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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狹路相逢” (13)

着白露到近前給他拜壽時,他一雙炯炯虎目從白露身上掃過,點頭贊道:“是有些靈氣,難怪你看不上我那老閨女。”

程彧忙謙虛:“是我配不上令千金。”

老爺子搖頭笑笑:“緣分這東西果然是求不來的。”

酒席就設在別墅大廳,擺了幾十桌,極盡奢華,白露和一衆女眷坐在一起,很快就吃完,程彧還在主人那桌喝酒應酬。這些女賓客裏她只認得一個,還是差點把她扔到海裏的“仇人”,那位顯然是交際高手,同時跟許多人交談,仍笑語嫣然地應付有餘。

也有人來找白露攀談,都是帶着讨好或刺探的意味,她不喜歡,自認為沒有結交這類朋友的需要,幹脆自己到處逛逛。

這薛老頭兒挺有意思,在家裏弄了個微型海族館,白露站在二樓大廳一排超大號魚缸前,饒有興致地逐一欣賞。正逗弄一只缸裏的幾條紅色小鯉魚跟着她的手指來回游時,身邊響起一個聲音:“這種魚平均壽命七十年,還有的能活到兩百多歲……”

白露回頭,見是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一副謙和有禮的表情。

男人繼續:“所以被當作吉祥長壽的象征,有人叫它富貴魚,也叫心願魚。”

白露一愣,“心願?”

“對,能對着許願的魚。”

“靈嗎?”

男人聞言一笑,“你可以試試。”

白露當然知道這種話未必可信,可既然遇到了,也不妨一試,萬一管用呢。于是等男人離開後,她面向魚缸,恭敬站好,悄悄将雙手合掌舉在胸前,低聲說:“魚大仙,請你保佑我,讓我早點離開……”

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在這念叨什麽呢?”

白露臉頓時一苦,放下手之前迅速地補充三個字:“那個人。”

程彧剛才在酒桌上接到一個電話,他走到走廊深處去接聽,聽了兩句便擰起眉頭,低聲道:“都找到那兒去了,還真是個執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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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問他下一步,他反問,“你覺得呢?”

挂了電話,他卻再沒興致回席應酬,輕輕推開走廊的窗子,晚春的涼風徐徐進來,窗外是寬敞的庭院,燈火通明,人影憧憧,卻讓人覺得有失真實。

舉目望向夜空,郊外空氣好,清楚可見繁星點點,綴滿漆黑的天幕,明明很美,可他卻覺得這無盡蒼穹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獸,張開漆黑大口,似乎要将整個世界吞沒……

他收回視線,然後想起白露,轉身大廳去找她,搜尋一圈未果,卻對上羅飒投來的略帶哀怨的目光,她今晚一身黑裙,顯得人白得有些清冷,他微微點頭示意,轉身走向樓梯處。

剛上二樓,便一眼看到他要找的人,她的紅裙很醒目,當然他同時也看到她身側的男人。

略為眼熟的一幕,讓他心生不悅。

又是面對面站着,男人嘴角含笑,她一臉天真,大眼睛忽閃忽閃,他幾乎能看到她長長翹翹的睫毛抖啊抖。

男人走過來時,跟他打了個照面,熱情寒暄:“程總,好久不見。”

他嘴角勾起,“宋秘書也是個大忙人。”

程彧自認不是狹隘小氣的男人,可今天,他有點後悔帶她出來了。

問完那句後,他拉起白露的手就走,白露仍回頭沖魚缸揮手,默默叮囑:“看清楚,就是這個人。”

走廊上偶有人經過,白露被程彧生硬拉着一路踉跄,走到一扇門前,他推開,拉她進去,反手關上門。

白露正要說話,他一下将她按到門後,低頭就親。

黑暗中,在她嘴唇、口腔裏肆虐了半晌後,他才放開她,她憤憤地用手背蹭了下嘴,“你發什麽瘋?”

