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聖旨
龍爍、龍玉、龍城三人不敢怠慢,正待起身去接刑杖,堂外忽有人朗聲高喝道:“聖旨到,着傅家族長傅驚接旨!”
傅驚蹙眉,先就看向傅龍城,傅龍城微垂了頭,輕咬了下下唇。傅驚立刻氣得七竅生煙。
可是門外傳旨的人卻是等不得傅驚出外恭迎聖旨了,已經舉步入堂。卻是兩個豐神俊朗的少年。
堂上衆人正有的起身,有的驚訝,有的議論,見到進來的男子,齊皆禀住了聲息,一時都有些錯神。為首的青袍男子,年齡稍長,身材颀長,溫潤如玉,俊逸得猶如天人。其身後手捧聖旨的少年着黑袍,也是眉清目秀,貌比潘安。
兩人明明離衆人很遠,但都只是輕輕一步,就已來到堂上傅驚身前,身法如若行雲,潇灑自如。為首的男子伸手,身後的少年已将聖旨奉上,他伸臂一抖,手中金色卷軸刷地展開,語聲清朗,如樂在耳:“奉天承運,着傅家族長傅驚及衆子孫接旨。”
傅驚只得率先跪了下去,堂上衆人皆齊刷刷跪下接旨。傅龍玉也跪了下去,卻是瞄了龍城一眼,心道,難怪你如此淡定,原來是早已備下萬全之策。
這宣旨之人,正是傅龍城的五弟傅龍星,身後的少年正是龍城的徒弟燕傑。龍星的俊逸一如玉翎,但是玉翎年幼,俊逸中尚有稚嫩,不似龍星,已屆弱冠,更有一種成熟男人的魅力,獨具魅惑之感。
男人要是長得太帥,比美女還要奪人心魄,還要炫目。
除了傅驚等敦厚長者,這堂上倒有不少衆人只琢磨着為何這宣旨之人竟能有如此品貌,而未細心傾聽這旨意內容了。
不過傅驚、傅柯和傅榆可是聽得分明。當今聖上聽聞傅家洗心之刑太過嚴苛,常有青年子弟殒命于此,恐有違天和,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衆生守道向善,聖上又以慈仁義治天下,雖則是一族之規,亦令人恻然,今聞傅族弟子雲卿所禀,朕心下之意亦然。而弟子無故枉死,多惶恐之情,雖不至令族內失和,也恐争端四起,并違傅家先祖之意,故酌請傅家尊長,慎議。
聖旨雖然說得委婉客氣,酌請慎議,但是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就是你家的刑罰太嚴苛了,別人聽着都瘆得慌,聽了你家弟子雲卿的禀告,我覺得很對,現在都什麽時代了,你家那規矩是不是也該改改了。
傅驚只能接旨。站起。
傅龍星欠身道:“孫兒這裏還有太後姑媽給您老請安的信。”說着,又奉了上來,然後才退後一步,與燕傑一起跪了下去,道:“孫兒龍星給三爺爺請安。”
堂中有人忍不住出聲道:“原來他就是傅龍星。”更有人道:“如此功夫,如此品貌啊。”又是贊嘆,又是嘆息的。多半都是有太多要說的,又不方便說,用啧啧聲帶過話中未盡之意。
傅龍星郁悶的,一群鄉下老頭,你們能不能不要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啊,小爺我就長這模樣,我招誰惹誰了。
龍城聽人品論龍星容貌,不由蹙眉。龍星一直留意大哥臉色,瞧見大哥果真不渝,心裏直呼倒黴,這群沒見過世面的鄉下老頭,真是要害死小爺了。
傅驚将太後傅青容的信看過,心裏也暗自冷哼。請安說得好聽,其實也是為大明湖傅家弟子求情的。傅驚雖是族長,但人家也是皇親國戚,這個面子上是不是也要顧慮一下。有道是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個道理放到哪裏都是一樣。
傅驚将信傳與傅柯、傅榆及其他幾位傅家長老,大家都默默不語。
傅驚嘆了口氣,道:“這洗心之刑是傅家先祖所創,後世弟子随意更改,實恐不孝;但當今聖上以仁愛之意相勸,也不好置若罔聞,茲事體大,大家共議吧。”
傅柯等長老交頭接耳一陣,還是由傅柯發言道:“族長所言甚是,但是聖上之意也不可不聽,我等還是悉聽族長大人意下吧。”
