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狹路相逢” (12)
和食指悄悄比劃……
這樣的感覺很怪異,也很不應該,在她與另一個男人發生親密關系後,甚至被打上了無法磨滅的烙印後,還對那個人抱有幻想,仿佛是對他,也是對她最初的迷戀的亵/渎。
白露一時沉迷于幻想,一時又自棄不已。
等回過神時,忽見筆記本上寫了大半頁的,全都是一個名字,她慌忙撕下,揉成團,揣進衣袋。
再悄悄環顧左右,大家都在專注聽講,似乎沒人注意到她的小動作,更沒人知曉到她的隐秘心思。
課間,白露狠了狠心悄悄将那頁紙撕碎,扔進教室後面的垃圾桶。
看着雪花般的碎片從指間灑落,像是跟自己的初戀揮手告別。是的,初戀,原諒她擅自冠上這一定義,這是她唯一能為自己保留的一點奢侈的美好了。
最後一片紙屑落盡,她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她跟他,注定南轅北轍。
同一時間,難得沒出外勤的蘇轍坐在辦公室裏,正對着電腦敲鍵盤,就昨天的拘/捕行動做一份報告。一場深入徹底的打/黑行動年後便正式開始,昨天的那一場是其中一個環節,由他負責現場部分,在最佳時機通知外圍同事過來抓現行。
敲完最後一個字,他直接發給小師妹讓她就措辭方面進行後期加工,然後擡手揉了揉太陽穴,一寫到這個,自然又想到昨天胡同那一幕,讓人不免分神。
蘇轍暗暗嘆口氣,然後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黑皮筆記本。
那天師母打來電話,說是收拾雜物時無意中發現的,看樣子是工作筆記之類的,問他是否用得上。他翻了翻,立即激動起來,這個也許能破解師父的死因。
可是回去花了通宵看完一遍後,又有些沮喪,師傅做事過于嚴謹,筆跡又過于潦草,加上只是寫給自己看的,所以在他看來這就是一本鬼畫符,需要破譯才能獲取有用信息。
蘇轍翻了幾頁又放回去鎖好,然後靠在椅背上,擡手在眼前,陽光下,手指修長,虎口處有厚厚的繭,是常年摸/槍的結果。指尖似乎還有些許光滑柔順的觸感,不由又是一陣失神。
當初和顧琳琳還在熱戀時,她就經常問,“你愛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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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膩歪這種沒營養的對話,敷衍地說了幾次,再也不肯多說一遍。
然後她就嘆氣,“你不愛我。”
“你跟本不懂愛。”
他無語又好笑地反問,“你懂?你說什麽是愛?”
她想了想,一臉深沉地說,“愛情歸根到底,就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想念,偶爾會心酸,難過,悲傷,憤怒,嫉妒,糾結……”他聽得要暈了,她最後總結道,“就是讓你體會到所有你不曾在別人身上有過的感覺,讓你變得不是你自己。”
他當時一笑置之,現在卻不得不承認,他在想念一個人。
從昨天到現在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裏,他已經想起她數次,無論閑忙,只要有一點空隙,那個念頭就會像一只飛蟲一樣鑽進腦子裏。
再往前推移,從年前,不,從去年秋天見到她和那個人一起後,就時不時地想起她。擔心她過得不好,怕那個人不把她當回事兒,那種身份據他所知,沒有幾個真正幸福的。
如今看到了,近距離打量,她人沒瘦,穿着得體,還有學上,顯然,那個人對她不錯。她本人變化也很大,神态裏多了些讓男人注意、品位且回味的東西,說通俗點,是有女人味。他知道,這種味道不是憑空出來的。
然後,他就生出一種強烈的情緒,嫉妒,嫉妒那個男人。
過去幾個月裏,他曾試圖說服自己,只要這是她的選擇他就該支持,他們是朋友不是麽?可事實證明,他對她,已經不止是朋友。
顧琳琳說得對,他不懂感情。
不懂,所以才會錯過。
錯過得那麽輕易,輕易得讓他不甘心。
一陣急促電話鈴聲将蘇轍思緒打斷,那邊勤快的小葉已經接起,嗯嗯幾聲後,一臉凝重地走過來:“蘇哥,海邊發現一具屍體。”
蘇轍一愣,然後皺眉:“先去跟隊長彙報。”
小葉吐了下舌頭,跑去隊長辦公室,很快就出來,興沖沖道:“隊長讓你帶我們去看看。”
蘇轍一挑眉,“我們?報告改完了嗎?”
