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37 這尼瑪到底是啥情況?
盡管死神長時間的漏掉了這位可親的老人家,但這一次,他似乎打定主意前來拜訪,順便幹淨利落的解決問題了。
老公爵的好友去世沒多久,公爵本人的在一個寒風凜冽的初春的早晨安詳的離去。
老公爵的一生,是吃喝玩樂的一生,是安穩富足的一生,也是與早年喪父、中年喪妻和晚年喪子的杯具不懈鬥争的一生。
與這個嫉妒心泛濫、管束嚴格得令人匪夷所思、對她的疼愛卻真心實意的“老父親”告別後,瑪格麗特說不上自己的心情。
自從奇怪的停留在這個世界,自從莫名的穿越在西方各國,瑪格麗特一直在360°無死角的體驗各種醜惡、苦難、折磨、生離以及死別。
穿越大神把人們傾盡一生才會體驗個遍的跌宕起伏和悲歡離合,濃縮在短短的十餘年中,劈頭蓋臉的砸向她并不寬闊也不夠結實的雙肩。
她不願經歷,卻不得不經歷。
她不願面對,卻不得不面對。
她不願圍觀,卻被迫去圍觀……到最後,終究不得不看開,看破,看透,不得不超然而觀。
分離和死亡是生命殊途的同歸之處,在世界的每個角落,在時間的每個片刻,上演。
這一刻,有人呱呱墜地哇哇大哭,有人天真無邪嬉笑玩鬧,有人偷雞摸狗蠅營狗茍,有人奮筆直書仗義執言,有人重病纏身卧床不起,有人正艱難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生,老,病,死,喜,怒,哀,樂,從不同的時空彙聚到一起,在瑪格麗特眼前上演……
原來,這就是佛曰的“衆生相”。
一念之間,衆生萬象就在眼前。
瑪格麗特覺得自己再這麽想下去的話,幹脆直接剪了頭發出家為僧……不,出家為尼好了。于是她收起越來越出世越來越玄幻的奇思妙想,發電報給老公爵的侄子和外甥們,在取得了他們的一致同意後,将老公爵的遺體火化了,骨灰送回法國。
今晚一定要好好睡一覺,因為明天就要收拾行李回巴黎了——當然,如果惡意滿滿的穿越大神允許的話。
她睡得并不好,亂夢颠倒,頭昏腦漲,醒來時發現窗外微微發亮,看來已經過了黎明。耳畔傳來冰塊的崩裂聲、磕碰聲,像急促的呼吸一樣喧鬧,還有潺潺的水聲。
白霧茫茫,殘雪消融,鋪着羽絨褥墊的、被單皺巴巴的不像話的彈簧床上還有一個男人……咦?
他緊緊抱着她,滾燙的皮膚每一寸都貼着她,她的身體又酸軟又疼痛又無力……
此時此刻,就算智商為負,也該清楚發生了什麽。
誰這麽膽大包天摸上她的床順便把她上了!
把這個男人揍一頓再一走了之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她擡起手臂,光^裸的雙臂不斷顫抖,根本使不上勁。
她動了動雙腿……尼瑪某個名字都不能提的地方疼死人了!
……真令人喪氣。
咦,等等……我的睡衣怎麽變成短袖的了?材質也變得又粗又硬……果不其然,穿越大神你是不會讓我安生的……
“卡秋莎,卡秋莎……”身邊的男人察覺到她要起來,心慌意亂的像初戀的中學生,他似乎想沒話找話,可是反反複複念叨的,只有“卡秋莎”……
很好,至少我知道自己叫什麽了。
幸好,跟俄國人的生意往來中,多少也學了不少俄語,日常交談應該不會産生障礙。
包子的經歷充分向我們證明:學好外國話,穿遍歐洲都不怕!
穿成卡秋莎的包子揉了揉肩膀,布料粗^硬的內衣讓她全身不自在。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卡秋莎……”
借着半開的窗簾中透出的微亮的天光,卡秋莎看清了這個人的面容:他很年輕,不過二十二三歲,皮膚白皙光滑,身材高大健壯,嘴唇上方留着修剪得整整齊齊、散發着人工香氣的髭須,一看就是保養得當的貴族子弟。熨燙過的荷蘭細亞麻布睡衣皺的跟身底的床單不相上下,那雙棕色的眼睛裏有滿足的疲憊,有深沉的迷戀,更多的卻是迷惑、悔恨、掙紮、自我厭惡與失魂落魄……好像沉浸在天人交戰的自我折磨中……
屋裏的光線不夠亮,不過她獲得的這些信息,已經足夠确定這個世界和自己的身份了。
——她穿進了托爾斯泰大大最後一部傳世長篇名著《複活》,穿成了貴族地主家半女仆半養女的卡秋莎——她是某個女農奴的私生女,出生在牛奶棚裏,被偶然動了恻隐之心的女地主救了下來……
而躺在她身邊、一臉迷惑無措、好像他才是被強女幹的那個男人,則是《複活》的男豬腳,德米特裏·伊萬諾維奇·聶赫留朵夫公爵……
至于為什麽她對如此漫長複雜的俄文姓名記得這麽清楚——當初看俄國小說反複被記不住的人名虐來虐去,她一怒之下花了三天時間,把長得相似、讀起來拗口的俄文姓名記了個滾瓜爛熟……
