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
胤禛“嗯”了一聲。方才他忙着接受朝賀、忙着和宗室近臣們斡旋賜福、忙着考慮今年的秋收和西北戰事,倒真是沒吃什麽東西。
熹妃心中一喜,淨手侍羹湯,又溫聲軟語地勸胤禛多用了一些。因着新朝初立的緣故,胤禛幾乎夜夜宿在養心殿,已經很久不曾到後宮裏來了。
用罷膳食,熹妃又勸胤禛沐浴更衣,又細心地替他捶肩捏背,讨好的意味甚濃。漸漸地,她竟半依半偎在胤禛身上,嬌嬌軟軟地喚了一聲:“皇上……”
空閨之中,終究是寂寞的。
而後宮的空閨,則更是寂寞。
原本胤禛還偶爾來那麽兩趟,可自從先帝薨後,他幾乎整整一年不曾翻過綠頭簽子,偶爾來後宮一趟,也是坐了一小會兒就走。熹妃想着,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将胤禛留下來,吹吹枕頭風。
胤禛臉色微變。
“皇上?”熹妃半是嗔怒半是祈求,“今夜便……”
她還沒來得及說出那個“留”字,胤禛已經勃然大怒,将她狠狠一甩,疾步離開。熹妃重重地摔在地上,望着胤禛遠去的背影,又是委屈、又是心寒。宮女們要來扶她,卻被她狠狠地推開:“滾!”
中秋明月夜(下)
胤禛氣極。
他萬萬沒想到熹妃竟如此大膽,罔顧他“三年不近女色”的诏命,明目張膽地要将他留在延禧宮過夜。他心頭憋着一股火無處撒,又因為今天是十五,便去了毗鄰的承乾宮。
皇後看見胤禛過來,驚訝得無以複加。她本以為熹妃至少會留胤禛到半夜的。
“臣妾給皇上請安……”
“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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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短促地說了那兩個字後便不再說話,一直板着個臉坐在上頭。皇後不解,小心翼翼地詢問道:“皇上今日可要歇在承乾宮麽?”
“後半夜朕會去養心殿。”
皇後有些失望。
“你為何明知今日是十五,還特意吩咐他們在延禧宮中設小宴?”胤禛這回卻是有些遷怒了。此時他氣在頭上,說話也有些不管不顧。
“臣妾……”
“行了,朕不想聽你解釋。今兒個,馬上,将熹妃降位為嫔!弘歷……弘歷就讓他在西宮呆着,別再到東宮來了。熹嫔遷出延禧宮,搬到承乾宮偏殿來,你好生教訓教訓她。這些日子,她是愈發地不知輕重了。”
皇後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讷讷地應了聲“是”。
“朕希望你能想先前整治府邸一樣,整治這個後宮,明白麽?”
皇後又只得應了聲“是”。
“三年之後的大選,多挑些人進來。朕……朕總不能只有弘歷一個孩子!”
皇後駭然,擡起頭來望着胤禛,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你再挑兩個聽話的罷……熹妃……太不知輕重,朕真的是厭了。”
胤禛丢下這番話,便離開承乾宮,又回了養心殿。橫豎敬事房的冊子上也只能加上一條“上勤勉,宿養心殿”,總比“上宿延禧宮,熹妃侍寝”好得多。(重生之動力時代)
皇後在地上跪了好久,直到身邊的嬷嬷們提醒了好幾聲“皇上已走了”,才猛地醒悟過來,抓着嬷嬷的手,連聲問道:“我沒聽錯麽?皇上要降熹妃的份位?以什麽理由降份位?總不能……皇上也未免太過任性!”
她與胤禛是少年夫妻,也唯有她,才敢說出“皇上任性”的話來。
嬷嬷宮女們哪敢接話,只是一疊聲兒地勸皇後不要違逆皇上的意思。一位宮女提議道:“不如主子做個局,讓翊坤宮那位當一次冤大頭?”
“這倒是個好主意……”皇後沉吟片刻,點頭應允,“只是……她肯中這個計麽……”
*****
年素鳶回宮之後,一直有些心煩意亂。子夜時分,蘇培盛竟然親自送了幾大箱子東西來,說是皇上賞賜的,從胭脂水粉簪釵佩環到人參靈芝燕窩鹿茸,幾乎把庫裏的珍品都給搬了一份兒過來。年素鳶不知胤禛又鬧的哪一出,只能誠惶誠恐地謝了,還擺了香案,以示誠意。
次日一早,年素鳶早早地去了承乾宮。她得找皇後報備省親之事。皇後倒是沒說什麽,橫豎胤禛準了的事情,她也就蓋個印、走走過場。只是她身後那兩位嬷嬷的眼神着實有些怪異,看得年素鳶心中一寒。
皇後該不會又想了什麽法子來折騰她吧?難道說,昨夜那流水價似的賞賜,觸到了皇後心中的那根線?
