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妃向年素鳶透露了一些秘事。
早年間,嫡福晉那拉氏與側福晉李氏鬥氣鬥狠,那拉氏硬是搶先兩個月生下了弘晖,自己卻再也無法生育;随後,李氏的長子弘盼出世,卻遲遲未曾序齒,沒兩個月就染了惡疾;當天夜裏,那拉氏刻意吩咐太醫拖延了半個時辰,那孩子就沒了。
李氏惱她,孩子卻一個接一個地生,硬是把那拉氏氣出了一場大病。後來那拉氏想通了,專程擡了兩個格格進府,要分李氏的寵。兩位格格一滿一漢,便是現今的熹妃鈕钴祿氏、懋嫔宋氏。
那拉氏特意讓這兩位格格伺候自己,吸引胤禛的視線,也打壓李氏的威風。那兩位格格确實争氣,分別生了一兒一女;待弘晖病逝後,那拉氏對弘歷視若己出,一手将鈕钴祿氏擡成了側福晉;而李氏……
年素鳶暗自咋舌。
她是康熙四十九年進的府,彼時鈕钴祿氏、耿氏已經雙雙受孕,李氏已經終日在佛堂裏吃齋,那拉氏也完全是一位溫和莊重的主母;她忙着和新進府的格格們鬥氣,何曾想到先前竟然還有這麽一段腥風血雨。
不過,既然明椒是皇後一手捧起來的,那她……
呵,不想皇後竟然養了個白眼狼。
“有勞齊妃告知。”年素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不想熹妃竟是皇後一脈,先前倒是本宮看走了眼。”
“熹妃平素倒是個可心的,除了伺候皇後,倒也不成什麽氣候。”齊妃道。
“可心”?
這才是熹妃的厲害之處呢。非但咬了你,還能讓你稱贊她一句“可心”!
年素鳶咬了咬牙,将升騰的火氣硬是壓了下去。她知道,如今熹妃口碑比她好,還有個年長的阿哥傍身,若是胡亂狠踩幾腳,倒是痛快了,可一旦她翻了身,自己便會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如今之計唯有……
“本宮也素來覺得,熹妃妹妹是個可心的。”年素鳶皮笑肉不笑,“連帶着四阿哥也是個可心的。聖祖爺殡天前,還将四阿哥接到宮裏住了小半年呢……”
齊妃的臉色刷地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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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熹妃的确是個可心的,也有個更招人疼的兒子。可是,齊妃自己也有個年紀更長的兒子弘時,最要命的是,弘時比不上弘歷!
年素鳶端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溫水,又道:“論說,四阿哥也是個争氣的,又經由聖祖爺、皇上、皇後、熹妃調}教了這麽些年……哎呀,本宮突然記起來,前些日子嫂子進宮的時候,曾對本宮說起過,哥哥近日裏尋了不少大儒,來替侄兒們講學呢……”
齊妃臉色變了幾變。
年素鳶暗自冷笑。你說她可心,我便在你心底紮根刺;你要挑起我與皇後內鬥,我便将你推出去與熹妃争,為了你的兒子,與熹妃争!
良久之後,齊妃方才幽幽地問道:“年貴妃方才說過的話,可還作數麽?”
“自然是作數的。”
“那麽……就請年貴妃替弘時尋幾個師傅罷。要好的,出名的,不帶官位的。”
“本宮自當盡力。”
齊妃走了。
年素鳶歪在榻上小憩,如玉替她揉捏着浮腫的腳踝,有些刺痛。抄了三個月的佛經,她的銳氣、傲氣已磨去了一小半。如今她只将滿心的恨藏在心底,如同蟄伏的鷹,尋覓着最合适的機會,而後……一擊必殺!
臨盆
轉眼間年素鳶已近臨盆,盯着她的人愈發多了起來。♀噬金劍仙有善意的,有不懷好意的。年素鳶一概不理,每日偶爾抄抄佛經,聽如玉給她講些外面的事情,不時把柔嘉和福惠喚到身邊揉兩下,倒也過得頗為自在。畢竟太醫說了,越到後來,就越不能心煩意亂,對孩子才好。
裕嫔來了。
她來時已是傍晚,年素鳶懶懶地半躺在藤椅上,和柔嘉說着話。見到裕嫔,年素鳶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拍拍柔嘉的背,哄道:“額娘有話同裕嫔娘娘說,你先回避回避,好麽?”