小葉忙不疊地點頭,眼裏寫滿期待,還有幾分不甘,就因為她是女生,就只能成天做些文員類的雜事,要知道她可是新來的幾個人裏最高分畢業的。
蘇轍無奈,拿起外套說:“走吧,叫上小黃他們。”
小葉笑開花,豪爽地朝角落那幾個招手:“阿黃,走,出任務去。”
發現屍體的地點是一個小海島,是青城市下轄的一個縣城,島上一居民遛狗時,狗從海灘亂石叢裏發現了發出異常腐臭的麻袋。
一行人開着兩輛警車趕到時,當地民警已經在周圍拉起警戒線,數名當地百姓正翹首圍觀。小葉下車後一馬當先地跑過去,才看了一眼轉身就開始幹嘔,和她一批來的小黃取笑不已,結果看清屍體後也吐了。
蘇轍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他圍着已經腐爛得不成人樣的屍骨走了幾圈,做了初步判斷,讓随行同事拍照并做筆錄後,下令:“帶回去,做詳細屍檢。”
周末這天,白露去書店買參考書,站在一排財務類書籍中,挑書時看得太投入,以至于一轉身竟撞到別人,忙道歉:“對不……”
最後一個字噎在喉嚨裏,因為她擡頭後看到的是蘇轍。
從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一個星期。
她自己在心裏做了了斷,好不容易将那份酸楚和絕望壓制住,将和他有關的一切記憶都鎖在記憶深處的小箱子裏。可是這一見,那個箱子立即砰地一下,自動打開,各種情緒相繼湧出來。
她張了張嘴,故作平靜地問:“你也來買書?”
蘇轍默默注視了她數秒鐘,這時才豎起一指在嘴邊,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伸手拿過她放在書架上的包,白露不明所以,但對他百分百信任,并沒做聲。
只見蘇轍從裏面掏出她的手機,直接卸電池,仔細檢查一番後,裝回去,放入她包裏,然後才開口,聲音極低:“我是來找你。”
白露一愣,又聽他更低的聲音說:“我想,我查到徐麗的線索了。”
☆、30
那是一具男屍。
年齡在二十五至三十歲。
死亡時間大概在一年前左右,經過海水浸泡和腐爛,已經無法辨認外貌特征。通過電腦還原頭像,核對失蹤人口記錄,再聯系到家人提取DNA比對,确認死者身份。
死者叫王軍。外省人。曾在啓程集團總部網絡中心工作,因沉迷游戲和賭博被開除。蘇轍找到他生前同事了解情況,據說他離職後一直沒找到正式工作,在網吧當過網管,後來落魄到跟女友搬去住平房,那個地址聽起來有點耳熟。
蘇轍驀地想起,另一個人也在那住過,靈光一閃,幾個人名在腦子裏串連成一條線。
他拿出徐麗照片讓王軍同事看,他女友是不是這個?那人立即點頭,然後不好意思地說,因為漂亮見一次就記住了。
蘇轍又帶着王軍照片去平房區,房子竟然被拆了,所幸在附近垃圾點找到那個收破爛的女人,女人看了一會兒用力點頭,證實這就是徐麗的“老公”。
書店頂層樓梯間,幾乎無人經過的角落,蘇轍帶白露到這裏,站定後問:“你知不知道徐麗還有個男友?”
白露搖頭,“不太清楚,我們之前一年多沒聯絡了。”
“他們兩人應該是同一時間失蹤的。”
“啊?”
“我們剛發現了她男友的屍體,”蘇轍看着白露一字一頓道:“槍傷,在頭部,屍體被抛入大海。”
“她男友曾是啓程集團的員工。”
還沒等白露反應過來,他又追問道:“那個綁架你的人,是不是啓程集團的?”
白露呼吸一停,蘇轍繼續,“你跟姓程的在一起,根本不是為了錢,而是受他脅迫對不對?”
白露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蘇轍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裏,見自己猜測被證實,激動地抓起她的手,帶着歉意道:“白露,我誤會你了,是不是?”
“不是,”白露立即想到那個人的威脅,本/能地否認,目光躲閃着說:“我跟他,是因為他幫過我……”
“哦?”