經受了如此天昏地暗的腦細胞消耗,現在想起托爾斯泰大大那典型的大胡子俄羅斯人的模樣,她都會惡向膽邊生。
屋內溫暖、舒适,屋外寒冷、潮濕。
盡管卡秋莎頭昏腦漲、身體酸軟,可她還是輾轉着爬起來,在聶赫留朵夫一聲一聲嘶啞的“卡秋莎”的呼喚裏,走向門外。
“卡秋莎”在身後,留聲機一般的聲聲不停。
她沒心情理會這種精^蟲上腦還上不痛快的人。
憑着身體的本能,卡秋莎推開屋門,從門廊上走下去,踩着結了冰的雪走過泥塘,一腳深一角淺的挪回女仆的房間。
河面上,白霧裏,冰層時而“咔嚓”一聲裂開,時而“嘩啦”一聲倒下,時而像碎玻璃似的“叮鈴叮鈴”作響。
她在屬于女仆的鐵板床上躺了一個小時,疲憊不堪卻睡意全無,只好掙紮着坐起來,穿上搭在椅子上的白色連衣裙,紮上淺藍色腰帶,她的手顫巍巍的沒有力氣,扣子系了一半就頹然放棄了。卡秋莎擦幹濕冷的腳,換上鹿皮小靴子,再把莊園女主人之一——心地較為善良的瑪麗亞·伊萬諾夫娜——穿舊了送給她的裘皮大衣套上,決定讓初春的晨風洗刷她生鏽的大腦。
她必須出去透透風。
于是,卡秋莎就像半透明的、虛無的、喝醉的幽靈那樣,腳步虛浮得像漂浮在半空中似的,在田野和樹林間游蕩起來。幸好她在屋子裏梳理了頭發,否則早起的農奴們一定會把她當做游蕩的鬼魂。
盡管她步伐虛浮大衣沉重,可卡秋莎的體态看起來仍舊苗條輕盈。盡管她一會兒沉浸在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中,一會兒大腦放空什麽都不想,整個人還是流露出從容不迫的優雅與風韻。
霧氣下降了大半,但是林間的白霧仍然像面紗一樣,攔住人們窺探的視線。
這時,辘辘的馬車聲越來越近,神經、聽力和視力都有些遲鈍的卡秋莎愣了四五秒,才後知後覺的向路邊一讓……
她被奔馳的駿馬撞倒在地,人嘶馬鳴,雞飛狗跳的一幕再次上演……
“實在抱歉!您沒事吧!”
一個操着典型的彼得堡官僚口音的男人跳下車,他從容不迫,慢條斯理,卡秋莎一個眼神就把他盡收眼底:
這是個體面的上流社會男人,容貌英俊,姿态傲氣,儀表堂堂,一對招搖的耳朵支楞在圓邊禮帽,看上去與他嚴肅刻板得像機器一樣的外表和舉止非常不符。他的眼睛很大,目光直勾勾的,甚至咄咄逼人,卻意外給人一種遲鈍和疲倦之感——總之,這是一個在官場上混跡多年、卻沒有被打磨掉全部節操的男人——在看到年輕姑娘的裙子被撞開了,潔白高聳的胸^脯暴露在眼前時,男人下意識的扭過頭去,那對突出的耳朵明顯變紅了……
這樣一來,卡秋莎根本沒機會向他說明,扣子散開了是她沒系好的緣故,根本不幹他的事……
男人的腦袋像機器人似的極不自然的擰向一邊,躊躇了幾秒鐘後,他果斷脫下厚厚的大衣罩在卡秋莎身上,禮貌的把她扶起來。
卡秋莎注意到他胸前佩戴了一枚勳章。
“您一定受驚了,小姐,盡管如此,請允許我冒昧的詢問您的名字和您的住處,這樣我才能把您送回去。今天實在是個意外,無論多少道歉也沒辦法……”
眼看着這個古板的、機器人似的男人就要像政府高官發表致辭那樣長篇大論,眼看這位看上去人模人樣的男人要模仿柯林斯先生喋喋不休……卡秋莎虛弱而果斷的說:“葉卡捷琳娜·瑪絲洛娃……”聶赫留朵夫公爵的姑姑們姓什麽來着?對了,伊萬諾夫娜……“葉卡捷琳娜·瑪絲洛娃·伊萬諾夫娜……”
接着男人也報出了自己的名號:“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卡列寧希望能幫助您。”
原來眼前這個大官人就是本省省長——本省最年輕的省長——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卡列寧。
咦?卡列寧?
卡列寧!
一部《複活》還不夠,《安娜·卡列尼娜》又來湊熱鬧這是要鬧哪樣啊!
看起來穿越大神已經習慣穿一贈一了……
無力面對這脫肛野馬般的狀況的卡秋莎,下意識的選擇了眼睛一閉,腦袋一歪,不省人事。
——就讓卡列寧大大認為我是驚吓過度暈過去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複活的劇情很簡單,就是一個貴族青年引誘的他姑母家的半養女半婢女的卡秋莎,使得卡秋莎堕落成女支女……後面就不講了,跟劇情無關。
至于
《安娜·卡列尼娜》要相對複雜,其中一條主線就是貴族小姐安娜被包辦婚姻嫁給大她20歲的省長卡列寧,然後愛上軍官弗龍斯基最後悲劇卧軌自殺的故事,讨論婚姻、人性、道德和愛情。
當初看這部名著的時候,非常非常同情安娜,随着年齡的增長,現在倒越來越同情卡列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