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怕甜
孟傾城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莫芊芊,他為什麽會知道她的名字。
她有些懷疑的看着他,聲音柔和了不少,“你究竟是何人?”
公孫戟看了她一眼,徑直在她跟前坐了下來,“不成器的東西,當初就不該送你進宮。”
聲音冰冷,帶着幾分絕情。
他,他是少主?
孟傾城吓得跪在了地上,渾身瑟瑟發抖,“奴婢參加少主。”
公孫戟連看都懶得看地下之人一眼,他站了起身,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柔情,“從今之後,你就好好待着,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
他這是要徹底的将她抛棄嗎?
他已經尋了合适的人進宮中替換她,什麽也聽不到,什麽也看不到,就是将她這麽多年來所做的一切都給否了嗎?
“少主,求您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她深深的跪在了地上,渾身都在發抖。
可換來的不過是公孫戟的薄涼之言,“事情都做不好之人,我拿來有何用?”
他起了殺意,她親眼看到過他殺人不眨眼的模樣。
人命在他面前不過就是草芥而已,他從不會給任何人留一絲的餘地。
孟傾城怕了,她哭着,顫抖着使勁磕着頭,“奴婢還能為少主效力,奴婢可以憑自己這張臉為少主傾盡全力,日後少主讓奴婢做什麽,奴婢就做什麽。就當我是少主養在宮中的一條狗也可以。”
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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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公孫戟笑了起來,看着面前之人,“那日後,就讓我好好看看你怎麽當好這條狗。”
“奴婢多謝少主。”孟傾城磕着頭,那懼怕之意盡顯其中。
她從未想過,那個殺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少主,居然是公孫戟。
看着他的神色緩和了不少,孟傾城鬥着膽子問了出口,“少主,奴婢不解,你為何要救邊江兒?”
明明殺了她不更是一件好事嗎?
他嗤笑起來,冷眼看了她一眼,“我的事輪得着你一賤婢來過問嗎?”
說着,他拾起地上的琴,轉身離開。
為何救她?
月色下,他依舊是那副清冷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面色平靜,心中也好像起不了波瀾。
邊江兒,權當一命換一命,你救了我一次,我還你一次,我們扯平了。
“娘娘,昨夜芙蓉閣鬧出了不小的動靜,聽說孟妃她對公孫公子百般刁難。”小彩一邊将蜜餞給呈了上來,一邊說道。
聞此,邊江兒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孟傾城她還當真是一如既往,昔日裏,陛下眼中就看得了她一人,如今,身邊莺莺燕燕不斷。
她定是又将心中的委屈撒在別人身上了。
邊江兒嘆了口氣。
小彩看着娘娘這般模樣,才意識到多說了話。
娘娘大病初愈,又為着其他事煩心起來。
早知道就不說這些了,小彩有些懊惱,轉而特意将手中的蜜餞推了過去,“娘娘,這是禦膳房新做的蜜餞,您嘗嘗。”
邊江兒看了眼那色澤明亮的蜜餞,随手拈起一顆,放入嘴中。
濃郁的甜味在口中擴散開來,這蜜餞倒是做的不錯。
此時,正好公孫輯走了過來,他徑直走到了亭中來,只是今日的他更加的蒼涼幾分,“在下參加娘娘。”
他看着她眉毛向上,薄唇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好似一直都是這般,唇角邊總好像帶着一絲笑意,可似笑,又非笑。
他愛笑,昱先生也愛笑,可他的笑和昱先生又不同,昱先生那般風情的人笑的時候也是真真切切的笑。
而他笑着,在那雙眼中卻好像看到了一汪深不見底的憂傷。
邊江兒心中有些難受,她也仿着小彩的模樣,将盤中的蜜餞給推了過去,“每每見着你都是一臉愁思,這新出的蜜餞我看比起我來,更适合你。”
公孫輯看了眼蜜餞,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他将面前的盤子推了開來,沉聲說道,“我不喜歡蜜餞。”
不喜歡蜜餞。
“為何?”