“小天在校外跟人起了沖突打傷人,被勒索……”
蘇轍聞言皺了皺眉,“去年國慶節?”
白露恍惚地點頭。
“是你主動找的他?”
白露一滞,她沒法在蘇轍面前坦誠自己為了籌錢去賣/身,蘇轍卻接過:“是他們找的你?”
白露一時無言以對,蘇轍自顧自地推測下去:“這也不奇怪,別忘了你手機裏的竊聽器,你的事情盡在他們掌握中。但是,”他話鋒一轉,“既然他們做了這麽多,你有沒有想過,整件事可能都是他們布的一個局。”
這一推論讓白露表情凝滞,顯然,她從未這麽想過。
包裏手機忽然開始震動,吓了她一跳,摸出一看,屏幕上顯示一個“童”字。一定是在外面等她太久嫌煩了,她擡頭看向蘇轍。
他點頭,“接吧。”
白露想了想,走到離蘇轍幾步距離才站住接聽,那邊聲音好像還挺歡快,“喂,你猜我現在在哪?”
她一愣,聽他自己答道:“我在海大,你弟就在我身邊。”
白露反應過來,今天送她的是阿森。
那邊聲音忽而變得陰沉,“聽說你現在跟那個警察在一起?是不是忘了我那天跟你說的話了?”接着便說:“你弟要跟你說話。”
随後就換成小天聲音:“姐?你要跟我說什麽事兒啊?”
“姐?怎麽不說話?”
白露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喉嚨幹澀道:“我在書店,想問問你,有沒要買的書。”
“哦,就這呀,沒有要買的,我還以為多大事呢。”
電話又交到小童手裏,她壓低聲音,“你別動他。”
那邊又換回輕快語氣,“這個可全都取決于你啊,小白同/志。”
挂了電話,白露借着放回手機的動作快速地平複心情和表情,然後轉身跟蘇轍說:“我還有事,該回去了。”
“回那個人那裏?”蘇轍聲音裏帶了些不明情緒。
“不然呢?”她看着他,一臉認真地問:“你們能馬上把他抓起來嗎?”
蘇轍一滞,“要先上報,經審查後才能立案…… ”
白露心裏一灰,“所以我只能回去。還有,如果你們能替徐麗讨回公道,那自然最好,但是我,”她略一頓,“我不能作證人。”
蘇轍眉頭微蹙,“你不相信我?”
她凄然一笑,輕聲說:“我信你。只信你一個人。”
程彧晚上回來一進門,就見白露坐在客廳沙發上,電視也沒開,肥貓又不在,她脊背挺得筆直,看向他的眼神冰冷,還帶着幾分陌生。
他心裏有數,施施然走過去,不疾不徐地開口:“怎麽着,又見到舊情人了感慨萬千?”
白露起身,沒接他的話,而是直視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問:“小天跟人打架的事,是你設的局?”
程彧凝視她幾秒鐘,然後說:“是。”
白露的心猛地一沉,原來她居然還懷有一絲期待,期待他否認。
程彧看着她,略帶譏诮地問:“那個警察幫你分析的?”
回答他的是短暫的沉默,随即一個巴掌毫無預兆地扇過來,聲音很響,未等覺察出疼意,程彧便精準地攫住她的手腕,從牙縫裏蹦出幾個字:“你瘋了?”
轉眼卻是一怔,白露眼裏已蓄滿淚水。
“為什麽?”她聲音極輕地問,随即忽然拔高:“為什麽?就是因為我長了個該死的梨渦?”
程彧心頭一堵,還未開口,就見她眼裏淚珠紛紛滾落,聲嘶力竭地質問:“我弟他才多大,他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學生,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吓到他?”
“你知不知道,我被逼得走投無路,下了多大決心才邁出那一步?”
“你們怎麽能這樣?就因為你們有錢有勢,就能随便決定別人的命運嗎?憑什麽?你們憑什麽?”
