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好 吃醋
那聲音不小不大, 在空曠的環境裏響得突兀。
顧照曦心頭暗道一聲不好，三步并作兩步跨上樓，便見樓梯轉角的平臺角落, 陳雪慧背對着她, 一只揚起的手還未放下。
對面阮柚別着臉，神色是幾近失控的憤怒。
似是聽見那邊的動靜, 她注意力朝向樓梯那邊, 在看清來人是顧照曦後，錯愕地張張嘴。
顧照曦沒等她說話，便已快步上前，擋在了她和陳雪慧中間。
“你怎麽來了啊，”阮柚從後面輕輕扯她，用只有她們兩個才能聽見的飲料小聲問。
“瑜書都給我說了。”
瞥一眼已迅速變換了神情的陳雪慧，顧照曦沒好氣地扭頭，左右端詳了她的臉頰好幾遍。
“啊……”
阮柚明白她的意思, 有點尴尬地擺擺手, 連聲解釋：“她沒打到我，被我拿手擋了一下，你看嘛，我臉好好的。”
為了證明, 她特意把手亮在顧照曦面前，給她看微紅的手背, 順便越過她白了陳雪慧一眼，“有一說一, 她還挺用力。”
顧照曦松了一口氣。
陳雪慧手垂在身側，礙于顧照曦在，忌憚地稍微退遠了一步, “誰叫你非要扯着我逼我把我搶到的東西給你？你瘋了吧阮柚？”
阮柚原本平靜了點的情緒瞬間又被激惱：“那本來是我定了的！你要買你找別人啊？為什麽非得跟我搶？”
“這也不叫搶啊，我随便提了一嘴，她就說要賣給我了，”陳雪慧昂着頭，一副勝利者的姿态，“你要是有錢你也可以多出幾倍的價格搶回來啊，說白了還是沒錢呗。”
“就算是這樣，你為什麽一開始不讓她跟我說？明明就是故意的！”阮柚瞪着眼，作勢便想伸手去拽陳雪慧，被顧照曦拉回來，有點急眼，“我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現在就還剩這麽些天，你讓我到哪兒去再找個靠譜的？”
“那關我什麽事？”陳雪慧見她過不來，雙手抱臂，仿佛終于扳回一局，“不想跟你再掰扯下去，有這閑工夫你不如多去打打工好吧？實在不行你去找你以前那個部長，在他那KTV多上幾天班，興許還能攢攢機票錢……”
一提到KTV，阮柚呼吸一滞，眼睛都紅了，“陳雪慧你他媽——”
顧照曦拉了阮柚一下，“行了，別跟她吵，她故意的。”
阮柚抹抹眼睛，小聲嘀咕：“我知道她就是專門惡心我的，家裏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但我就是氣不過……”
“氣不過你就氣着呗，有本事到時候來現場把我拉出去？”陳雪慧語調不屑而刻薄，句句都充滿了踩人痛點的刻意，“忘了你現在沒票，也去不了，只能在我這兒多罵兩句——”
“有票啊。”
顧照曦突然出聲打斷，用一種認真詢問的語氣道，“兩張VIP夠不夠？”
“什麽？”陳雪慧一愣，而後荒唐地笑，“別開玩笑了，你要想給阮柚撐腰，用不着在我面前吹，這樣很尴尬你知不知道？”
阮柚也愣了一下，小聲在後面問，“真的假的？”
顧照曦直接把手機裏剛才趙遠發她的鏈接調出來，擺在她面前，問，“到時候一起去？”
阮柚不可置信地湊過去，試探地擡手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兩下，确認是真的後，雙眼放光：“你什麽時候搶到的？”
“之前，”顧照曦說了個模糊的概念，“所以別跟她吵了，記得讓人把錢給你退清就行。”
“好嘞！”阮柚答得響亮，挽住顧照曦，用一種刻意的聲調撒嬌，“曦曦你最好了，怪我這件事兒沒告訴你，要不然我哪兒會理她啊——”
“……”
陳雪慧聽着兩人的對話，心下狠狠一沉，死咬住唇瓣。她手垂在身側，藏在裙擺褶皺中間，把布料擰得皺皺巴巴。
