解決了前面的豺狼,居然一時得意忘記了身後的猛虎。
和光頭相比季丞軒更不容易對付,更何況沫盈原本就心懷愧疚。她能夠無所顧忌的和光頭對峙,卻無法和季丞軒面對面嚴肅的交談。她害怕聽到他的指責和不滿,她不願意聽他親口驗證他對自己的嫌棄和埋怨。說到底,她只是太過在乎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她想成為能讓他引以為傲的賢妻良母,并不想成為令他失望的累贅。
吃晚飯的時候季丞軒準時回到家中,沫盈看到他有些尴尬,硬着頭皮幫他添置了碗筷,季丞軒苦笑着搖了搖頭,脫掉外套安安靜靜的坐在她對面,兩個人相顧無言,各自沉默的吃着晚餐。
“明天有空麽?我帶你去近郊轉轉好不好?”季丞軒率先開口,他今天想了很久,覺得還是應該在比較輕松的氛圍下和她攤牌比較好。
“不用了,我沒事,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以後我不會再莽撞了,我保證。”沫盈有些驚慌的打斷了他的提議,忙不疊的承認錯誤,生怕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深惡痛絕,痛改前非了。
“呃,我是想,抽空帶你去散散心。”季丞軒實在沒料到她的态度會轉變的如此之快,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真的不用,我知道你工作很忙,我明天約了表姐逛街。”沫盈信口胡謅,她實在不想被他帶到荒郊野嶺再進行思想教育。
“那随你吧。”季丞軒放下碗筷,猶豫了一下又接着說:“沫盈,別想太多,我只是怕不能很好的保護你。”
這種類似表明心跡的解釋為沫盈冰冷的心髒注入了一股暖流,她忽然又自信滿滿,重燃希望,也許只要他還愛她,她總還會有機會去完成自己人生的蛻變。
那天以後風波看似平息,實際上兩人的心境卻都或多或少的有了很大不同,相處的時候也多了幾分拘謹。
一連幾天沫盈都沒出門,季丞軒以為她休年假,誰知道半個月過去了也沒見她有上班的意思,還以為某人終于開竅了知道是時候回家休養,一問才知道這是跟頂頭上司鬧崩了。
沫盈她們公司屬于丞天下集團旗下再小不過的一個分支,主要負責自營食品的包裝外銷,她去應聘的時候季丞軒提前打過招呼,不過并沒有告訴她。看起來她的頂頭上司膽子倒是不小,居然敢給她使絆子,奇怪的是沫盈在這件事兒上居然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麽委屈。前車之鑒歷歷在目,季丞軒以為她是故意在自己面前不漏聲色,于是明顯的不高興了。
男人的面子問題有時候就是這麽奇特,自家老婆懷着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欺負,這對季丞軒這種高高在上,不可忤逆的成功人士來說,是完全不能容忍的。他哪裏知道事實的真相是他偉大的老婆把人家光頭給欺負了呢。
事隔一個月當沫盈挺着五個月大的肚子重新邁進公司的時候,部門同事都不約而同的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她。這貨公然頂撞光頭已經是過于英勇,之後又曠工曠的如此高調,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當事人很顯然沒覺得有什麽異常,照舊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若無其事的拿出奶茶來喝,沫盈猜想光頭肯定不會把這事兒就這麽揭過去,恐怕還要想着法兒的處置她,不過她早就想好,大不了辭職不幹,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她堂堂A大法律系狀元,還愁找不到工作?這會兒辭職也好,正好如了季丞軒的願。
正在心裏嘀咕,面前卻出現了一雙高跟鞋。擡頭看見劉新亭塗抹的萬徑人蹤滅的臉,沫盈心裏一陣惡寒。
“你還好意思坐這兒?”劉新亭居高臨下的站在她面前,像看恐龍一樣的看着她。
沫盈心想我一孕婦我不坐着難道還給你讓座不成?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轉過身不理她。
很顯然被無視的劉新亭來了氣:“跟你說話呢!你這什麽态度?”
沫盈懶得和她糾纏,抓起桌上的杯子,站起來對她說:“好狗不擋道!”
這話一出劉新亭鼻子都差點氣歪,她從光頭那裏得知交代照顧沫盈的是區域經理,那個老家夥已經五十多歲,死過兩個老婆,女兒都比沫盈年紀要大,劉新亭以為沫盈是靠出賣色相才敢如此目中無人,人在沖動的時候最容易壞事,所以某個炮灰女完全沒有自知的對着沫盈咆哮:“喬沫盈,你竟敢罵我,也不看看你自己什麽德行,不就仗着你釣了個老凱子麽!等他哪天入了土我看你還怎麽嚣張!”