她喊到最後嗓子已經沙啞,眼裏淚水豐沛的湧出,噼裏啪啦地往下落,仿佛落到程彧心頭,她的右手腕還被他握着,他作勢去抱她,被她猛地打在手背上,同時身體往後躲,一臉鄙夷道,“別碰我,卑鄙,惡心。”
程彧不由分說,猛地将她扣在懷裏。
白露奮力掙紮,手腳并用,像是一只拼命掙脫的鳥兒,不惜毀掉自己一身羽毛。程彧自她身後抱着她,将她的手臂和腰身一并環住,沉聲喝止:“白露,別這樣。”
她不聽,仍死命扭動,他又低聲喚,“露露……”
白露猛地一顫,立即啞聲反駁:“別叫我露露,我不是你的貓。”
她喘息幾下後,聲音更啞:“那只貓是她養的?”周姐說過那貓年紀不小了,她也親眼看過它的體檢檔案,是十歲。
程彧沒說話。
白露之前沒往深處想,只是覺得巧合得邪乎,此時卻忽覺一陣悲哀。她到底是因為什麽被卷入這樣的生活啊?
因為兩只梨渦,因為跟一只貓同名?
這一認知像是一枚細小的針,戳在她心頭,也戳破她飽滿的情緒,洩了氣的氣球般倏地癟下來,緊繃的身體也在瞬間放松,變軟,但程彧仍是死死地抱着她沒撒手。
兩人就以這別扭的姿勢緊貼着彼此杵在客廳裏,片刻後,白露忽然問了句:“你殺了多少人?”
感覺到抱着她的手臂驀地一緊。
她閉了閉眼,“讓我走。”
“做夢。”
“你不讓我走,我就去揭發你。”
“除非你不想要你家人的命了。”
身後人的聲音很平靜,但威懾力分毫不減,白露笑了下,自暴自棄道:“我們一家幾條賤命,換你一條,也值了。”
程彧卻像是忽然失去耐性,猛地抓着她肩膀扳過她身體,讓她面向自己,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陰鸷,說話聲音也異常陰冷:“你心裏委屈,我讓你發洩,但別蹬鼻子上臉,跟我談條件,威脅我,你也得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白露被他吼得怔住,只見他眼裏閃動着瘋狂的光芒,“沒錯,我不是好人。別忘了你第一次見到我是在什麽情況下?要不要我幫你回憶回憶?”
說完也不給白露回旋餘地,順勢扛起她就往浴室走,進去後将她上半身按進浴缸,伸手就開始放水。
一套動作下來,利索得不可思議,白露意識到他的意圖,自然拼命反抗,可她哪裏敵得過他的力氣,眼看水越來越多,她盡力側着臉,擡起頭,兩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身體每一寸都繃緊力量,抵禦着向下的壓力和自身重力。
程彧擰了開關後,便用兩只手壓制她,緊緊盯着她的臉。
看到她淩亂的發絲沾了水,貼在臉側。
一雙大眼睛異常明亮,這會兒已沒了淚,只有強烈的倔強和不甘,她兩只手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肉裏,盡管隔着不止一層布料。
兩個人無聲地叫着勁,只聽見水流汩汩的背景音,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水面一寸寸漲高,眼看就沒到她的臉,白/皙小巧的耳垂已浸入水裏。
“怕了?”聽到她變得急促的呼吸後,程彧不動聲色地問。
白露不說話,不知是不屑回答,還是保存體力。
“知道害怕,總算有點進步。”程彧說完手上一松,她身體猛地反彈,離開浴缸,帶出水來,自己也因爆發後陡然失力跌坐在地上,程彧也順勢坐在瓷磚上,絲毫不顧價值不菲的西褲會沾到水漬……
兩個人都開始喘息,只是白露喘得更劇烈,帶着一種劫後餘生的複雜情緒。
然後,他的手撫上她的臉。
這次她沒躲,任他的掌心反複摩挲。
程彧伸手将她軟軟的身體攬到懷裏,低頭捧起她的臉,開始吻她。
先是輕輕地研磨她的唇瓣,然後舌頭探入,用力吸吮,猛烈地掃蕩……
旁邊浴缸無人理會,仍在往裏注水,水聲嘩嘩,掩蓋了兩人口中津液交融時的細微響聲,也掩蓋了随後的呻/吟和喘/息。
作者有話要說:多說兩句,這個文我個人覺得,充分暴露了自己是個新人生手的事實(有時被人忽悠多了自己都忘了這個事實,對自己提出一些略顯苛刻的要求)。抛開水平不說,對網文寫作太不了解,而且這個故事好像被我用一種很怪異、可能有點蠢的方式講出來,至少是不适合講究快熱爆點的網文套路,也許這是老有人提進展緩慢的原因,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別的,暫時還沒搞懂╭(╯^╰)╮
如果大家有懂的,歡迎解惑。
然後,推薦一個我們螞蟻大人的新坑,此作者有後媽之稱,其實我覺得還好,比我正派多了,而且文筆很好,行文看起來很舒服。大家被我的粗糙怪異搞淩亂了的,可以戳一下鏈接,去洗洗眼睛~
在楊乾追沈喬的那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那三年,他們又為什麽沒有在一起?
