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五前] 溟波逝水

第24章 章節

澹澹，山島竦峙。

那日回到客棧休息時龍溟的感慨仿佛就在耳旁，她低頭的景象閃過，畫面便轉向了丹楓谷。

那是他們到達樓蘭的前十來日了，因為聽聞開封城內百姓為妖孽所害，故此方才上山除妖，只不想一時大意被圍攻，二人卻也并未焦急。

“妖孽四出，何時才能天下清平？”

“與我家鄉相比，這裏倒可說是樂土。”

“……你要我幫你尋找的東西，可是與你家鄉的狀況有關？可會害人性命，為禍天下？”

“……許多人的性命，都着落在它們上。”

“明白了。我會竭盡所能幫助你。”

那時，他們将後背交與對方，聽見龍溟的道謝，她記得自己一頓答道：“……你我之間，何必言謝。”

之後龍溟并未答話。

随即兩人又小跑着向兩方妖物分別攻去。

之後閃現的，又是璇光殿內二人的對質了。

魔翳帶着龍溟的魂珠已經走到淩波眼前。淩波此時已經傷重到一動便全身陷入疼痛，可為了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的堅持，她用盡全身力氣裝作不知魔翳的存在開了口。

“是你……嗎？”她的聲音幾不可聞，“你……回來……了嗎？”

魔翳卻是并未如原著一般道“天地魂離，七魄消散，徒留執念，與死何異。”轉而竟是一嘆後在淩波驚訝的神智中念了一句“癡兒。”

随即魔翳便将魂珠放出，魂珠緩緩飄下，在淩波面前微作停頓，随即似融入一般消失——實則被法陣吸引，只是魔翳并未注意到；而淩波自顧不暇，怕是稍後方能發覺。她此刻只是不由自主的沉浸在回憶之中，龍溟走前的句句諾言一一浮現，她無意識地喃喃，

“龍……溟……”

“我……等你……一直……等……你…………”若有幸他被她的拙劣方法留下魂魄，她便等他蘇醒，一直等，直到魂靈消散。

或許……是她簡簡單單地贏了呢。

魔翳無言看了淩波良久，終究施法将此地化為冰天雪地。不過片刻，雪便已落了淩波滿肩。

以此刻淩波傷重的情況，她自然承受不住此等帶有魔氣的冰雪，不消片刻便是身死。魔翳又待了片刻，知道洞中生氣再無龍溟淩波的氣息，方才揮手離開。

而魂魄離體的淩波，則是一樣被陣法吸引，暫時陷入沉睡。

————

她醒來的時候，正是再度有熟悉的清氣靠近之時。聽着草谷師伯與罡斬師伯的交談，即使身為魂魄，她依舊忍不住一陣酸澀。

眼看着草谷師伯嘆息着與罡斬師伯封印了流光洞并命之為蜀山禁洞後離開，淩波黯然地低下頭。

行至此刻我行我素，她對不起太多人。前輩的期望，師長的栽培，同輩的愛護，以及……淩音。即使以後能夠不消散，她怕是也無顏再見這個妹妹了。

可是……

感受着陣中因為毒火侵蝕連魂魄都受損，卻又因着鎖魂玉的強大力量構建好的陣法而穩住，依舊在沉睡的龍溟的魂魄氣息，淩波如釋重負地輕笑了起來。

溫養他們的陣法蘊含着淩波的心頭血以及靈力，而龍溟即使受損也依舊強大的魔氣日日侵染着她，如今他們互相依存，無論如何其間的羁絆也是剪不斷了。

即使這是淩波一切作為唯一好的結果，卻也是最為難得的結果，所以……值得。

雖有遺憾，并無後悔。

不過是十數年，足夠龍溟蘇醒，至于養傷，天下洞天福地雖不多卻也不少。何況鎖魂玉的力量雖然易轉化卻是強大無比，溫養兩人足矣。

淩波有足夠的耐心。

即使暫時無法修煉出形體，可是淩波并未改變除她與龍溟二人之外的任何劇情，到時等姜雲凡一行人來到此地，并不愁……。

所以她只需要等待以及自行努力，僅此而已。

淩波笑着安定下來開始漫長的等待，數日後一有些許力量，便在小洞口結了薄薄一層結界阻止小妖進入之後，分出九分精力修煉靈魂——有魔氣在旁她也不怕修出仙魄——剩下一分用以關注龍溟。

幾年後，龍溟魂魄補全，逐漸蘇醒過來。這比淩波預計的時間快過太多——畢竟身為魔族壽命之長修養動軌數百年也不為奇怪，她本已做好準備——令她着實欣喜，立時放棄修煉，幾個調整便顯出形态看着他。

