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目中無人
或許是因為蕭辰露了面, 官員不再作口舌之争,盡管憋着脾氣,也還是拿出了書信遞給右常。右常想了想, 詢問蕭辰是否要拆開閱覽,蕭辰道:“不必, 你直接呈給容淵就行了。”
給相知安排住處的時候, 右常原本打算讓侍從帶人去就行, 沒想到蕭辰居然就跟這天界的小子攀談起來,還要跟他一起去,右常立刻決定親自帶着人去住處,他倒要看看這小子能跟殿下有多親近。
左憶表示恕不奉陪,做自己的事去了。
按照蕭辰的要求,右常選了個離幽冥宮很近的地方,本是接待貴客用的,便宜這小子了。
但右常萬萬沒想到,到了住處後,相知從乾坤袖裏掏出了一把琴。
最可怕的是,蕭辰還上手撥動了兩根琴弦。
右常倒吸一口氣, 也顧不上看着這小子什麽的了, 立馬掉頭就走,相知奇怪道:“他為什麽看起來表情這麽驚恐?”
蕭辰把手從琴弦上放下來:“哦,他聽過我彈琴了。”
“哈哈哈, ”相知大笑出聲, 樂到不行,“那他真是可憐!”
相知将琴放在自己面前:“冥氣确實讓人不太舒服,我彈一曲,清清心。”
琴弦撥動, 樂聲如松間清風徐徐流出,沁人心脾,這才是真正的信手拈來,琴藝高超。相知邊彈邊談,嘴上的話沒聽,并沒有全神貫注在彈琴一事上,饒是如此,跟蕭辰的魔音也是天差地別,可見樂理一事還是要講究天賦的。
右常離開得太快,沒能聽到相知的琴音,也是可惜。
“你很早就把容淵化身的事告訴我們,我跟庚邪的身份暴露後,他有問過你什麽?”
“我說他就沒有開口問過,你信不信。”蕭辰端着杯熱茶,邊欣賞雅樂邊道,“我有沒有把他的身份透給你們、你們為什麽在天界,他看起來都不關心。”
“奇怪,我以為我們身份暴露的時候,他就算不像辭樹跟乘風那般,多少也該吃驚吧?”
蕭辰會品酒,也會品茶,茶的芬芳馥郁配雅樂正好,他淡淡道:“或許他真不在意這些……你琴音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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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知洩氣,停下手,琴音亂代表心亂,他收了琴趴在桌上:“你分明也能聽出來走音,怎麽自己就彈成那樣,真乃一絕。”
“就跟我不會釀酒不會采茶但會喝是一個道理。”蕭辰道,“想什麽呢,琴音都亂了。”
“我離開天界的時候,跟乘風做了個約定,約好抓到給你下毒的真兇那天,無論我是不是在星界,都會過去看看,以證天界的清白。”
蕭辰:“所以?”
“從前我下界總是收到書就走,也沒個朋友,乘風吧,脾氣壞了點,別的不錯,當朋友挺好,我至今仍不覺得天界嫌疑摘幹淨了,但是我也不想懷疑乘風。”相知托起下巴,愁眉苦臉,“蕭辰,你是不是也這樣啊,明明幽冥确實有問題,但我看你對容淵的态度,你也不想懷疑他吧?”
蕭辰拂開茶沫的手頓了頓,無奈一笑:“這你也知道了?”
相知:“又不難猜。你可以對很多人和顏悅色,他們就覺得你對誰都能好,可其實你對人的态度挺好分辨的,親疏有別,我瞧着你對容淵,已經上心了。”
“所以……”相知眨巴眨巴眼,“你是想就把他當恩人看呢,還是——”
蕭辰放下茶杯:“我可算知道了,你來幽冥就是想看我好戲的是吧?”
“沒啊,這只是順帶,我是真的心煩意亂嘛!”相知拉住他胳膊,“跟我說說嘛!”
“松手啊,撒什麽嬌。”蕭辰屈指一彈,将相知的手不輕不重震開,相知頑強地扒拉上來,“別啊,我就是在想,萬一你真動心陷進去了,下毒一事真相大白以前,總得有個清醒人幫你看着不是?”
拿真心做賭的無一不是豪賭,若贏自然皆大歡喜,不然便是滿盤皆輸,這個道理蕭辰不是不懂。
他嘆了口氣,拍了拍相知的腦袋:“倒也不用誰幫我看着,我留在這裏,自然是考慮一切後才下的決定。”
相知被他話裏的意思給說愣了:“那你是真的對他——”
“巧了,我也想知道。”
相知撇撇嘴:“心思一事,你上次說的還是‘不知道’,唉,難怪我總覺得嗅到了話本的味道,果然沒錯!”
“說到這個,”蕭辰可算是聊到他想問的了,“你還帶着什麽話本麽?”
兩位星君這廂氣氛融洽,逃開的右常卻越想越擔心,決定給相知住的地方多派一些侍從,人多了,那小子總該收斂着。他把天界的書信遞給容淵,而容淵正在把血液再分一些給自己的化身——妖界上次用掉兩滴,化身裏已經不剩多少真正的血了。
右常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出聲:“天界的使者,叫相知那個,據說妖界之行時跟破軍殿下相談甚歡?”