陌路之後,就真的是陌路嗎?
是不是真的要像那句歌詞所唱的:在兩個人的世界裏,不該有你
最後,這兩天家裏有事,下一章後天更,還是晚八點,加個“左右”╭(╯3╰)╮
☆、31
王軍的案子很快就查出眉目,他被辭退後仍沉迷于賭/博,跟多家地下錢莊借過高/利/貸,到期還不上就拆東牆補西牆,最終惹怒了債主而被賞了一顆槍子兒。
說來湊巧,剛從高校小吃街騷/亂中抓獲的一批混混裏,就有送王軍上西天的那個兇手,那人在地下錢莊做打手,在交代罪狀時把這一件也連帶出來。只是,因為民間非法金融團夥也是此番打/黑的重點目标,他的老板在此之前便聞得風聲潛逃了。
案子順利破獲,蘇轍卻暗暗皺眉,他私下找到隊長,提出異議,希望在啓程集團這條線繼續查下去。因為王軍的同居女友在他出事同時失蹤,而之前曾托付老鄉保管一份與啓程有關的光盤……
隊長聽完,問:“證據呢?人證?物證?”
想到白露的顧忌,蘇轍一時語塞。
隊長語重心長道:“現在是打/黑關鍵時期,我們要集中火力,那種捕風捉影的事兒就別往手上沾了。”說完頓了一頓,“而且涉及到啓程,更要慎重,現在連市長見了人家都得敬三分,上次那個匿名信調查事後領導還特意打電話安撫呢。”
“匿名信?”蘇轍從沒聽過。
隊長擺擺手,“這個跟咱們沒關系,事實證明是有人無中生有,惡意陷害。”
“也許不是陷害呢?”蘇轍不由嘟囔道。
隊長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這啓程集團是咱省的納稅大戶吧,現在省裏和市裏最重視的項目在人家手裏做着,去年還投建了海韻廣場,平時慈善義舉不斷,在民間也有極佳口碑,前陣子還傳他可能被羅書記招為乘龍快婿……”他說着笑笑,“總之,這是咱們省咱們市的一面招牌啊。”
見蘇轍還是擰着眉頭,似乎不太認同的樣子,隊長拍拍他的肩膀,“小蘇啊,你進了咱們隊後表現一直有目共睹,這一次咱們這邊讓你牽頭,也是因為上面有意要提拔你,別在這個關鍵時刻給自己扯後腿。”最後略帶隐晦道:“有些事,只有在特定位置上才能做。”
蘇轍郁郁地回到座位,想起白露那一抹凄然的笑,還有那句,我只信你一個人。那種久違的無力感再次從胸膛湧起。
随即又想起師父。從警将近五年,參與破獲大大小小的案子數十起,贏得贊譽無數,可是最在意的人最在意的事,卻仍是無能為力。
不由一陣灰心。
然後他再次拉開抽屜,翻出那個承載着他最後希望的筆記本。
晚上十點多,程彧回來時,白露正在餐廳吃飯,進來個大活人連眼都不擡一下。他皺眉,“這麽晚才吃?”
