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年關将至,天氣涼了,各大公司也都更加的忙碌起來,想在年終再沖上一把。自從那次章時烨帶孩子們去章家後,這每周的章家聚餐就有了孩子們的身影,章時韬家離的近,本可以順路帶過去,可章時烨還是次次都親自接送。蘇以想到了自己的父母,這些年她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每個月會和母親通一次電話,父親喜歡玩游戲,因此家裏網絡也是有的,偶爾母親會打個視頻電話過來看看她的狀況。這一次,她想帶孩子們回去,過完年孩子們都四歲了,不能再這麽拖下去。也是聽母親說,父親這陣子比以前好很多,不再四處借錢,沒有外債了。而且,那次母親說父親偷偷在外面貼補別的女人的事兒,也再沒有聽母親說過。
幼兒園一放假,蘇以就把倆孩子送到了魏家老宅,享受寒假生活。章時烨張了幾次嘴,大概是想把孩子帶回章家,可話到嘴邊,蘇以那會說話的眼睛,只一個眼神就把他所有的話都扼殺了。每周魏良正開車接孩子們到蘇以市區的家,周六周日章時烨帶着去章家,下午送回來,魏良正即便再忙都要抽空把孩子送回魏家老宅。雖然麻煩了一些,可都不想放棄和孩子們的親子時間。
章時烨有一次送的晚了,正好看到魏良正坐在蘇以家的沙發上,一副男主人的架勢在那裏喝茶、吃水果,蘇以還幫着卷袖子,那樣子看的人心頭直抽抽。他下了樓,半天都沒緩過勁兒來,坐在車裏抽煙,然後就看到仿佛一家四口的從樓裏出來,親親熱熱的,可怪誰呢?
說起來,魏良正自從章時烨認親後也自覺地不在孩子們面前多露臉,給他們團聚的時間,“聽張婷說,你要提前回去,回家?”
“是啊。這一年我媽總催着我結婚,那會兒還托人給我介紹相親對象。我想着這次趁着過年回去,把孩子們的事情告訴她們。”
“他們還住在租的房子裏?”
蘇以點點頭,“我爸什麽人,你也知道。我哪裏敢買房子,就怕他又找銀行抵押,那陣子我和我媽說了,不然找個幹淨的養老院,他們也不用自己瞎忙活,平時還有人一起玩樂。可我爸不幹,說什麽那是要死的人才去的地方,說不通的。還好他退休工資還不錯,我媽和他說好了,每月房租加水電費兩千塊錢都由他掏,剩下的錢他想怎麽花都随便。”
魏良正不放心,“你爸那單位,我聽說退休工資挺不錯。如果可以,還是拘着他點花。”
蘇以也是無奈的笑了笑,“我爸是他們單位工資裏拿的最少的,他整日裏就混日子,職稱也不弄,職務也沒有,崗位在退休前還給他搞丢了,工資自然就低。但是在我們那個小城市,他這個工資算不錯了。其實無所謂啦,他拿多少都好,只要不再四處借債就行,這段時間還算安穩。我自從有了孩子後,都是你給安排的,這些年也存了些錢,再存幾年攢個首付,我就在這邊買個小套。”
“你有計劃就好。”
“我是有計劃,只是聽說你最近也接觸了個名媛,好事将近?”
呵呵,魏良正只是笑笑,“哪天走,要安排車送你嗎?”
蘇以擺擺手,“車票都買好了。”
魏良正也不多說,安排輛車送蘇以不難,只怕她父親又生出旁的心思來,其實他父親欠的那些錢不過一兩百萬,對于他而言不算什麽,只是蘇以從來不在前方面和他多言,再多的債都自己扛,他就知道不能在蘇家露富,免得給蘇以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不是他怕,而是蘇以并不願意這種麻煩讓他承擔。
章時烨知道要回去後心裏卻不是魏良正這般想法,他只想着能不能趁此機會名正言順,只可惜終歸還是只把母子三人送到車站,“自己開車總共才兩個多小時,我跑一趟,你們坐的也舒服。坐大巴,你們要四個小時。”
“不方便也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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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麽解釋孩子的爸爸?”
