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煙火 我怕你後悔
“寧初!”周程錦叫住雁寧初, 疾走兩步趕上,緩了緩,對着雁寧初溫聲勸慰, “寧初,阿姨只是在生氣, 說的不是真心話, 你不要沖動。”
說着, 周程錦又順勢走前兩步,側身站在雁寧初身邊,徹底将她和原烈隔開。
原烈挑挑眉,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對方。他總覺得周程錦對自己有些敵意, 雖然對方有意遮掩, 但是他從小就和邵韻玲一行人接觸, 這種抵觸反感的情緒總能輕易捕捉。
是什麽原因呢?原烈覺得不會簡單只是為了雁寧初。他看得出來, 周程錦的個性并不如表現出的那樣溫和內斂。他是有野心的。
原烈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周程錦。
周程錦還在規勸,試圖伸手去拉雁寧初,卻被側身避開,他愣了愣。
雁寧初輕聲回道:“學長,寧覓還在休息室, 應該很需要你,你去看看吧。我的事不用擔心,我知道怎麽做。”
雁寧初話讓周程錦神色微頓,收回停在半空的手。休息室正好傳來寧征呼喚的聲音,他眉梢顯出煩悶, 離開之前低聲說:“寧初,我知道你可能……總之以後會和你好好聊聊。你記得有需要來找我,不要麻煩不相幹的人。”
被歸為“不相幹的人”的原烈聞言挑挑眉, 抱臂哼笑了一聲。
周程錦沒理會原烈的嘲諷,轉身走回包房。
原烈微眯着眼,他現在已經确定周程錦對他有很深的成見。
雁寧初見原烈一直盯着周程錦,便上前拽了拽他的袖口,輕聲道:“原烈,我們離開吧。”
原烈回神,點點頭。
兩人離開會所,原烈去停車場取車,一回來便看見雁寧初抱臂蹲在會鎖門哭,環抱着自己,将頭埋進臂彎。小姑娘似乎哭了一場,随着哽咽,肩膀顫顫的。
原烈抿着唇角,面露疼惜。他知道小姑娘看似綿軟,卻不喜歡和人表露脆弱。他便沒有立刻走近,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看着,直到見她氣息平緩才适時出聲。
他裝作是才回來的樣子,從車窗探頭,對着雁寧初道:“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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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寧初遠 * 遠應了聲,扭頭擦了擦眼角,小跑着上了副駕。
原烈裝作沒有看到雁寧初微紅的眼眶,內心輕嘆着發動車子。
雁寧初不知道原烈帶她去哪,車子上了高架,她轉頭看向車外,景色飛速閃過,目的地是未知。
就像她自己的生活一樣,充滿了茫然和困惑。
雁寧初漸漸有了困意,迷惑着睡了過去,原烈看了一眼她,便提前下了高架。
他有意選了條路程偏遠卻平坦的路段,将車速降慢,果然見小姑娘眉心舒緩下來。
半小時後,目的地到達。
原烈見雁寧初還在睡着,便沒有出聲叫醒,給雁寧初蓋好絨毯後徑自下了車。
雁寧初醒來時,天色已經有些擦黑。原烈不在車上,她擡頭看向外面,找到人後,她将披在身上的絨毯疊好,放在車座,推開車門走向原烈方向。
聽見動靜,原烈側身看了一眼,沒有出聲,只是下巴一擡,指示雁寧初坐到旁邊。
雁寧初認出這是城郊花溪山下的溪水彎邊,離得近了,她才看清原烈是在垂釣。
秋末來溪邊垂釣的人很少,四周少有人聲,只剩下彼此交錯的呼吸聲。
雁寧初便沒有出聲,安靜地坐到原烈旁邊的位置,動手挂着魚餌。
她動作熟練,不是新手樣子。原烈意外地看向雁寧初。
看懂原烈的意思,雁寧初比了個垂釣手勢,示意自己确實不算新手。
原烈見狀便勾勾唇,回給雁寧初一個手勢:比一比?