周姐站在一旁表情讪讪的,他頓時明了,是白露鬧脾氣。
自從那天爆發又被他鎮壓後,她就開始玩冷戰,用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既不尖銳,但時刻能讓你感受到她的不爽,甚至憤怒。
桌上飯菜倒是很豐盛。
程彧在她對面坐下,沖周姐說:“給我來一碗。”
晚上開會讨論項目,跟下面人一起吃的盒飯,耽擱一會兒就涼了,他這兩天胃不好,就沒多吃。
白露低着頭不看他,他也不在意,很快發現個有趣現象,她只夾一道菜,不見得是喜歡吃,而是離得最近,看來他的存在還是影響到她了。
他忽然興起,拿起那盤菜,換到自己這邊。
她舉到半空中的筷子頓了下,然後又挑了個近的吃。
他再換,她幹脆擱了筷子,起身就要走。
程彧這才開口,語氣冷冰冰:“把飯吃完,我的糧食不是給人浪費的。”
白露站在那僵了幾秒,坐下,然後就真的,一筷子菜都沒夾,一口接一口地把碗裏米飯吃的幹幹淨淨,然後站起走人。
周姐在旁邊都看傻了,在她觀念裏,自己這位老板可是絲毫冒犯不得的存在,她以為程彧會發脾氣,可他像是沒看見一樣,氣定神閑地吃完自己的,然後起身,平靜地吩咐:“可以收拾了。”
程彧回到卧室時,白露已經梳洗完上了床,才幾分鐘的功夫,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洗的。程彧沖完澡出來,就見她被子拉到耳朵上,只留給他一個後腦勺,一動不動,仿佛已經睡熟。
冷戰的另一個重要部分就是,不肯讓他碰,當然他要是來強的她也沒轍,可他不想。一個健康的成年男人,尤其是這種久曠之身,欲/望多些似乎無可厚非,可他也意識到自己對她已處于失控邊緣,這對于向來強調自律的人來說,可不是好現象。
知道白露沒那麽快入睡,程彧靠着床頭拿起一本書,一邊翻到上次讀的位置,一邊說:“明天晚上陪我去參加一個晚宴。”
身邊人恍若未聞,沒有回應,他繼續道:“我知道你聽見了,就這麽說定了,明天下午我讓人把禮服送過來。”
白露見裝聾作啞不管用,悶聲道:“我不去。”
“理由?”
“看書。”
程彧輕笑,“只有沒效率的人才會把所有時間都用來學習或工作。”
然後收起笑意,“既然你這麽忙,那我只好去跟學校說一聲,因為比起你的學生身份,另一個更重要。”
他從不信有無欲無求的人,有些人看似無欲,不過是未經啓迪開發,至于需求,做生意的更懂,需求是可以創造的。感覺到她後背一僵,他滿意道:“明晚讓司機過來接你。”
身邊人未提出異議,悄無聲息地接受了這一事實。
可程彧看着手裏的書,內容卻一個字都未能進入大腦。
腦海中裏浮現的是幾天前,阿森用手機發給他的照片。兩排書架間,她跟那個警察兩兩相望,欲語還休……他看到第一眼便怒火叢生,直到現在想起,還是氣息不穩。他的女人心裏竟然裝着別的男人,實在是無法容忍。
更可恨的是,他們看起來居然很般配,相仿的年紀,相似的氣質,都冒着年輕人特有的傻氣。
那個警察望她的眼神,絕對是心裏有她,這個他看得出來。如果不是他用了狠招兒,早早斷了她的念想,現在人在誰的床上,還真不好說。
次日下午,名品店的人送來禮服,一同來的還有一個化妝師,忙碌了兩個來小時後,白露險些認不出鏡子裏的人。
身上是一件紅色小禮服裙,前面小V,後面深V,露出大片雪白脊背和精致的肩胛骨,營造出性/感和骨感完美結合的效果。裙擺在膝蓋以上,既凸顯了腿部線條,又顯得整個人年輕嬌俏。與紅裙呼應的是,熱烈的紅唇,她頭一次化這種濃豔的妝,很不适應,但注視了幾分鐘後,不得不承認,這樣別有一番味道。
人的成長和蛻變是不知不覺中發生的,一旦意識到時,連自己都會驚訝,此時鏡子裏的女人,眼裏多了一抹奇異的光彩,跟去年冬天那個穿着白色皮草小外套、眼裏除了簡單還是簡單的女孩兒,已有質的飛躍。
一路上,白露在車裏細數自己數月來的改變,起初有些恐慌,漸漸就說服自己接受,所謂內外兼修,這不也是她一直渴望的“變強”的內容之一嗎?
