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05
到了約好吃飯的那天，思琪和思佳都帶了男朋友一起，再加上祝晶晶和許輕谙，六個人等到菜都上齊了程澈還沒出現。
祝晶晶輪休，發了幾條微信問他沒得到回複，雖然猜得到可能今天店裏很忙，還是要再催一條：快回我快回我快回我，怎麽變成了大家等你，你好意思！
那天晚上回家之後她問了另外三個人吃飯可不可以帶上程澈，許輕谙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還問她是不是和程澈有什麽苗頭。祝晶晶表情驚恐，“我和他怎麽可能！”
接着試探性地說程澈是想問她出版的事情，許輕谙臉上帶着疑惑，直說自己又不是幹出版這一行的，也沒有出過很多書的經驗，她什麽都不懂。
思佳看重劃算，直說打六折等于白吃。思琪性格更外向，認為大家都是同齡人，交個朋友也不是壞事，就這麽草率的通過了帶上程澈的提議。
眼下祝晶晶發過去消息不出三十秒，程澈匆匆進門，從背後拍了她一下，祝晶晶松一口氣，她臉皮薄，好像比程澈還覺得不好意思。
程澈看了一眼座位，祝晶晶兩邊的位置都是空的，不見許輕谙，但左側的那個座位放着熟悉的包，餐具也被動過，于是他拿掉帽子，拉開祝晶晶右側的椅子坐下，嘴上說着：“催催催，你要催死我。”
“就差你一個，能不催你嗎。”
程澈轉頭和思琪思佳他們說了聲不好意思，“今天店裏忙，平時沒這麽晚。”
思琪思佳的男朋友也都是健談的人，接着話茬就聊了起來。
許輕谙推門而入的時候立刻就看到了晚到的那個人，尤其是這人今天終于摘了帽子，聽到門口的動靜也下意識地看過來，和許輕谙的目光短暫對上就錯開。
這次她終于看清楚他的樣貌，她偏愛臉部線條和輪廓清晰的男孩，內雙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程澈都有。且他遠比她想象中的要清俊，她試圖用一個詞去形容，想了很久也只能說出來個“幹淨”。
沒錯，是幹淨，明明他煙酒不忌，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他幹淨，和他的名字很相符。
思佳問她怎麽出去那麽久，許輕谙滿臉無奈地說：“每晚的例行通話，家裏領導查崗。”
思琪男朋友會錯意，“人家都是女朋友喜歡查崗，你居然還要被男朋友查崗。”
思琪聞言白了他一眼，“你想太多，查崗的就只能是對象了？”
許輕谙笑着解釋：“是我爸媽，每天都要打電話。”
思琪男朋友尴尬笑笑，擡起了酒杯，“瞧我這嘴，說錯話了，來，咱們一起喝一杯。”
同齡人很容易聊起來，幾個男生開始聊近些年低調發展的精釀啤酒，這方面女生懂得少了些，祝晶晶喝思琪興趣很濃，時常插話問上幾句。
他們所在的這家店雖然主要做川菜，但酒水上主要推的就是精釀啤酒，程澈笑說但凡光靠賣酒能回本賺錢的話，哪個老板也不會願意選擇做餐，就像很多咖啡廳和甜品店也要做一些簡餐，尤其是開店初期。
祝晶晶知道程澈喜歡喝酒，但不知道是不是剛認識思琪他們的原因，敏感地覺察到程澈說話沒有以前那麽多，更不像日常那麽貧嘴，實在有點正經到不像他。
這麽想着，祝晶晶猛地轉頭看向程澈，她視線轉得太突然，程澈還沒來得及收回目光，祝晶晶自然就發現了他在看向自己這邊，可看的一定不是她，大腦都不用轉就可以得出結論，他總不可能是在看那個方向的思佳或者思佳男朋友，正确答案昭然若揭。
程澈佯裝自然地舉起筷子夾了口菜，但可以确定祝晶晶仍在盯着他不放，他低聲跟祝晶晶說：“看我幹什麽？”
祝晶晶哼哼了兩聲，“不幹什麽。”
兩人低聲交流的功夫，那邊許輕谙接話，喝了幾杯酒的緣故她也放開許多，“我之前聽過一期講精釀啤酒的播客節目，說是他們這些精釀啤酒愛好者有一個畫像——女性和男性三七分，東部沿海地區多于內陸地區，要麽有海外留學經驗或是外企工作，要麽被朋友帶入門。喜歡搖滾、有文身、養寵物、愛旅行，讨厭葡萄酒，但能接受威士忌。”
在座的三個男生都笑了出來，思佳看了看自己的男朋友也點頭贊同，“有道理唉！”
祝晶晶夾了塊牛蛙放在許輕谙的碗裏，許輕谙便扭頭看向祝晶晶，沒想到人正低頭認真吃着自己碗裏的一塊，許輕谙不可避免地對上了程澈的目光，他嘴角噙着笑，顯然也在品味她說的那個愛好者畫像。
這次她大方回給他一個淡淡地笑容，程澈顯然猝不及防，眼神裏閃過錯愕，但她很快就收回了頭，倒像是他對于那個笑容有了過多的猜測。
許輕谙喝了口酒，慢悠悠地又加上一句：“還有就是，他們的離婚率非常高。”