傅驚沉吟了一陣,站起來道:“聖上之意不可違,傅家忠義傳家,先祖有靈,亦當隆聽聖意,傅家洗心之刑,乃是為保傅家弟子昌隆,故不可廢,但其嚴峻之處,當可議改,今年洗心之刑在即,還請諸位長老慎議,再禀請先祖吧。”
又嘆了口氣道:“傅驚不才,治家無方,還請族中長老議罪。”
衆人便道,族長所言極是,又道,族長不過自責過嚴,等等。
傅驚謝過大家,目光掃過仍跪在地上的傅龍耀、傅龍城等人:“既是聖上旨意,先前重罪,也一并寬免,按族規,由各支尊長各議過錯吧。”
傅榆心裏不甘,卻也是無可奈何,官大一級壓死你,何況你一屆草民,再是強橫,也不能與當朝天子抗衡。
傅柯也覺着沒有意思,悻悻然道:“那大家就散了吧。各回各家,各打各娃吧。”
堂上衆人或嘆息,或慶幸,或遺憾着紛紛告退出去。堂上便只餘下長支這一脈,尴尬相對。
傅驚強忍下怒氣,道:“傅龍城,你好得很,果真是好得很啊。”說罷,甩手去了。
傅龍玉看了一眼傅龍城,低聲道:“你慘了。”然後,忙追着爺爺去了。
傅龍城心裏嘆息,知道這回三爺爺那裏只怕不能輕易過關,但是事到如今,也是不能逃避了。
他站起身來,吩咐龍星和幾個徒弟起來,一路回到家中,也不說話。小卿等弟子心中俱是忐忑,而小卿心中除了忐忑之外,也暗暗佩服師父英明,早是已想好了對策,命五叔龍星請旨接應。
回到院中,龍壁、龍晴過來見禮,見到龍星和燕傑來,都有些驚訝,龍城道:“這事情,一會兒讓龍星解釋給你們聽。”
小卿和燕月是待罪之身,給龍壁、龍晴見過禮,就跪在那裏,不敢妄動。龍城吩咐道:“龍星,你給我打爛他兩個的皮。”又對龍壁和龍晴吩咐道:“不許攔着。”
小卿和燕月聽得師父讓五叔施責,心中俱是叫慘。小卿心道,難怪師父讓仔細自己的皮呢,卻是因了早想好了讓五叔來罰自己。
大家躬身領命後,龍城只能硬着頭皮,也去找爺爺傅驚領責去了。
龍城出去後,龍壁道:“龍星,你怎麽會帶着燕傑來到壩上?”
原來龍城到壩上後,已是傳命龍星去請皇上的聖旨,帶了弟子在漢中待命。并于昨日命人傳訊,今日趕到壩上。
以龍星的輕功,一夜足矣,因帶了燕傑,才慢了一些。而玉麒和小莫也已趕來,稍後可到。
“難道是壩上有變?”龍壁不禁有疑,卻也并不太放在心上,大哥既已部署,定是有了萬全之策。
“龍星執令吧。”龍壁瞧了瞧還跪在地上的小卿和燕月,早打完早利索吧。
“是。”龍星應了,難免心中郁悶,自己颠颠地跑了來,還是要做打手。
龍晴雖是疼惜小卿和燕月,但是大哥已有吩咐下來,自己和二哥不能攔着,只好吩咐燕傑和玉翎好聲侍奉着,與龍壁先回房去了。
龍星看了玉翎奉過來的藤棍,并不是很趁手,命燕傑去取根馬鞭來,對小卿和燕月道:“你們兩個蠢東西,一日也不可安分,惹怒了大哥,還要連累我受累。”
小卿和燕月只能叩首應錯,請龍星重責。
龍星并不細問兩人的過錯,既然大哥命打,他就只管打去。這邊燕傑送了馬鞭上來,他接過來,命小卿和燕月:“伸手。”
小卿和燕月将手平伸在胸前,龍星手中的鞭子已經打落,一聲脆響過後,小卿和燕月的手心上都起了一條火紅的檩子,像是火蛇舔過。
小卿抿了唇,不敢吭聲。五叔打人,力道很足,更不許求饒呼痛,你只乖乖咬牙忍受就是。
燕月也知五叔性情,不敢巧言賣乖,只按五叔的吩咐,乖乖地舉平了手,心裏只盼望五叔早些停手就好。
龍星一下下打下去,一鞭一個血檩,小卿和燕月的手都微微顫抖着,兩人咬牙忍痛,伸直手臂。
龍星再一鞭打下去,從掌心移到手指,痛得小卿和燕月都險些痛呼出聲,兩人都是面色蒼白,冷汗涔涔,龍星視若不見,只是用力抽下去,沒有半分疼惜。
再打幾鞭下去,小卿和燕月的手上便有血滴落下來。龍星方才停手,道:“惹禍的勁頭倒足,卻是這般不禁打。”
小卿和燕月誰也不敢說話,嗓子都是冒煙地疼。龍星已經不耐煩道:“褲子褪了。”
兩人才知這不過是才開始,更痛的還在後面呢。聽了龍星吩咐,心裏都是驚懼。小卿就更為窘迫,在燕月跟前褪衣受責,這真是有損老大的威嚴,不過他可不敢跟龍星擰。
