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4
江晚姿有過很多?個女朋友, 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喜歡上的。
像曾柚,因?為她胸大;像孔繁,因?為她後頸有個近似于心形的胎記, 不過後來才知道不是胎記,是她小時候被生了不管的爸喝醉了以後燙出來的;像餘之, 因?為她短發的樣子像日本一個以男役出名的女星;像鄭令原, 因?為那次慈善晚宴上她的那條星空裙美得要死。
她喜歡的都是某個人身上的碎片,甚至是附加在上面的一個發型一件衣服, 碎片早晚會?被另一個碎片取代, 發型還有衣服不可能一直不變。
她的喜歡都很短, 十天半個月, 至多大半年, 時間可以醞釀出正常人的日久生情, 在她身上卻只能變成感情的消磨。她的美被無數處過的對象奉為濃豔, 像開到極致的玫瑰,可惜同樣是濃, 濃烈與她是一個南一個北, 她好不容易走到一半, 還沒到南方就被厭倦的風吹回北邊,又是冷冷淡淡的一個人。
哪怕是被甩的那方都不會?難過,很快就能進入下一場戀情。
以至于江晚姿和曾柚分開之後不久,很快又和孔繁好上了。曾柚知道都無語死了,她當時提分手內疚得不行?, 畢竟這也是對方的初戀, 到頭來,值錢是在她眼裏值錢,江晚姿那兒, 初戀算什麽??
江晚姿帶那些女友去參加聚會?,一次兩次顧徐希她們還會?調侃,多?了都麻木了,反正很快就會?分,而且分得幹幹脆脆連哭哭鬧鬧的好戲都沒有。
感情缺陷成了貼在她身上的标簽,她甚至會向對象坦白,願意就處,不願就算。
別人都不理解她又不是性瘾者,既然不喜歡那就單身一輩子啊。
萬一找到了那個她會喜歡很久很久的人呢?
被朋友笑,甚至下賭注會不會?有這樣一個人,桌子上被用來當做籌碼的酒瓶全都壓在無的那一邊,江晚姿拎着懷裏的酒瓶擱在了另一邊。
顧徐希那天晚上喝的不少,醉鬼一個還壓她一定不會?遇見真正喜歡的那個人,一邊叨叨一邊将瓶子放在了江晚姿的那邊。還在衆人的哄笑之下将自己做一次0都壓在了上面,引得周圍的人都在錄音。
差距懸殊的賭局,第一個送上來的對象就是鄭令原。
本以為是時間很久的拉鋸戰,大家都将揭曉勝負的期限定在了一年,哪知道一年不到,這對掰得慘烈,一個割腕了但沒死,一個成了差點逼死人的渣攻。一年不到的感情,被網上的吃瓜群衆嚼出了非你不可的虐戀情深,其實是硬嗑,知情的人都知道這對怎麽嚼都是白開水。
怕鄭家尋釁報複,江家将江晚姿送去了遠在南方的江市。
下飛機以後,顧徐希在群裏兌現了賭注:好吧,被口是有一點爽哈。但是,明明是這輩子的賭局,為什麽?就因為你愛無能要定在一年以內啊?江晚姿,你他媽要是後面遇到了真愛,我弄死你,弄不死你也要你當一次0!
江晚姿發了張江市的天空,沒有霾,空氣很好。
她在照片下面補充:才兩三度都好冷,怎麽還有光腿的,南方人憑一身正氣過冬嗎?
初到江市,除了關于天氣的抱怨,江晚姿的心情不好不壞。
遇到了尤映西,想起幾年以前在燕京就見過這個女孩,覺得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根線将她們牽在了一起,早晚都會遇見。
江晚姿是個導演,她喜歡觀察人的五官,像是要透過大同小異的皮囊與藏在內心深處的靈魂交流。
鄭令原出道就是小白花的形象,她卻覺得對方明明就有偏執狠厲的那一面,是用石頭砸死了丈夫又喝藥流了腹中胎兒的解芝。《野馬之夜》的成功,鄭令原進軍電影圈的事實都足以表明江晚姿的眼光毒辣。
當江晚姿将閱過無數人間客的目光落在尤映西臉上時,總會情不自禁盯着她的眼睛。那裏有一雙漂亮的茶色瞳仁,有不知何故的感傷,有野草一樣的堅韌,眼睛之外的她本人,有少年少有的通透。
江晚姿沖着了解故事而去,以為和以前一樣會滿載而歸。哪知道一個鐵鍬下去,才露出來冰山一角,她見到自己的倒影,水中月鏡中花,失魂落魄,也跌進去了。
尤伊暖之于尤映西,康茵之于江晚姿;尤莊琛和俞淑容貌合神離,江承毅與溫以靜各玩各的。
她們身上有相似之處,江晚姿覺得因?為相似而被吸引,這不夠純粹,不是她想要的愛情。江晚姿是喜歡尤映西,但還沒到一定要和她好的份上。
直到去寧州,曾柚:“江晚姿,你這次可算是栽了。”
“什麽??”