程彧擡手摸到門旁開關,房間驟亮,他視線環顧一圈,不太大的房間裏除了一架鋼琴別無他物,據說老頭兒有個孫子在學琴。他的視線落回到白露泛起紅暈的臉上,用食指抹着她口紅半殘的唇,這才低笑道:“這就發瘋了?你還真是沒見識。”

說完啪的一聲輕響,房間又暗下來。

白露心中升起不詳預感。

“你要幹嘛?”

身旁咔嚓一聲,門已落鎖,同時她聽到兩個字,很粗俗,很……她顧不上羞憤,大驚失色道:“你瘋了,這是別人家。”

男人身體将她緊緊壓在門板上,手往她身下探去,聲音低沉中帶着魅惑:“別人家才更刺激。”

白露要被這個瘋子給逼瘋了。

打死她也不肯在別人家裏做這種事,她兩手不停地推他,抓他,撓他,但仍然無法阻止他用一條腿邪惡地隔在她腿間,一只手更邪惡地在她腿根和後臀處流連不止。

兩人在黑暗中無聲地對抗着,白露卻因為後腦貼着門板,對外面聲音格外敏感,聽到響起腳步聲,立即停止動作。

然後,便給了這個瘋子以可乘之機,立即擒住她雙手,用一只左手輕易釘在她頭頂上方的門板上。

他全身出動,呼着熱氣的嘴巴從她脖頸間一路游弋,最後含住她的左耳垂,用舌尖不停地狎玩。

右手隔着絲襪和底/褲,在最敏感的部位反複揉/撚,無恥又色/情,而她,對自己這副身體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被熟悉的技法熟悉的頻率碰觸後,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像是聽到召喚一般,不可抑制地往出湧,漸漸地,兩下裏應外合地将她推向難堪欲死之境地。

感覺到濕潤浸透了織物,那邪惡指尖竟隔着它往裏攻去,陌生的觸覺帶來陌生的刺激感,白露死死咬住下唇。

終究有障礙,影響手感,男人手指往旁邊移了寸許,指尖微挑,竟試圖捅破絲襪,白露無語凝噎,終忍不住出聲,“別這樣。”

他在她耳邊暧昧地問:“那你想怎樣?”

說話同時還用早已劍拔弩張的下/身頂了她一下,此人已化身成一頭浸在欲/望中的淫/獸,白露頭疼,難道要說,你還是用脫的吧……

結果下一秒,質地極佳的絲襪還是被勾破了,那狡猾的手指,像一尾靈巧的魚兒,貼着底/褲邊緣,沿着蔓延開的滑膩倏地溜進去。

她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呻/吟。

明明嘴巴緊緊抿着,仍是無法阻止這聲音,且聽起來竟格外媚/人。

兩指并攏,肆意地進出,微痛過後,隐藏在體內的欲/望之泉開始無聲奔流,待那入侵物猛地抽離,一縷泉水似不舍般追随出來。

舉到她眼前,在黑暗中,仍能看出水光,他不懷好意道:“都這樣了,心裏還想着別人?”

白露難堪地別過臉。

他卻嫌對她的折磨和羞辱不夠,再次雙指并入,一下下變換角度,擴張着,碾磨着,刮擦着嬌/嫩肌理,嘴裏追問道:“還有沒有別人了,嗯?”

“不說是不是?”

