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醉酒
沈宣打量了他一番,倒是李安那一刻都有些挺直了腰板。
他打小就在宮中長大,這後宮中的女人多了,他耳濡目染,了解的也不見得少。
可他正要說些什麽的時候,沈宣擺了擺手,沖着李安說道,“算了,這個你可能也不大懂,你還是替朕找莫子高進宮來。”
空氣肅然。
李安哀怨的看了陛下一眼,就走出了養心殿。
那個莫大人還未嫁娶,他能懂得了什麽,指不定還不如他呢。
莫子高颔首,“陛下召見微臣可是有其他的事情要交代的?”
沈宣坐在上座拿着奏折一邊看着一邊瞟了眼莫子高,然後又緩緩的将奏折給放了下來。
“這宮中有好些日子沒有辦過什麽宴會了,你向來比較擅長這些,你說說這女人家一般比較喜歡什麽樣的。”
莫子高恍然大悟,原來陛下是想着辦宴會了,定是近些日子有些冷落孟妃了,想要辦宴會讨讨她歡心。
若她的話可能比較喜歡歌舞宴,這個不錯。
“近日子陵城來了些西邦的舞姬,那舞倒是不錯,倒是可以宣進宮來。”
歌舞宴?
她那般的性子應當不會喜歡這些吧,若是又去狩獵她肯定也會擔憂,還是罷了。
他看了眼莫子高,說道,“歌舞宴有些膩了,換個其他的。”
可孟妃最喜歡的不是荷花就是歌舞了,如今荷花已謝,歌舞又不行,還能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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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記得孟妃娘娘一直偏愛歌舞,應當不會膩吧。”他試探性的開了口。
他冷臉看了眼莫子高,他什麽時候說的是傾城了,這後宮中又不是只有她一個女人。
他手指不耐煩的在桌上敲了起來,“除了孟妃喜歡的,換個其他的。”
咦?莫不成陛下說的不是孟妃?
不是孟妃?難道是為了葉貴妃亦或者瑩貴人。
沈宣看了眼他,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罷了,這個宴就交給你了,辦成女子會喜歡的那一種。”
這樣說,他應該明白了吧。
沈宣也沒有多想,便放心的繼續批起了奏折來。
只有莫子高一臉茫然的走出了禦書房。
他又不好貿然開口,但他也是絕對想不到陛下他說的那個女人不是他人,而是皇後娘娘。
他就全然按照葉貴妃或者是瑩貴人綜合的喜好去準備了。
沈宣看到那一群一邊彈奏一邊頌詩的女人時,臉色都快綠了起來,他瞅了眼莫子高,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她喜歡這種的?”
葉貴妃或者是瑩貴人,這兩人平日裏喜的東西還是差不多,清歡她愛風雅,這種自然是和她喜好的。
而瑩貴人她平日裏也是修心養性。
此種奏樂,于二人而言都是在合适不過的。
他篤定有自信的點了點頭,“自然,臣可是專程打聽過了。”
沈宣詫異,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在邊江兒身旁坐了下來,他看着她有些懷疑的問了起來,“你喜歡嗎?”
喜歡?
她看了看那群女人,又看了看這柔情似水的色調,笑的很勉強,“喜歡。”
陛下什麽時候有這種喜好了,這倒不像是孟傾城的做派,難不成是為了逗葉貴妃或者是瑩貴人開心?
