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莫芊芊
江邊夜色醉人,可黑暗中卻有兩具修長的身影隐匿其中。
“參加少主。”月色下,那紫衣人徑直跪在黑衣男子面前。
黑衣男子平靜的看着他,冷聲說道,“起來吧。”
良久,薄唇微啓,那黑衣男子冷聲問道,“宮中如何了?”
“一切按照計劃實行。”說着,紫衣人面色中帶着些欣喜,“孟傾城她倒是沉不住氣自己動了手,她在那邊江兒的餐食當中動了手腳。邊江兒寒毒未愈,若是久治不愈,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活不了多久?
黑衣男子面色卻突然陰沉了下來。
紫衣人笑着說道,“複國的路上又少了塊絆腳石,真是可喜可賀。若她死了,那邊家必定和那狗皇帝之間有間隙。”
可,黑衣男子眉頭皺的更深了。
紫衣人有些詫異。
少主這番模樣倒是有些奇怪,他從未有過猶豫的時候。
無論是誰擋在他面前,他絕不會手軟,可今日好像有些猶豫。
“少主可是有所顧忌?”他看出了黑衣男子的愁态,以為他有着什麽謀劃,有些試探性的問了起來。
“邊江兒,若能為我所用自然是最好,若不能為我所用,那終将是個威脅。”他冷聲說道,依舊是那般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
心底湧出一絲複雜的情緒。
可,當真要她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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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着邊江兒的身子,沈宣不得已還是将沈昱傳喚進了宮,他這個皇弟雖說不學無術,但是醫術還是很高明的。
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看着他全程緊盯着他的雙眼,沈昱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皇兄,不是還要去早朝麽?”沈昱看着他笑着問道。
可沈宣就是站在那裏,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
邊江兒輕笑起來,“陛下,忙自己便好,臣妾無礙。”
沈宣想了想,還是決定走了,臨走前瞅了沈昱一眼,莫名之中就感受到那種無形的壓力,沈昱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近些日子你倒是顯少來宮中了。”看着沈昱,邊江兒又不由得調侃了起來。
“上回被我皇兄鬧那麽一場,我可是有些怕了,不敢了。你看他剛剛那模樣,恨不得把我吃了。”沈昱一邊診脈,一邊無奈的說道。
可這脈象,怎麽絲毫不見好轉,照理說日日都如此滋補,應該無大礙,可卻怎麽一點也不見好轉。
看着沈昱緊皺的眉頭,邊江兒不由得問了起來,“我這是得了什麽不得了的病,竟要勞煩你來診治。”
她一開口,沈昱心中就開始有些慌張了。
皇兄不想讓她知道她深中寒毒之事,但他還是無所謂的笑了笑,“能有什麽大礙,不過就是落水之後你自己不照顧好自己,弄成這般模樣,還不是怪你自己。”
他笑的輕巧,又說起了另一檔子事來,“終得到了你喜歡的,你應該是歡喜,可怎麽愁容不展?”
她嘆了口氣,“一切來的太過突然了些。”
“突然些不好麽,你要想我那皇兄難得喜歡上一個人。”
就算難得喜歡,她還是心中沒底,以往她受傷之時,都是她一個人,可他現在竟如此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她始終還是沒有底氣,“他現在如此待我,總覺得有些不真實”
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沈昱又調侃起來,“你為救他屢犯陷阱,他不過就是對你好些,有什麽受不了的。當初你受傷之時,就應該向他撒個嬌,就沒其他女人什麽事了。”
“可若用救他來換他歡喜,他也不過就是出于報恩罷了,這種相處還沒的不知道來的灑脫。”她說的認真。
沈昱也聽的認真,怪不得皇兄不讓他告訴她知曉這件事了。
沒想到,他竟還是有些了解她的。
沈昱無所謂的笑了起來,“你啊,承的起他的喜歡,想那麽多幹嘛。”
邊江兒看着他淡淡的點了點頭,可是心中還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公孫戟看見一人獨坐在亭子邊江兒,猶豫了片刻,還是迎了上去。
“聽聞娘娘大病未愈,怎麽又吹起涼風來。”
她看了眼公孫戟,笑的平淡,“你來了。”
公孫戟自然而然的在旁邊落了座,“陛下和娘娘如此恩愛,娘娘為何還如此哀愁。”
沈宣對邊江兒如何之事,宮中早已傳了個遍,說是歷代皇後都未曾有過的尊寵。
邊江兒擡頭看了眼天,眼神有些黯淡,“總感覺置身夢境。”
恍若夢境,不知真假。
一切來的太過突然了些,她都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若是夢,一直做下去也好。
他看着她有些錯愕,又苦笑了起來,“我一直認為像是娘娘這般的人斷不可能喜歡像陛下那般的人呢。”
她看着笑了起來,可那臉色卻越發的蒼白起來,“喜歡還需要分什麽樣的人嗎?”
