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被罰
“都是翎兒年少輕狂,不知輕重,小莫師兄才會出手教訓。”玉翎的臉紅得厲害,只将事情敘述全了,被小莫師兄教訓的細節卻沒有再說,不過,龍玉也是知道傅家規矩怎樣,既然将小莫氣得出手教訓,必定是打慘了玉翎了。
龍玉不由嘆口氣道:“都是我這當爹爹的沒有好好教誨于你,才讓你犯下這樣的錯誤,卻是勞煩你的師兄了。”
玉翎垂頭道:“是,小莫師兄被玉翎氣得厲害,雖是責罰了我,回到府中又很自責,反倒向小卿師兄請責,将一切過錯都擔在自己身上。”
龍玉不由蹙眉:“難道小卿竟不分青紅皂白又責罰小莫了嗎?”
玉翎忙搖頭:“那倒沒有,小卿師兄一向賞罰分明的。況且那确實是翎兒的錯。小卿師兄不僅沒罰小莫師兄,還命小井師兄去院子裏砍了根柳條來交給小莫師兄。”說到這裏,玉翎臉色就更紅。
“小卿可是讓小莫用這根柳條随時責罰于你是嗎?”龍玉立刻猜到。
“是。”玉翎垂首應道。
當日小莫罰過玉翎後,很有些心疼,想着翎師弟雖然年紀比自己小,卻是入門在先,身份又尊貴,還極得師祖師父師叔和師兄們的疼愛,尤其是玉麒師兄,都舍不得拍他的板子,如今倒讓自己打得屁股開花,實在是不該。
小莫這樣想着,便到小卿跟前領責,自己不該盛怒之下,動手責罰師弟過甚。可是小卿只聽了一半,便讓小莫閉嘴,讓玉翎來敘述事情經過。玉翎不敢隐瞞,只得如實說了事情經過。
小卿一邊點頭,一邊就命小井去砍根柳條來,然後将柳條遞與小莫,讓他再抽玉翎二十鞭子:“你是他的師兄,你讓他跪他就是腿折了也得跪,你讓他道歉就是沒錯他也要道歉,就不用說別的錯處了,他竟敢還跟你擰着?你現在就去打爛他的皮。”
小莫瞧着玉翎已被自己打的青紫的屁股,哪還打得下去?小卿也不為難他,讓含煙執罰。
含煙再結結實實地打了二十柳條下去,玉翎痛得跪都跪不穩了。含煙将已經蘸了血的柳條奉給小卿,小卿接了還是遞給小莫:“你今日不打他也不要緊,你只記着,你是他的師兄,你何時想要打他,盡可打去,有錯沒錯地,打死勿論。”然後,又沉聲喝玉翎:“我的話,你聽清楚了嗎?”
玉翎當然聽清楚了,和那種痛得要死了的感覺一樣清楚,從那之後,他可是再不敢輕慢小莫這個性情溫和的師兄了,其他的師弟也是一樣,他們也記住了,師兄就是師兄,不論出身如何,在傅家,他只要是你的師兄,便可打你罰你,有錯沒錯地,打死勿論。
“果然是小卿啊。”龍玉忍不住擊節贊嘆,又對玉翎笑道:“你有師兄如此,為父的寬慰不少啊。”
玉翎完好無損地回來,大出燕月意料之外:“為何今日大師伯竟未刁難于你呢?”
小卿不由笑:“燕月,小心你說話的內容,非招我教訓你嗎?”
燕月忙賠笑道:“小弟一時失言,老大別放在心上。”
玉翎便問香玉可有什麽點心?香玉正是百忙之中抽空去了趟桃花庵,帶了一些極清淡芳香的桃花糕回來,燕月雖是喜愛,卻沒有多吃,只留給玉翎和雲恒宵夜呢。
說話間,紫蘇和素問一起回來了。自來到壩上,兩人便被抓了公差,随着傅绮茹忙着祭祀用的糕點、禮品和服裝準備,只有晚間才能回來。這院子裏的瑣碎雜事便是香玉一個人張羅,書畫要侍奉三位大老爺也是不得空閑。
紫蘇和素問拿了明日要祭祖穿戴的禮服,請四位少爺試穿,因是大祭,便是鞋襪、帽子也俱都是同樣式的,只是按了輩分款式、顏色略所不同。
雲恒的還另有一套純麻的白色禮服,乃是受洗心之刑時所穿,看見禮服,雲恒就有些緊張,祭祖過後,即将贏來他受刑的日子,他心中越發忐忑。
小卿幫他試衣,安慰他道:“只當是做錯了事情,被師父重責而已,忍住了,挺住了,都會過去的。”
雲恒有些不好意思,道:“師兄放心,恒兒絕不會給大明湖傅家丢臉。”
燕月正幫玉翎梳理頭冠上的絲縧,聽了雲恒的話,回頭笑道:“大明湖傅家的臉面倒是不用你管,你只要別丢自己的臉就行了。”
書畫幫龍城試過禮服,龍城吩咐她去請二老爺、三老爺過來。
龍壁、龍晴聯袂來見大哥。龍璧臉上的青腫已經消退了,鞭傷也好了大半,又恢複成一副英挺俊朗的模樣。
“你今天都做了什麽?”龍城問龍壁。
龍壁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書案上的信,不由直叫糟糕,也不敢隐瞞,道:“小弟寫了一封家信。”
“都寫了什麽?”龍城的聲調還是淡淡地,龍壁的額頭上已是滲出了汗珠。
“自己念。”龍城将信甩給龍璧。
龍璧額頭是汗,手心也是汗,既是惶恐,也是羞愧,拿着信,臉憋得通紅,不知如何張口。這信是他寫給糊糊的,只說情勢不妙,讓她先開溜出去,待他回到大明湖,再行聯絡,商議對策。
龍晴雖然知道龍璧給糊糊寫信,卻并不知信的內容。如今要在弟弟和大哥面前讀“情書”,實在是龍璧從未經歷過的窘事。
“我吩咐的話,你這麽快就忘了?”龍城的聲調微擡,龍壁已經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龍壁該死。”
龍晴在旁已是緊張,大哥已經看向他:“這事,你知道嗎?”