猛地一下探入最深,觸及到某一點,白露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腳趾顫動,她預感到即将發生什麽,身體向上用力挺了挺,呼出幾大口氣後,才發出斷斷續續的音節,“沒,沒有,了。”

然後,聽到一聲拉鏈響。

猛獸出籠,兇悍地彈跳着,打在她微弱的神經上,整個人都為之深深顫栗。

緊接着,沒有任何懸念的,那個充血的猛獸被它的主人引領着,昂首挺入那片濕熱的腹地。被脹滿的那一刻,白露竟松了一口氣,提心吊膽地,折騰了這麽久,終于被他得逞。

可顯然,對另一個人來說,這才是個開始,剛剛開始。

而她的心驚膽戰,羞憤交加,也剛剛開始。

門板被撞擊得發出悶悶聲響,一下一下,但凡有點經驗的從門外經過,都不難猜出裏面在幹什麽。白露只能用自己身體充當緩沖,可這樣,無疑又讓自己更充分地接受着那每一下的撻/伐。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用力進犯數十下後仍不滿足,竟擡起她右腿繞在腰間,讓自己進入更深,讓摩擦更充分。

白露呼吸驀地一停,門外再次響起腳步聲,這次還有說話聲,而且,還是兩人都熟悉的聲音。

“你還是不死心。”

“你不也是?”

“我剛才跟那女孩說話了,是挺特別……”

門外高跟鞋明顯一頓,門裏倆人同時屏住呼吸,就聽門外女聲帶着幾分譏諷問:“怎麽着,你也被她打動了?她哪裏特別了?”

男人緩緩道:“特別的……傻。”

程彧差點笑出聲,白露無語,他壓抑得實在辛苦,便把那股內力都使在了身下,猛地抽離,然後緩緩頂入,直頂到最深處,滞留不動,又仿佛微微顫動,似是在用他富有生命力的頂端親吻着她柔/嫩的子/宮/口……

那折磨人的、可恥的、又略帶驚喜的觸覺,讓白露險些叫出來,兩手用力掐他的腰。

忽然,啪嗒一聲,吓了倆人一跳,原來是她右腳高跟鞋掉了。

白露第一反應就是外面人會不會聽見。

門外人果然聽到,女聲問:“什麽聲音?”

男聲道:“別人家裏,跟咱們沒關系,走吧下樓去。”

“我不去,跟那些人沒什麽可聊的。”

“……”

腳步和人語聲還是漸漸遠去,門外終于回歸寂靜。

白露覺得自己剛剛死了一回。

程彧體諒到她單腳支地,會很辛苦。于是抱她離地一下,把她左腳的鞋子也踢掉了。白露赤足踩地,由于身高的差距,吃力程度不減,還是要用力踮起腳尖才行。兩手也不得不抓住他身上衣服以此借力。

他卻抓起她的右手貼在她的小腹上,讓她自己感受,那裏一下下起伏,隆起的一處,是他在裏面。然後,他宣布:“你的身體裏,心裏,都只能有我一個。”

聲音低啞,霸道十足。

白露暗暗訝異這種銜/含的奇妙感覺,同時又為這過度的親密而暗暗羞恥。

他又拉起她的右手,這回放在自己後腰處,那裏一塊肌肉在快速地起伏着,與在她身體裏的頻率一致,肌膚上一層薄汗,她指尖輕輕發抖,想逃卻又被他死死按住。

白露心中哀嘆,這男人太惡毒。

讓她充分感受每一種細微的體驗,這讓她以後即便離開,都無法忘掉這些感覺,而這一段荒唐的、恥辱的生涯,将永遠無法從她的人生中洗刷掉。

男人專心致志地動作着,一言不發。動作不再激烈,每一下都溫柔而堅定,讓兩人的恥/骨靜靜厮磨,給每一寸肌理充分的時間去期待,去接觸,去回味。

讓她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身在何地,甚至忘了自己是誰,仿佛天地之間,一切都不重要,只需要投入地與他一起體會這肌膚相親就好。

然而,白露最終還是打破這意境,哀哀出聲:“酸——”

“哪兒酸?”