說着慢慢的起了身,“公孫公子,就不打擾你去授琴了,我先回去了。”
她轉身離去,可就連背影看起都那麽虛弱。
公孫戟望着她離去,心中複雜的思緒再一次湧上心頭。
“娘娘,今日這藥膳是陛下特意差人做的,說是換了新的口味。”說着小彩有些欣喜的将藥膳給呈了上來。
這些日子,陛下就差沒搬到儀鳳閣來,日日噓寒問暖,昔日裏連孟妃娘娘都不曾享有這般的待遇。
小彩心中歡喜。
這日子,娘娘終于給盼來了。
陛下這個千年難得一見的老鐵樹開花。
“娘娘陛下待你如此,你也總該還些個東西回去吧?”小彩見慣了宮中娘娘争寵的手段,只要娘娘再努力一些,自然就輪不到其他女人什麽事了。
這些日子身子确實好像比以前恢複了不少,算起來确實多虧了沈宣,可表達謝意,他又什麽都不缺,她好像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
她看着小彩有些茫然,“那送些什麽?”
“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以前宮中娘娘時不時會給陛下親自做幾道小菜奉上去。”
邊江兒笑着點了點頭,一扇子敲在了小彩的頭上,“本宮,最不擅長便是這廚藝。”
小彩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娘娘,一回生二回熟,況且陛下又什麽都不缺,您大可以試試的。”
這可不行,好不容易陛下對娘娘這般,一定要把陛下留下來不成。
在小彩的死纏爛打之下,邊江兒嘔心瀝血的做了些糕點出來。
可她站在一旁,雙手插着看着那些糕點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小彩,把這些糕點丢了。”
“丢了?”小彩有些訝異,“娘娘好不容易做出來的,丢了做什麽?”
“我覺得今天這宴可能不大适合,丢了。”她認真的說道,然後就轉身走出了禦膳房。
娘娘難得下一回廚,這點心定要給陛下給奉上去,怎麽能丢。
娘娘肯定是覺得不好意思了,畢竟這像小女子做的事情,不符合她往日裏的性子。
沈宣感情上春風得意,就連政事上性格都柔和了不少。
或多或少,大家還是感受到了沈宣的轉變,昔日裏他是世人聞風喪膽的暴君,為了那孟傾城時不時做些出格的事情出來。
但自從皇後娘娘進宮之後,還是許多事有了不少的變化。
昔日裏,他連正眼都懶的瞧的群臣,竟延邀了他們赴宴品茶。
邊江兒從禦膳房中出來便換了身衣服去了宴席,可正巧那一襲紫衣的孟傾城也朝她走了過來。
都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可邊江兒看着她依舊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孟傾城看着她笑了起來,“真沒想到,陰差陽錯,娘娘竟得了陛下的寵愛。”
語氣中的酸意竟顯之,邊江兒看了她一眼,冷聲說道,“孟妃這喜湊熱鬧的性子還是一如既往。”
她看着孟傾城冷着一張臉,頗有威嚴之意。
孟傾城不甘,“就算現在有陛下給你撐腰,你也不能對我如何?”
