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禮物,收到了。”
租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廳一衛,外加一個和客廳緊緊連在一起的小廚房,加起來不過幾十平,小到連個飯廳和陽臺都沒有。屁大點地方,卻被人打掃的很幹淨,東西收拾的很整潔,一點看不出淩亂的跡象,看的出住的人很用心地打掃過。
奔波一路,沈木槿已有些疲憊,匆匆洗過澡便直往窩裏鑽。卧室只有一間,床也只有一張,房間裏沒有暖氣,沈木槿原本打算趁着剛洗完澡身子熱,想着先把床給捂熱乎了,等他弟來了就可以睡個好覺,結果發現自己是多此一舉。被子已被人提前捂熱,暖乎乎的,跟插了電熱毯似的。他擡頭看了眼床頭玩手機的人,只覺心裏也跟着暖乎乎的。
顧風燭正一手拿着吹風機吹頭發,一手在手機上戳戳點點地打字。他打字本就不快,少了一只手,速度更是成倍下滑。沈木槿看着他在那用“一指禪”“指點江山”,有些不忍直視。
“我幫你打吧。”他稍稍靠過去,準備去拿他的手機。
“不用,我打完了。”顧風燭點擊發送,轉頭發現他洗完了,有些驚訝,低頭去看時間,嘴裏咕哝:“怎麽這麽快,我才發了一條信息。”
合着他從自己進去就開始在打了?
沈木槿驚了。
他洗完少說也有十來分鐘,但他剛剛無意掃了眼屏幕,那條“歷時悠久”的信息不過幾句,加起來不過三十來字,是怎麽花上那麽久的?
“沒事,你繼續吧。”他說。
“哦。”
顧風燭的頭發已經吹幹,他将頭挪回去,改坐為趴,手機放在枕頭上,認真打字。
顧風燭打字的方法很特別,是用食指一個一個去戳鍵盤上的字母。并且他不會兩個字及以上的拼音連着打,只會老老實實将那個字的拼音全部打出來,再一個個去翻找。他拼音基礎差,這樣一來速度慢不說,錯誤率還高。一旦錯字,又要删掉重新打,一而再再而三這樣,想快也難。
往常在家時,顧風燭不怎麽玩手機,真正要玩,也是要給人發信息打電話,出于雙方的隐私着想,每每這個時候沈木槿都會主動遠離或盡量不看,久而久之也就沒發現這個情況。
現如今第一次看到,沈木槿震驚之餘只想嘆氣。
顧風燭手半縮着,只露出小半截食指在那一個一個戳,屏幕的光照着幹淨圓潤的食指,看着像極了某種毛茸茸小動物,可愛到讓人忍不住想要握爪。
“你這樣……”沈木槿靠過去,從身後半摟住他,給他糾正手勢,“用兩個大拇指打字快些……”
顧風燭試了下,果然快了些。他換大拇指慢慢點着,一點一點改正之前的習慣。
沈木槿如願以償摸到手,心滿意足,躺在一旁看着他練習,見他慢慢順手,剛覺欣慰,就見他不由自主恢複了“指點江山”的習慣,略無奈。
看來這是個巨大的工程。
他想。
床頭櫃放着一個大紙盒,純黑色,被幾本書壓在下面,不起眼,卻勾足了沈木槿的好奇心。無聊之餘往那瞟了好幾眼,越看越心癢難耐。
“我能看看那個嗎?”他終于忍不住,指着盒子征詢同意。
“看吧。”顧風燭頭也沒擡,戳着鍵盤十分随意地說,“屋裏的東西随便碰。”
沈木槿于是将盒子抱過來,小心地打開,迫不及待地去看盒裏的東西。
“這是什麽?”他翻出一本折紙書,書下是一個個堆疊的小青蛙,青蔥翠綠小巧玲珑,堆了大半盒。盒子一角還放着一小摞綠紙片,整整齊齊碼着,幾乎和滿盒紙青蛙融為一體。
顧風燭擡頭掃了眼,随口回答:“你。”
沈木槿的微信昵稱是小青蛙,從注冊用到現在從沒變過,已經用了好些年。他很快将兩者聯系到一起,放下盒子張牙舞爪撲過去:“誰說我像青蛙?不許折了,沒收!”
顧風燭絲毫不将他哥這點小打小鬧放在眼裏,眼皮子一揭,毫不退讓:“我就要折!”