容淵點點頭,示意他知道。
右常又道:“他好像也很崇拜殿下。”
容淵分完血液,坐下開始看天界的書信,字跡悠悠然:“崇拜殿下的人很多。”
“我知道,”右常道,“但我總覺得殿下對他另眼相看,尊主啊,您是不是……”
是不是該有點危機感!
容淵從容不迫,頭也不擡:“我明白你想說什麽,但殿下對他就是對後輩的照顧,無需多想,他能得殿下青睐,我們也盡禮數好好待他。”
真就只是這樣?右常還是有點不放心,但看容淵異常淡定,他的焦慮感又去了不少,也對,要讓蕭辰殿下動凡心哪有那麽容易,不過這麽一想,又是替尊主單相思唉聲嘆氣的一天,死循環。
右常簡直有操不完的心。
左憶把別的事務收拾好也帶了過來,一看右常的眼神,就決定離他遠點,免得又被這老媽子之心殃及池魚。他将手中書卷放下,看向立在旁邊的容淵化身:“尊主,這次你要讓自己的化身充當使者,去天界?”
“對,既然諸多疑點,我不若親自去天界看看。”
容淵已經看完了天界的書信,提起筆便開始寫回信,他倒是不用字句斟酌——因為反正全是些場面話,寫完他自己都不會看第二遍。
說到正事,右常的心可算是從瑣碎事上扯了回來,化身正閉着眼安靜站着,右常道:“雖說大部分人都不可能看破您的化身,但天界那地方,想必也有點能人,當年跟在破軍殿下身邊征戰的,也有傳出威名的,也不知他們如今的修為如何。”
修為若遠遠高過容淵,便一眼就能看破他的化身,妖族大能之前隕落不少,又有許多在戰亂後不問世事,容淵知道狐曲的斤兩,敢直接拿着化身去妖界,不過右常的擔心有道理,天界沒準真有能看破他化身的人。
但這一趟他非去不可,天帝是個什麽樣子,他不要從別人口中聽到,他要自己去看。
“無妨,就算真碰上了,也有的是說辭。”
“尊主,左使右使大人,”門外有人禀報,“天界來使詢問何時能得到回音。”
原來相知被安排去了住處,另一個官員卻被晾在那裏,茶喝了一壺又一壺,讓人等可以,總得有個數吧?容淵了然,他看向右常:“那人目中無人?”
“是,”右常道,“所以晾一晾他。”
不過既然尊主的化身要前去天界,還是別做的太難看,免得到時候尊主去了也受冷遇,右常朝門外道:“先帶他去另一位使者的住處,讓他在那兒等,就說我們會盡快讓幽冥的使者跟他一同到天界去。”
門外之人應聲退下,帶着灌了滿肚子氣的天官去相知那兒,蕭辰還在,官員見了他,立刻行禮,可算是有機會将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
相知也湊上去看,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東西。
華貴的盒子中只裝着一個玉瓶,官員道:“此乃護心玉髓,百年凝一滴,多謝此次殿下出手救助皇子,謹呈此物,還請殿下務必收下。”
護心玉髓,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相知見不是好玩的,已經移開視線,興致缺缺,蕭辰略一思索,便将東西收下了。
官員見蕭辰收了東西,自然十分開心,相知是坐着的,蕭辰讓他也落座,不必拘禮,不過這家夥放松過了頭,見着相知就道:“怎樣,這裏冥氣不好受吧?”
這點相知贊同,點點頭,官員見他這樣,更來勁了,口無遮攔:“我早說,幽冥這種地方,唉,來多了都嫌晦氣,他們今日居然還擺臉色,嗐,等他們使者上了天界,我到時候也——”
“這位大人,”蕭辰語氣溫和地打斷了他的話,“我還在這兒呢。”
“啊,殿下,我、這……”
“天界為神官,幽冥亦有自己的職責,生死輪回,乃是大秩序,你若有前世,那也是在幽冥走過一遭,再輪回去天界的。為何把幽冥說得如此不堪呢?”
官員緊張地起身告罪:“是我失言……”
“還有,”蕭辰輕飄飄瞧了他一眼,“等幽冥的使者去天界,你待如何?”
官員在此時,突然想起幽冥左使那句話:蕭辰如今是幽冥的主君。左使說這句話時,他只當是幽冥這些人找話來堵他,而蕭辰此刻說出的話,讓官員真真切切意識到,蕭辰确确實實,是在維護幽冥。
是他想當然,認為蕭辰也必然跟他們一樣,覺得幽冥窮鄉僻壤,看不上這塊地方。
官員被蕭辰淡然的眼神瞧出了一身冷汗。
“……”他低下頭去,接上自己的話,“等幽冥使者到天界,自然是以禮相待。”
作者有話要說: 蕭辰:破軍星君,三界戰神(三界人封的),還是幽冥的主君。越來越有主君的自覺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