“怕甜。”
他笑了笑,語氣認真,看着不像是假話。
怕甜?她長這麽大都是聽說怕苦的,還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怕甜。
她笑着推了過去,“你放心,算不上很甜。”
他笑了笑,還是拒絕了,“甜的嘗多了,可能就吃不了苦的了。”
許是因為身份背景,許是總将自己藏了起來,他總是那般讓人捉摸不透的模樣,可是那蒼涼二字卻也都在他身上體現了出來。
她看着他,眼神也不再像昔日裏那般疏離,“若未試過,又怎知道吃不吃的了苦。”
只是,公孫戟依舊是那般哀涼的模樣。
他沒有再多說什麽,慢慢的站起了身子,他看着邊江兒,語氣淡淡,“在下還要去芙蓉閣,就不打擾娘娘了。”
今日的他比起昔日裏,看着更讓人覺得憂傷。
看着娘娘又和公孫公子說道起來,小彩有些擔憂的說了起來,“娘娘,陛下不是說了讓你和別的男子離得遠些。”
離別的男子遠些,她又未做些什麽出格之事。
她淺笑,“這公孫公子算不得別的男子,他好歹也算半個知己。”
只是交情尚淺,因了男女有別,也因這身份背景,只得疏離。
若她是個男子,定然願同他結交。
“畢竟宮中,約束更多了些。”小彩幽幽說道,“不過奴婢一直很好奇,娘娘昔日離帶兵打仗時是個什麽模樣。”
什麽模樣?
往日裏的一幕幕湧上了心頭,她笑了起來,“算不上什麽好德性,但終歸是我最喜歡的模樣。”
沒有太多的約束,也不需連自己都要騙自己幾分。
她語氣平平,可分明看着有一些凄涼。
正好此時,青娣也泡好了茶,端到了亭中來,她一邊倒着茶一邊幽幽說道,“無論娘娘什麽模樣,在青娣心中都是最好的娘娘。”
她語氣真切,看着邊江兒誠懇而言。
小彩也随即附和了起來,“自然,我們家娘娘是這後宮當中哪一位都比不上的。”
看着二人這般模樣,邊江兒又笑了起來,她勾着唇,又拈起一塊蜜餞放入嘴中。
甜的嘗多了,可能就吃不了苦的了。
好像,是這麽一回事。
上一回,沈宣以為莫子高應該深曉讨女孩子歡心的辦法,可自他搞出那一出之後,他開始對他深表懷疑。
今日,他再三思考之下,便将那位自稱閱女無數的沈昱拉到了他的陣營。
曾經這個被他當作情敵的和他向來不對盤的皇弟,今日竟成了他的參謀。
咳咳。
沈宣用咳嗽之聲開了場,“算起來,你與江兒應該認識了不少年吧?”
雖說這話說的委婉,可他那皇兄的語氣一點也不委婉,頗有鎮壓他的意味。
但是這也是破天荒,他那皇兄居然也有用得着他的時候。
這感覺倒是還不錯。
沈昱有些開心的說了起來,“自然,我和江江自幼就認識了。”
江江?
他有些不滿意的皺起了眉頭,他都還未這樣叫過她,他沈昱居然敢如此叫她。
但他此時只是心中有些不爽,未多說些其他,反倒是繼續問了起來,“那你自然知道她喜歡些什麽了?”