“腳。”

程彧把她兩手環到自己脖子上,命令:“抱緊了。”

然後手伸到她右膝蓋窩,猛地托起,她忽地身體懸空,吓得雙手立即交握,讓自己吊在他身上。初次體驗這個姿勢,她極度缺乏安全感,身體僵硬,絞着他的那一處也倏然收緊,他渾身一震,快速地沖擊數下後,終是無法抑制那從頭到腳都在顫栗的快感,猛然爆發。

一陣滾燙的濕意在身體深處溢開,白露猛地一抖,好半天都不能反應。

等她意識到那意味着什麽時,心中一陣惶恐,剛一動,便感覺到液體在銜接處流淌。而男人一邊用力抱緊她,一邊在她耳邊喘息道:“別動,別動。”

程彧把白露的頭按在自己肩窩,用兩只手同時托着她的臀,像抱小孩子般的姿勢,然後将自己的額頭抵着門板,靜靜地平複着高/潮後的餘震。

而白露為了阻止自己下墜,兩只腳在男人身後,不知何時已經悄悄搭在一起。她被桎梏在由男人高大身軀和一扇門形成的一個狹小空間裏,被他的氣息籠罩着,侵襲着,劇烈的心跳卻漸漸平緩下來。

過了不知多久,感覺到他吹在脖子上呼吸,似乎帶了些故意,她不滿道:“癢。”

“哪兒癢?”

“哪都癢。”

她說完就意識到不對,果然聽見他低沉的笑,然後說:“我左邊口袋裏有手帕,幫我掏出來。”

她依言伸手去掏,摸了半天,都隔着布料摸到他大腿的肌肉形狀了,也沒摸到手帕的影子,程彧隐忍許久,終于出聲:“摸夠了?哪邊兒是左?”

☆、33

蘇轍還是接到了一個電話。

那天他去找的人就是師父的工作筆記裏提到的,那人曾在海關當臨時工,給師父當過線人,師父去世後他也忽然失蹤,查了許久才得知,原來是改名換姓跑去當了漁民。

那人對他後來的問話一概不答,但能看出沉默的表情下隐藏着一絲掙紮,他只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現在看來,那番話還是起了作用。

只是赴約之前,上面又突然派下緊急任務,他只好通知那人晚一天見面。

隔日去漁村,卻聽見那間院子裏傳出哭聲,一進門見到許多人,表情肅然,地上一摞摞黃紙,蘇轍的心不由揪緊。一打聽才知,那個男人昨天出海捕魚時,因醉酒而落水溺亡。

人群中間坐着一個披散頭發的中年婦女,紅着眼睛哭着罵,“死鬼,就知道喝大酒,終于把自己喝死了,讓我們娘倆可咋活……”

旁邊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腰間纏着孝布,沉默不語,等母親哭完一場,他才低聲說了一句,“我爸已經戒酒了。”

蘇轍聽得分明,感覺到全身血液逆行,看見角落裏擺着一張桌,親朋鄰裏紛紛上前聊表心意,他把自己皮夾裏的紙幣全部拿出,放在桌上,連名字也沒留轉身離去。

直到車子開出老遠,把小漁村遠遠甩在後面時,他才猛地剎住車,握緊拳頭砸在方向盤上,喇叭急促地鳴響,在空曠的鄉間道路上久久不散。

是他害的。

是他害死了那個人。

他只是想查出真相,只是想替師父讨回公道,将真正兇手繩之以法,卻不想反而淪落成劊子手的同謀。

正當蘇轍為累及無辜而在負疚和憤怒中掙紮時,白露也在為她的心事暗自糾結。由她發起的持續了半月的冷戰,無疑被那一場荒唐情/事給打斷。

若繼續下去,自己都覺得可笑。

就此結束,又心有不甘。

從意亂情迷中清醒後,現實的問題還在原地,從不曾減少一分一毫。就像潮水和礁石的關系,無論漲潮時多澎湃,都不能掩蓋暗礁的存在,無比危險的存在。

她鄙視自己的不堅定,也暗恨那人的狡詐和無恥。讓這一場雖不堪但至少簡單明确的錢/色交易變得越來越模糊。

然而三年之期未到,魚大仙也不顯靈,她還得繼續這種生活,心情再糾結,日子還得照過,學業更是要一絲不茍的繼續。

一晃一個月過去。

白露素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但還是知道社會上發生了一些變化,那條小吃街經過整頓,換了一批業主,很快又熱熱鬧鬧紅紅火火。