有意思。
邊江兒看着她走進了幾步,薄唇微啓,“孟傾城,陛下給誰撐腰是陛下的事,而本宮若是想對你怎麽,本宮自有千百種辦法,明的不行暗的也可,你認為你究竟憑什麽和我鬥呢?”
她笑着看了眼她,“前些日子,本宮對你太過放縱了些,日後就沒那麽好得逞了,若你不信,大可以試試看?”
說罷,邊江兒轉身便先行走了。
宴席開始,幾個宮人将糕點小菜都呈了上來,可當看到那盤糕點的時候,邊江兒的表情明顯都愣住了。
沈宣看着邊江兒,眉眼間都是笑意。
諸臣子又不敢輕易動筷,那一衆人面面相觑,陛下都還未用,他們豈敢?
良久,沈宣開了口,“無妨,用膳吧。”
然後他随手拈起一塊糕點,拿在手中細細看着,卻遲遲不肯下口。
“這糕點是誰做的?”
“回陛下,是皇後娘娘做的。娘娘最近在琢磨廚藝,剛巧拿這糕點試試,正巧逢宴,禦膳見着便經了娘娘的允許,特意呈了上來。”
皇後做的?
沈宣看了眼邊江兒,可只見着她有些無奈的點了個頭,她有些為難的笑了笑。
“皇後娘娘她居然還擅長廚藝?”沈昱一臉驚訝表于形。
沈昱坐在一旁笑的自然。
臺下之人又議論紛紛。
皇後娘娘無論何事都做的有聲有色,想必這廚藝也定是驚豔絕倫。
糕點剛送入口的那一瞬間,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這糕?不,這真的是糕嗎?
這麽多年來還沒有吃過如此難吃的玩意兒
咀嚼如蠟,越在口中越為複雜。
衆人眉頭緊鎖,既不敢吐出來,又不敢下咽。
看着衆人如此樣子,邊江兒開了口,“本宮不擅廚藝,這點心想必味道也不大好,還是撤了好些。”
可只見沈宣将糕點送入了口中,面色平靜的咽了下去,他沖着邊江兒溫柔的說道,“好吃。”
那一眼,盡是溫柔。
見着皇上如此,諸臣就算再難吃也還是都咽了下去。
看着這一切,孟傾城心中卻更加的不是滋味。
他總愛沉着一張臉,遇到有趣之事的時候他會笑,大抵都是勾起嘴角的邪肆一笑,倒也符合他的性子。
可是近日不知是怎麽了,老是托着腮看着她發出癡癡的笑容,這般模樣倒全然無了往日裏高冷的樣子,倒是更像是昔日昱先生調戲姑娘時時那副神情。
不過她倒也可以理解,畢竟他們是兄弟,神情舉止偶有相似也是正常之事。
她看着他這般模樣,還是開了口,“我是知曉我的廚藝的,依你的性子,大可不必勉強自己的。”
她說的比較委婉,她知曉沈宣是那種若不喜的別人如何強迫他都不行。
今日為了給她個臺階下,硬是将那難吃的糕點給咽了下去。
可沈宣看着她,笑得溫柔,“你給的,朕都喜歡。”
“陛下突然如此,我覺得有些受寵若驚的。”
沈宣笑了起來,“習慣了便好。”
諾大的殿內就他二人,連空氣都變得暧昧了些。
他看着她,目光炙熱,盯的她有些闖不過氣來,她下意識的撇開了頭,可他卻用手挑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向他。
雙目對峙,她只覺得連空氣都有些燥熱起來。
“陛下,我......”