很不幸的,季丞軒邁進這個幾乎被遺忘的小小法律部門時,正好親眼目睹了某人對他的诽謗。
“你說誰要入土?”季丞軒語氣不善的問。
劉新亭一回頭看見這麽一個極品男人顯然吓了一跳,不知道這極品男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的沫盈更是吓了一跳。
“季總真是不好意思,員工之間開開玩笑,您千萬別動氣。”沫盈她們老總點頭哈腰的跟季丞軒解釋,回過頭去狠狠瞪了禦下無方的光頭一眼。
能讓大boss都點頭哈腰的肯定不是一般人物,整個法律部頓時安生下來,原本站起來看熱鬧的紛紛不動聲色的坐了回去。沫盈撇撇嘴,真是沒想到季丞軒跟她們公司還有業務往來。她哪裏知道她老公今日是來幫她掃除餘孽的。
“各位歡迎一下,這位是咱們丞天下集團的董事長季總。”大boss招呼着法律部的全體員工起立鼓掌。
劉新亭早就看出這極品男人不是池中之物,卻沒想到來頭居然如此之大,對比又老又挫的光頭,簡直差了不止一個級別,劉新亭立刻恢複成風情萬種的樣子,故作優雅的對着季丞軒鞠了一躬:“季總你好。”
季丞軒看都懶得看她一眼,這女人真是沒腦到極點,不過他有點納悶他的形象什麽時候和半只腳入土的老流氓挂上鈎了?沫盈好笑的看着劉新亭在自家老公面前裝女神,心想待會兒真相大白我看你怎麽做人。
季丞軒掃了眼沫盈桌上喝掉一半的奶茶,不悅的開口:“你怎麽又吃這種垃圾食品?”
沫盈實在佩服季丞軒任何時候都細致入微的觀察能力,趕緊抓起奶茶扔進垃圾桶裏。
整個辦公室裏不明真相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堂堂丞天下老總,怎麽居然連員工喝奶茶也要管?
“梁俊,你去益珍軒定份早餐送過來。”季丞軒對站在身旁的助理說。
“不要益珍軒的,我要吃福順樓的灌湯包!”沫盈趕緊開口阻止,益珍軒是專門做藥膳的,滋補歸滋補,可什麽東西都隐約有股中藥味,吃多了實在是受不了。
季丞軒點點頭:“去訂吧。”于是大boss和光頭眼睜睜的看着心目中英明神武的梁特助雷厲風行的走出門去幫某人跑腿買早餐,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喬沫盈哪裏是一般關系戶?分明就是慈禧!
“你幹什麽和人家吵架?”就算季丞軒再護短,也得先找個由頭。
“她不讓我去接水,還罵我老公是老凱子。”沫盈好容易逮住個絕佳機會,唯恐天下不亂的在旁邊煽風點火。
“你對我太太有什麽意見?”季丞軒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劉新亭。
剛才還義憤填膺的某人,此刻卻突然石化了,打死她也沒想到名不見經傳的沫盈居然會是丞天下集團董事長季丞軒的老婆。
接下來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大boss被季丞軒狠狠修理了一頓,光頭又被大boss狠狠調教了一翻,季丞軒一聲令下,劉新亭被當場開除,光頭罰扣一年獎金。沫盈算了算那數額該是自己月工資的5倍以上,頓時覺得通體舒暢。嬉皮笑臉的看着光頭,那表情分明是在告訴他,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不過人有的時候的确不能太過喜形于色,正當沫盈心中暗爽的時候,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出現在辦公室門口:“丞軒,你還沒好嗎?”
兩道彎彎的眉毛,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笑起來還有兩個小小酒窩,這面容化成灰沫盈都記得,正是那天和季丞軒在街上拉拉扯扯的女人,很顯然,那天過後還有後續。
美女走到季丞軒身邊,伸手就要挽他的胳膊,季丞軒下意識的躲了一下,才算是沒讓她得逞。沫盈冷冷的看着,心想上回你可沒這麽快反應。
“玥歌,這是我太太喬沫盈。”季丞軒大大方方的介紹,神色并沒有任何異常。
“沫盈,這是市政周局長的女兒周玥歌。”沫盈意思意思的笑了一下,周玥歌也象征性的點了點頭,很顯然兩人都對對方沒什麽好感。
“我和玥歌要去見幾個領導,你等會兒記得吃早飯,下班我讓老張過來接你。”季丞軒仔細的吩咐,臨走前順手幫她把唇邊的奶茶漬抹掉。
看着兩人有說有笑離開的背影,郎才女貌,般配之極。包括大Boss在內的所有領導像蒼蠅一樣圍過來對着她問東問西,沫盈忽然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了,那種揚眉吐氣的快感早就已經被接踵而至的疑慮和失落反噬,她身體裏面那頭小獸又開始顧影自憐的悲鳴,致使她沒有辦法向前邁出一步。
兩處閑愁
整整一天沫盈都在無法遏制的胡思亂想,恍恍惚惚中挨到了下班,她實在不想一個人面對空空蕩蕩的房間,所以就去了素質家蹭飯。好久沒見到她的兮兮異常興奮,小朋友正是好動的年紀,難得有人陪他一起玩,一進門就拉過沫盈坐在自己的爬爬墊上搭積木。兮兮樣貌十分出衆,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