“我都想好了,因為我不想結婚,但又不想孤獨終老,因此去精子中心買的,這種地方又規定,是不會透露孩子父親的。”
章時烨嘎嘣一聲咬碎了玉米給他的棒棒糖,他從來沒覺得自己如此可悲,居然只是一個行走的提供某功能的機器,到嘴邊的話成了苦澀,草莓味的棒棒糖膩的心疼,“好好過年,有什麽事随時給我電話。”再多的話,他也都咽了下去,時機未到,慢慢來吧。
“花生、玉米,和叔叔再見,我們上車了。”兩小只看不出章時烨的悲哀,開心的揮揮手爬上車,三人買了兩張票,花生、玉米兩人擠在一個座位上,一人拿一邊iPad,聲音調的小小的,看着動畫片,蘇以從前就有暈車的毛病,這麽些年來經常坐車還算好一些,但還是不太利落。“別在車上看,小心暈車。”她擔心這暈車的毛病會傳給兩個孩子,自己都顧不過來了,還有倆孩子那更是照顧不好。
“暈車是什麽?”花生、毛豆被養的壯壯的,完全沒有這些問題。
“就是坐在車上不舒服,來,咱們一起閉目養神。你們想想,一會兒到了姥姥姥爺家要說什麽?”
花生、玉米剛要張嘴,蘇以就把手指放到嘴邊,“小聲哦,不要吵到別人。”
花生、玉米就聽話的坐在位置上,兩個人互相咬耳朵。雖然四個小時,孩子們看着沿途的玻璃窗外,也是無聊,不消一會兒兩人就在座位上睡着了。等車快到站的時候,蘇以叫醒兩人,免得剛睡醒就下車着涼。花生、玉米還是第一次到這個城市,這是比S市要小的多的小城市,出站口只有一個,所有人呼啦啦的都往一個方向走,進站口也是一個,這比大城市還好一些,不用在大屏幕上找入站口了。
蘇以家原本就在這附近,走上十幾二十分鐘就到了,只是那套房子被抵押,現如今老兩口搬到郊區,租了套便宜的房子住。蘇以一出站,就趕緊招呼出租車,兩孩子還小,才睡醒沒多久,不能着涼。
“喲,龍鳳胎吧,這漂亮的。”司機看到兩個孩子也是開心的多了句嘴,這些年好多人家都生兩個了,也不算個稀罕事,可這麽漂亮的還是頭一回見,這媽媽長的就好看,想必爸爸也不錯,看人家長的。
蘇以也沒講普通話,用了當地的方言和司機聊了兩句,之前就聽說了,司機看到外地人就會繞路、宰客,只是好多年不說這邊的話,仿佛都有些不利落,花生、玉米一聽也是好奇,跟着學了幾句,然後你一言我一語的咯咯咯笑起來,說起來這些年沒怎麽回來,變化真是大,路面寬敞了,很多郊區都開發成新區,蘇以也是看了一路,臨到家門口的時候,卻找不到了,雖然是郊區,可這裏的房子看起來有些年頭,門牌單元號牌都不見了,幾棟老舊的四層樓立在那裏,分不清哪個是哪個,父母在租房子後還搬了幾次家,這個新家她還從沒來過,只之前問過母親地址而已。
“媽,我到家了,只是哪一棟啊,我找不到。”
哎喲,蘇母接到女兒的電話很開心,“你回來怎麽也不說一聲啊,我這出來買菜了呀。”她在電話那端有些着急。
“那我爸在家嗎?”
