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劫後初會
他對天界人有奇怪又固執的偏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前他一視同仁,對天界的全都讨厭,在跟着蕭辰參軍三年後,對部分人有改觀,也僅僅是部分。雖說不少幽冥人覺得自己與天人同為神官,沒事總愛攀比,但容淵抱有的顯然不是單純好勝心,至于原因,就只有他自個兒清楚。
容淵在花無痕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示意判官依規讓花無痕過堂,判官打開生死冊一看,倒吸一口氣,不由出聲:“他還跟破軍殿下中毒有關,這——”
容淵都搜過花無痕的魂了,當然知道,判官一出聲,其餘人也聽到了,左憶跟右常已經回來,也在殿上,左憶道:“尊主,您方才搜了魂,可找到謀害殿下的人了?天界那幫蠢東西至今沒查到,若是我們先一步,星界的人情便是我們的了。”
容淵視線一掃,衆人都滿是期待地瞧着他,這裏的冥官們都是看着他從孩童長成人,再繼承尊主之位的。師父留給他的都是自認可信之人,容淵與大家相處也不錯……他希望參與謀害蕭辰的幽冥人與他們無關。
容淵只回了幾個字:“我自有數。”除此之外,沒再出現更多字,左憶是識趣的,容淵既然打住,他便不再問。
蕭辰身上有三界的大功德,那些對他以刀刃砍殺的人死後都得在罪簿上添一筆——更別說啃食血肉的。等冥官們看過花無痕、還有今日若水鎮凡人的亡魂的生死冊,他們就都能知道蕭辰這些日子其實在人間,聽風澗閉關不過是個幌子的事立馬就會被戳破。
但是沒關系,蕭辰已經回到幽冥,修為也在恢複,哪怕真有人潛伏在幽冥,只要容淵在,他們就休想動蕭辰一根指頭,人間的事絕不會再發生。
容淵想了想,在閻羅殿的主位上坐下,身前浮現命令:“把今日內離奇死亡的上百妖物,還有若水鎮凡人的亡魂依次帶上來,判官宣判,我來監罰。”
能被尊主監罰的,都是大事,屬下們沒誰提出異議,恭敬道:“遵命。”
花無痕罪名太多,光是那過百妖物的性命算在他頭上,都夠他在油鍋裏炸得酥脆,他被容淵用了搜魂,一時半會兒恢複不了知覺,也就聽不到自己的判詞,等他恢複意識的時候,肯定已經在地獄裏受罰了。
判了他,還有上百的妖,以及若水鎮的凡人,容淵将其他文書事務都暫且往後推,要在這兒等着他們判完。
蕭辰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他終于将體內亂竄的靈力平複下去,身體先前根基損傷太大,一時受不住原本的修為,因此他現在只恢複了原先一半的實力,剩下的得調養着身體再緩緩恢複。不過盡管只有一半,揍大多數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蕭辰睜眼後,催動靈力喚出紫蓮飄在他身前,這還是他第一次仔細瞧這救了自己性命的蓮花,花瓣幽紫透明,體積不大,能托在掌心,在他身前緩緩浮動,顯得漂亮又乖巧,像極了某個人。但是——乖順的殼子都是僞裝,得切開瞧瞧裏面的真實模樣。
難怪木清——哦不,就是容淵,難怪容淵能找到自己,合着兩朵幽冥紫蓮間是能互相感應的,先前蕭辰修為不足,察覺不到,如今能切切實實感受到千絲萬縷的聯系,他也能順着找到容淵的位置。
蕭辰以為自己已經算裝蒜的祖宗,沒想到後生可畏,容淵哪是蓮花或者彼岸花,分明是水仙花成精,一瓣一瓣的。
蕭辰把紫蓮收回來,提了提嘴角:很好,他們要算的賬又多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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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的傷口已經痊愈了,凡鐵割出來的傷,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只是這衣服已經破破爛爛,血糊得亂七八糟,不能再穿,白白浪費他一件衣裳。
蕭辰褪去衣衫,用靈力将血跡都清理了,他一眼就瞧見身邊放着的新衣物,蕭辰拎起來一看,又一件蓮紋白衣。
蕭辰看着衣服頓了頓,還是将它換上了,反正他也有些事想确認,穿這件剛好。
他身體情況穩定後,不急着出殿門,先與星君們傳音,想必大家都等急了,确實如此,蕭辰的傳音一來,所有人立刻都湊上,庚邪和相知也沒落下,七嘴八舌聲音一句接一句響起,蕭辰沒覺得吵鬧,真心實意笑出了聲。
紫微也笑了:“看來你心情不錯。”
“跟你們說話,心情自然是好的。”不像某位尊主……不像某個小兔崽子,讓他吃了一肚子火。
蕭辰把凡間歷劫的事挑“重點”說了,張口不談具體“細節”,總之就是歷劫完畢,恢複了一半的修為,假以時日好好休養,剩下的修為也都能回來。
相知正當值,躲在書庫裏傳音,他道:“沒受傷吧?”
庚邪哼了一聲:“以他的個性,他就是受傷了,你覺得他會說嗎?”
“怎麽就不會說了?”蕭辰一副坦然的口吻,“受了點皮肉小傷,立馬就痊愈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反正就你自己知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最近脾氣見漲啊七殺殿下,”蕭辰眯了眯眼,“你們還在天界?”
