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了班,朝太後行了觐見大禮,口稱萬福。
太後梗着脖子,扭過頭去,硬是不受:“我可擔當不起‘太後’之名!”
她是胤禛的生母,卻與胤禛關系冷淡,最寵愛的是遠在西北的小兒子、十四阿哥胤禵。原本她以為,胤禵才是板上釘釘的新皇,卻沒想到康熙臨死前連下滿、漢、蒙、藏四道诏書,傳位雍親王胤禛,幾乎要氣得嘔血,也因此更加不待見胤禛,拒不接受太後封號。
那拉氏夾雜在丈夫與婆母之間,很是難做。象征性地勸了幾句,便要帶着後妃們離開。這時,宮外響起了三下靜鞭,随後是蘇培盛尖細的通傳聲:“皇上駕到——怡親王到——”
怡親王允祥的生母敏妃去世得早,康熙便命德妃做了允祥的養母。因此,怡親王每天都得陪着皇帝來給太後晨昏定省,順便調和這對母子之間的矛盾,可惜他終究與太後隔了那麽一層,即便再怎麽勸,也是收效甚微。
胤禛、允祥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依例給太後行了大禮,随後是允祥拜見皇後,諸妃又拜見怡親王,場面亂得一團糟;胤禛瞧見年素鳶也在,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年素鳶心頭一緊,思索着該如何圓過去,恰好聽見太後又冷笑一聲:
“新皇威盛,怡王又是能臣,怎麽,要一齊逼迫于我麽?”
胤禛一怒之下拂袖而去,怡親王急急拉住了他,低聲勸說着什麽。年素鳶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擡起頭來,望着太後,一字一頓地說道:
“皇上終究是太後的骨血,再濃濃不過十月懷胎之親,縱使有天大的隔閡,難道還能隔了骨肉血親不成?”
她停頓片刻,趁着旁人尚未反應過來,一口氣把話說完:“只因臣妾身懷有孕,才理解何謂‘額娘’二字。太後莫不是忘了昔日稚兒承歡膝下之樂?臣妾鬥膽,敢請太後自稱一聲‘額娘’!”
她硬是跪了下來,膝蓋硌得發疼。
太後愣住了。
她想起了四十五年前的豆蔻之年,想起那小小軟軟的孩子喚自己“額娘”,想起自己拼了命生下孩子,最終卻……
自稱……“額娘”?
她只是十四阿哥一人的額娘,從來都是!
“要本宮上尊位、移居壽康宮,也不是不行。”太後站起身來,冷眼望着胤禛,一字一頓,“你去把你的十四弟給接回來,要以大禮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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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看了年素鳶一眼,眼角餘光掃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又想起“額娘”二字,忍不住又是一聲嘆息:“我累了,你們跪安吧。”
“你太魯莽了!”
出了永和宮之後,那拉氏的呵斥聲便鋪天蓋地地壓了過來,“太後豈是你能教訓的?年素鳶,莫要以為你身懷六甲,本宮便奈何你不得。上有祖訓、家法、宮規,下有妹妹們的眼睛看着,你……”
年素鳶深深吸了一口氣,擡眼望去,恰好撞在胤禛深不可測的眼眸裏。她再次跪了下來:
“臣妾有罪,自請處罰。”
“罰你閉門思過半年,手抄佛經萬卷,替先帝致哀。”禛的口氣異常淡漠,幾乎看不出他剛剛發過火。
年素鳶愕然。
這哪裏是懲罰,明明是賞賜!
閉門思過,也就意味着她不必天天替先帝哭靈;
手抄佛經,也就意味着她有理由拒絕任何人的造訪。
年素鳶心下了然,卻故意苦着一張臉,朝胤禛深深叩首:“臣妾領罰。”
那拉氏帶着嫔妃們走了。
胤禛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又恢複了先前那副隐忍着怒火的模樣:“走吧,咱們去合計合計,該怎麽把十四弟給‘請’回來。”
“只怕他已經在奔喪的路上了。”允祥道。
“‘奔喪’?只怕奔的是朕的皇位!額娘,呵,額娘……”胤禛想起方才年素鳶的話,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他的額娘,早就不要他了。
“祥弟,若是你家王妃近日得閑,不妨讓她進宮陪陪年貴妃,可好?”
最難消受美人恩
她每日躺在藤椅上看書,看着如玉帶着大宮女們勤勤懇懇地替她抄寫佛經,偶爾自己也動兩下筆,圖個樂子,随後又專心致志地養起了胎。
其間,怡親王妃來拜訪過幾回,都是坐了片刻就走,偶爾給她帶些補血養胎的藥材。年素鳶只掃了一眼,便吩咐如玉将它們鎖進庫房裏,還特別交代,要和嫔妃們送來的區別開。
怡親王畢竟是皇帝的寵臣,怡王妃送來的東西,十有八|九是不摻水、不摻毒的。至于那剩下的一分……保不齊中途會有什麽人給偷偷掉了包,對不對?