阮柚報複性地斜眼瞟向她，揚聲補刀：“好端端出了三倍冤枉錢，也不知道怎麽想的……”
陳雪慧想說的話驟然間全部噎在了喉嚨裏，不上不下的，難受得不行。
“……”
她靜默許久，才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單薄的音節：“VIP的名額不是有條件的嗎？你從哪裏弄到的？”
顧照曦牽着阮柚剛要走，聞言腳步一頓，用一種明知故問的眼神看着她，眼睛一眨一眨：“你不是知道嗎？”
陳雪慧遲疑：“什麽？”
顧照曦彎了彎眸子：“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啊。”
陳雪慧一下啞了聲。
阮柚經過陳雪慧身邊的時候，伸手往她手背上扇過去一個巴掌，“啪”的一聲。
陳雪慧吃痛地驚呼，鐵青着臉怒目直視，卻剛好對上顧照曦轉過來的眼神，淡淡的。
記憶倏然回到上學期那段不堪的回憶，她膝蓋隐隐作痛一陣，忽然失了力氣。
“這巴掌順便還你，”阮柚直面她的瞪視，笑嘻嘻的，“到時候別讓我在現場碰見你，不然你自己說的，我見你一次就把你拽出去一次啊——”
從三教出來，顧照曦問阮柚，“還回去上課嗎？記遲到還能少扣兩分。”
阮柚一改剛才的嚣張，點點頭，欲言又止。
顧照曦感覺不對，擰眉：“怎麽了？”
“就，”阮柚支支吾吾地問，“我問問你，你花了多少錢啊？我看看我怎麽給你。”
畢竟是不花錢拿到的票，顧照曦真沒想到阮柚會主動問起這一茬，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不用出錢，就當我請你看這一場，我說我是富二代你信不信？”
“別了吧，富二代之前還跟我一起去打工，合着體驗生活呢？”阮柚明顯不信，“咱們雖然關系好，這筆賬不能含糊啊，我就算是分期也得還你。”
“知道了知道了。”
見糊弄不過去，顧照曦無奈地笑了笑，低聲胡謅，“這個是我之前抽獎抽到的名額，真的不要錢。”
“真的？”阮柚瞪大眼，“什麽抽獎那麽牛逼？”
“真的。”顧照曦想了想，怕阮柚又想在其他地方幫她出錢，于是又道，“微博的一個抽獎，還包去那邊的交通和住宿。”
“……”
“……卧槽？”
阮柚在原地站定，呆愣好一會兒才撫了撫胸口，大喘口氣，“你确定不是騙子？”
“是騙子還現在就給我發鏈接？”顧照曦拍拍她的肩，“國慶一起去啊。”
阮柚反手給她一個熊抱，暴風哭泣：“嗚嗚嗚嗚嗚嗚嗚嗚那我就跟着你一起了啊，你簡直是絕世大歐皇啊我的曦曦嗚嗚嗚——”
顧照曦摁着她發頂止住她一蹦三尺高的架勢，默默苦笑。
——某種程度上她确實是個歐皇。
不然那天降的兩百億，也不會不偏不倚剛好落在她身上。
她還得被迫花光。
成團之夜的錄制地點在清城，時間定在國慶假期，也方便了顧照曦，不需要單獨請假。
國慶放假第一天，兩人便坐上了前往清城的飛機。
阮柚頭一回坐頭等艙，忸忸怩怩就點了份回鍋肉，不習慣地小聲跟顧照曦吐槽。
“你說這人到底是有多少閑錢沒處花，才給兩個陌生人這麽燒錢啊……”
顧照曦默了默，微笑：“可能繼承了百億遺産吧。”
從安城到清城要坐兩個小時的飛機，顧照曦簡單喝了點飲料，便躺平了睡覺。
再醒來，手邊小桌上已經放滿了各種小零食。
空姐蹲在她身邊，挂着職業的微笑，告訴她飛機快要降落了。
顧照曦“噢”了聲，把小零食都揣包裏，調整好座椅。
阮柚不時往舷窗外看一眼，滿臉止不住的興奮：“啊我可太開心了，感覺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嗚嗚嗚！”
她悄悄從顧照曦手裏搶走一小包零食，顧照曦也不阻止，由着她，順便再遞給了她一包。