她話還未說完,那迫切而又深刻的吻朝她襲了過來。
吻的她快喘不過氣來,她勾住了他的脖子,回以別扭的吻。
他先是一愣,随即将她整個人都快融入了自己懷裏一般的抱着她。
她前十八年的人生都是在男人堆裏,自然是不會有人和她說這些的,出嫁之前邊家女眷提起時她嫌沒意思也不可能,也就避開了。
早知道當時就該好好取取經了。
這種場面她可還沒領會過呢,要是待會兒表現不好,說不定又落的一番笑話了。
雖說照理說這種事不必分個你強我弱,但是她就是賭氣一般,總覺得自己得贏。
他那麽多女人,自然頗有經驗,她也斷不能輸。
“疼。”她有些不滿意的看着他,嘴角還帶着些淡淡的疼痛。
而沈宣看着她露出狐貍般的笑容,“朕以為你喜歡這樣?”
“我不喜歡。”随即她又看着他認真的問道,“你對其他人也是這般?”
“這個朕就不清楚了,朕還沒試過,你是第一個。”
“騙人。”
“朕騙你有什麽好處呢?”
“你宮中有那麽多寵妃。”
“有她們就一定會知道麽?”沈宣看着她,眼神暧昧,透着些魅惑的氣息,他朝她走了過去,“幹脆你今夜就留在養心殿吧。”
唰的一下,邊江兒面色緋紅,她看着他支支吾吾的說道,“我想起來了,儀鳳宮後廚的藥還炖着呢,我得回去看看。”
說着說着,人已經走到了門邊。
“等等。”
沈宣還是喚住了她,她有些尴尬的轉過了頭。
“後廚之事什麽時候輪得到你一介皇後親自去盯着了?”他倒是一點都不留餘地,步步緊逼。
邊江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這不是陛下賞賜的麽,如此尊貴,臣妾必須得親自盯着。”
“是嗎?”他看着她笑的很柔和,而後湊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今夜就放你回去,不過日後,皇後若是和朕這般生疏,朕就不會輕易放過你了。”
邊江兒看着他扯出一個笑容,然後一溜煙跑了,連頭都不回的那一種。
照理說邊江兒服了那麽多的寒物,應該身體越來越差才對,可怎麽感覺她比以前都恢複了不少。
孟傾城有些懷疑的看着小綠,“你當真将東西放到她餐食當中了?”
小綠吓得跪在了地上,娘娘,奴婢每日确實都是放進去了的。
她句句屬實,她親手放進去,又親眼看着宮人給邊江兒端了過去,不可能會有差錯的啊。
琴聲潺潺可孟傾城壓根沒有心思練琴,她明明就換了餐食,可為何她卻死不了。
她将所有的怒氣都發在了公孫戢先生的身上。
“別彈了,什麽破琴。”她跌跌撞撞一把推翻了公孫戟的琴。
“既然孟妃今日不方便,那在下便先走了。”公孫戟也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冷着一張臉看着面前的女人。
連個琴師都敢這般對她,她好歹也是南國的娘娘。
“你這個卑賤之人,憑得了什麽同本宮還嘴。”她高高揚起了手。
可下一刻,卻直接被公孫戟捏住了手腕,扔了開來,“只有沒腦子的女人這種時候才知道攻克女人。”
他說的平平,只是冷着一張眸看着孟傾城。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孟傾城微愣,還未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
“你下毒那東西是我給換的。”公孫戟淡淡的說道,面色平靜,看不出起伏。
什麽?
是他換的,他憑什麽換她的藥。
難不成他是邊江兒之人,之前就有看到過兩個人有些牽連,現在看樣子沒錯了。
邊江兒這個賤人,當真是四處勾搭男人。
“你這個卑賤之人,是不是勾搭了邊江兒那個賤人,故意來和本宮作對的。”說着孟傾城的眼神中都帶起了殺意。
看着她歇斯底裏的模樣,公孫戟不悅的皺起了眉頭,未說什麽,只是看着她。
而這卻将孟傾城給激怒了,她厲聲說道,“今櫻花國宮就斬了你。”
說着,她還當真準備宣侍衛過來。
那時,公孫戟看着她眼神冰冷,仿佛有着刺骨的殺意,“莫芊芊,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