期間,邊江兒覺得有些無聊,她百無聊奈的打起了盹了。
可就在半夢半醒間,那些舞姬當中竟有人舉起了利劍。
“護駕!”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将沈宣團團給圍了起來。
可那舞姬竟朝葉貴妃給襲了過去,正在此時,站在旁邊的李瑩迎了過去,那一劍劃破了她的胳膊,而刺客也被拿了下來。
刺客準備對自己下狠手之際,卻被左高給擋住了。
好大的膽子,都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行刺起來,可卻不像是昔日裏偷襲陛下的那些人。
邊江兒習慣性的先看了看四周。
可孟傾城見着此情此景竟有些不自覺的發起抖來,她這番舉動未免也太過于異常了些。
這場宴會也就不了了之了,這樣也好,她委實也沒什麽興致。
瑩貴人的傷已經宣了太醫診治,看樣子也應該無大礙,不過也多虧了她替葉清歡擋了這一刀,不然這一刀可能紮進的是葉貴妃的胸膛,屆時就不單單是受傷那麽簡單了。
大殿上,就唯獨剩了幾個人準備審問這舞姬。
那舞姬屢屢想自殺可都被左高給攔了下來。
左高戾聲問道,“是誰派你來的,你究竟有什麽目的?”
那舞姬硬是咬着牙不開口。
沈宣面色陰沉,看起來有些心事重重。
邊江兒端坐在上位有些百無聊奈的看着眼前的幾個人,慢悠悠的站了起身,朝着跪在地上的舞姬走了過去,她笑的莞爾,而後下一秒,眼神都變得淩厲了起來,“是誰派你來刺殺陛下的?”
舞姬有些驚訝,可還是憋着不開口。
邊江兒看着她又問道,“派你來的人肯定很失望,刺殺陛下兜兜轉轉居然傷了葉貴妃。”
明顯的舞姬皺起了眉頭,原來她傷的那個人才是葉貴妃,雖說陰差陽錯,自然還是找對人了,她神色也變得有些開朗起來。
“看起來你倒是挺開心的。”邊江兒笑着問了起來。
“那是她該死。”
“哦?”邊江兒看着她笑的從容,“看樣子你倒是更像來刺殺葉貴妃的?”
“這是我和葉貴妃的私人恩怨,與你何關。”她嗤笑道。
私人恩怨,她什麽時候同別人結怨了?
葉清歡就納悶了,她都快氣的跳了起來,“胡說,本宮都不認識你,能有什麽恩怨。”
那舞姬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邊江兒詐她,她有些不屑的說道,“想不到堂堂皇後也會使出這些個騙人的手段?”
這時葉清歡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可邊江兒依舊氣定神閑,一臉從容,她輕聲說道,“本宮不過就是和你開個玩笑,若你能說出幕後主謀,陛下他一定會饒你一條生路。”
她笑了起來,有些不屑的說道,“那好,我就告訴你一人。”
邊江兒看了她一眼,不是不知她打的是什麽主意。
那舞姬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指使我來的人是......你做夢去......”
邊江兒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她拍了拍舞姬的肩膀,又好像同她呢喃起來。
然後,她慢慢的站了起身。
左高還是不相信,那個舞姬不可能那麽輕易說出來的,莫不是在逗娘娘不成,他有些驚訝的問道,“娘娘,幕後之人究竟是誰?”
邊江兒看着上座的沈宣笑了起來,“陛下認為臣妾該不該說?”
沈宣皺着眉頭,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可看着她,他還是點了點頭。
轉而,邊江兒神色變得淩厲起來,她看向孟傾城厲聲說道,“孟傾城,你可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公然在宮中行兇起來。”
聞聲,孟傾城盛怒,說着就提起身邊侍衛的劍準備朝地上之人刺過去,“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
她提劍的那一刻,明顯的沈宣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可下一秒卻被邊江兒用劍給擋住了。
那跪在地上的舞姬淚流滿面,卻一言發不出口。
看着這般場景,孟傾城失魂落魄的跌在了地上,她又輸了。
她看着邊江兒苦笑起來,“你又贏了。”
不曾想,這種鬧劇的始作俑者竟是孟傾城,前些日子她知曉莫子高受陛下囑托為葉貴妃辦這場宴席,她終究淡定不住了,才出了如此下策,可居然被邊江兒給發現了。
可上座上那位卻遲遲未開口。
她知曉,他一直都是這般的維護她。
邊江兒看着左高沉聲問道,“左大人,縱兇行刺,驚擾聖駕,該當何罪?”