“雖然知道我兒子一定可以出道但是我——”阮柚快速深呼吸，“……還是好緊張啊救命，我恨不得待會兒一下飛機就見到她。”
顧照曦笑嗔道，“出息。”
“嘿嘿……”
下了飛機，顧照曦很快便在接機口簇擁的人群中找到了寫着自己名字的牌子。
來接她的是節目組那邊派的工作人員，負責帶她們去下榻的酒店之後，第二天送她們去現場。
“這就是VIP的待遇嗎？”阮柚張望過去，感嘆道，“這也太爽了——”
顧照曦拉着她的手腕，随口道，“是啊。”
離那人越來越近，她忽然感覺手腕忽然被阮柚劇烈地晃了兩下。
“卧槽，這個身形好像白溫，”阮柚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麽，遠遠端詳一番，小聲叨叨個不停，“眼睛也像，卧槽，戴個口罩真的好像低配版我兒子……這節目組連個工作人員都那麽頂了嗎，牛逼。”
絮絮叨叨的話直到走到人面前才停住。
“低配版白溫”接過兩人手裏的行李，禮貌笑道，“你們好，我姓冷，你們叫我小冷就行，車在地下停車場，是直接去酒店嗎？”
顧照曦點點頭，也客套回道，“麻煩你了。”
……
路上，阮柚一直沒說話，側頭故作不經意地打量他，最終還是沒忍住，問，“小冷，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長得好像白溫啊？”
青年轉過頭，眼眸彎了彎，笑得如沐春風，“好像是有點，很多人都這樣說。”
“害，可惜了，”阮柚輕松了點，笑着打趣，“明明可以靠顏值非得靠實力。”
對方也跟着笑了笑，沒說話。
阮柚把手裏沒開袋的零食遞給他，“辛苦你了，吃嗎？”
青年有些意外地怔愣兩秒，而後稍顯僵硬地推拒，把口罩往上拉了拉：“……不用了。”
“好吧。”阮柚也不強求，自己開袋吃了起來。
……
周圍人流湧動，稍有些喧鬧。
青年有一搭沒一搭和顧照曦講着節目相關的事，不時開兩句小玩笑，也算是交談甚歡。
穿過到達大廳的時候，顧照曦總感覺周遭好像有一道眼神落在她身上，似有似無。
她皺皺眉，剛想回過身去看，便被手機的震動吸引了注意力。
消息來自景臾。
景臾：【我要回安城了，來接我麽？】
顧照曦猶豫一下，回他。
Ryee：【我現在和朋友在清城，可能沒有辦法。】
景臾：【和誰？】
顧照曦照實回答。
Ryee：【就和阮柚啊。】
景臾：【嗯。】
顧照曦莫名覺得景臾這個語氣有點怪怪的，但說不上來哪裏有問題，以為自己想多了。
想起離開前和景臾約定好的事，她臉頰微紅，發過去一個賣萌的表情包後，收了手機。
另一邊。
穿過形形色色的人流，景臾目光隔着墨鏡，牢牢鎖定着不遠處和身旁男人稍顯親昵的身影。
她似乎是沒聽清男人在說什麽，踮了踮腳，而男人也遷就地微微俯身，同她低語。
手機震動一下，他低着頭，看了眼手機上顧照曦回他的表情包，而後扯了扯唇角，壓低鴨舌帽的帽檐。
顧照曦身旁的青年似乎低頭又說了什麽，脫下外套，作勢便要往顧照曦身上披。
一旁的阮柚笑盈盈的，看起來樂見其成。
紛亂的人群遮蓋視線，下一秒，那邊三人的身影已消失在拐角處。
“……”
把手機放回兜裏，景臾淡淡出聲，“羅特助。”
一旁的羅特助不卑不亢地應聲，便聽人道：“把待會兒回安城的行程延後兩天。”
羅特助有些意外，試探問：“您這是？”
景臾揚了揚唇，帽檐下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笑意晦暗莫名，懶聲道：“沒什麽，突然想在清城多玩兒兩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