“他啊,他有事出去了。你等着,我打電話讓他回去。”
母女倆沒聊兩句就挂了電話,蘇以又檢查了倆孩子的帽兜,她一手牽孩子一手拉着行李箱,往不遠處的超市走過去,在家裏來人之前要找個避風的地方才是。幾人在小超市裏,買了點小零嘴,又同超市的小老板聊上幾句,時間也算過的快,一個多小時後蘇母騎着電動車回來了。
蘇以再見到母親,母親還是從前上學時候的樣子,冬天裏,騎着車買了滿滿一車的東西,後車坐上綁着一大袋子的大白菜,車踏板上也是摞了一堆菜,兩條腿只能放在車子兩邊耷拉着,車前的筐裏也是滿滿當當。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只是蘇以看出了疲憊。
“哎呦,阿姨,是你家閨女啊,我說呢,這麽漂亮。”超市小老板看到蘇母也是熱情打招呼,這邊鄰裏鄰居的大家都熟悉。
“哎哎,不知道她回來,也不說一聲,我這去鎮裏買菜,今兒有集市,便宜着呢。我不和你說了,回去給孩子做飯,下次聊啊。”蘇母看着蘇以,“走走,你跟着我啊。”她也沒注意到蘇以身邊倆孩子,她不知道女兒已經有了孩子,自然也注意不到。蘇以也沒多說,只花生、玉米有些呆愣愣的看着。
蘇以牽過孩子,跟在蘇母的車後,蘇母一看女兒沒跟上來,就等了等,“你說說你,要回來早說啊,我這去鎮裏有些遠,不然能早一些回來。”她說着話,一扭頭看到蘇以身邊的兩孩子,“這倆孩子誰啊?還怪好看的。”
“姥姥!”花生、玉米異口同聲,緊接着就是蘇母拉緊車閘,電動車發出的刺耳的停頓聲。
“媽,先回家,回家我再告訴你。”
原本興奮的情緒因為孩子們的一聲稱呼,陷入沉默。蘇家租的房子在二樓,樓前面每家有個小車庫,蘇母把菜從車上卸下來,蘇以在一旁幫着,兩個人一下子也拿不了那麽多,“大白菜留底下,一會兒讓你爸拿。”這一句話就把蘇以離開的這幾年拉近,仿佛這些年她都沒有離開過。記得從前上學時候,每年冬天母親都會這樣,從前沒有電動車,還是自行車,母親就會騎着自行車到很遠的菜市場買大白菜,一買就是一大麻袋,每年冬天要買上兩三次,夠吃一個冬天。到家後,她也會說上一句,“你搬不動,留底下,讓你爸搬。”父親也只會偶爾拿一顆到樓上,留在車庫的就會被凍壞,母親辛辛苦苦買回來的,總要扔掉一些,再後來蘇以也只會在放學後,默默的搬一些上樓,她力氣不大,可一個星期下來也能把菜都搬到樓上去。
聽了母親的話,蘇以也沒回答。蘇母兩手拿着菜,帶着蘇以往樓上去,蘇以也只拿了行李箱,到了門口放下行李箱,這才又下樓把車庫的菜一趟趟的往樓上搬。
“你這孩子,怎麽不聽話呢,你這剛回來,還累呢,讓你爸搬。”
“沒事,媽,我不累的。再說也沒多少。”
蘇母和蘇以兩人來回幾趟把菜都搬到了樓上,花生、玉米有些拘束的站在小屋的客廳裏,狹窄、昏暗、破舊,他們不會表達,但入目的就是這樣的景象。兩室一廳,進門就能看到兩個卧室的門,不過兩三步的距離,客廳狹窄,門邊就是一個老式的半人高冰箱,冰箱前面,靠牆放着餐桌,餐桌對面就是衛生間和廚房,廚房不提,衛生間只能容納一人,淋浴頭的下面就是蹲式的便池。花生、玉米就站在餐桌旁,看着開着門的衛生間發呆。
“快進屋裏去。”蘇以叫兩孩子去卧室,花生、玉米擡頭看了看蘇以,不明。
“媽,哪個是你屋?”
“那個,向陽的那個。”
蘇以帶倆孩子進屋,然後去衛生間先洗了手,沒有洗手池,只在便池上面有個水龍頭,她□□站在兩邊,水龍頭不敢開的太大,免得噴到腿上,天涼了,這水洗在手上格外他透心。
“哎喲,你怎麽找冷水啊,媽給你到點熱水。”說着話,蘇母就趕緊從屋裏拿了臉盆,到了熱水。
“沒事,手太髒了,第一遍找冷水洗幹淨了。”蘇以在熱水裏捂了捂手,又招呼倆孩子過來把手洗幹淨,這才換了幹淨的水給蘇母洗手,那邊蘇母已經用冷水洗完了,只在熱水裏暖了暖,然後又洗了蘋果給蘇以和孩子,收拾好,蘇母才到卧室。蘇以和倆孩子坐在卧室的木質沙發上,排排坐,這一眼看過去,蘇母心裏咯噔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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