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發生沖突
“沒中就是沒中,差一點也是。”奚昭放下弓,“我手勁不行。”畢竟還在發育期,胳膊腿跟盧柴棒似的,等長大長出肌肉來,自然而然手勁就大了。
張家平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羨慕的看着被圍住的常先生,常先生從前是在衙門當差的,健壯的體格在一群小學生裏格外醒目,他正耐心的告訴他們射箭要決,鼓勵他們先嘗試幾次,任何東西都是從無到有,耐心練習才能學會。
“常先生一拳,感覺能夠撂倒五個我。”張家平心想。
張家平一邊羨慕一邊自己練習,自己分到的箭射完就退到一邊,讓別人練習。如果碰到實在不懂的地方,就去請教常先生。
但是,需要這麽做的時候很少,常先生給新生們解說完畢後,就去旁邊休息。他一走,學生們就跟沒了籠頭的馬,紛紛開始自由活動,三兩成群。
奚昭跟張家平休息夠了又上去練了一輪,只覺得口幹舌燥時,張家平自告奮勇說要拿竹筒杯再去水房打水,結果校場到水房短短的距離,等到下課了人還沒回來。
奚昭起身去找他,結果張家平從水房的側面轉了出來,“等急了吧?那邊有磚石翹了起來,我沒看見,被絆了一跤。”他還舉起右手給奚昭看,上面好大一塊擦破皮的痕跡,滲出血絲來。
“你還有心情笑啊?這可是你能吃飯能寫字的右手哎!趕緊告訴先生去,給你上藥。現在是冬天雖不怕感染,總歸還是疼的啊。”奚昭捉住他的手,上面刮破的一塊皮,占了掌關節的一半,看着就疼。
他拖着張家平就要去找王先生,王先生的櫃子裏常年都會備着這樣的東西,找他準沒錯。
“哎,哎,水筒水筒!撒了撒了。”張家平急急的喚道,“我好容易打到的水哎!”不喝光了簡直對不起他的辛苦。
“我來背總行了吧?”奚昭兩手一個竹筒杯,然後拖着張家平去找王先生,兩人一邊走一邊打嘴仗,熱熱鬧鬧的走了。
水房的側面,牆角裏有人慢慢的轉了出來,遙遙望着遠去兩人的背影。
“哎,原來你在這兒啊,我還說人去了哪裏?”從水房裏學生三三兩兩的走出來,其中一個身穿青衣的人走到奚立業的面前,“水呢?”
奚立業勉強笑了笑,把竹水杯遞了過去,來人一口氣喝掉,滿足的嘆氣。“真解渴。”
畢竟運動完能痛快補水,真的很舒服。
那人喝完了,眼神在奚立業望着的方向看了看,很快收回來,“話說起來,你真的跟咱班的奚昭是親戚啊?怎麽你兩不一起活動呢?”
“是遠房親戚。但也沒有誰規定,親戚就要一起活動吧?誰家還沒個親戚呢?”奚立業頓了頓,很冷淡的說。
“也對哈。”那人想了想,律法也沒規定親戚就要一塊玩,又不是同胞兄弟,再說就是同胞兄弟也有人合不來呢?想明白了這個問題,那人也就不問了。緊接着他的目光移到奚立業的手上,
“咦,怎麽你手也有傷口?”
“在地上摔的,又不嚴重,等等就好了。”奚立業把手縮回袖子裏,“該回課堂了。”
他們兩人慢慢走回課堂裏,課堂內坐了一半的人,都在揉自己的胳膊,剛才開過弓,手臂發酸,揉一揉這才能緩過來。
奚昭拖着張家平去敷了藥粉上了繃帶,王先生讓他下學後再去找大夫瞧瞧,所幸傷口不大,好生養護的話三五天就結疤,也算不上什麽大事。
張家平自己也伸手試了試,活動不方便,但是對讀書寫字影響不大。
奚昭安頓完張家平這頭,回身坐好後看到奚立業露出來的手掌上也有一塊青紫破皮,皺眉問道:
“怎麽這麽不小心?是在哪兒剮蹭到的?去找王先生瞧一瞧吧。”
奚立業猛地縮回手,“沒事。”
“都破皮了哪裏沒事呢?傷口不小心,那可是會紅腫感染的,怎麽能當成小事?”奚昭說着就要去拉奚立業,“別擔心,就算耽誤了一會兒課程,先生不會怪罪的。”
“我都說了我不去!”
奚立業都說完了才發現,自己聲音太大,整個課堂的人都轉過來看他,幾十雙眼睛的注視讓他忍不住倒退,撞到了桌面上。
“他在幹嘛呢?”
“吵架了嗎?”
“他們兩不是親戚嗎?”
