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節
上洗手間?或者是難受?”
顧風燭搖搖頭,拉着他的手,啞着嗓子說:“我想吃蘋果,紅紅的,能保平安的蘋果。”
40.我好幸運
◎他一直都在接受陌生人的善意。◎
顧風燭默默坐在床上,昏暗的光線裏無法看清他的表情。他身如磐石,紋絲不動,似乎可以一直呆坐到世界末日。
良久,門口傳來細微的鑰匙開鎖聲。他放松一直挺直的腰背,看向房門口,等着它被推開。
果然,片刻不到房門就被輕輕敲響,随後是滿身風雪的沈木槿提着一個袋子走進來,除了蘋果,還裝着枇杷和雪梨等水果。他将水果袋放于床頭,厚重的大衣脫下拍打上面的雪花,之後搓了搓手,對顧風燭笑了下:“還沒睡?等着,我把它拿開水燙一下,燙熱了再給你吃。”
說罷,他又提着大衣和水果出去了。
房間裏開着空調,吹着熱風,暖烘烘的,顧風燭并不覺得冷。但他知道剛回來的哥哥一定很冷,他剛看到他哥鼻子都凍紅了。
他在床上扭了幾下,将被子全卷到身上,趿着鞋,風一般卷去廚房。
沈木槿正在認真燒水燙水果,顧風燭将被子敞開,撲到他背上,用被子将他裹了個正着。
“哥,冷不冷?”他笑着,嗓音還有些啞,“我來送溫暖了。”
顧風燭雙手環着他的脖子,沈木槿整個人都被溫暖包圍,略有些不适應。
“別鬧,回去躺着。”沈木槿騰不出手,用屁股向後怼了一下。
顧風燭穿的少,只着一套秋衣秋褲,這一頂,沈木槿臀間的縫直接撞到了他的雙腿/間。
兩人同時僵了下。
不過片刻,顧風燭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般,将頭靠在他的後背,看着鍋裏的水,低聲說:“哥,想吃蘋果。”
“啊,啊好。”
沈木槿反應過來,忙将燙好的水果從鍋裏撈出,拿出水果刀準備削皮。
“你先等……”
“不用削皮。”
顧風燭從盤子裏拿起另一個紅蘋果,直接就啃。
“皮削了,就不紅了。”他吃着蘋果,含糊不清地說。
顧風燭好的很快,在家裏放空腦袋躺了幾天,受了幾天照顧,等眼疼和喉啞好的差不多了,回去工作的日子也近了。于是,在一個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午後,他披上大衣,關上了那扇門。
他又回到了那個小屋,沒有人氣,沒有溫暖的房子。但這一次,他不再覺得它冰冷。
“滴滴”
信息提示音響了。
顧風燭眼睛亮了亮,拿出手機查看。
小青蛙:到家了嗎?箱子裏有蘋果,記得燙了再吃。
顧風燭放下行李,低頭回複:
冬望夏草:嗯。
小青蛙:快新年了。今年過年,回來嗎?
顧風燭退出去,打開了昵稱為“清炒時蔬”的聊天框。
最近的一條在兩天前,上午九點整,正是平常酒店的上班時間。
清炒時蔬:我多陪他說會兒話,以後就沒這個機會了。過了頭七我再回去,酒店那邊你多照顧一下。
冬望夏草:好。
他又點回去,開始編輯。
出來一年多,他的打字速度雖還是慢的像龜爬,但明顯比之前快了很多。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入:新年忙,我還不能走。
那邊沒了動靜。
顧風燭将行李箱推進來,坐在箱子上等了會兒。
過不多時。
小青蛙:剛被幾個小朋友撞了下,手機甩出去了。
附帶一張新鮮出爐的小朋友過家家圖片:一張沒有椅背的木椅充當桌子,瓦片做的“盤子”上裝着形狀各異的雪團,幾個小朋友頭挨着頭,一人一個小“飯碗”,正在“吃飯”。
三秒之後連圖帶信息被迅速撤回。
冬望夏草:?
