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睡一覺就到金丹了你還不滿意?”
沈怡歡非常想給這一臉愁苦的家夥來上一拳,她懷疑蘇沫是在炫耀。
蘇沫是真的不高興,她不想變強,只想随便将這一輩子過完,本來只需要度過幾十年的人生如今變成了幾百年。
知道自己的思想與大部分人的思想不同,若是說出來會讓人以為自己是瘋子,可蘇沫本來就是瘋子。
在沈怡歡詫異的眼光中蘇沫從草地上坐起伸了一個懶腰:“修仙是為求道,師姐的道是什麽呢?”
沈怡歡愣了一下,“師妹問這個是為何?”
“就是好奇,剛認識師姐的時候覺得你是個有點害羞的人,混熟了才知道你就是一個瘋婆子,我找不到你在意的東西。”
沈怡歡對瘋婆子這個評價有些不滿,她表情有些抽搐,不過還是沒有發作:“我當初修仙是為了逃婚,逃出來後被路過的師父拐到了滄鈞山,不過時間過去太久,當年逼我成親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了。”
蘇沫突然有些好奇:“敢問師姐芳齡?”
沈怡歡擡頭思考:“嗯,好像快要兩百歲了吧。”
好家夥,長輩喜加一。
蘇沫覺得沈怡歡整個人都變得慈祥起來,不過也算正常,對于凡人來說這滄鈞山上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可蘇沫一直融入不了,她更想當一個凡人。
“那師姐修道是為了什麽呢?是為了長生嗎?可又是為了什麽想要長生呢?”
“哎呀!你說那麽繞幹什麽,我修道...是因為想看着一個人。”
說這話時沈怡歡語氣十分溫柔,一如蘇沫剛遇見她時的樣子。
蘇沫看她如此忍不住提醒:“師姐是為了別人修道嗎?若是那人不能給你回應該如何?總是付出不會被痛苦淹沒嗎?到最後這一切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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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怡歡臉上閃過一絲痛苦,随後她又恢複了大大咧咧的樣子,她猛地一拍蘇沫的背,裝成長輩的樣子教訓:“小孩子問那麽多幹什麽!你又沒談過戀愛,也不對,你和師叔到底發生了什麽?看起來很激烈啊。”
蘇沫臉色一變,什麽修道付出之類的思考都被她抛之腦後,她右手成拳直接往沈怡歡臉上招呼:“受死吧!”
沈怡歡哪能讓她打到自己的臉,她又咻的一聲飛上半空:“呀!好師妹不要害羞啊!我看你的反攻之路還很漫長,師姐看好你!”
這都什麽和什麽啊!蘇沫羞怒交加,可她修為有了但不會法術,只能怒吼一聲:“滾!”
“蘇沫。”
一道冷清的聲音澆滅了蘇沫的怒火,她僵硬着回頭,果然看見一抹青衣。
完了,忘記師父已經出關,不知道剛才的對話她聽了多少?
蘇沫慢悠悠地挪到了秦溪竹的身前,支支吾吾地說:“師、師父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過來不久。”
蘇沫悄悄瞅了眼秦溪竹的神色,見她表情如平常一般平淡,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心下松了一口氣。
不對,就算被聽見了也是沈怡歡受罰啊,自己為什麽要跟着擔心?
蘇沫越來越搞不懂自己了。
蘇沫還在兀自糾結中,秦溪竹突然又說了一句:“反攻是什麽意思?你和沈師侄吵架了嗎?”
秦溪竹看上去非常不解,她看着自己的乖徒兒,眼中閃爍着的是強烈的求知欲。
不要對奇怪的東西産生求知欲啊!!!
蘇沫在內心瘋狂大喊,她流着冷汗,突然有了一個奇妙的解釋:“反攻的意思就是說,我現在打不過沈師姐,以後實力變強了就能打過她了,師姐這是在勸我上進呢。啊對!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秦溪竹豁然開朗,“那你跟我來學習法術,你這個體質我找師弟問過了,若是沒有強大的實力保護自己會很危險。”
蘇沫回過神抓住了她話裏的重點:“為什麽很危險?”
“噬靈之體是最适宜儲存靈力的體質,但也是最能吸引妖怪的體質,換句話來說在妖怪眼中你是最鮮美的食物。”
原來是這樣啊,蘇沫跟在秦溪竹身後,表情有些落寞。
秦溪竹看在眼裏,她淡聲承諾:“不用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蘇沫一驚,心底控制不住地湧現暖流,眼睛一酸就想落淚,可這情緒太真實,蘇沫反而不想表現出來,她笑得一臉陽光:“嗯!畢竟師父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師父啊師父啊,你可知曾經也有人對我這樣承諾,最後她做到了,可是卻永遠離開了我,讓我如游魂一般獨存于世。
修仙求道嗎?那我要求的道是什麽呢?本來就只是為了活着而活着而已。
下山的路竹林掩映,陽光透過交纏的枝葉給那抹青衣渡上斑駁碎影,遠處傳來幾聲鳥鳴,使這朝辭峰更顯幽靜。
蘇沫想起剛才同沈怡歡的對話,她又輕聲詢問:“師父,你所求之道是何?”