左高對這位皇後娘娘又更加佩服了幾分,他說道,“宮中行刺,按律當斬。”
當斬?
陛下他又怎麽可能會當真斬了她?
那龍椅上的九五之尊面色陰沉,卻未發一言。
這時,包好傷口的李瑩走了過來,她跪在殿前,苦求皇上,“臣妾的傷都是小事,今日宴席都來的是自家人,既然未造成什麽大礙,求陛下饒過孟妃娘娘吧。”
她眉眼低垂,倒是順勢給陛下找了個臺階,她知曉陛下并不想處罰孟傾城。
可邊江兒卻不認為,孟傾城她就是被陛下縱容慣了,無論做什麽,陛下都會護着她。
她直接迎上沈宣,問了起來,“若不懲戒,何以服衆?”
良久,沈宣終究開了口,“将舞姬收押地牢聽候發落,而孟妃,罰一個月的禁閉,俸響一年。”
自孟妃進宮這麽久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受罰,誰也想不到那話居然是從沈宣的嘴裏說出口的。
可邊江兒卻不見得有多歡心,一個月的禁閉,他對她還真是不同于他人。
沈宣看着那群人,輕聲說道,“朕累了,你們先行退下吧。”
待所有人都離去後,邊江兒依舊站在那裏,她看着沈宣,問了起來,“陛下可是覺得臣妾做錯了?”
他不言,只是看着她說道,“朕累了,你先回去吧。”
她看着他,竟有些陌生起來,她苦笑道,“就算陛下埋怨臣妾,但臣妾不過就是做了身為皇後該做的事罷了。”
說完,她轉身走開,心中蒼涼之意更甚之。
沈宣還是去了芙蓉閣,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心中還是有些難受。
她自進宮來,驕縱蠻橫也好,任性妄為也罷,就算天下之人皆以為她便是禍國妖妃,可他從來不以為然,他就只當女孩子任性些也并無不妥,依舊只是想盡力給她最好的。
她雖驕縱,可這麽多年來,卻從未有過像是今日這般逾越的舉動,竟大膽到了行兇的地步。
他不解,看着她神色複雜又有些無奈,“你為何偏偏要這樣?”
看着沈宣冷毅的臉,她心中就好像被什麽堵着一般。
她淚眼婆娑,跪在沈宣跟前,淚如決堤,“為何陛下就看得到別的女人,卻偏偏看不到臣妾?”
面對她的質問,他依舊平靜,神色冰冷,甚至有些無奈,“傾城,你當真愛朕嗎?”
孟傾城看着他,卻愣了起來。
可她一會兒卻變得有些激動起來,“陛下,你是質疑臣妾嗎?”
“朕再次遇見你時,朕便說過不會再讓你受欺淩,你要的朕都會盡全力滿足你,現在也是,你沒必要耗費心思在朕的身上,你何不離開深宮去尋個愛你之人,過得幸福些不好麽。”
幸福,她能有嗎?
她眉眼低垂,看着沈宣竟顯凄楚,聲音中都帶着些顫意,“陛下也是覺得臣妾只不過是個肮髒之人嗎?”
肮髒?
那一幕幕又在他腦海中徘徊起來,他看着她這般模樣,心中的愧疚和不忍再次湧上心頭。
而孟傾城又站了起身,緊緊的抱住了他,“臣妾什麽都沒有了,臣妾只有陛下了,難道陛下也要這般對臣妾嗎?”