好啊。雁寧初回道。
兩人不再交流,注意力停在魚鈎上。最後,大概是位置不對,兩人并沒有什麽收獲,只各自釣了兩條,原烈釣上來的魚太小,只能放生。
雁寧初看着自己的水桶,看向原烈:“看來是我贏了。”
“哎。”原烈擡起兩人的水桶,邊走邊嘆氣,“沒想到你會釣魚。”
雁寧初點點頭:“上一個項目的導師很喜歡垂釣,不忙的時候就會帶上我們,所以我們小組的人幾乎都學會了。”
“啧。”原烈聞言又是誇張地嘆了口氣,“小朋友,你阻止了我耍帥。”
雁寧初被逗笑,回他:“那我下次注意點。”
兩人邊說笑着,邊走到漁場休息處。
原烈将釣到的魚交給工作人員處理後,就帶着雁寧初坐在溪邊涼亭。
秋末的漁場很清靜,只有不遠處潺潺流過的湖水聲,遠處偶爾山鳥飛過,帶落成片的樹林葉子。
雁寧初靜靜看了會兒,心口的煩悶也随之消散。她呼出口氣,看向原烈:“謝謝你,我現在心情好多了。”
原烈懶散地靠在椅背,偏頭問她:“你真要離家出走嗎?”
雁寧初垂下眼,點頭回道:“我覺得,也許是時候獨立生活了。”
“這是小朋友遲來的叛逆期?”
雁寧初抿抿唇,突然不喜歡原烈這種随時拿她當小孩子的姿态,強調道:“我不小了,已經22歲了!”
“嗯。”原烈笑了,“确實不小了,都知道離家出走了。”
“ * ……”
這時漁場的工作人員将片好的魚肉和清茶都端上桌,又把涼亭周邊阻擋夜風的隔斷拉上,只留下前方一處。
天色已經擦黑,星星點點的燈亮點綴着夜空,雁寧初發現,就連溪湖對面的山林間都有各色的彩燈。
原烈用公筷給雁寧初夾了塊生魚片,見她新奇,便解釋說:“這附近的山頭,包括這個人工湖,都是我一個朋友開發出來的,所以這附近都被他改造了一下,包括那些山道。”
雁寧初驚訝極了,看向原烈:“那之前的賽車,真的和你沒有關系?那你真的是吓——”話說到一半,又猛地收聲。
原烈似笑非笑地瞄了眼雁寧初,接道:“沒錯,就和你想的那樣,我是用來吓唬人的。”
雁寧初眨眨眼,頓時心虛地咳了聲:“我哪有那麽想……”
原烈慢悠悠地回:“是嗎?”
雁寧初只好低頭夾菜,吃進嘴裏後又驚喜地看向原烈:“這個生魚片很好吃,醬料也很鮮美!”
原烈便笑了:“那以後我們多來幾次。”
長在溪水裏的魚肉質鮮美,雁寧初很喜歡,便多吃了幾塊,到最後三分之二的生魚片都是她解決的。
最後,原烈煮了壺茶,将茶盅溫好遞給雁寧初,囑咐道:“剛吃完生的,先別喝。這個讓你暖暖手的。”
雁寧初乖乖點頭,雖然周圍已經圍上隔斷,但還是有夜風吹近來,原烈提醒,她才意識到自己手指冰涼。
捧着茶盅,跟着原烈走到涼亭邊,原烈指着對面一處,說道:“記得那裏嗎?”
雁寧初順着原烈的指引看去,視線裏是一片昏沉濃密的山林,只有星星點點的燈亮在其中。
“那裏怎麽了?”她不明所以地看向原烈,便見他勾了勾唇角,神情似笑非笑的。
雁寧初突然有了不翔的預料,果然原烈接着啧了聲:“不久前就是那裏發生了一場‘駭人聽聞’的‘爆炸’事故。”
就知道會這樣……
雁寧初尴尬地摸摸鼻尖,突然好奇道:“那……你朋友會不會很生氣?據說本來賽車還要多辦幾場的……”
“他該謝謝你。”原烈頓了頓,“其實我也很感謝你。多虧你那麽做,才能順利結束賽車比賽。”
“你不喜歡?”
