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弘歷為儲,那便要替他掃清所有的障礙;再加上弘時三天兩頭地為八王爺說話,着實傷了他的心;原本胤禛想着,出了太後的喪期,立刻就将弘時出繼,可怎料弘歷近日來愈發堕落,弘時又在此時折了胳膊,他竟有些不忍心了。
大禮已畢,衆人列席。
齊妃刻意坐在了年素鳶身邊,低聲說道:“謝貴妃指點。”她方才瞧見了,胤禛看弘時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同了,終究是老子心疼兒子。
年素鳶笑了笑,不曾發話。
只可惜她的孩子們年紀都太小……
中秋明月夜(上)
所謂滿月酒,不過是将孩子抱出來給大家看看,說兩句吉祥話兒,長輩宗親們送些長命鎖之類的小東西,也就這麽過去了。(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席間,年素鳶多看了熹妃幾眼,發現她氣色好了不少,只是雙眼依舊無神,看弘歷的眼神也是又憐又惱。
照理說,中秋宴上是不能有酒的。可畢竟是九阿哥“滿月”,內務府便意思意思地上了些“素酒”。年素鳶淺淺抿了一口,想起弘歷上回“喪期飲酒”之事,心思又開始活絡起來。
弘歷越倒黴,她就越開心。
熹妃越不好過,她就越自在。
年素鳶忽然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瘋子,一門心思地折騰熹妃和四阿哥。每每午夜夢回,想起那兩個可憐的孩子,想起上輩子她三兒一女盡折于熹妃之手,稍稍軟下的心便又會冷硬起來。她知道她心狠,但她樂意。
“貴主子?”
年素鳶回過神來,發現熹妃端了兩只小杯子,來到她面前,笑得極是勉強:“福沛定是個有福氣的,貴主子可教人羨慕呢——懇請貴主子賞個臉,飲了這杯酒如何?”
年素鳶笑着接了,一飲而盡。
熹妃亦飲盡了杯中酒,接過年素鳶手中的空杯,退回了自己的席位上。
年素鳶趁着她不曾發覺,取過帕子拭了拭唇角,趁機将壓在舌下的酒盡數吐在了帕子上;如玉趁機在桌下替她換了另一面一模一樣的幹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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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妃笑着,又遙遙向她舉了舉杯。
年素鳶的目光越過熹妃,來到弘歷、弘時、弘晝身上。弘時遭胤禛嫌棄,弘歷不好不壞,弘晝是個天生的麻煩精兒;她的孩子們太小,能不能……能不能從宗室裏過繼一個呢……
這個念頭一起,便再也按捺不住。♀護花狂龍她的目光一一掃過宗室阿哥們,弘皙、弘普、弘升、弘暾、弘晈、弘昑……
只是,他們的阿瑪額娘,肯讓他們出繼麽?
即便是出繼了,又肯定能登上那九五尊位麽?
即便是登上了九五尊位,他會善待他的弟弟們——她的親生兒子麽?
年素鳶嘆息一聲,忍不住摸摸福惠的腦袋,盼着他快些長大。福惠不解,睜大了眼瞅着她,還刻意朝她身邊蹭了蹭。年素鳶忍俊不禁,眼神愈發溫柔起來。
突然之間,年素鳶感覺到有些不适。
頭有些暈,下腹也一抽一抽地疼,像是要……出恭……
那杯酒!
即便她及時吐了出去,也未免沾到了那麽一星半點兒。難道說,裏頭摻了巴豆、番瀉葉之類的東西?
看來熹妃是有意讓她今夜不得安寧。
年素鳶喚過如玉、藕荷,吩咐她們好好看住福惠、福沛,自己暫且離席。她知道中途離席有些不妥,但此時卻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若是一時忍不住,在衆人面前丢了醜,那可真就是……
胤禛瞥了年素鳶一眼,有些不悅。
年素鳶迅速出了恭、淨了手,又迅速趕了回來。好在她方才将杯中酒盡數吐了,只稍稍沾了一點兒。方才去茅廁裏轉了一圈,又吃了些藥壓一壓,便将瀉藥的藥性解得差不多了。
她看熹妃的眼神有些變了。
熹妃往常做事,都是極為小心謹慎的,怎的今日卻明目張膽地端了一杯藥酒過來?她這是明擺着要和自己結怨哪!
再加上前兩日的相思豆,年素鳶簡直覺得,熹妃近日已經有些瘋魔了。先前熹妃做事還講究個人前人後、滴水不漏,如今卻逮着誰就折騰誰,說句不好聽的,簡直就像條瘋狗!
難道說,盂蘭盆節那天,她受到的驚吓實在太大,腦子也有些糊塗了?