程澈啞然失笑，一時間大家都愣了幾秒，思琪男朋友直擺手，“這句可以忽略，可以忽略。”
酒過三巡，祝晶晶容易上臉，還有思佳和思琪男朋友，雙頰都泛着薄紅。
思佳從自己身邊開始巡視，指了指她男朋友，又指思琪、程澈，最後指向坐她右手邊的許輕谙，“看到沒，這幾個都是不上臉的，一個個臉都白着呢。”
祝晶晶用掌心給自己隐隐發燙的臉頰進行物理降溫，許輕谙給她遞過去冒着涼氣的酒瓶，語氣有些捉弄，“你怎麽不直接用這個，降溫效果更好。”
可她仿佛想起來什麽，扭頭開始捉弄程澈，“你不是說要問輕輕事情，這都坐下多長時間了，怎麽還不敢開口呢？”
程澈突然被點到，看起來十分鎮定地說：“誰不敢開口了，你喝多了。”
可指尖的煙才吸兩口就按滅在了煙缸裏，那是他那包煙的最後一支。
許輕谙并非內向的人，只是平時外表喜歡端着副溫柔乖順的樣子，祝晶晶最了解她性格有多古怪，總之和表現出來的樣子截然不同。
酒精作祟的原因，許輕谙歪頭看向程澈，笑容并不展示在嘴角，而是從一雙靈動的眼睛裏冒出來，程澈靜靜看着，聽她說道：“你要問我什麽呀？”
只見他喉嚨微動，幹咳了一聲說：“就出版東西的事兒，科普向的那種書好出版麽？”
祝晶晶小聲嘀咕了句：“你朋友都寫那麽長時間了，他自己對出版這事兒肯定比你上心吧，用你問……”
程澈掃她一眼，“就你有嘴。”
許輕谙啞然失笑，覺得祝晶晶說得太有道理，導致她本來就沒什麽實質性的建議，這下更不知道說什麽了。
可看程澈一副期待她說下去的樣子，許輕谙覺得還是得說幾句，“其實我也不了解，專業性比較強的書可能出版的話也不會印很多冊，漫畫怎麽說還是娛樂性的，這兩種實在是不搭邊。”
“哦。”程澈随口應了句，“我就随便問問。”
祝晶晶擰着眉頭瞪了他一眼，心想那天跟她磨了半天要來蹭飯，結果說了兩句話就結束，還變成了随便問問？
“我那本漫畫集也是大學時候的事情了，說實話銷量挺慘淡的，你朋友這種研究酒都到了專業程度的，他的圈子肯定也會認識到出版行業的人，問他們就可以了。”
程澈點點頭，一時間又找不出別的話說，這個話題只能草草結束。
旁邊思佳正用煙盒裏的煙紙疊東西，鼓弄了兩下後忘記了步驟，轉頭問許輕谙。
許輕谙看了兩眼，确定她要疊的是千紙鶴，随手把自己煙盒裏的紙也抽出來，給她示範，很快就疊好，還扯開了紙鶴的翅膀，立在了轉盤上。思佳便低頭繼續研究，思琪從對面看到，轉動轉盤後拿起紙鶴說：“我上學的時候就不會疊這玩意，現在還是不會。”
她男朋友戳了戳思琪的腦袋，“你就是對這玩意沒興趣，我看兩遍都能學會。”
兩人拌嘴起來，祝晶晶自從抓到程澈偷看許輕谙之後就少不了打量他，或是注意許輕谙的反應，這次一扭頭發現程澈倒是沒偷看許輕谙，視線在另一側，正盯着那枚紙鶴。
她又主動點他：“程澈之前在店裏還吹牛，說自己會疊霸王龍。”
另外五個人齊刷刷看向程澈，他感覺腦袋一熱，恨不得發配祝晶晶現在去店裏加班。
結果許輕谙說了句：“真的會疊霸王龍？”
她對疊紙游戲也算小有興趣，随手看到網上有意思的教程都會嘗試，确實還沒疊過霸王龍，因此興趣更大。
看到她好奇的眼神，其中還有些期待，程澈拿起來丢在桌邊已經空了的煙盒，一屋子的人只有他一個抽軟包煙，從外面撕開來可以得到一張完成的煙紙，“硬件”上就已經超過了許輕谙和思佳的千紙鶴。
思琪又說起來公司裏的趣事，默認等程澈疊紙的功夫閑聊起來，程澈低着頭，可來自他人的熱切目光是忽略不掉的，顯然許輕谙一直在看着他。
祝晶晶正在跟思琪他們熱情交流，程澈在那束目光下短暫忘記了下一步的疊法，停住了動作去想。
許輕谙拄着下巴，語氣有些得意地問他：“你是不是不會疊了？”
程澈覺得她幼稚得可愛，那樣子像極了高傲的小貓，回她話時不免也沾染上幼稚：“誰不會？不會也不要你教。”
許輕谙哼了一聲沒再說話，程澈顯然也想起來步驟，手上的速度加快，很快疊完。
他剛一疊好就攥在了手心裏，許輕谙只瞟到一眼，覺得成品和霸王龍差的好像有點遠，無人注意到他已經疊完的時候，祝晶晶身子靠前撐在桌邊和思琪說話，許輕谙從祝晶晶背後伸手去要。
好像在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程澈把東西放在了她手心裏，看起來淡定地靠着椅背，只用餘光偷偷掃她的反應。
許輕谙收回手低頭一看，那當然不是什麽霸王龍。
而是一顆心。
喝酒從不紅臉的人忽然就覺得雙頰有些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