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容有些苦,“皇上收養了三位公主,又分別命三位後妃撫養,論理,也應當是您看顧着理親王家的格格。四丫頭……只盼她乖巧些,莫要觸了貴妃娘娘的黴頭。”
“年妃若敢動四丫頭一根寒毛,本宮決計饒不了她!”
翊坤宮。
明椒猶豫了許久,才命貼身宮女上前通報,只說自己奉了皇後之命前來探望年貴妃,旁的一概不提。♀小小拽後狠無賴
裕嫔依舊是那副萬物不萦于心的模樣,既不喜,也不見惱。
約莫一盞茶時分,如玉便走出宮來,朝明椒、裕嫔盈盈下拜:“奴婢請熹妃娘娘、裕嫔娘娘安。我家主子有請。”
明椒道了聲謝,朝身後的貼身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會意,偷偷給如玉塞了個荷包,隐晦地問道:“如玉姐姐,年主子今日氣色可好?”
如玉捏了捏荷包,漲鼓鼓、沉甸甸的,思忖片刻,道:“主子近日來有些喜怒無常,卻不大責罰我們。還請熹主子、裕主子陪些小心,莫要讓我家主子動了胎氣才是。”
明椒聞言,心裏已經有了底。
明椒走進暖閣的時候,年素鳶正在專心致志地抄着一卷佛經。她不敢打擾,便福了福身,和裕嫔在一邊站着。如玉輕手輕腳地上前,低聲提醒道:“主子,熹妃娘娘、裕嫔娘娘奉了皇後之命,來看您了。”
“嗯,等本宮抄完這卷經。熹妃妹妹、裕嫔妹妹,坐。”年素鳶的表情冷冷淡淡,與往日的她大相徑庭,卻恰好坐實了“喜怒無常”之說。
明椒小心翼翼地挑了個不前不後的位子坐了。裕嫔就勢坐在她的下首。
年素鳶眼角餘光一瞥,心下微感詫異:這個裕嫔……
年素鳶故意抄得很慢。
等到宮女們上足了三道茶,傳膳的時間也将近了,大家都腹中饑餓的時候,才擱了筆,又恢複了往日那副飛揚跋扈的模樣:“真是對不住兩位妹妹,本宮有了身子行動不便,教妹妹們好等。”
——這是在施壓,用她肚子裏的孩子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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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椒心下了然,表面卻不動聲色:“姐姐說哪裏的話……”
“放肆!”
年素鳶身邊的一位老嬷嬷出聲呵斥道:“熹妃,切記上下尊卑有別,您還當是昔日在潛邸之中麽?真當年貴妃封號上的‘貴’字是虛的?”
“嬷嬷說什麽渾話呢。”年素鳶閑閑地扯着帕子,打了個圓場,“本宮喚‘妹妹’也喚得慣了……”
“年貴妃也有錯!”老嬷嬷的聲音硬邦邦的,“老奴侍奉了三代帝後,卻從未見過這等不守規矩的妃嫔!大行皇帝(康熙)在時,後宮之中井井有條,上下尊卑一應俱全,如何到了新朝便亂了套?皇後既然命老奴教導年貴妃宮中禮儀,老奴自當盡、心、盡、力!”
先前年素鳶刻意頂撞太後,觸犯宮規,那拉氏便特意從內務府中挑了一位最嚴厲、資歷最老的嬷嬷,前來“教導年貴妃宮中禮儀”,好壓一壓她的銳氣。但是,這位老嬷嬷的孫媳卻是年府裏放出的家生子……
老嬷嬷一口氣把話說完:“依律,年貴妃、熹妃應當掌嘴十下,以儆效尤!”
年素鳶的臉色立刻就變了,裝的。
明椒暗道不妙。
倘若年素鳶因為此事受罰,是否會被氣到流産另說,對自己的怨氣肯定會上升到極點,那自己多年來的苦心經營可就廢了……
她即刻在年素鳶面前跪了下來,劈裏啪啦地給了自己十個耳光,道:“臣妾冒犯貴主子,甘願受罰;還請嬷嬷念在貴主子身懷六甲的份上,莫要責罰貴主子。臣妾……臣妾甘願代貴主子受罰!”
她這麽一跪,她帶來的宮女也全都跪了下來。
“熹妃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不過,年貴妃該掌自個兒的嘴……”老嬷嬷慢悠悠地說。
“臣妾恭請貴主子掌嘴!”
呵。
如此美妙的一出大戲,不好生唱着,豈不是太可惜了麽?
年素鳶勉為其難地絞着帕子:“妹妹……啊,熹妃這麽說,可就不應該了。本宮看熹妃素來溫柔貞順,即便偶有小過,也不當……嬷嬷,您說呢?”
老嬷嬷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年貴妃,您要知道,熹妃已自罰過了,如今當罰的是您!”