同窗們小聲的議論着,但他們的聲音讓奚立業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不想去擦藥,怕耽誤功課,我正勸他呢!不好意思驚擾到大家了。”奚昭對着同窗們拱手,
同窗們紛紛勸道:“沒事沒事,快點去找王先生就行了。”
“王先生脾氣很好的,上次我擦傷了腿,他直接帶我出了官學找大夫,其他先生也沒有說什麽。”
奚昭再去扯他,他低着頭順從的跟出去,兩人一直走到課堂後面的牆角,奚昭這才撒開他的手。
“立業,你到底是碰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還是學堂裏有人欺負你?你一直不說話,誰也不會清楚啊!你告訴我,我來想辦法解決。就算我解決不了,還有我爹呢。”奚昭握住他的兩肩,擺出要談心的架勢,畢竟這幾天,奚立業真的怪怪的,人多的時候從來不跟奚昭說話,只有等人走後,這才小聲的喊兩句,每次的對話甚至沒有超過十句。
奚昭原來還當他是剛來不習慣,也就順着他沒有追着問,現在這樣,擺明了就是有問題啊!
奚立業不自在的掙脫,還把腦袋偏了過去,“沒人欺負我,也沒有不開心。”
“那就是功課跟不上?你現在的年紀,已經比很多人厲害,你瞧我們班上,也有不少人歲數比你大,慢慢放寬心學。”
“也不是功課的事。”奚立業帶着幾分不耐煩的說,“好了,我知道照顧自己的,回去。”
“手......”
“一點小擦傷,我下學的時候會順路找個醫館看的。”奚立業深吸一口氣,“沒事了昭哥,咱回吧。”
“好吧,我總覺得立業你跟我生分了。”奚昭沒忍住,嘆着氣說,“建功哥不在,可是我在啊,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有什麽不适應或者麻煩一定要告訴我。”他再次強調了一遍,“好,回去吧。”
奚立業轉過去的背脊一僵,一瞬後恢複,然後朝着教室走去。
奚昭從後門溜了進去,幸好先生還沒來,他還趕得上提前準備。
張家平把受傷的手放好,用左手翻動書頁,有幾分不習慣。奚昭盯着他受傷的手,突然想到一事。
一般人摔下去時,總會習慣性的用手來保持平衡,所以容易擦傷的地方多半是關節和手腕等處還有魚際肌這種地方,哪能摔到掌關節?
這個位置不太對勁。
再看這邊,奚立業居然擦傷的是同樣的位置。
張家平轉過來跟奚昭說話,眼神不經意落到奚立業身上,眼神下垂嘴角往下撇,很是不屑的模樣,而奚立業發現他的眼神後,身子一僵,居然主動避開了!
避開了!
這要是中間沒有什麽蹊跷,奚昭能把名字倒過來喊,他垂下眼睛,開始思考怎麽從張家平嘴裏套話。
下學了,同窗們撒着歡收拾功課要走,一個比一個跑的快,張家平看到奚昭拎的包袋,開心的說:“昭昭,我的包袋也要做好了,明兒我就背出來。”其實本來也很簡單,只是多加一層硬紙板方便分隔而已。
“嗯,做好了就用。”奚昭垂着頭,低低的應聲,看起來興致不高的樣子。
張家平也不疑有他,反而絮絮叨叨的開始說起做竹夾子的事,因為手工簡單不費事,張伯父已經做出一批來,正想要找門路捐給官學。他說着很開心,畢竟是他參與的。
課堂內人去樓空,只剩下他們兩時,奚昭調整好情緒,擺出小心的模樣,低低的說了一聲,對不起。
“啊?”張家平臉上本來帶着笑,聽到這一聲轉過來,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奚昭半垂的側面,他撓撓頭,“你這是幹什麽啊?你哪裏對不起我了?”
“事情畢竟是因為我起的,他又是我弟弟......總之,還是我對不起你。”奚昭一邊說一邊觀察張家平的神色,他似乎并沒有憤怒生氣,反而有一種淡淡的無奈。
張家平楞了楞,“你都知道了?”
“嗯。”奚昭點了點頭,似乎很愧疚。
“嗨!我還當什麽大事呢!你這沒頭沒腦吓我一跳。”張家平有些尴尬,“其實也是我沖動了,這才跟他動手的....被罵一聲也算不上什麽大事......”人大多吃軟不吃硬的,他看到奚昭這麽好聲好氣的道歉,之前心頭的怒氣已經煙消雲散。
不對不對,他明明就是生那個奚立業的氣!張家平暗中拍自己巴掌,腦子壞了吧?他一懊惱,嘴巴就沒有把門的。
奚昭聽到一個罵字就弄清一半前因後果,但好端端的,奚立業為什麽要去罵張家平?他們兩甚至連交集都沒有,張家平到現在都沒有跟他說過話!所以,弄清楚到底罵的什麽,就成了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