不一會兒,齊妃到了,裕嫔、寧嫔、懋嫔也到了,偏生熹妃缺了席。皇後心下不忿,命人去催,卻得到了一個“熹妃舊病複發,無法觐見皇後”的答複。皇後冷笑一聲:“舊病複發?卻不知是怎樣的‘舊病’?年貴妃,不妨你我同去看看她,可好?”
年素鳶瞳孔一縮。♀小小拽後狠無賴
皇後素來和她不對付,怎麽今日竟邀她一同去看熹妃?難道她和熹妃串通好了,要在暗地裏陰她一把麽?
皇後其實也頗為無奈。
胤禛的話不能不聽,但她明面上和熹妃交好,熹妃又是她一手捧起來的,要降她為嫔,面子上怎麽也過不去;倒不如借助年貴妃這個說風就是雨的性子,挑撥兩下,引熹妃犯個不大不小的錯,也就是了。
至于姐妹情誼……
嗤。
皇上面前,哪有什麽“姐妹情誼”?
年素鳶心念急轉。皇後的話她不能不聽,否則立刻就是個“不敬”的罪名。她應了聲是,又提議道:“既是如此,不妨讓齊妃、裕嫔、寧嫔、懋嫔也一同去,也圖個熱鬧,皇後以為如何?”
“不必了,就你我二人,宮女也不必多帶。不過探個病而已,不用那麽麻煩。”
有詐!
年素鳶敢拿自己的腦袋作賭,其中必定有詐!她把心一橫,知道寧可此時頂撞皇後,也絕不能陷入不明不白的旋渦之中。怎料她還沒來得及開口,皇後便已笑吟吟地牽起她的手,說道:“一同去罷,年、妃、妹、妹?”
衆妃嫔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沒有一個敢擡頭的。
兩位身強力壯的嬷嬷來到年素鳶身後,半推半架起她,與皇後一同去了延禧宮。
罷了。
先看看她們究竟要做些什麽,若是實在不行,便拔了簪子自刺,強行暈厥,到時宮女們肯定嚷嚷着叫太醫,她們也使不出什麽太大的招來,畢竟在延禧宮呢……
年素鳶朝如玉使了個眼色。如玉會意,從另一條路去了延禧宮。
紗帳低垂。
皇後端坐着,年素鳶站在她身邊伺候着,明椒一副病恹恹地樣子,跪在地上請安。身邊的宮女嬷嬷們都已經被散盡了,偌大的屋子裏只有後妃三人。
“熹妃又何必多禮?本宮不過是同年貴妃來看看你。”皇後笑得分外和藹。
年素鳶心中直犯嘀咕,卻依舊什麽話也不曾說。
皇後又道:“本宮有些渴了……”
年素鳶無奈,只得給皇後斟茶。她已經許久不曾做過伺候人的活兒了,此時竟有些生疏。怎料皇後卻勃然變色:“熹妃,你怎地卻讓年貴妃動起了手?”
不對!
年素鳶望了病恹恹的明椒一眼,又低頭看看手中滾燙的茶壺。若是明椒親自動手,就那顫巍巍的樣兒,保不齊會……
“臣妾知罪。”明椒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來到年素鳶身邊,又向她請了罪。年素鳶有意離開了桌子,怎料身後有人推了她一把,她一個趔趄,身子微微前傾;恰好明椒提了既滾燙又沉重的茶壺,手裏使不上勁兒,身子歪一歪,茶壺滑落在地上,摔碎了。
滾燙的茶水飛濺,沾了年素鳶滿腳。年素鳶疼得不行,估摸着腳踝上已經起了泡。明椒吓傻了,皇後一疊聲兒地命人傳太醫,又好生安撫道:“熹妃莫慌,倒是本宮的不是了……”
皇後今兒是怎麽了?
若是有意要燙傷她,方才在承乾宮中,直接讓人潑了她的手或臉,不是更好麽?
難道說……皇後是故意讓熹妃這麽做的?那可真奇了,熹妃“不小心”潑了她一身滾燙的茶水,說什麽也是個大不敬的罪,若是自己不小心掉了一層皮……咝,還真是疼得不行。
年素鳶皺着眉,看着宮女嬷嬷們慌亂地沖進來,拿涼膏的拿涼膏、請太醫的請太醫,皇後則一直在給熹妃打圓場,勸年素鳶不要生氣,但字字句句都在挑起年素鳶的火。若不是年素鳶早先念了半年佛養了心境,此時非得勃然大怒不可。
她瞧着跪地求饒的明椒,又瞧着不停點火的皇後,再想起昨夜皇後有意讓胤禛去延禧宮,悟了。
皇後要整治的人不是她,是熹妃。雖然她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麽,但這的确是皇後的目的。而且皇後非但要治熹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