“她啊,琴棋書畫是學,但算不得上有多喜歡,刀槍棍棒倒是樣樣都精,女紅廚藝這就是完全不通了,上次那廚藝你也見識過了。她也沒什麽特大的抱負,就想國泰民安,若戰争止,天下太平她自然是歡喜的。”
聞此,沈宣笑了起來,這倒是她,從初見到後來一直都将家國天下挂在嘴邊。
看着沈宣的笑顏,沈昱都覺得有些驚訝,他何時見到過皇兄有過這種時候,笑的如此甜蜜,就連見着那孟傾城時也從未有過這般。
想來,皇兄他應該是喜歡江江的吧。
那時江江暈倒的時候,他擔憂的一直守在她身邊,若是江江知道肯定會很開心的。
他擡頭,淺笑,看着沈宣幽幽說道,“她自幼戰場長大,邊家之人也不會多說個其他,一直想着精忠報國,當個忠臣。”
“她倒确實是胸懷天下。”沈宣有些贊許。
“可皇兄不是一直都不想做這皇位麽,如今怎麽倒是好像很開心?”見着關系進了些,沈昱開了口。
倒是沈宣也沒有生氣,一邊喝着茶一邊幽幽說道,“不喜歡如何,朕倒是想着不管更好,可有的人一提到這位置跑的比朕還快。”
他看似平靜,可語氣中的譏諷之意不減。
他這皇兄怎麽又提起這事了?
這擔子還是太重了,他擔不起來,但是賠個笑容還是可以的,他擠着笑容說了起來,“其實皇兄現在做的挺好的。”
“是嗎?”沈宣看了他一眼,“朕可是記得,不久之前有人可是對朕的舉止義憤填膺,滿腔熱血說要将朕扳回當個好皇帝。”
話一出,沈昱一驚。
他昔日裏醉酒說的話,沒想到他還記挂在心上。
但他說的也是事實啊,皇兄他本來做事讓人捉摸不透,就連昔日那兩位皇後之事也是,都以為他是因孟傾城才将二人弄到那般田地。
可又有誰想得到,他都是事出有因。
若不是江江讓他去查這一兩次,他怎麽可能會知道這些。
“現在你倒是肯信朕了?”沈宣反問了起來。
只見沈昱鄭重的點了點頭,“自然信。”
“看樣子,那青州你也算沒白去。”
這話一出,沈昱更加的驚訝了,“皇兄,你都知道了?”
“你這大張旗鼓的去一趟青州,朕能不知道嗎?”他笑的平靜,此時的他更像是一只深不可測的老狐貍。
怪不得昔日裏皇奶奶總是說他着皇兄不可小觑,定能扳回這南國天下的局面。
看似昏庸,可實則好像謀劃在心。
“不過你是怎麽想着去青州的?”這一點沈宣倒是不曾得知。
沈昱笑了起來,“臣弟做的都是江江親自交代的,她呀,被稱為不可多得的帥才之人自然也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
聽到這裏,沈宣笑了起來,然後應和着點了點頭,他看上的人,自然不會差的。
他也未多糾結,反而看着沈昱問了起來,“現在看來她體內的寒毒但是都解了,但怎麽還是如此怕涼。”
沈昱嗤笑了起來,“雖說她看着身強體壯的,但是她還有個弱點,就是怕涼,和寒毒無關。”
“哦?是嗎?”沈宣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确實,沈昱他比起其他人要靠譜的多。
沈宣緩緩的站了起身,今日之話到此便好,他看了眼沈昱,輕聲說道,“長兄為父,長嫂為母,雖說你性子灑脫慣了,但日後朕和你皇嫂一定會好好的關照你的。”
說罷,他拍了拍沈昱的肩膀,嘴角的笑容不減。
過了幾日,昱王府中沈昱的悲憤聲綿綿不絕。
他雖喜歡女子,但是像來都是他在花叢過,不沾一朵花。
可這些日子來,昱王爺府中的門檻都快被踏破了,一群群莺莺燕燕來來往往他府中,美其名曰,皇上特地為他廣招納妃。
他這昱王府被群群女人包圍,而他更是在這群女人當中奮力求生。
那宣旨的公公興致勃勃,還特意傳達了沈宣的話,“陛下說昱王爺平日裏灑脫慣了不大懂宮中的規矩,特意尋了子陵城的賢良女子,讓昱王爺好好擇一位能夠助昱王爺早日熟悉皇家禮數之人,也好早些弄明白這宮中規矩,尤其是這稱呼該如何稱呼。”
他不就是對他那江江二字耿耿于懷嗎?