無論日間還是午夜,警笛聲時常響起,課間聽同學們議論,誰誰又被抓起來了,有臭名昭著的幫派頭目,也有名聲顯赫的政/府官/員。

程彧每天依然很忙,但忙得從容,她暗暗地想,他果然跟那些人沒關系,不知不覺中竟松了口氣。

轉眼又到周末,程彧要去一趟貴州,順便帶了她的機票。對此他振振有詞,“走萬裏路比讀萬卷書更重要,等忙完這陣子帶你出國轉轉,眼界寬了,人也能聰明點兒。”

臨行前一晚,白露漫不經心地切換電視頻道時,因看到一張熟悉面孔而停下,原來是打/黑專項鬥争的階段性表彰大會,表彰此次行動中的傑出集體和個人。

臺上一排公安幹警中,蘇轍很醒目,他榮獲的是一等功,由市委書記親自頒發獎章。白露不覺有些激動,由衷地替他高興,可是鏡頭給他特寫時,她發現,蘇轍臉上表情很平靜,平靜得似乎有些過分。

他不開心?為什麽不開心?

她忍不住回憶起他發自肺腑地微笑和暢快大笑時的樣子,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程彧此番貴州之行是為私事,參加以他個人名義捐建的幾所小學的落成儀式。因此随行人數寥寥,只帶了個秘書,小童,還有白露。

學校所在地點自然是貧困山區,在幾乎與世隔絕的深山裏,車子行駛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一路颠簸。白露有些暈車,但沿途的奇山峻嶺實在迷人,她仍捧着個塑料袋頑強地扒窗觀望。

到了學校,當地縣級鄉級領導熱情歡迎,一路陪同參觀教室宿舍,程彧着重看了工程質量,因為之前也派人來監督施工,所以還算滿意。他婉拒了系紅領巾和講話等虛套儀式,只是簡單照了幾張合影,并應校長請求提了一幅字,字跡遒勁有力,頗有氣勢。

白露從不知道他還會書法,不過這人總是出人意料,她早已習慣。但對他的低調,她還是暗暗驚訝,就連她也知道,這是個極好的宣傳機會,而且據她了解,他可是個務實的純粹的商人。

學校開課第一天,縣裏派來的老師還未全部到位,白露自告奮勇,給一年級一個班帶了一節課。她向來有小孩和老人緣,很快跟孩子們打成一片,孩子們熱情地叫她小白老師。

白露中途回辦公室取教具,經過長廊時,看到程彧和小童在那抽煙,身邊竟沒有那群熱情過度的領導作陪。

兩人面向操場,那裏有幾個還沒到學齡的孩子,正好奇地圍觀嘗試體育器材。小童感慨地說:“要是嫂子還在……你們的,說不定也這麽大了。”

程彧沒說話,但她清楚地聽到他嘆了口氣。

那一聲嘆息,仿佛落在她心頭。

以至于她從辦公室找來地球儀,拿回教室教孩子們認識國家時,心裏還在恍惚,明明離了幾米遠,也許是她的幻覺而已。

還有,他很少抽煙的。

而抽完煙的程彧跟小童往回走時,路過一間低年級教室,視線被裏面叽叽喳喳聲引去,一群孩子圍着白露七嘴八舌發問,看着她耐心講解的樣子,程彧嘴角不禁浮現一抹淡笑。

小童看到,随口道:“喜歡孩子就要個吧,雖然傻了點兒,本質還不錯……”

程彧笑笑,“她自己還是個孩子。”

