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神機先生
趙慕淩不說話，只是戒備地看着他。盡管金脈還在，可如今西燕的領地裏插着大涼旗幟也是不争的事實。她對謝景軒的懷疑不可能全數消除。
謝景軒嘆氣：“算了算了，我不跟你争執無謂的。總之，這次我不帶暗衛，全程在你眼皮底下活動，這總行了吧？如果你還不放心，找根繩子把我綁起來，我也絕沒有怨言。”
趙慕淩有些驚訝，以他的身份，就算為了調查真相，也無需如此低三下四吧？他越這麽做，她越是不放心，總覺得這其中有詐。
“不用了，我根本不打算帶你一起去。”趙慕淩說，“我是西燕的公主，我總要為自己的臣子考慮吧？之前放了你已經很是對不住他們了，再帶你一起上路，薛良他們又該如何想我？會以為我早已忘記國仇家恨，置他們于不顧。何況，你本來就是嫌疑犯，憑什麽跟我一起調查？”
謝景軒望着她，眼底彌漫起一些情緒，既悲且痛。
趙慕淩不敢再看，匆匆告辭，便又離開了。以她的身手，出入皇宮并不是什麽難事。昨晚本就該走的，是她心軟，偷了這一夜。
如今不能再沉迷下去了。男色誤國啊。
薛良和張明在往西燕去的路上等她，因為大批人一起出發會顯得有些可疑，且探查消息不适宜太多人同時進行，趙慕淩讓其他人繼續隐匿行蹤，找地方落腳，只讓薛良和張明跟着自己。
晝行夜歇，總算在三天後到達西燕。
昔日繁華熙攘的土地，如今有些蕭條。盡管也有人營生行走，可比起往日的生氣，終究顯得死寂。
西燕在強國林立的中原土地上不過是小國一個，比大涼第二的城郭還小，從南到北不過百裏地，騎匹快馬遛個彎，不小心就能出國。
所以一年前那些鐵騎踏進這片土地的時候，西燕的人還來不及做任何反抗，就已經滅國了。
看着這片國土，趙慕淩長嘆一口氣：“真是近鄉情怯啊。”
薛良皺眉：“這成語不是這麽用的吧，公主？”
“差不多差不多，不要計較這種細節。”趙慕淩說，“我們先找個客棧落腳，打聽下情況再繼續行動吧。”
宿的客棧在一座鎮上，以前是西燕人開的，如今已經易主。老板是一個小胡子男人，面容還算年輕俊俏，就是有些輕佻，從她踏進客棧開始，眼神就緊緊地盯着她，一刻也沒有離開。
薛良伸出兩指：“讓臣去挖了那個登徒子的眼睛。”
趙慕淩趕緊攔住他：“別沖動，他想看就讓他看呗，又不會少一塊肉。再說了，以本公主的姿色，就是大涼皇帝都對我欲罷不能，何況一個小小的客棧老板。要是誰看我都得丢了眼睛，那咱們離開西燕的時候，這裏不是要成盲城了嗎？”
薛良颔首：“公主所言甚是，臣沖動了。”
趙慕淩心想，這客棧老板既然是個色鬼，那不如趁此機會，從他身上套點消息，自己就暫且犧牲一下色相好了。
将老板招過來，對他抛了個媚眼：“老板，你在這裏開客棧多久了啊？”
原本以為她這個媚眼過去，老板應該被迷得神魂颠倒才是，沒想到，他竟然頗為冷靜，只是目光還像之前一樣緊迫地盯着她：“姑娘想打聽消息就說，不用對我用美人計。”
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好尴尬啊。
趙慕淩紅着臉：“你怎麽知道我要打聽消息？”
老板：“你們一進來就東張西望的，一副有目的而來的樣子，瞎子才看不出來。”
趙慕淩一怔，對身旁的兩人斥責：“讓你們放松點，別那麽緊張，看，現在洩底了吧？”
薛良張明一臉委屈，并非他們緊張，不過是身為軍人的警惕性罷了。