小青蛙:沒什麽,剛剛在過馬路。
顧風燭毫不猶豫戳穿:
冬望夏草:那裏直走就行,不用過馬路。
那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但輸入了半天都沒動靜,最後幹脆裝死,連輸入都不顯示了。
顧風燭想了想,開始打字。
冬望夏草:我看到了。
冬望夏草:飯館沒了。
對面裝不下去了,輸入法重新上線。下一刻,顧風燭收到兩條新信息:
小青蛙:情商是個好東西,可惜你沒有。
小青蛙:[滄桑]
顧風燭的心情因他這兩條信息稍稍好轉,他用力深呼吸,吐出一口濁氣,低頭打字:
冬望夏草:哥,我想再看最後一眼。
手機那頭的人明顯掙紮了一會兒,過了片刻才回複:
小青蛙:那已經什麽都沒了,你做好心理準備。
附帶一張現拍的飯館正面拆遷圖。
圖片是在遠處拍的。塵土飛揚以及鋼筋混凝土灑落一地的畫面占據了大半空間,那咚咚咚打鑽聲和機器轟鳴聲仿佛能透過屏幕直達耳膜。
曾經送走一代又一代人的地方,現如今已被夷為平地。再過不久,它就要迎來改頭換面,變成文具店或早餐店,又将成為下一代人的童年記憶。
過去的,永遠不會再來,但失去的,卻總會以另一種方式歸來。
照片的左下角,是幾個擠在一起的小腦袋,低着頭,只看得見頭頂的一個個小發旋,看着柔順又乖巧,令人忍不住心生喜愛。
顧風燭摸着屏幕上的照片,終于明白了之前劉文質的那番旁敲側擊是為了什麽,也明白明明很忙的劉文彬為何非要繞遠路送他到機場,并堅持看着他進去才肯離開。現在想來,八成是怕他看到,故意為之。
他們一家,都是很好的人。
仔細想來,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一直有人在或多或少,或有意或無意地幫他融入社會,學會生活。
他一直都在接受陌生人的善意。
他将圖片保存,打算等會兒去照相館将它洗出來。他一邊往外走一邊打開輸入法,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戳着:
冬望夏草:哥,我好幸運啊。
41.新年快遞
◎釀一壺酒,等一人歸。◎
沈木槿大部分時間都在醫院和家兩點一線來回奔走,日複一日地忙碌着,待注意到時間,已是将近年關的時候。
家裏為過年釀的酒已經挖了出來,二老打來電話問他何時回去喝。他坐在沙發,拿着紙筆在那計劃年假。
醫生的年假不多,統共就那麽幾天。沈木槿拿着筆勾勾畫畫計劃半天,還是決定不回去了。
他将這消息告訴了他爹。電話那頭沉默很久,最後什麽也沒問,只說讓他給酒取個名字。
“好歹也是你辛辛苦苦釀的,既然不喝,取個名字留着收藏也是好的。”他爹說。
沈木槿叼着筆在計劃假期,只聽了個大概,腦子裏閃出一個名字,随口就說了出去:“冬望夏草。”
“啥玩意?冬蟲夏草?”他爹不知個中緣由,可能聽岔了,登時就不樂意了:“冬蟲夏草?我還當歸何首烏呢!”
“不行,改!必須改!”
沈木槿擡頭看向東方,想了想道:“叫‘等歸’吧。”
釀一壺酒,等一人歸。
年前的雪如棉如絮,又大又密,到了新年,反倒像吹落的梨花瓣,零零落落。飄飄悠悠地落下來,輕柔地飄到臉上,微涼。
過年的機票難訂,但好在他提前搶到了一張,還算幸運。
長途跋涉,到了目的地附近,雪已經停了。
太陽帶着淡淡光芒,在徹底離去之前,将傾瀉下的最後一絲陽光帶走,天空頓時暗淡一片。
沈木槿下了車,走了不一會兒,鼻子就已凍的通紅。他哈了口氣,搓了搓手,拿出手機導航……
浴室沒有浴霸,冬天洗澡格外冷。一門之隔的客廳,茶幾上的手機時不時震動幾下。
顧風燭匆匆洗完澡,擦着頭發坐到客廳。
一堆未讀信息,全部來自同一人。顧風燭翻開一看,全是問他在不在家。隔五分鐘發一次,一連幾十來條,最早一條來自幾小時前。
顧風燭以為有什麽急事,趕忙回複說在,剛下班。
幾秒後。
小青蛙:今天過年。
顧風燭驚訝于他的回複速度,打字:所以才下班晚,忙。
小青蛙:你開門。
顧風燭疑惑,打字:你給我快遞新年禮物了?
那邊頓了會兒才回複。
小青蛙:對,你開門。
顧風燭将信将疑,趿拉着棉拖,邊走邊嘀咕:“什麽禮物這麽神秘。”
門開後,來人挾風裹雪撲過來,直接将顧風燭抱了個嚴實。顧風燭半揚起的手就這麽舉着,僵僵地愣在原地。
“哥……?”他不敢相信。
“小燭,冷不冷?”沈木槿笑着,被風吹久了,聲音帶着點鼻音,“我來送溫暖了。”
顧風燭将手放到他的身後,抱住他,終于感到些許真實。他緩了緩,更用力抱住他哥,低低的嗓音帶着高興:“我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