42.怪獸氣球
◎親人已經遠去,重要的人正在身側。◎
酒店上班并不輕松,雖不用早起,卻會晚歸。沈木槿早上看着他出門,晚上等着他回來,足足過了幾天無所事事的日子,每天窩在家裏扳着指頭數時間,只覺越過越難熬。他漸漸能理解當初他弟一個人被他扔家裏的心情了,無聊又難受,閑的發慌。
每天能做的不過買菜做飯打掃衛生,這裏人生地不熟,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實在很難想象一個人是怎麽在這生活下去的,沒變得沉默寡言還真是萬幸。
那個裝青蛙的盒子還在,之前一通打鬧,到底不過打着玩玩,也沒想真的把這堆“同類”怎麽着,卻沒想到接下來陪他過年的,正是這幾個異姓異名的“小崽子”。
眼看明天就要回去了,再見面也不知是何年何月,沈木槿實在有些不甘心,思來想去,終于還是下定決心拿出手機……
“咔噠”
門被打開,顧風燭帶着輕淺夜色和朦胧燈光歸來,沈木槿看到他驚了下。好在電話還沒撥出去,他還有時間緩緩。
“你怎麽回來了?今天不上班?”
顧風燭正常下班時間是晚上十點,現在工作繁忙,十二點甚至更晚是常事。沈木槿剛才掃了眼時間,七點不到。
“江叔叔知道你明天要走,給我放了半天假。”他換好鞋,進了房間,“我換件衣服。”
“好。”難得能出去玩,沈木槿特別激動,在客廳轉來轉去。
“這畫的是什麽?好深奧。”客廳裏挂着一張畫卷,上面只有寥寥幾筆,卻運筆流暢自然,看着就玄妙非常。他這些天無聊的時候盯着畫研究了好久,實在是看不出來是字是畫,便趁着現在沒話找話問了出來。
顧風燭換好衣服出來,擡眸看了眼牆壁上的字,目光閃爍了一瞬,有些恍神。
記憶中有些模糊的片段逐漸清晰,那被深埋心底不願回首的過去,也如決了堤的洪水般紛至沓來:
滿院火光沖天,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爹爹……娘親……你們醒醒……別丢下孩兒……”小小的孩童搖晃着父母逐漸冰冷的身體,心中一片蒼涼絕望。他哭喊着,渴望親人睜開眼看看他,但那顯然已成了奢望。
他哽噎着,悲到深處,一口氣沒提上來,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意識尚存間,他感覺自己被人像拎小雞一樣拎起。
“呵,還有個活的。”
“既然暈了,不妨帶回去。”
“聽說顧家兒子聰慧過人,正好騙來當個徒弟。日後既能掙錢還能養老送終,何樂而不為。”
那人自說自話,收起滴血的刀,将人像提小狗一樣粗暴地提着,帶出了這個血腥之地。
被拎着的孩子想反抗,想将這個滅他滿門的人斬殺,還未付出行動便腦子一沉,徹底沒了意識。
等他醒來,就見兇手坐于床邊,笑得分外慈愛,伸出手對他說:
“孩子,你家人都沒了,不如跟了我,做我徒弟如何?”
他并沒有去看面前的那雙手,而是将視線移到他的身後,盯着他的背後,那個足有半人高的大包裹。他很清楚,那碩大的包裹裏,裝着他顧家的家財。那是他顧家幾輩人的血汗,如今卻被面前的滅門之人據為己有,他甚至還想讓自己拜他為師。
他怎可認賊作師!
他恨不得抽他筋扒他皮喝他血食他肉。但不行,因為他注意到他另一只手藏在袖裏,袖子鼓起一個尖角,他猜測那可能是匕首的尖端。
他不答應,就會死!
他不怕死,但他不甘心他家破人亡之時,兇手卻能理所當然地拿着他父母的錢財安然度日。
他攥緊拳頭,最終在實力懸殊的現實下松開。
“好。”良久他道,聲音不大,聽着就像走投無路的羔羊,無力又無助。
“那從此刻起,你便跟我姓吧。”那人又笑,臉上的皮如老樹皮般擠在一起,看着令人害怕。
他咬着舌尖,用刺痛來強迫自己忍住。
撐着下了床,對着這個兇手便是一拜:“弟子拜見師傅。”
叩完首,咽下一口舌尖血,起身彎腰又是一禮,道:“弟子想用原來的姓氏,讓自己永遠記住當初的一切,永遠記住師傅的‘恩情’。”
他盯着地面,滿腔仇恨極力忍耐着,恨不得将地面盯出一個洞。
片刻,那人嘆了口氣,道:“既如此,那便留姓換名。”
他似是早已想好,接着道:“喚‘風燭’,為師再賜你‘殘年’作字。望你如風下的燭火般歷經艱險永不熄滅,用殘留的年歲去做你該做的事。”
風燭?殘年?永不熄滅?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