趙慕淩轉頭看老板：“既然你看出來，我們就不瞞您了。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幾個是東齊的人，早年去了西域做生意，今年才剛回來，本想來西燕找個親戚，沒想到，西燕已經變成了大涼的地方。想跟您打聽一下，這附近還有沒有西燕的百姓？”
老板笑意更深，眉眼裏盡是看穿她的銳利：“你還去過西域？”
趙慕淩：“怎麽，看起來不像嗎？”
老板：“我聽說西域的天氣好，陽光毒，在那邊生活的人，皮膚要比中原人的膚色黝黑一些。你看起來不僅不像，還差得很遠。”
趙慕淩笑笑：“我底子好，即便曬黑了，躲兩天也就白淨了。”
老板：“我還聽說在西域生活的人，都會吹笛子逗蛇，要不你……”
趙慕淩一掌拍在桌子上：“你還有完沒完了？再問個沒完信不信我拆了你的客棧？”
老板冷冷一哼：“你拆一個試試？”
薛良二人急忙站起來按住主子，小聲道：“畢竟不比從前了，忍耐一下吧。”
趙慕淩這才壓下心頭的火，從懷裏掏出一個銀錠子：“我跟您開玩笑的，求您幫個忙。”
世間的人都有弱點，商人的弱點便是財，這一點，趙慕淩很清楚，所以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可老板卻偏偏跟她擡杠似的：“不好意思，不知道。想知道自己去別地打聽去。本店只供酒菜住宿，又不是什麽消息中心。”
趙慕淩收回銀錠子，眯了眯眼睛：“這老板有點古怪啊。”
薛良捏着酒杯：“如果是害咱們的人，應該會引咱們往他的陷阱去。他什麽都不說，興許只是怕事，反倒令人放心。”
這也是，趙慕淩稍微松了口氣。
吃完飯後，三人出客棧到處游走，打聽了下附近的情況，得知這裏從西燕亡國後就被大涼接管。雖說大涼皇帝沒有下令追殺西燕人，但自古成王敗寇，即便是官家不管，也難保大涼不落井下石，所以即便有西燕人，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正打算回客棧歇息，經過路邊一小販，卻聽他們在議論什麽神機先生。
趙慕淩停下來買幹糧，順道問小販：“你方才說天南山上有個神機先生，是怎麽回事？”
從小販口中，趙慕淩才得知，這位先生自號神機， 隐居在西燕一座山中。西燕出事之前，無人知道有他的存在，西燕亡後，他才突然出現，道是如果有人能通過他設下的關卡，見到他的面，就可以問他三個問題。這三個問題可涉及過去現在未來，跨越天文地理，乃至人心，沒有他回答不出來的。
趙慕淩有些興趣：“那你可聽說過這個神機先生的事跡？你講個我聽聽。”
這個小販竟然也不嫌她多話，便講起了三個月前的一樁事情。道是有個方外劍客來此地找神機先生，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于上了山。他問了神機先生三個問題。
“哪三個問題？”趙慕淩好奇地問。
小販道：”第一個問題，他能否成為中原第一的劍客。神機先生搖了搖頭，說不可能。”
趙慕淩眯了眯眼：“他怎麽知道？”
小販：“神機先生什麽都能算到。他一說不可能，劍客立刻問了他第二個問題，如何能成為天下第一。神機先生說，他若是想逆天行事，除非閉關十年，不見任何人，這樣才能感動上天。”
“那第三個問題呢？”
“劍客問他，下山的路該怎麽走。”
“這就完了？”
“是啊。”
趙慕淩皺起眉頭：“這是個神棍吧？”
“你別這麽說，我相信十年後那劍客一定會成為天下第一的。你若是不信，我再給你講講神機先生其他的事情。”
趙慕淩趕緊打住他，結賬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