淳樸閉塞的小山村因為有了新學校而歡欣沸騰,千裏之外,繁榮發達的沿海城市也迎來它的一次新生。

盤踞這座城市十幾年的幾股黑/勢力被肅清,其中最大最猖獗的青龍會涉嫌毒/品交易,頭目許彪與境外供貨商交易時被抓現行,大半同夥被一舉拿下,落網的那部分已經被列入通緝名單在全國範圍內懸賞緝拿。

昔日紙醉金迷的大型夜/總/會被勒令停業整頓,幾個著名的紅燈區多家挂羊頭賣狗肉的洗頭洗腳房已關門大吉,數十條曾被各幫/派瓜分盤剝多年的商業街沒了高額保護費的壓迫,呈現出一幅自在的健康的繁榮景象。

長久以來籠罩在這座新興城市上空的一絲陰霾終于散去,海風陣陣吹過,每個人的心頭都輕松了許多。

而最輕松最雀躍的,還要數在這次行動中付出最多的人們。

晚上,某家飯店包廂裏,蘇轍和他的隊友們正舉行慶功宴。

慶功宴還有一層含義,這次刑警隊集體表現突出,據小道消息,隊長即将被提拔,空下的位置毫無懸念,所以酒桌上已經有人喊蘇隊了。

小葉端着酒杯挨個敬酒,敬到蘇轍這裏時,她臉上已微醺,“謝謝師兄關照,我會繼續努力。”

旁邊小黃挑理:“誰都敬了,就差我一個。”

小葉平時最愛跟他鬥嘴,立即捏起一塊排骨,“阿黃,來旺一個,姐姐喂你肉骨頭。”

衆人爆笑。

一群大男人,幾杯下肚,話就開始糙了,提起這次行動中各自表現,有人取笑小黃槍法差,“做男人一定要有準頭兒,射錯了地方可不成。”

其他人立即或豪放或隐晦地笑,小葉臉上挂不住,起身去外面吹風。

臺階上坐着一個人,背影清隽,指間紅光微閃,青煙缭繞,不知為何,竟讓人覺出幾分淡淡的傷感來。

小葉走過去,在一旁安靜坐下。

“他們又講葷段子了?”蘇轍對那夥人德行了如指掌。

小葉撇嘴,“一群糙人。”

蘇轍寬慰,“誰讓你選了這行,習慣就好了。”

“你就跟他們不一樣。”

“誰說的?”他說完便想起那句“制服誘惑”,然後,又想起那雙簡單清澈的眼睛,傻傻地問,什麽貨……

沉默片刻後,小葉提醒,“給你家裏打個電話吧,這陣子叔叔阿姨一定擔心壞了。”

蘇轍點頭,“晚上回去就打。”

想了想踩滅煙頭,掏出手機,正要撥號,手機卻先震動起來,一個陌生號碼,他起身接聽,那邊沉默了一瞬,一個像是處于變聲期的男音問:“你是蘇警官嗎?”

“對,我是蘇轍,你是?”

“你能為我爸爸報仇嗎?”

蘇轍一愣,随即想起那個裹着孝布的沉默少年,他只思考了半秒,便堅定道:“我會盡全力,為你父親,也為我師父。”

然後就聽少年聲音壓低:“你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

兩個小時後,蘇轍驅車在市內轉了一大圈,回到自己住所,他步履急促地上樓,進門後關好門窗,從衣襟裏掏出一個黑色塑料袋包裹。

深吸一口氣,坐到桌前,按亮臺燈,然後無比鄭重地拆開包裹……

少年年紀雖小,心思卻很老成,也許是失去至親讓他一夜間成長起來。他在電話裏說,那日蘇轍去家中找他父親時,他剛好放學回來,聽到了後邊內容。後來父親時常沉默發呆,他便暗中留意觀察,可畢竟還要上學,沒成想父親會遇害……但他親眼見過父親将東西藏在哪裏,所以,猶豫幾日後,他做出這個決定。