龍晴應了聲是,也雙膝落地。
龍城不由微微一笑:“看來二老爺、三老爺的武功心法精進,這傷好得快,也不怕打了。”
龍璧、龍晴噤若寒蟬,不敢做聲。
好在龍城并未立刻動手責罰,卻問福伯道:“後院的石鎖還在嗎?”
後院的石鎖本就是責罰弟子用的。百十斤重的石鎖上,系着四根碩大的鐵鏈,拖曳于地,跪在鐵鏈上,骨頭要斷了似的疼。
龍壁和龍晴聽了大哥問話,已是知道即将面臨的處罰,都盼着福伯說一句“不在”,哪知福伯已是應了:“還在。”
“去跪。”龍城淡淡地道。
龍壁被責已是意料之中,想不到又是連累龍晴,只得鼓起勇氣道:“是龍壁的錯,願領大哥責罰,請大哥罰龍壁一人吧。”
龍城瞄了眼龍晴:“你不必替他開脫,挨了多少次打也記不住的主,既喜歡陪着,也不多這一次了。”
龍晴聽這話,也知道大哥是氣怒了,更不敢辯,只恭聲道:“龍晴願領大哥責罰。”
“大哥。”龍璧還想為三弟求情,龍城擡手一道指風點上龍璧左胸,龍璧悶哼一聲,臉色立刻變得蒼白,龍晴不由心裏一驚,大哥這一指,正是搜神指,所點穴位,為人身三十六大穴位之首,奇經八脈皆受折磨。
龍璧再不敢多說,只低聲應道:“龍璧知錯。”
龍城淡淡地道:“那就好,好好反省去吧。”
龍璧、龍晴對大哥叩拜為禮,随着福伯往後院領責。
鐵鎖鏈上已是鏽跡斑斑,碗口粗細,四根并排,人跪在上面,自膝至腳踝皆硌得生疼,時間越久,疼痛逾烈。福伯看着龍璧、龍晴端正地跪于鎖鏈之上,心裏嘆息一聲,道:“二老爺、三老爺忍耐些吧,總是明日祭祖,也跪不了多少時辰的。”
福伯說的是安慰之言,也是實話,幸好是明日要祭祖,否則以龍城的脾氣,只是罰跪,不跪折你半條腿,哪那麽容易讓你起來。
龍晴跪穩身體時,便已經感覺到了膝蓋及腿上傳來的痛楚,而這不過是剛開始,這種疼痛将會越來越清晰并越來越難以忍受。
若論罰跪的經驗,龍晴不可以說不豐富了,但是,疼痛卻不會因為罰跪的次數多就有所減輕,反倒會因了懼怕和了解而更加的疼痛。每次被罰,龍晴總是想,下次,一定聽大哥的話,決不惹大哥生氣,決不要再被罰跪了,可是,總是很快,就會再次經歷這種再也不想經歷的痛楚。
旁側的龍璧,雖然跪得筆直,但是身軀卻忍不住輕微的顫抖。他抿着唇,強忍痛楚,額頭上冷汗涔涔。
龍晴看着既心疼,也無奈。有那麽一兩次,他也曾被大哥點過搜神指後罰跪,那種痛徹心扉卻不能喊不能叫只能咬緊牙關強忍煎熬的苦楚,真的是刻骨銘心。
龍璧感覺得到三弟龍晴心疼的目光,勉強對龍晴一笑,唇邊卻是流下一絲鮮血來。龍璧其實很想哭,只是在三弟跟前不好意思,才強忍下了。他最怕疼,也最怕大哥,如果能選,他永遠不會選擇違逆大哥,他不想讓大哥生氣。
小卿來給師父請晚,跪在地上惴惴不安。龍城道:“你師叔們的錯與你無關,你哆嗦個什麽?”
小卿恭順地道:“徒兒不敢妄議長輩的事情,只是徒兒自己也總是行差踏錯,惹師父煩怒,故此不安。”
龍城道:“你既知道那是最好,我近日心情不佳,你就小心些,免招我教訓。”
“是,徒兒省得,徒兒不敢。”小卿越發恭順。
龍城讓小卿起來回話,又問了燕月和玉翎,小卿都回了安好,又禀告了雲恒的課業後,服侍了師父安寝,告退出來,看着滿天繁星,分外疏朗。小卿不由嘆氣,不知再過幾日,自己還有沒有命看見這大好景色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