白露被司機送到程彧公司,她以前只聽說啓程總部很大,可親眼見到那氣派的建築群時,還是被震驚了。
到了樓下司機打電話彙報,那邊讓她接,她剛放到耳邊,熟悉的聲音就問:“要不要上來看看?看看我工作的地方。”
白露遲疑了一下,說:“好。”
幾分鐘後,她被程彧的秘書引進大廈,一路見聞讓她暗暗咂舌,大廳的氣派和現代化自是不必說,連門口的保安都高大英俊,氣度不凡。
搭乘貴賓專用電梯一路升至頂樓,秘書為她開了總裁辦公室門便離去,白露進門後,一眼就看到老板臺後的程彧,正在打電話,身上只着一件黑色襯衫,沒領帶,袖子挽起,露出結實的手臂,右手握着一支筆。
原來他工作時是這個樣子的。白露心中想。
下一秒她又後悔,不該上來的,她現在是能躲他就躲,怎麽還跑上來增加接觸時間呢。
程彧像是這才看到她,點了下頭随手指了指房間,繼續講電話。
白露知道他是讓她随便看看。
她對他這種級別人物的辦公室應該是什麽樣也沒概念,覺得這房間大是大,似乎少了些裝飾,沒有電視裏常見的古董架子之類擺闊的東西,不過倒是有一面書櫃,其中一半用來擺放各種獎杯,她撇撇嘴,俗氣。
可還是走過去挨個看了一遍。
無非是各種榮譽表彰,她不由悄悄回頭瞥了他一眼,怎麽看都不像優秀青年,要是有評最變态獎項,一定非他莫屬。
接着她又跑去落地窗前,視野好遼闊,她努力辨認着那些平日裏看不全面的标志性建築,再看下面街道如帶,行人如蟻,心中隐隐興奮。可當她聽見身後的人聲音低沉的地講着她聽不懂的內容,餘光瞥見他似揉了揉太陽穴時,再看向下面,忽然體驗到了一種以前只在書上見過的描述——高處不勝寒。
白露默默轉身,然後,她又發現一扇門。
一推便開,裏面是一間休息室,一張大床,鋪着雪白床單。她走過去,鬼使神差,竟然低頭用兩只1.5的眼睛梭巡了一遍……
“在找什麽?”程彧聲音在背後響起。
白露慌忙直起身,像是行竊中被發現的小賊般渾身不自在。
程彧看看表,“該走了。”走到衣櫃前,邊拉開櫃門邊說:“過來,幫我挑個領帶。”
白露木木地走過去,看到跟別墅衣帽間差不多的內容,身邊的人一副等待狀,她只好伸手随便指了指,他又問:“還有呢?”
她一連指了七八條,程彧從剩餘裏選出一條,點頭,“眼光不錯。”
白露窘,什麽意思嘛。
兩人一起下樓,換乘了給訪客用的觀光電梯。白露閉眼感受下降的速度,聽到旁邊人問:“好玩嗎?”
她不假思索地搖頭。
他輕笑一聲,她随即補充:“這不是玩的地方。”
程彧笑笑,“這就是我的游樂場。”
白露睜開眼,用餘光打量一臉平靜的男人,竟從心中升起一絲莫名的悲憫。她微愣間,電梯已到一層,出去時她擡手在眼前晃了晃,像是驅散蚊蟲般将這怪異念頭趕走。
在程彧的車子緩緩駛入郊外一棟依山傍海的豪宅大門,即今晚宴會的舉辦地時,一輛吉普車也行駛在城市的另一邊的公路上,從郊外開往市區。
蘇轍默默地開着車,回想着剛剛發生過的一幕幕。
他剛去的地方,是郊外的一座小漁村。
按照幾經周折才得來的地址找到一戶漁民的院落,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正在院子裏整理漁網,聽見停車聲回頭,見到下車後的蘇轍時,眼裏閃過一絲警惕,語氣不善地問找誰。
蘇轍注意到男人左手只有兩根指頭,客氣道:“我是市刑警隊的,來找您了解一些情況。”
“聽說你十幾年前在海關當搬運工人,怎麽不做了?”
男人沖他揚了揚左手,意思是廢了,做不了了。
蘇轍故作微驚狀,然後問:“介意告訴我你這手是怎麽弄的嗎?”
男人頭也不擡地繼續手中活計,“貨箱碾的。”
蘇轍頓了頓,忽然問:“你認識周國強吧?”果見男人手裏動作一停,蘇轍一字一頓道:“他是我師父。”
☆、32
程彧帶白露來參加的是一場壽宴,一位曾經照拂過他的商界老前輩的七十大壽。這位薛老爺子為人豪爽,身上有些江湖氣,賀壽賓客衆多且來自各個階層,場面異常的熱鬧。
程彧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