為了避免重蹈父親覆轍,他趁放學後把東西藏到公園水池裏,所以,剛剛蘇轍就去開車故意繞了幾圈,甩掉可能還在跟蹤他的尾巴,最後去公園取出這個包裹。

層層防護之下,是一個裝餅幹的鐵盒,鏽跡斑斑,看得出已有不少年頭。

打開盒蓋,裏面是一疊單據,字跡略褪色,但仍能清楚看出每一欄的內容,貨物名稱,數量,提貨人……

還有幾張照片,邊角已泛黃,其中一張是發着陰冷青光的槍支器械,滿滿一箱。

最後是一封信,信紙白淨,是新寫的筆跡……

蘇轍靜靜地,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看完一遍,許久後仍一動不動,仿佛被施了定身術。

太震驚。

盡管之前做過這方面聯想,但仍是被這些白紙黑字及實拍圖像所呈現出來的事實深深震撼。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動了一下,擡手捂住嘴,但仍是未能阻止鼻腔裏發出的一絲抽噎,同時,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為這一份證據,他師父失去一條命,那個心存正義的老實男人失去三根手指……

如今,連命也沒能保住。

此刻,這份證據輾轉到他的手中,蘇轍感覺到一團火從胸腔漸漸升起,越燃越旺,捏着信紙一角的手微微顫動,最後握成拳狀,用力,直到指骨泛白。

☆、34

天剛蒙蒙亮,蘇轍就只身來到看守所,提審殺害王軍的那個兇手。

那個混混睡得正香就被拎出號子,極度不滿,歪着腦袋靠在椅背上,打着哈氣發牢騷:“怎麽又審,還沒完了是不是?大清早的,連個覺都不讓人睡好。”

蘇轍坐在審訊桌後,靜靜地看着他,聲音不重不輕地說:“你上次交代的不徹底。”

混混一撩眼皮,“老子做的可都說了。”

蘇轍一笑,語氣極輕:“是嗎,是不是沒做的也說了?”

那人一凜。

蘇轍心中也一震,本是詐他,沒想到這步棋居然走對了。

随後,在各種審訊技巧輪番轟炸下,混混終于交代,他收人二十萬,買自己一條命,給人頂缸。

“是誰?”蘇轍臉色凜然。

混混別過臉,臉上多了一抹蒼涼,“我要說了,就不是一條命,而是全家四口。”

“好,你不用說。”蘇轍提筆在空白頁刷刷寫了兩個字,起身走到他近前,“是不是這個人?”

混混看清紙上內容,眼神一直,随後目光躲閃,搖頭否認。

蘇轍笑笑,合上文件夾,結束審訊。

上午時分。

白露被眼前景象驚豔得不能言語。

兩座蒼翠青山之間,幾十米高的巨幅水簾傾瀉而下,流入潭底時驚起巨大浪花,朵朵浪花在陽光下絢爛而耀眼。

這就是世界第二大瀑布,黃果樹大瀑布群。

那俯沖直下的水流同時也激蕩着白露的心,那種悸動,無法描述,她的心跳,仿佛也跟那水聲一樣,轟隆得驚天動地。

當身邊的人湊近她耳朵問:“喜歡這個驚喜嗎?”

白露扭頭看他,用力點頭,大聲答:“喜歡,喜歡死了。”

為了表達她的雀躍,還配合地跳了兩下,馬尾在腦後跳躍,發梢被陽光染成金色。從未見過她笑得這般舒心,這般肆意,眉眼彎彎,嘴角翹起,兩枚小梨渦更是添了幾分調皮,程彧竟覺得這笑顏比頭頂上的太陽還要晃眼。

忽而一陣山風吹來,水簾被輕輕掀起,水霧撲面而來,她低呼了一聲,擡手擋臉,頭發被打濕,她卻笑得更暢快。

程彧拉住她的手往前走,一聽說還能走進水簾洞,從裏往外觀看瀑布,白露激動不已,他一面提醒着注意腳下路滑,一面随意地介紹瀑布形成原理。

白露入神地聽着喀斯特和侵蝕裂,然後仰頭看他,眼裏有明顯的崇拜:“你懂好多。”