本以為秦溪竹會說天下蒼生,人族安樂之類的大志向。
可秦溪竹只是停下了腳步,眼中閃過迷茫:“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麽會是這樣的回答。
“走吧,時間不早了,你今日的修煉還未完成。”
秦溪竹明顯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談,蘇沫很識相的沒有再問,只是裝成往常的樣子:“啊哈哈!師父我只是記名弟子啊,不用這麽努力的。”
“...我和師弟商量過了,你會成為我真正的弟子。”
秦溪竹原本也沒收徒的想法,她孤僻慣了不習慣和人相處,并且有人告訴過她,太多的羁絆會産生更多的顧慮,這樣下去行事會變得猶豫不決,手中之劍也會變鈍。
可既然已經踏出了這一步就要負起責任來。
要是換從前聽到這個消息蘇沫絕對會拒絕,可現在蘇沫心中并無排斥,反而有着輕微的欣喜,她嘴角輕揚:“師父不怕被我氣着嗎?”
“我不怕,所以你不用氣我。”
蘇沫背手跟在她的身後,聲音輕快:“徒兒愚鈍,那就請師父多多指教啦。”
此時,滄鈞山主峰之上,莫擇州坐在宮殿之中,在他的面前漂浮着一張陣圖,他看着陣圖眉頭緊鎖。
這圖上所畫陣法就是萬家村那處所有,可惜查閱滄鈞山的所有典籍也沒查到這個陣是怎麽回事,那陳思婷的身份倒是有點眉目,是骨妖和生人魂魄的混合體,而她所謂的痛苦記憶大概是陣法自帶的幻術。
總之一切都很糟糕,這背後一定還有人在搞鬼,而且用生人魂魄合成其他生命的做法有違天和早就被修真界給制止了。
除了這些事情外還有師姐的收徒大典要操持,到時要宴請人族的各位大能來參加,這又是一樁麻煩事,莫擇州感覺自己掉發的情況要加重了。
他忍不住一聲長嘆:“師姐你好歹也管管事啊。”
“師父,我可以進來嗎?”
門外傳來左芙的聲音,莫擇州收起自己滿腹抱怨,在徒弟面前還是需要注意一下形象的。
“進來吧。”
左芙推門而入,她身姿端正,弟子服穿得一絲不茍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
“師父,掌門收徒一事,弟子已向各派傳了音訊。”
莫擇州看着這個大徒弟心中有了一些安慰,他心想總算有一個能幫襯他的人了。
他真心誇贊:“徒兒你做得很好,對了,你修煉之事如何?”
左芙臉上閃過一絲不甘:“止步于金丹巅峰。”
莫擇州知道這個徒兒很較真,他嘗試着安慰:“不要太氣餒,有時間多和你沈師妹交流一下,你們同樣境界,或許能從彼此身上獲得感悟。”
其實莫擇州就是怕左芙鑽進死胡同裏,而沈怡歡性子跳脫,兩人待在一起應當能互相促進,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不同。
因為很多原因,左芙非常讨厭這個師妹,時常想的就是這個師妹若是能夠消失就好。
只是在師父面前,左芙還是不能将這些情緒表現出來。
“是,師父。”
“你不用如此拘謹。”
“是,師父。”
莫擇州:“......”
接着莫擇州又注意到左芙欲言又止,看上去有什麽話想說。
“你有什麽想問的嗎?不用害怕,你問吧。”
得了師父的允許,左芙才敢說出口:“蘇師妹她真的到金丹初期了嗎?”
“是的,她體質特殊,不過這樣的體質能活到十六歲也算是她的幸運了。”
左芙放在身側的手輕輕顫抖,她還是不太敢相信這個事實,十六歲的金丹初期,兩百多年的努力比不過天才的十六年。
莫擇州注意到她的異樣,他輕喚一聲:“靜心。”
左芙被驚醒,冷汗從臉頰兩側流下來,知道自己失态了,她趕緊請罪:“請師父責罰。”
莫擇州看着低頭下跪的弟子只覺得頭更加疼了,他嘆息一聲警告道:“不是我要責罰你,而是你自己要放過自己,明白嗎?”
“徒兒明白。”
莫擇州知曉她并不明白,他覺得身心更加疲憊,只能将手一揮:“你先走吧。”
“是,師父。”
左芙走出大殿又順手将門關上。
沈怡歡見左芙從大殿內出來大喊一聲,“師姐!你出來了啊!我們一起回去吧。”
左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語氣疏離:“不必。”
沈怡歡看着左芙的身影遠去,笑容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