“你為了能和她好好賞煙花求我哎,說出去別人都不信好嗎?”
其實還要更早一點,應該是在片場的時候。
殺青那天,褚煦過來碰杯,瞥了眼被幾個阿姨叫過去合影的尤映西,口吻醋了吧唧的:“你讓她客串不讓我客串,幾個意思啊?”
江晚姿視作生命的電影,被她用作治愈療傷的工具,對象還是尤映西。
二十幾年的人生,多?的是成家立業的人,大學同班的孩子都生了,哪怕是顧徐希,都有過一個差點領證的對象。為什麽?唯獨她沒有?
沒有人不希望自己是完美的,江晚姿也不想有這麽?一個不會?喜歡人的缺陷。人潮往返,別人一個個被新人舊人牽了走,她沒有外表上那麽強大,在感情上失敗了很多?次,怯弱令她止步不前,成了山間明月,只能擁風入眠。
驀然有那麽一個人撥開雲霧。
那只手在陰影裏牽她,捂住她的嘴吻她,飙車的時候按住她的手逼她摟腰……
江晚姿以為心動只是一時的,她迫不得已回了燕京,除了家裏的原因?以外,還想知道這次還會?不會?厭倦。以往,她總是被風從去往南方的路上吹回北方,太多次了,以至于她都忘了,風向是會變的,這次是前所未有,将她以摧枯拉朽之勢刮到了南方。
南方有無邊的草,風吹着,在太陽底下便起了火。南方還有一個姑娘死心塌地在等她,是她被放逐到江市的意外之喜。江晚姿生平第一次體會?到感情的濃烈,悲歡喜樂全系在一個人身上。
她在燕京被這場意料之外的大火燒得形銷骨立,吃什麽?都沒胃口,褲腰都小了兩圈。
去吃火鍋,吃了一口賈迦佳見她可憐勁兒為她剝的蝦,去廁所吐了兩回,吓得顧徐希将後廚的叫來,問是不是食材不新鮮。
過了兩天,江晚姿收到那條短信:求求你,好好吃飯,好好照顧自己。她之前被江旭明的人跟蹤,最容易被人動手腳的電子設備全都換了,連電話卡為了以防萬一都是顧徐希幫她辦的。
這條短信沒有署名,江晚姿知道是誰。
先是哭,哭了又笑。
笑尤映西傻,怎麽過了這麽?久真的還在等她,她又不是明星,尤映西是從哪兒知道她過得不好的啊?難不成天天在網上搜名字?
“是啊,我搜你名字搜你新聞啊,我傻啊!我見到你和冉池摟摟抱抱哭得跟狗一樣,第二天又把視頻翻出來看。你他媽不是個公衆人物嗎,你出來露個面會死嗎?弄得我想你都只能連冉池一起看!”
“微博微博也不更,手機不要就拿去捐好了。”
尤映西一邊哭,一邊在前面走,“那個狗仔,那個狗仔是有多?窮,買好一點的設備不行?嗎?怎麽你的臉都是一團黑,放大都看不清,你還戴個棒球帽,以為你很帥嗎……”
“冉池還清楚一點。”
“可她都不如我好看。”
背後有人在笑,尤映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要吼一聲:“笑個屁!”
江晚姿咳了咳:“小舟,別笑了。”
小舟拎着從外面打包回來的晚飯,不肯背這個鍋:“你笑得更大聲好不好。”
她算是服了這倆祖宗了。從醫院出來,尤映西就坐在了副駕上,江晚姿當然只能坐後座。小舟看了看尤映西,又看了看給?自己開工資的那個,覺得自己不該在車裏,至少不該在駕駛位。
問去哪兒都問得戰戰兢兢,江晚姿正與尤映西的爸媽溝通情況,随口道:“問你旁邊那個。”
旁邊那個:“随便。”
小舟差點兒沒在APP上查江市是不是有個地方叫随便,怎麽這姑娘成年了反而變作了呢?