兩人的手都是疼痛難忍,卻是不敢遲疑,将外袍撩起,将解腰間盤扣拽開,任褲子滑落,跪伏下去。手剛觸地,便是鑽心地疼痛。
龍星轉到兩人身後,也沒有多說,揚鞭先對小卿抽下,“啪”地一聲脆響,小卿已是身軀一顫,手上不自覺地用了力,便痛得一縮,只得挺直背脊,繃緊肌膚,硬挨。
龍星第二鞭已是落在燕月身上。燕月的痛楚也如小卿一樣,他咬緊下唇,不敢呼痛。心想難怪五叔要先打手心,如此一來,伏跪于地時,便無法借力,只能靠背脊和膝蓋的力量硬承力道,那挨打的地方便是一絲緩沖也沒有了。
龍星的鞭子不緊不慢,一下抽向小卿,一下抽向燕月,在他們光潔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青紫的猙獰。兩人的呼吸越來越重,小卿無論怎樣忍耐,淚水卻是朦胧上來,他又怕燕月瞧見,咬了自己袍袖,不肯讓淚珠落下來。
燕月也是集中着意志,忍受着疼痛。五叔手裏的鞭子如一條兇猛的毒蛇,肆意淩虐着他的肌膚,鞭子仿佛一下下咬進肉裏,每一鞭落下,肌膚都叫嚣着疼痛。手上也是火辣辣地,稍微用力,都是一陣劇痛,更是無法握拳忍痛。
五叔罰人,與老大相似,并沒有确定的數目,不知何時才會停下,也不知何時才會結束疼痛,這未知的恐懼更令疼痛加劇。
小卿先忍受不住,龍星的鞭子再度砸落時,跪不穩身軀,被打得搖晃了一下。小卿惶恐認錯:“小卿該死,五叔重責。”
龍星的鞭子微停了一下,接下來如狂風暴雨的十下,都打落在小卿臀上隆起最高的檩子上,那處的肌膚撕裂開來,血珠滲落,小卿差點痛得昏死過去,唇上也被咬出了血口,淚珠控制不住地流下,只是他此時臉上都是冷汗,淚珠便混在汗珠裏,總是不那麽明顯。
打完小卿,龍星也依法炮制燕月,他看也不用細看,卻是每一鞭都落在先前鼓起的檩子上,一鞭帶起一溜血花,痛得燕月渾身戰栗。
玉翎和燕傑在廳堂外侍立,噼啪的鞭子聲讓兩人俱是心驚。福伯徘徊着,嘆着氣,也不敢進去勸阻,滿臉都是焦灼。
龍星總算收了手,道:“跪好。”
小卿和燕月跪起身子,又都是疼痛難忍。龍星看兩人蒼白的面色,身軀顫抖,也知被打的滋味,訓斥道:“痛死你們也是活該,免得在壩上惹是生非,還要連累大哥。”
小卿和燕月再次應錯,聲音已經嘶啞。福伯聽得屋內的鞭子聲停了忙跑進來:“五老爺可有吩咐?”
龍星點頭道:“福伯可知這裏什麽地方思過最好?”
福伯暗悔自己實在不該冒然跑進來,卻不敢不回:“後院有石鎖……”
龍星點頭道:“你兩個跪着去吧,等大哥回來再行發落。”
小卿和燕月應了,謝過龍星責罰,想要站起來,卻都是一時站不起來,龍星懶得理他們,請福伯去侍奉湯水,他要沐浴更衣。
福伯忙吩咐出去,順便使了眼色讓玉翎和燕傑來扶小卿和燕月去後院罰跪。
玉翎攙扶着小卿,小卿強忍痛楚低聲吩咐道:“小莫來了,就吩咐他去見我。”玉翎忙點頭應是,不敢讓小卿費力多說。
燕月也是蹙緊眉頭,暗自忍耐,瞧老大看向自己,忙搶先說道:“小弟是活該挨打,祖祠堂上還說什麽我有異議?”
小卿倒是被燕月逗笑,道:“念你一片忠心,我這兒攢下的板子就免了你。”又提點道:“師父最是不喜驕縱失禮,一會兒可要向師父誠意認錯。”
燕月忙點頭受教,謝過師兄,又有些愧疚道:“那禦制銅錢一事,小弟還是連累師兄。”
小卿哼了一聲道:“這事兒我可沒說饒你。”
燕月不由苦了臉色道:“師兄,小弟也受責不輕啊。”
小卿蹙眉笑道:“那也是你活該。”說話間,到了後院,小卿、燕月瞧着那碩大的粗鐵鏈,更是背脊發涼,咬着牙跪下去時,更是直抽冷氣。
小卿想起二叔、三叔也曾被罰跪于此,當時看着就覺疼痛,果真很快就輪到自己等兄弟也來品嘗滋味。帶着傷跪在這裏更是苦楚不堪,小卿心道,這石鎖放在這裏,總是禍害,待自己能夠起身,一定先将它們丢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