相知立馬道:“勾陳允許我們留在天界查探的!這次不算偷跑,你別亂來啊,萬一暴露我們身份很麻煩的!”
他是真擔心蕭辰直接上天界逮人,反正就算蕭辰修為只有一半,他也打不過。庚邪大約可以一試,但總不能在天界就大打出手吧,被人看見怎麽解釋?
蕭辰皺了皺眉:“怎麽同意他倆留在天界,這段時間是發生了什麽,同我說說。”
太白負責把他們查探到的事情一一道出,蕭辰聽到毒裏有相思,感慨一聲:“天妖還有幽冥都牽扯進來了,難怪當初蔔算不出,确實是個大攤子。”
他在人間被花妖埋伏,行蹤很可能是從幽冥洩出去的——這件事蕭辰不懷疑容淵,應是別的人。他身上可真是債多不壓身,仇恨度妥妥的。
“有百妖陣這一出,我之後應該會去妖界走一趟,”蕭辰道,“你倆在天界自己小心。”
庚邪:“放心。對了,容淵提要求了嗎,他究竟想要什麽,你倆什麽時候和離?”
蕭辰先答前面:“他想要什麽還沒說,他的意思是在我修為恢複後再談,現在我恢複了大半,準備再去問問。還有……”至于庚邪後面的問題,蕭辰沒有直接回答,大約他自己也覺得接下來的話不好出口,他幹咳兩聲,面色糾結,聲音都低了幾個度,“我覺得他似乎對我異常上心,有點……呃,那什麽,有點過度,不太尋常。”
衆星君聽聞此言,各自開始琢磨蕭辰話裏的意思,還有容淵此舉有何深意,不同的人自然想法不同,只有庚邪脫穎而出,他用不同的語氣,說出了蕭辰成婚當日他曾說過的一句話:“……他不會真觊觎你容貌吧?”
當時他說這句話,不過随口順勢一提,并不特別認真,此時他卻帶着詫異和不确定,語氣也嚴肅了那麽幾分,好像真有這回事似的。
蕭辰:“……七殺星君,您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而且說到容貌,木清是容淵捏的化身,化身容貌是可以随意選擇的,但大部分人制造化身時,都會按照自己的樣貌來,就算不是一模一樣,也會有七八分相似,因為這樣更方便。木清是個少年模樣,容淵的身量顯然不是少年了,如果他面具底下那張臉是木清長開後的容顏……
嘶,有那麽張傾國傾城的臉,別人不觊觎他美色就不錯了,他哪用得着單純因為姿容去肖想別人,攬鏡自賞不好嗎?
太白輕笑一聲,他打了圓場:“好啦好啦。說起來,你身上的業障感覺如何?”
業障究竟多久能消除是沒個定數的,不過對大能們來講,身上業障有多重自己能感受到,蕭辰道:“不剩多少了,淡薄的速度比我想象中更快。”
“與你功德加身也該有關,”紫微語氣溫和,帶着懷念,“大家都在等你回來。”
蕭辰神色放暖:“我也——”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低呼聲打斷,本是溫情的時刻,相知卻咋咋呼呼叫了一聲,然後飛快道:“有人來了,我先不說了,回頭再跟你們聯系,有什麽重要消息一定要告訴我啊,別忘啦!還有我也想你!”
相知風風火火斷了傳音,蕭辰不禁失笑:“我的話都被他說了。”他也很思念諸位星君。
庚邪此刻已經下值,在自己房間裏,不必躲着誰:“如今事情鬧出來,你又多了個道侶,暫時沒法隐居了,可幽冥也未必安全,得快分辨下容淵是敵是友。”
蕭辰:“這個自然。”他也很想确認某些事。
相知之所以匆匆斷了傳音,是因為書庫的門被敲響了,乘風皺眉:“書庫怎麽鎖了,誰在裏面?”
相知趕緊回答:“我我!別敲了!”
他把門打開,乘風狐疑地看着他:“書庫要供大家随時查閱書籍,你一個人鎖上是怎麽回事?”
相知:“我順手把鎖挂上了,不好意思。”
乘風越過他朝書庫裏瞧了瞧,并沒有發現不對勁:“你該不會背着在做什麽壞事吧?”
相知偷偷翻了個白眼,然後一本正經道:“我負責整理書卷,可我整理時喜歡清靜,前兩天有人老是在我分卷時吵我耳朵,我下意識就把鎖挂上了,實在對不住。”
乘風眉毛一挑:“好啊,你還諷刺我?”別以為他聽不出相知說吵他耳朵的人是誰!
“二殿下,是您先污蔑我做壞事的,清譽之事,怎可胡說。”
乘風默然,這狗脾氣的皇子随後居然點了點頭,正經道:“你若無辜,我道歉。”
相知訝異極了,他不由也放軟了語氣:“……好吧,我——”
“但你若真背地裏做了什麽,可小心了。”乘風昂起頭,“有我在,什麽陰謀也別想得逞。”
相知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把書直接拍他臉上的沖動,對這個皇子就沒必要心軟!
“還愣着幹什麽,你不是要整理書卷嗎,繼續啊。”
相知咬牙切齒一字一蹦:“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