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眼前風景從模糊轉為清晰, 蘇沫望着湛藍的天空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她注意到自己是平躺在一個板車上,而拉車的是一頭牛,板車前方還坐着一個人, 他穿着粗布衣裳,手中拿着皮鞭, 模樣看不太真切。
這小路并不寬敞, 牛車自然也不穩當。蘇沫重傷剛醒, 正是頭腦昏沉之時,自是受不了這樣颠簸,胃中翻騰竟是幹嘔起來。
車前男人回頭,也不停車,只是笑問:“醒了?你昏睡兩月有餘了。”
蘇沫無空搭理他只是掙紮着坐起,随後捂着胸口繼續幹嘔。
男子搖搖頭,也不顧蘇沫身體情況, 繼續趕車。
蘇沫腹中空空, 吐不出什麽。待身體稍好,她便想要下車,可惜全身無力,心口處還生疼,因此未能得逞。
她警惕地看着趕車男人, “你是誰?這是何處?”
男人大笑一聲:“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蘇沫皺眉,對于被救之事她一點印象也沒有,況且她入這修真界才半年不到,進入滄鈞山後更是少與人接觸。
所以這人救我不是為了丹朱就是為了噬靈之體。
嘗試運轉身體內的靈氣,可剛一運轉,蘇沫便覺得全身發寒,明明太陽高照卻冷如冬日。
“我勸你不要動用靈力, 你筋脈都被青霜劍的寒氣封鎖了。”
青霜這兩個字又讓蘇沫回想起那日心口一劍和師父狀若瘋狂的臉。
蘇沫眼神黯淡無光,師父如此無情,自己當真還要回去救她嗎?她真如丹朱所說的那樣被別人利用着嗎?
明明說好了,滄鈞山就是我的家,還送我鈴铛。對了!鈴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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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沫慌忙摸向脖子處,那裏空無一物,哪有什麽鈴铛。
蘇沫四下尋找起來,可這牛車上除了稻草什麽都沒有。
稻草被翻動,發出沙沙的響聲,男子回眸見她驚慌尋找的樣子從袖中掏出一物扔給了她:“在找這個?你受傷之後這玩意就響個不停,攪得人頭疼,現在倒是不響了。喏!還你。”
蘇沫着急接過鈴铛,鈴铛比昏迷前黯淡不少,之前雖然透明但不至于像此時一樣,要消失一般。
見蘇沫如此寶貝這鈴铛,寶貝到她如今的處境都不關心,男子暗暗好笑:“你那師父如此傷你,你還如此寶貝她送的東西,不知說你癡情還是蠢。”
蘇沫注意到男子的話,她冷聲問:“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如此清楚我的事情,這鈴铛來歷本也只有我和師父二人知曉。”
男子一揮皮鞭,牛跑得快了些。突然地加速讓毫無準備的蘇沫一個倒仰差點重新躺下,她心頭火起,說話更不客氣:“我平生交際簡單,不知閣下救我所圖為何?”
“你是妖皇轉世,我只是想給妖族做個順水人情罷了,你可知這兩月人妖兩界都在找你,你不珍惜的生命在別人眼中可貴得很,啧啧啧!”
此話不像作假,比起無緣無故地施救,蘇沫更願意相信這個。
只是蘇沫對于自己妖皇轉世的身份非常抵觸,她垂下眼眸,不鹹不淡地說:“我不是妖皇。”
“不是妖皇是什麽?是青霜尊者的弟子,那可就更好玩了,青霜尊者的好徒兒一把火燒了鎮啓宗,還害死了鎮啓宗的未來掌門,妙啊~”
男子頭也不回地進行挖苦,話裏話外充斥着一股看戲的戲谑之情。
蘇沫冷冷地看着他,她雖惱怒但也從他的話中得到不少訊息,環視兩旁,只見青山環繞,未見人煙。
“我們這是去哪兒?若我感知沒錯,你是人族?怎麽?将我送給妖族是想做叛徒嗎?”
男子忽略蘇沫話裏的嘲諷,他摸着下巴認真思考起來:“其實把你送回滄鈞山也成,他們正滿世界追捕你,将你送回去我就可以成為他們的客卿長老,擁有享之不盡的修煉資源,哇!那可是人族第一仙門诶,心動了心動了!”
蘇沫并不想相信這個消息,如今她顧不上男子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只是聲音顫抖着問:“這個消息…是師父,青霜尊者親自發布的嗎?”