“總歸不安全。”原烈看向雁寧初,偏了偏頭,“所以我一開始就是很誠心的為了表達謝意,決定和你做朋友的。”
“……噢。”雁寧初幹幹地應了聲,“就當我信了吧。”
對視片刻,兩人同時錯開眼笑出聲。
他們沒有呆太晚,期間雁寧初聯系了學校同項目組的學姐,得知宿舍還有空位後,便決定暫時回學校宿舍住。見雁寧初已經聯絡好住處,原烈便放棄幫她找住處的打算。
學校環境簡單,安全,确實更加合适。
兩人驅車離開,因為雁寧初狀态回複,回程的路原烈便選了另一條。
很快回了市區,原烈将雁寧初送到學校門口。
雁寧初沒 * 有立刻下車,欲言又止地看向原烈:“原烈……”她欲言又止地出聲。
原烈便笑道:“怎麽?”
“你,你怎麽沒有……就是……”雁寧初抿抿唇,斷斷續續的出聲,卻總是說不出下面的話,微紅的臉上泛着窘迫和羞澀。
她想問原烈為什麽沒有和她提“私奔”的事,她以為原烈會抓住之前自己說的話做些什麽。
在會所對原烈說出那句話時,她其實心裏是做好準備的,哪怕原烈就此認定她是在和他告白也好,或者确定關系也好,當時的她都決定應下。
哪怕那是沖動的,不太理智的。但是是自己說出口的,就不會裝作沒有發生。
雁寧初垂下眼,心裏有些忐忑,又似乎有些期待。
她在等着原烈的回應,她想,如果原烈應下,她也會很認真對他的。
原烈看了會兒,了然的笑了笑,伸手在雁寧初頭上揉了揉。
他沒有點破雁寧初的話,只是低低笑了一聲,回她:“我怕你後悔。”
預料中的調笑沒有出現,耳邊聽到的是原烈真誠的回應。
雁寧初錯愕半晌,擡頭愣愣地看向他。
“我知道,對你來說,我們現在最合适的距離是朋友,所以我不會越界。”原烈掐滅不停響起的鈴聲,低頭看雁寧初,還是沒忍住,揉了揉她的發頂,“天快黑了,回宿舍去吧。”
雁寧初知道在會所時,說出那些話的自己是沖動的,不理智的。甚至更多是對寧蘭的反抗,她越是不想自己做的,自己越要去做。越是禁止自己接觸的,自己越要在一起。
原來原烈也知道的。所以她做好為自己的沖動負責,原烈也在保護那個不理智狀态下的她。
雁寧初垂下眼,掩去眼裏的波動。
她點點頭,轉身朝校內走,沒走幾步,又快速轉身,朝原烈手心裏塞了樣東西。
做完這些,雁寧初才徹底跑開,直跑到校內轉角處才停下。
她笑着對着原烈擺手,大聲道:“原烈!我今天真的很開心!謝謝你,晚安!”
原烈站在原地,眸色中帶着錯愕。眼前的女孩似乎抛開了最後的顧慮,看過來的眼神很深,又帶着純粹的信任。
那些明亮的,璀璨的,飽含熱切的情緒在她眼中翻滾,好看得原烈忍不住沉醉其中。
雁寧初大聲說完話,便轉身跑開。
原烈站在原地,眼神深深地看着,直到雁寧初拐進小道才收回視線。他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東西,記起是離開前漁場贈送的紀念品。金紅雙色的鯉魚挂墜。
沒記錯的話,這是一對兒的,分開可以單獨使用,放在一起又可以緊密貼合。
此時,雁寧初将其中一個送給了自己。雖然知道小姑娘沒有多想,但原烈還是生出了一點這算是情侶挂墜的旖旎聯想。
他心情很好地敲了敲方向盤,想了想,将挂墜纏在了車視鏡上,随手拍下,又發了個朋友圈。
剛做完這些,電話聲又傳來,原烈這次 * 按開手機,靜靜聽完對方的話。
片刻後,他哼笑了一聲,眸色微冷,發動車子的同時,出聲吩咐:“人看好了,我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