這樣也好,熹妃腦子不靈光了,對付起來可就容易多了。(異客之旅)
齊妃忽然轉過頭來,低聲對年素鳶說道:“貴妃娘娘,今夜似乎有些不同尋常。”
年素鳶應了聲“不錯”,驀地感覺到了一道怨憤的目光;她順着那道目光看去,卻只見熹妃低垂着頭,慢慢地品着杯中酒;年素鳶心念稍轉,悟了。
現下弘時、弘歷正趕着争寵,熹妃與齊妃也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明面上看,是熹妃靠攏皇後、齊妃靠攏年貴妃,各成派系;年貴妃有意與皇後争寵,而齊妃又有意與熹妃鬥狠。年貴妃既然偏幫着齊妃,熹妃自然會對她撕破臉。
年素鳶輕笑一聲。原來這回竟是因為齊妃的緣故,遭了池魚之殃。
既是如此……
有意無意間,年素鳶将話題引到了福沛上頭,又漸漸引到了弘時、弘歷的身上,故意挑起了齊妃、熹妃間的明刺暗諷。
齊妃頭腦簡單,被年素鳶挑唆兩句,話語間便夾槍帶棒的;熹妃被她刺得受不了,忍不住脫口而出:“四阿哥本不是這樣的!”
“四阿哥本不是這樣的,難道三阿哥原本就是‘那樣’的?”齊妃瞥了上頭的胤禛一眼,刻意壓低了聲音,“鈕钴祿氏明椒,你嫌四阿哥被別人帶壞了,本宮還嫌三阿哥小時被你教壞了呢!”
什麽?!
年素鳶聞言,吃了一驚。她知道早年皇後與齊妃争風吃醋時,熹妃還只是個伺候嫡福晉的格格;怎麽幼時的三阿哥竟是由熹妃教導的?……
熹妃被挑起了火氣,卻不敢大聲嚷嚷,也将聲音壓低了幾分:“三阿哥喜歡串門兒,難道也是我教的麽!”
齊妃冷笑一聲。
弘時喜歡串門兒?
是了,早年間,四貝勒府、八貝勒府是連在一處的,中間只隔了一堵牆;弘時年紀小,保不齊被挑唆兩句,就到自家八叔府上串門兒去了。這一串門,叔侄間可就親近了許多;那時恰好四貝勒被康熙爺四處派去公幹,無暇顧及府中,嫡福晉肯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看樣子,齊妃、熹妃宿怨頗深哪。
年素鳶用了些小菜,只覺得胃中翻滾得難受,便擱了筷子,故做氣惱:“別争了,橫豎在這裏也争不出個所以然來。本宮瞧着今日皇上高興,熹妃妹妹若是想替四阿哥說好話,可要趁早才是。”
齊妃愕然。
熹妃亦愕然。
年貴妃不是偏幫着齊妃的麽?怎麽今日反倒幫起熹妃來了?
滿月宴散了。
齊妃搶先幾步,先去找了胤禛,試圖探一探他的口風;可是沒過多久,熹妃便哭得梨花帶雨地去求了皇後,皇後又在延禧宮中設了小宴,有意讓熹妃同胤禛和解。
齊妃簡直要氣炸了肺。
年素鳶聽見這個消息,先是愕然,再是好奇,而後再三同藕荷确認:“你确定沒聽錯?皇後在延禧宮中設宴?不是承乾宮?!”
藕荷尚未答話,齊妃便沒好氣地說道:“年貴妃又何必惺惺作态!本宮聽得清清楚楚,先是您偏幫着熹妃,再是皇後偏幫着熹妃,是,四阿哥是得皇上的寵,可他不也鬧出了大亂子麽!你們……你們……”她氣得口不擇言,幾乎要哭。
年素鳶簡直可以看見,一個大大的“蠢”字砸在了齊妃的腦袋上。
今兒是什麽日子?
中秋,八月十五!
每月的初一、十五,皇帝都必須留宿在皇後宮中;如今皇後刻意将皇帝推到延禧宮,明天熹妃頭上就會多個“狐媚惑主”的罵名!看樣子,皇後的确是猜到了什麽,只不過礙着四阿哥……
弘歷啊弘歷,如今多少人都在投鼠忌器呢。
***
延禧宮。
熹妃刻意将弘歷也叫了過來,淚眼婆娑地向胤禛求情,又讓弘歷保證絕不再犯。
其實,前兩日弘歷的生辰宴上,她已經求過一次情;只不過那天胤禛對弘歷的氣還沒消,只聽她說了兩句便拂袖而去,她根本沒機會把話說完。今天胤禛的氣似乎是消得差不多了,又或者是真的心情不錯,竟然有耐心聽熹妃抽抽噎噎地把話說完,又聽弘歷表了一番決心,才慢慢地說了四個字:“朕知道了。”
弘歷畢竟是唯一一個可堪栽培的年長阿哥,胤禛也不好逼迫太過。
弘歷告退了。
熹妃眼見天色不早,便命人取了些清粥小菜來,小心翼翼地勸道:“方才皇上不曾用過膳食,不妨……用了些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