她不能沒有他,她只剩下他了。
他終究還是不忍了,語氣都變得柔和了一些,“行刺之事,朕也不會再多加追究了,你先好好反省些時日吧。”
沈宣依舊放開了她的手,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芙蓉閣。
她知曉,他心中對她是會不忍,可是若是知道她并不是那個她,他或許,或許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庇護她了。
不,或許像是對別人一般對她冷漠。
這都怨邊江兒,都怪她偏偏捅破了她的好事,她不該來這宮中,屢屢壞她好事。
若沒有她,一切都不會這樣。
她來這宮中太久了,太過于陷入宣帝寵妃這個位置了,弄得她都快忘了她究竟是誰了。
從芙蓉閣出來,沈宣依舊愁眉不展。
應當說,出來之後皺着的眉頭更深了。
李安侯在沈宣身邊,可見着的只是這位主子緊皺的眉頭還有若有若無的嘆息聲。
他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但他知道陛下他糾結的不是孟妃娘娘就應該是皇後娘娘。
陛下雖從未說過些什麽,但是他還是看的出來陛下對這位皇後娘娘确實是不大一樣的。
雖說今個對孟妃的懲戒也是因皇後娘娘的強硬才開了尊口,但是他倒不認為這有什麽不妥,孟妃在宮中橫行霸道多年,很多事情只是陛下不清楚罷了。
其實這樣懲戒她一番也好。
陛下為了孟傾城也算是背了這個好色的昏君名號很久了,皇後娘娘進了宮中也是好事,多少還是壓制住了些這位孟妃的氣勢。
沈宣愁眉不展,心中若有所思。
回想起過往的種種,又想起在這皇宮中的種種。
嘴角劃過的又是那般無奈的苦笑。
縱使稱帝,卻身不由己,事事從不如他所願,比起以前又能強的了多少。
而他不過就是想讨一次她的歡心,可卻每一次都鬧得不歡而散。
他就連這一點小事好像都做不好。
心中滿是愁絲。
入夜,一絲細微的動靜驚醒了邊江兒,半夢半醒間她看到那個站在跟前的黑衣男子。
她一邊松了口氣一邊又嘆了口氣。
可那黑衣的男子站到她跟前,一開口,那酒氣便迎了上來,他究竟是喝了多少酒,竟醉到闖了儀鳳閣來。
伴着微弱的月光,依稀看得清他的模樣,又是那般哀涼的神色,他薄唇微啓,輕聲說道,“朕累了。”
此時的他倒不像是個天子,倒像是個迫切需要人關懷的孩童一般。
她看着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而他也順着在她床邊坐了下來,她正準備起身,可卻被他給壓在了床上,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就近在咫尺。
空氣中是他稍顯沉重的呼吸聲,她輕聲喚道,“陛下,你醉了。”
而他卻全然不顧,将她整個的擁入懷中,呢喃道,“若朕只是個尋常百姓,那該多好。”
他顯少會有這種吐露真心的時候,她深知他身上背負了太多,可他清醒時從未告訴過她。
許是不夠信任,亦或者只是覺得生分。
她不求其他,能為他分擔一些也好。
他怕是也想不到自己竟會有這般醉态的時候吧,若是明日醒了,他可能也不記得了吧。
亦或者知曉自己來的是這儀鳳閣找的是她,會有些驚奇吧。
她苦笑了起來,手輕輕的從他的臉上滑過,“陛下,你要找的當真是我嗎?”
還是只是醉了酒,誤闖了。
他閉着眼睛,好像全然沒有聽到她說的花,只是借着酒勁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自然而然又将她攬得緊了一分。
她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卻嘆息起來。
“若你再這樣,要是有一天我收不了又該怎麽辦?若是開始了,我可能就無法收手了。”她輕聲說道,看着那張臉,心中卻一點也歡喜不起來。
清晨,沈宣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慢慢的坐了起身。
昨夜的酒喝的多了些,現在頭還有些隐隐作痛,可他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了身邊,他又四處打量,可環顧完之後眉頭卻皺的更緊了。
這是儀鳳閣沒錯,他依稀記得昨夜他明明是将她擁入懷中才睡了過去,可一起來,卻獨不見了她的身影。
他起了床,推門而出,看着迎過來的丫頭,冷着一張臉問道,“皇後呢?”
小彩低着頭說道,“娘娘她有些後宮內務的帖子未處理完,昨夜在書房看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