程彧勾唇一笑。

握着她的手緊了緊。

進了溶洞,看到瀑布的另一面,白露卻表現得異常平靜,也許是被這天然而成的奇妙景致給震撼了,她注視了水簾許久,才叫了一聲:“程彧。”

兩個字在急促水聲中并不分明,可身邊人卻耳尖地捕捉到,不由一愣,印象中這是她初次叫他名字,側臉看他,對上她的目光,只見嘴唇微動。

那口型不難辨認,是謝謝你。

對白露來說,這一聲謝情不自禁,也理所應當。

如果不是他,她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看到這樣的景象,至少在還能像孩子般又跳又叫的二十幾歲是沒可能的。

程彧微失神,随即攬住她的肩,她身體柔順地依偎過來,并沒有以往那般一碰就躲,他不由感慨時間像個魔術師,然後用下巴抵着她的腦頂,用不高卻足夠兩人聽見的音量說:“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帶你看盡全世界最美的風景。”

白露覺得這是認識他以來,聽過最好的一句話,還沒來得及細品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又聽他低聲說了一句,但還沒入耳便被水聲淹沒。

她側過臉大聲問:“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程彧看着她生動至極的臉,笑靥如花,睫毛上還挂着水珠,像是晨間花瓣上的露水。他沒再說話,卻在心裏補充,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風景。

午後兩點,蘇轍接到報警中心轉來的消息,有人在市內一家小旅館看到青龍會二號頭目,這是被通緝名單中的一個重量級的要犯,這兩天重點搜捕漏網之魚,隊友們都在外面,他通知大家,分頭過去包抄旅館,來個甕中捉鼈。

蘇轍拎着鑰匙去開車,小葉追出來,“我也去。”

他頭也不回地拒絕,“不行,今天太危險,他們手裏有武器。”

小葉卻一挺平胸,“我不怕,我要跟你并肩戰鬥。”

蘇轍皺眉說了聲:“胡鬧。”但還是讓她上了車。

在副駕位做好,小葉摸了摸腰間配槍,躍躍欲試道:“放心,我的槍法比小黃強多了。”

剛上路沒多久,蘇轍電話又響,那家旅館老板說,那夥人要退房。蘇轍眉頭一挑,讓小葉打電話通知隊友,自己狠踩油門,一定不能讓這些混蛋再次逃脫。

一路疾馳,終于抵達那家旅館所在位置時,他有先見地直接開到旅館後身,遠遠地,一眼就看到五六個人從後門出來,左右張望後陸續上了門口停着的一輛髒兮兮的面包車。

蘇轍整日研究這些人的照片,稍微有點身份的臉都能一眼認出,立即斷定這正是那一夥人。眼看那輛車開動,上了路。

他悄悄尾随。

開了一段,面包車裏的人似乎有所察覺,忽然加速。這一帶岔路口衆多,一旦跟丢,很難再找到,蘇轍見既然已暴露,也跟着提速,小葉在一邊打電話請求緊急支援。

兩車一前一後,在複雜如蛛網的老城區大街小巷裏左突右拐,一個開得瘋狂,一個死咬不放。

身邊小葉已得到确切答複,支援已在路上,幾分鐘便到。

兩人剛松了一口氣,就聽小葉發出一聲驚呼,只見斜刺裏沖來一輛貨車,直直地朝他們的吉普撞來。

蘇轍一見不妙,作勢往右轉彎,卻發現右邊路旁是一間幼兒園,一名女老師正領着一群小朋友在門口做游戲,在一處由不到半米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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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江塵,是孤兒,是重生者,世界末日就要來了!我會種田,我想租房。”
    “我叫方宇,是孤兒,是重生者,地心世界就要入侵!我會修煉,我想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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