沈昱當真是敢怒不敢言,萬般苦楚都自己一人吞進了肚子中去。
“青娣姐姐,你說以前陛下不來儀鳳宮的時候,我總想着若是陛下多關注我們娘娘就好了,可是如今陛下天天過來,我怎麽反而倒是希望他還是不要來的那麽頻繁些好。”小彩不由得感嘆了起來。
今個兒天還沒亮,陛下不知道想着什麽了,徑直就來了儀鳳宮,她都還在夢中呢,看到這位九五之尊突然來了,吓得人都懵了。
陛下他不管見幾次都還是覺得有些害怕,可能他是天子,她連靠近都有些不敢靠近。
青娣看着她這般模樣嗤笑了起來,“若是陛下不來,你肯定又會一直念叨了。”
這個好像也是,陛下常來儀鳳宮,自然說明陛下喜歡娘娘,她自然是高興的。
只是可能這天子的威嚴她還沒适應過來。
邊江兒還在睡夢間,那有些模糊的沈宣樣子出現的時候,她雖驚訝但是困意不減,她有些迷糊,“陛下,這麽早來此所謂何事?”
沈宣将剛剛從宮中帶來的暖袋塞在了邊江兒的手中,又用被子将她團團圍住。
“今日早起覺得天氣涼了些,想着你怕涼,特意給你備了個暖袋。”說着,又将她裹在身上的杯子拉緊了些。
“陛下可真是貼心。”她笑的含糊,一心只想着在被窩中再躺個片刻。
沈宣看着她這個樣子笑了起來,然後站起身将準備的熏香親自給點了起來。
她睜着迷糊的眼睛不由得打了個哈欠,待沈宣回頭時她已然是一臉平靜,只是眼角還挂着剛剛哈欠後的點點晶瑩。
這點小事,她居然都如此感動,看樣子她真的像沈昱說的那樣很喜歡他。
回到養心殿,沈宣臉上的笑容不減,連李安都好奇了起來,“今日陛下看着心情倒是挺好的。”
是挺不錯的。
“想不到皇後竟如此喜歡朕。”他不由得感嘆了起來,“朕不過就是早起看看她,她竟感動的流淚了起來。”
看着陛下歡喜,李安也跟着歡喜,他迎合着笑了起來,“皇後娘娘對陛下情誼深刻,陛下如此關懷,心中定是感動的很。”
沈宣滿意的笑了笑。
看樣子,沈昱确實要比莫子高強了不少,果然他這風流王爺的名號也不是白得的。
這個時候,他好像終于察覺到了些他這個皇帝的優點究竟在何處了。
院子裏,邊江兒招招淩厲,雖在宮中,可看得出,她心中的熱情從不曾減少。
別的女人愛的是琴棋書畫,而她真的如沈昱說的那般偏愛刀槍棍棒。
不過,這樣的她,他也喜歡。
聽着動靜,邊江兒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将劍給收了起來,然後朝沈宣走了過去。
“臣妾參加陛下。”
她着了一身男裝,看着他眉眼低垂。
沈宣微微皺起了眉頭,倒還是生疏的很,看樣子,還需好好教教。
他笑了笑,朝前走進了些,“你我若在民間算是夫妻,何必如此拘束?”
看着她拘謹的模樣,他一把将她拉了過來。
可她卻勾起一抹笑容,躲了開來,見此沈宣又将手伸了出去,如此這般,兩個人竟纏鬥了起來,吓得小彩連手中的茶杯都差點摔在了地上,還好青娣過來一把接住了茶杯。
她看着小彩笑了笑,“他二人這樣正好,還是莫要打擾了。”
說着帶着小彩退了開來。
幾回合下來,也沒分個輸贏。
邊江兒巧笑盈盈,“看不出來,陛下武藝不錯。”
語氣中仿佛還帶着些譏諷的味道。
倒是沈宣別有深意的笑了起來,“自然,只是你見着朕的時候剛好不巧,比如那一晚主要你衣衫不整,阻了朕的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