龍溟的眼神漸漸由空洞變為了在他身上極為罕見的迷茫以及震驚不信，他難得愣怔地盯着淩波，良久才試探着開口。

“……淩波……？”

如此表現并不怪得龍溟，畢竟他當初以十字妖槊與骨蛇硬拼，之後那樣與魔翳交代，已存着必死的決心。數年來他的意識一直徘徊在一片黑暗之中感受不到一切，如今魂魄補全驟然醒轉，讓本以為再難回天的他內心泛起各種說不出的異樣。

“嗯。”淩波輕聲答應着，一如數年前答應他等他回來。她再次笑出了聲，肯定地開口，“龍溟……我們一樣，并未消散。”

龍溟聽見她的回答，兀自不語良久，擡眸對一直默然看着他的淩波同樣勾起了唇角，輕笑一聲，而後語氣帶着篤定，“淩波。”

“我回來了。”

“……嗯。”許多年過去，淩波的聲音第一次竟是帶上了些許哭音，她頓了頓調整好後才再次接道，“歡迎回來。”

随即不待龍溟開口，她看着他，亦是第一次搶言，“我知你有許多疑問，……你先好生調整，我稍後便盡數告知于你。”

龍溟點了點頭，一番适應調整後聽淩波講述完她做的事，搖搖頭道辛苦你了，嘆息着在小洞口加上一道結界。

而後他對上淩波的雙眸，一字一頓地問道：“淩波。若我說修養完畢之後，我依舊會執着于我的初衷，你，意欲何為？”

淩波擡頭回視他，回答簡單而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

“随君天涯。”

貳拾肆、回首疑似百年身

塵埃落定之後，二人便安心留在流光洞中，穩固魂魄後盡力摸索修行實體之法，實在不行也至少找到宿體。

修煉之餘，二人也不時交談解悶。只是淩波未涉及夜叉之事，而龍溟也始終都沒有問及為何淩波似是對此早有準備，兩人皆是心下明了各有各的底線，足夠信任對方便夠了。

洞中不知時光流逝，此時二人靈知早已遍布流光洞，待龍溟此次算是閉關的修煉過去，出去也不過是一念之間，不過身為靈體較為麻煩罷了。

龍溟進入閉關狀态之前，淩波層看了一眼她用靈力劃下的粗略計時，而後轉身神情複雜地問他：“龍溟，若是之後，我稍微欺騙一個人，你……當時不會介意？”

龍溟倒是挑眉頗有興味地看着她：“哦？”他知她一向不會欺騙他人，或許平生也只有他闖入璇光殿之時對于夏侯瑾軒等人那一次。此時不僅直言她要欺騙他人，還在特意征求他是否會介意，倒是有些奇怪了。

不過既然是她做的事，他自是信她有分寸的。所以他回答的是自然無妨。

而現下，感應到十來年來沒有大動的洞中靈力以及洞口草谷師伯昔年所下禁制被盡數破開，淩波轉頭又為龍溟所在加了一道防護結界，心下嘆一聲終于來了，默然在洞穴中等候。

“看來，寒氣的源頭應該就是這裏了。”那是一個與龍溟有些許相似的聲音，随着腳步聲，便第一個突兀地在此處響起。

“依這裏的布局擺設，似乎以前有人居住過的樣子。”黃衫女子理了理鬓發，聲音溫柔。

“嗚……，我的腿似乎自己在……在抖？！”原本此地冰雪并不刺骨，嬌俏的少女卻是瑟縮着， “我們、我們快離開這裏吧。”

看起來似乎有些楞的少年不理解地撓頭：“怎麽了？”

“……”少女依舊一副害怕的樣子，“這裏說不定有……有……”

“又是鬼？好了好了，這裏沒什麽古怪的，別自己吓自己。”與龍溟有些相似的聲音再次響起，紫衣少年嘴上這麽說着，卻依舊以自身靈力探究着洞中每個角落。只是這裏有龍溟淩波兩人的法力疊加，自是難以令他讨得了好去。

少年不僅是聲音，面容與龍溟亦有些肖似，只是龍溟獨有的氣質他卻是少了許多。雖是表面上與他的同伴笑鬧，警戒心倒也尚可……只是此時，經歷還是不夠吧……。

淩波默默拿兄弟二人比較着，在龍幽再次開口時終是忍不住現身，神色莫名地看着他：“你……”

“呀！！”少女被淩波的突然出現吓了一跳，立時便尖叫出聲。

短發少年立刻戒備地擡頭：“什麽人！ 出來，少裝神弄鬼！”

淩波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