作什麽?啊?這會?兒才知道是為了冉池,啧啧,這醋味兒。
漫無目的溜了幾圈,尤映西想回家,江晚姿:“叔叔阿姨都不在家,要我好好照顧你。”
像是知道她要反駁,江晚姿又補了一句:“或者你照顧我。”
尤映西瞥了眼她傷了的那只手:“噢。”
要不是傷這麽?一回,尤映西還真不知道江晚姿這麽?會?用苦肉計。
她進房間要關門,被江晚姿伸手攔了一下,還正好是小臂那截,就卡在門與門框之間。
江晚姿另一只手拎着晚飯:“一起吃。”
理由還冠冕堂皇的。
房門合上,好像聽見江晚姿松了口氣似的。
尤映西不明所以,她開燈,見到了房間上空滿是氣球。從她腳下的玄關一直通往裏面的地板上,全都是玫瑰花,不是幹花,是真的。在能望過去的盡頭還用星星形狀的蠟燭圍成了兩顆串在一起的心。
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眼淚又湧上來,尤映西眼前模糊一片,她擦着眼角笑道:“什麽?啊……”
她今天真的哭太多?次了,在巷弄那邊,在醫院,在這裏。
江晚姿只有在醫院那會兒是被她弄懵了的,因?為實在太迂回了。她吃冉池的醋,吃得那麽厲害,可以哭一路,可以吐槽一路,怎麽把不滿和別扭都留到了最後來發洩?
是要有多?喜歡一個人,才會?滿心滿眼裏都是她。急匆匆拽着江晚姿去醫院,見她沒事了,才想起自己還在生她的氣,還在吃別人的醋。
這麽?好的姑娘,怎麽舍得她難過?
“為你準備的禮物。”
江晚姿擡腕看了眼表,笑着:“幸好,還沒過。尤映西,十八歲生日快樂。”
她走過來,尤映西便往後退,退到牆上,腦袋沒有如意想之中那般貼着冰冷的牆面。
江晚姿早在她靠上去之前,便展開右臂,令她枕在了上面。
尤映西也感受到了腦袋後面不一樣的觸覺,她想起身,卻被江晚姿用身體圈得死死的。江晚姿解釋:“和冉池是假的,為了騙我哥。即便是這樣,還是讓你難過了。”
傷了的小臂上壓着個腦袋,多?多?少少有點疼。
江晚姿故意的,她想自己記住,再也不要用會令尤映西難過的伎倆了。
指尖撫了撫女孩的臉蛋:“對不起。”
她身上有壓迫感的這一面,尤映西早就知道,但是非要自己面對,還是不禁有些腿軟。忍不住想往旁邊扶個東西,但什麽?都沒有,反被江晚姿握住了那只手,十指交握,她的不安和戰栗、又忍不住的情動與好奇,全在濕了汗黏膩的掌心上,被對方知曉。
江晚姿于是笑了:“另外,想問問,你還在等我嗎?”
明知故問,尤映西的點頭卻慢了兩秒,她甚至偏過了視線,不敢與江晚姿對視。望着落地窗外的燈火霓虹,腦海裏浮現出在江市初見時,女人夾在指間忽明忽滅的那根煙。
她很危險,情場的老手。而自己一竅不通。
哪怕害怕,還是點了頭,不知道會?發生什麽?,還是願意将自己全身心交付出來。
江晚姿真是一陣心軟,又更加喜歡,不知道該怎麽疼她才好了。
“要更加有氣氛一點兒嗎?”
她迎着尤映西無可無不可的眼神,騰出了一只手,伸長手臂關了燈。
突然來臨的黑暗加劇了女孩的心跳,離得這麽?近,江晚姿聽得一清二楚。她換了個更容易令對方有安全感的姿勢。攬着尤映西的腰,往旁邊輕輕一滾,颠倒過來,是她被壓在牆上了。
可是依然是上位者的角色。對方被突然爆破的氣球吓了一跳,擡頭往上看,江晚姿無奈,捏住了尤映西的下巴,迫使她低下頭來。
江晚姿望進她眼裏,壓到暧昧的低沉聲線将她蠱惑:“看它還是看我?”
尤映西已經開始羞澀,偏偏她不準她跳過這個問題,江晚姿的臉在昏暗的光影之下依然美得驚人,越看臉越發燙,只好盯着她眼角的那顆痣,聲音都有點不穩:“看你。”
浪漫的氛圍,月光照了進來,燭火也搖曳生姿,姿确實在裏面。
尤映西見到江晚姿臉上的燭光,聽見她用溫柔至極的聲音向自己請求:“那麽,我可以吻你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專欄裏發了以前寫的兩個短篇,感興趣的可以去康康
還有系統漏統計的“周一”灌溉的10瓶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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