“好。”柔嘉甜甜一笑。她已經不怕年素鳶了。
“坐。”年素鳶又将身子歪了歪,一副随意的樣子。裕嫔見狀,心裏稍稍一松,謝過年素鳶,規規矩矩地坐下了,還刻意只坐了一張椅子的邊沿,年素鳶見了都替她累得慌。
“裕嫔今日怎麽得空過來?”年素鳶有意裝傻扮癡。
“臣妾前些日子聽聞,貴妃娘娘害喜,吐得厲害,心下擔憂,便特意來給娘娘請安。”裕嫔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年素鳶雖有孕吐,卻并不厲害。她這麽說,同樣是在試探年素鳶。若年素鳶一笑而過,那便是對她示好;若是勃然大怒,那可就……
“裕嫔有心了。”年素鳶笑意盈盈。
裕嫔心中詫異,年素鳶先是提醒她,在深宮之中無法獨善其身;如今又對她示好,可是要拉攏她麽?但年素鳶已是貴妃之尊,若要鬥,還能有誰……皇後?年素鳶盯上的是後位麽?
裕嫔冷笑。
別說皇後尚在,便是後位虛懸,也輪不到年家的人!
不過明面上,她也依舊是淡淡的,還有些假意奉承:“這是臣妾當做的。(白派傳人)”
好個滑不溜丢的裕嫔!
年素鳶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聽說裕嫔素來與熹妃交好,早年在潛邸之中更是以姐妹相稱,本宮可是羨慕得很呢。”
裕嫔微怔,心念急轉,暗自思忖:年素鳶是要通過自己,和熹妃搭上線麽?是了,熹妃素來溫婉賢淑,又有個聰明伶俐的阿哥傍身;可比自己有價值多了。年素鳶要借勢,自然也該借熹妃的勢……
她又略略放松了些,笑道:“俱是早年熹妃娘娘擡愛,臣妾愧不敢當。”
滑,太滑了。
年素鳶只覺得自己碰上了個陀螺,無論怎生抽打,都只在原地滴溜溜地轉。她皺了皺眉,忽然又舒展開來,既然你滑……那本宮便借着你的滑,去試一試熹妃。
“前些日子本宮聽說,大哥二哥(年希堯年羹堯)結識了不少當世大儒,偶爾吟吟詩、作作詞什麽的,倒也相得益彰;後來啊,竟連三阿哥也跟着去了呢。裕嫔妹妹可有意麽?唔,熹妃妹妹……”
她刻意把話留了半截。
裕嫔微怔,暗想:年素鳶這是要借自己的口,向熹妃示好?如今年家兄弟是皇上倚仗的重臣權臣,若是能跟他們搭上關系……不得不說,她有那麽一瞬間的心動。
她只生了一個孩子,便是素來不成器的五阿哥弘晝。但是,她也從來沒指望着他成器,只盼着他平平安安地過完着一生。如今有個機會擺在眼前,說不心動是假的,但是她明白,無論是自己還是弘晝,都沒有那個本事去拿。
她定了定神,道:“弘晝素來驽鈍,怕是要拂了娘娘的好意。(嚣妃,你狠要命)這種風雅事,也只有三阿哥、四阿哥才做得來呢。”
年素鳶抿唇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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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宮。
裕嫔前腳離開了翊坤宮,後腳就來到了這裏。先前她說的話,倒有大半是真的。她喜歡裝傻充愣,熹妃擅長溫婉賢淑,又幾乎同時進府、同時有孕、同時生育,兩裏兩下這麽一湊,就湊出了半真半假的姐妹情誼來。
明椒聽完裕嫔的轉述之後,頗有些意外。
她本以為年素鳶還是那個心高氣傲、見誰都想踩一腳的性子,沒想到抄了小半年佛經,竟然轉性了,還學會了拉攏人。她當然不會喜歡年素鳶,不過年素鳶卻提醒了她,身為皇子阿哥,師傅是極其重要的。
至于年大将軍……
她連沾都不想沾。官場有如烈火烹油,盛到了極點,就必定會衰落。
“弘晝不去麽?”明椒問道。
裕嫔又搬出了那套“弘晝驽鈍”的說辭。末了還來了句“蒙貴妃擡愛,臣妾惶恐之至”。
明椒輕輕“唔”了一聲。既然裕嫔已經婉拒,那她當然也沒有接受的必要了。非但如此,她還得讓弘歷得到更好的!既然弘時的師傅們都是當世大儒……呵,當世的大儒,不都在翰林院裏麽?還有一個張廷玉呢……
又過幾日,胤禛來延禧宮用膳時,她有意無意地向胤禛提起了這件事。但令她意外的是,胤禛非但沒有應允,反倒勃然大怒。
明椒不明所以,跪倒在地,滿臉淚痕:“皇上恕罪,臣妾也是為了四阿哥好……”
“若真為了四阿哥好,你就別操這份閑心!”
“臣妾……”她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母親給兒子挑幾個師傅,不是理所應當的麽?既然弘歷是最好的,那他當然配得起最好的師傅……
“朕自然會給弘歷挑、最、好、的師傅,熹妃,朕念你是初犯,且不罰你,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