明椒只盼着這事快點兒過去,重重地叩了頭,堅持道:“請貴主子責罰!”
年素鳶輕輕“呵”了一聲,手裏的帕子絞成一團,幾乎要硬生生扯爛。她當然恨不得上前給熹妃百十個大耳刮子,洩一洩心中的憤恨,但是她不能。她怕自己下手太重,這場戲可就演不下去了。
“如玉。”年素鳶喚了一聲,“你且替本宮……要記得分寸。”
“年貴妃!”老嬷嬷又斥了一聲,把剛正不阿、鐵面無私的模樣做了個十足十。
如玉會意,上前狠狠地甩了明椒一個耳光。
年素鳶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卻硬是壓着,還得表現出一副既心疼又無奈的表情來——裕嫔還在一邊看着呢。
第二下、第三下,如玉下手輕多了。直到最後幾下,完全就是給明椒撓癢癢。明椒閉着眼受着,感覺到對方下手越來越輕,心中唯一的念頭便是:這十下耳光挨得值,年貴妃已經過意不去了。
但是,如玉的第一個耳光實在太狠了,打得她臉上火辣辣的,鑽心地疼。
十下耳光打完,明椒站起身來,看着年素鳶那副既心疼又憤恨的表情,心下快慰。她覺得,那位老嬷嬷一定活不長了。
“熹妃!”
年素鳶在如玉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一副想拉着她又不敢的模樣,“今日不妨在本宮處用了午膳再走,可好?裕嫔……裕嫔也一同留下吧。”最後一句話說得不情不願,表示明椒才是她誠心要請的客人。
明椒深深一福:“謝貴主子賞賜。”
飯後,年素鳶又特意留明椒用了茶點,還将自己趁手的幾個小玩意送給了她。然後,她當着明椒的面,随意尋了個由頭,把老嬷嬷狠狠貶斥了一頓,又放話說要講她逐出宮去。如玉趕忙攔着不讓,勸道:“嬷嬷好歹是皇後派下來的人,主子好歹也得顧着皇後的面子呀……”
明椒也順勢勸了一句:“貴主子,今日過錯本在臣妾,嬷嬷鐵面無私,理不當罰。還請您……”
年素鳶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緩緩吐出一個“好”字。
心善懷柔、左右逢源,從來都是明椒的大殺器。如今她這番舉動,可以算是既讨好了年貴妃、又讨好了皇後,除了臉上受點傷,好像也沒什麽折損。
年素鳶對明椒的警惕心與防備心卻愈發重了起來。不過,她卻讓如玉取了宮中最貴重的秘制雪花膏,親自給明椒抹上,一面埋怨老嬷嬷心腸太狠,一面又說明椒傷得不該。
明椒笑道:“貴主子擡愛了。方才多虧了貴主子讓如玉姑姑動手,才沒讓妹妹遭了那老貨的禍害。如玉姑姑下手也忒輕,方才臣妾還擔心那老貨又要刁難呢。”
年素鳶笑笑,順手将雪花膏塞進明椒手裏:“這盒膏藥,熹妃便拿回去用了吧。”反正也髒了。
明椒大感意外,又有些感激。今天年素鳶對她做的,着實可以稱得上“恩深情重”。幾乎有那麽一瞬間,她就要放棄某個念頭。
——不,不能放棄。無論是誰,只要擋了弘歷的道,她都會将他們一一鏟除,即便是……現今對她示好的年貴妃。
明椒垂下眼簾,低聲說道:“臣妾謝貴主子賞。”
傍晚,明椒和裕嫔一道告辭,年素鳶才親手給老嬷嬷遞了一個扁扁的荷包:“有勞嬷嬷唱這出黑臉。明日嫂子進宮,我定會與她提一提,為您的孫子謀個好前程。”
嬷嬷連稱不敢,推辭幾下,便将荷包收了起來。
宮中的打賞,也是有講究的。越是鼓的,就越不值錢,幾兩散碎銀子、甚至幾十個銅錢就能塞滿;若是扁的,那少說也是五十兩一張的銀票。年貴妃親手送出的荷包,至少也要在二百兩上下。
如玉将今日收到的荷包拿了出來,雙手遞給年素鳶。年素鳶只掃了一眼,便道:“你收着吧。”
她不阻攔宮女、嬷嬷們收禮,不過,她們所收的每一份禮,都要在她眼前過上一遍。若有隐瞞的,下場只有一個:放逐出宮。
次日一早,內務府中便傳來了話,說是老嬷嬷侍寵而驕,被皇後親自發落出宮,當月俸祿扣留。
老嬷嬷一言不發地走了,倒是熹妃又來了翊坤宮,将老嬷嬷好一頓數落。年素鳶自然也陪着,一副“總算出了口惡氣”的模樣。
別家有女初長成
日子漸漸暖了起來,草木也抽了新芽。《人生得意須槿歡》年素鳶依舊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