男子深深看了蘇沫一眼,笑言:“是啊,青霜尊者親自說的,與你師徒情分已盡,自此恩斷義絕,請修真界捉拿你,死活不論。”
蘇沫并不想相信,她認為師父憎恨她是因為妖皇轉世的身份,只要抛卻這個身份,兩人關系還能夠回到從前。
蘇沫沉默了,她挪動着身體想要跳下牛車,她想要回滄鈞山,想要找師父問個明白解釋清楚。
男子将牛車停了下來,他靜靜看着蘇沫折騰,看着蘇沫滾下車又扶着車輪掙紮着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往相反方向走,最終因為體力不支跪坐在路上。
男子将皮鞭一扔跳下牛車,他想去将蘇沫扶起卻被她甩開了手。
男子倒也不生氣,只是覺得有趣:“你倒也有意思,趕着去送死。罷罷罷,我看你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我帶你回去一見,也好讓你死心。”
于是男子又帶着蘇沫調轉方向,朝着滄鈞山而去。
滄鈞山依舊是那樣,只是那朝辭峰上少了一個憊懶的徒兒。
而原本的峰主也沉睡着,黑氣在她的眉心環繞,她不斷地做着噩夢,夢裏是不熟悉的人、猙獰的面容和瘋狂的大笑聲。
恍惚間夢境又重回風和日麗,朝辭峰上,秦溪竹呆呆地坐在峰頂,一坐便是一天,看着太陽升太陽落。
秦筱歸看着她懵懂孤單的背影,一時間竟有些心疼,他拄着拐杖上前,随後坐在她的身邊:“小家夥,想什麽呢?”
秦溪竹看着逐漸下落的金黃,聲音并無起伏:“沒想什麽?”
“沒想什麽怎麽一臉不開心的樣子?”
秦溪竹臉上閃現困惑:“只是覺得心中空落。”
秦筱歸剛想開口安慰就被她打斷,只見她微笑着說:“但是師父在,我就感覺踏實了些,所以師父會一直陪着我的吧?”
秦筱歸從她的嘴裏聽出了不安,他皺了眉頭,最終還是選擇了欺騙:“會的。”
秦溪竹笑得更開心了,她剛想和師父說今天的修行成果,可眼前鏡頭一轉哪還有秦筱歸的身影,只有孤零零一座墳立在山頭。
“師父!”
秦溪竹一驚往身後看去,只見少女杏眼圓睜,嘴角噙着笑意歡快地跑到近前。
蘇沫傻笑着說:“師父我今天的功課學完了!”
秦溪竹有點模糊了,但是蘇沫是不可能老實學習功課的,所以她将臉一板:“當真?”
“千真萬确,不信師父上前來看。”
看着嬉皮笑臉的蘇沫,秦溪竹半信半疑地走上前,可就在這時,蘇沫的笑容扭曲了。
秦溪竹見她瞳孔逐漸轉為赤紅,迅速拉開距離:“妖皇丹朱!”
赤瞳的蘇沫媚笑着:“沒錯,沒想到你如此好騙,這滄鈞山真是再好不過的修養場地了,不過要與你師徒情深也是夠惡心的呢。”
“你騙我!”
蘇沫得意大笑着:“是啊,真是好騙呢。”
秦溪竹只覺渾身發冷,她抽出青霜就與蘇沫纏鬥起來,幾番生死回合之下,丹朱落了下風,就在要将這妖物斬于劍下之時,眼前那張張狂的臉又恢複成了往常的驚慌。
蘇沫慌說:“師父,為何攻擊我!”
秦溪竹看着她熟悉的表情猶豫了,她手腕一轉将劍收了回來,可還未等她弄明白狀況,蘇沫又獰笑着掐住了她的脖頸。
雙腳離地呼吸困難,但是秦溪竹更多的是不甘。
蘇沫像是很開心,她得意地說:“以前只是覺得你好騙,如今卻是覺得你蠢,你真以為本皇今世那薄弱的意志能夠贏過本皇?從我上山那一刻開始我就在将計就計了,效果看起來不錯,去死吧!怪物!”
意識逐漸剝離,秦溪竹一驚竟然從夢中驚醒,她喘着粗氣,平複心情後又擰着床單,像要将什麽撕碎。
“師父。”
熟悉的聲音傳來,差點讓秦溪竹以為身在夢中。
看着門口面色蒼白的人,秦溪竹卻只覺得惡心,“別叫我師父,現在還玩師徒游戲不覺得惡心嗎?”
蘇沫好不容易上了朝辭峰卻得了師父的冷言冷語,她心痛如絞,臉上便現出慌張之色,那表情卻與秦溪竹夢中的一致,這無異于傷口上撒鹽。
秦溪竹大喝一聲:“夠了!你真惡心!”
秦溪竹揮出一掌徑直拍在蘇沫的心口上,蘇沫倒也不躲,直直地挨了這一掌。
喉中腥甜,心中發苦,原來已是師徒陌路。
秦溪竹重傷未愈,強行運功使得傷勢複發,她不敢露怯便強撐着,見蘇沫不躲也十分驚異,“你又有什麽陰謀?”
蘇沫苦笑兩聲:“捉拿我的通緝令是不是師父下的。”
當然不是,秦溪竹也是昏迷剛醒,現在什麽情況都不了解,但是她不想暴露自己的狀态,又不想讓丹朱嘲笑她執着于這段師徒感情。
兩番考慮下,她冷笑着說:“是,難道妖皇丹朱會為我這個師父發布的通緝令感傷?”
妖皇丹朱不會,但是蘇沫會啊,可如今還有什麽可辯駁的。
蘇沫苦笑兩聲。
這時門外有腳步聲走來,聽節奏是沈怡歡的,秦溪竹臉色一變,沈怡歡自然不是丹朱的對手,她擔憂起來。
蘇沫看着師父皺着眉頭,眼神悄然望向門外,她自然知道師父是在擔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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