年素鳶很信得過怡王妃,雖然怡王妃從來都不待見她。
出了喪月之後,紫禁城裏終于恢複了一絲絲人氣,冊封的聖旨也頒了下來。貴妃的名號是實打實的,肚子裏的龍胎也是實打實的,只不過清心寡欲的皇帝又額外頒了一道聖旨:三年之內,不近女色,以表孝心。
諸王傻眼。
怡親王沒奈何,也只得巴巴地跟着表态。接着是果親王、莊親王、誠親王、廉親王……
不過,既然是“三年之內不近女色”,那麽雍正元年的選秀大典,便也順勢停了。
年素鳶記得很清楚,上一世,胤禛的确是兩年多沒碰過女人,直到雍正三年才以“子嗣單薄”為由選了幾個常在入宮。從雍正元年到雍正三年,宮妃皆無所出;而雍正三年,年紀最長的三阿哥弘時又被貶出宮外,做了八王爺的嗣子;除了四阿哥弘歷,胤禛根本不可能再立旁人為儲君。
若是她的福宜還活着……
年素鳶硬生生掐斷了手裏的一枝臘梅。
承乾宮。暖閣。
各宮主位、王妃、命婦們都圍坐在皇後那拉氏的下首,說着口不對心的奉承話。那拉氏敷衍了片刻,煩了,便道:“我與十三弟妹說些體己話兒,你們各自散了吧;熹妃,你代本宮去看看年貴妃,順帶把皇上方才賜下的果子、茶點帶過去一份。”
明椒軟軟地應了,跟着衆人起身告辭。走出宮時,她順手拉住了齊妃李氏,央求道:“姐姐同我一齊去看望貴妃娘娘好麽?”
她的眼神極是誠摯,令人無法拒絕。
偏偏齊妃是個不大識趣的人,硬硬地說了一句“姐姐宮中還有事”,便丢開明椒走了。明椒想着年素鳶向來心高氣傲,這次受罰,肯定憋着一肚子火沒處撒,便又拉住了裕嫔。裕嫔耳根子軟,被她央求幾句,就跟着去了翊坤宮。♀豪奪新夫很威猛
那拉氏将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忍不住冷笑一聲:“瞧瞧年妃那個跋扈勁兒,把別人都吓成什麽樣子了。十三弟妹,聽說你府上的瓜爾佳側福晉也不大安分,莫要養出了另一個年素鳶才是。”
怡王妃笑笑,含糊過去:“娘娘說笑了,臣妾……”
“是四嫂。”那拉氏嗔怪道,“皇上天天埋怨十三弟與他生分了,你怎麽也同我生分起來。旁的不說,過些日子你家格格還得喊我一聲皇母[注1]呢。”
怡王妃聽見“皇母”二字,低下頭來,抿了一口茶,心中難過。
胤禛子嗣單薄,膝下四個女兒夭折了三個,唯一養大的那個也在七年前去世了;但是,新朝初立,必須要同蒙古諸部和親,胤禛便從宗室中挑選了幾位公主。充做養女。而怡王妃最小的女兒,就這麽不幸地被選上了。
怡王妃放下茶盞,再擡頭時,臉上已挂了淡淡的笑:“是呢,臣妾那頑皮丫頭年幼無知,還得勞煩娘娘——”她在那拉氏似嗔似怒的目光下改了口,“勞煩四嫂多加照拂。臣妾先行謝過。”她站起身來,朝那拉氏深深一福。
那拉氏正要埋怨,突然看見胤禛身邊的另一位大太監張起麟捧着明黃手書走了進來。怡王妃也看見了,便又坐了回去,繼續喝她的茶。張起麟給那拉氏、怡王妃打了個千兒,将手書遞給那拉氏,便告辭了。
那拉氏攤開手書一看,忍不住皺眉:“廢太子的女兒?!”
“娘娘,是理親王。”怡王妃忍不住出聲提醒。
“是是,是理親王,本宮糊塗了。”那拉氏一疊聲地應了,又咬牙道,“皇上統共要收養三位女兒,理親王家的六格格、莊親王家的大格格、還有你家四丫頭。本宮需得撫養六格格,而你家四丫頭,卻要放在年妃身邊!”她頓了頓,才壓低了聲音,抱怨道,“我早知道皇上寵着年妃,可也不是這麽個寵法……”
“娘娘。”怡王妃雖然也有些不快,卻比那拉氏平靜多了,“卻不知哪一宮的主位收養了十六弟家的大格格?”
“鐘粹宮主位,齊妃。”
“那便說得通了。”怡王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