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祭祖
龍晴跪得腿痛欲折,龍壁就更是難捱,雖然龍晴與他并肩而跪,只需一指,就可解除他身上所中搜神指,可這就等于違逆大哥命令,就算龍晴不惜觸怒大哥,龍壁卻也是萬萬不敢。
龍晴只盼時間快快過去,讓龍壁早些脫離苦楚。奈何時間在你越盼望快些的時候,反就越慢。
龍壁的面色越來越白,唇邊的血跡也越來越多,他再怎麽忍耐,也覺渾身經脈仿佛有萬蟻啃噬攀爬,實在痛入心扉,如此腿和膝蓋處的疼痛反倒不那麽劇烈了。
龍晴也更是惴惴不安,以往大哥施此刑責,多以兩個時辰為限,時辰一過,穴道自解,可是
如今已過兩個時辰,二哥的搜神指依舊未解,看來大哥這次果真氣怒了。龍晴不由暗悔,自己實在應該勸住二哥,不要急切與家裏飛鴿傳書,雖然飛雲堂由二哥掌管,只是此時忽然傳信,大哥必要查看的啊,真是心切有失啊。
“二老爺、三老爺快請起吧。”福伯幾乎是小跑着過來,人未到,話先到。龍壁聽得這一句,再也跪不住,一頭往地上倒去,龍晴忙一把扶住,卻是一陣劇痛從腿部傳來,與龍壁忍不住同時j□j出聲。
好在福伯并小卿、燕月已經趕到,福伯、小卿攙扶了龍壁,燕月扶住了龍晴。
“龍玉大老爺來了,要見二老爺、三老爺呢。”福伯忙道。這多虧龍玉大老爺來的及時,可是救了二老爺、三老爺的命了。
龍壁、龍晴來到堂上,向大哥告罪,龍玉果真慵懶地半靠在椅子上在喝茶,他雖是夜半來訪,可卻不覺有半分失禮之處。
龍壁和龍晴在跪下時,臉色都痛得發白,龍玉瞧了,啧啧道:“龍城,你雖是慣會慣壞徒弟,卻對自己弟弟下得狠手啊。”
龍城只不做聲,龍玉微擡高了聲音道:“怎麽,你是等我出手為龍壁解穴嗎?”
龍城只得點出一指,龍壁痛得差點呼出聲來,強忍回去,顫抖着聲音道:“謝,大哥,寬責。”龍晴也謝過兩位哥哥寬責,卻還是不敢起來,只跪着聽訓。
龍玉嘆口氣,道:“你兩個也跪了不少時辰了,起來準備更衣吧,我與你們大哥說幾句話。”
龍壁、龍晴這才告退下去,門口侍奉的燕月、玉翎忙将兩人攙扶着回房去了。
龍城又為龍玉添茶,龍玉笑道:“果真還是龍城這裏的茶最是好喝。”
龍城道:“恭喜大哥,傷見大好了。”
龍玉瞪他一眼:“你挨幾下試試,哪見什麽大好,不過是勉力支撐着,這身上還是痛得厲害。只是明日祭祖,我這個長房長孫總不能爬着去給祖宗行禮,爺爺這才破例許了運功療傷。”又嘆了口氣道:“反正明日也是要起的,不如早些起來四處轉轉,順便好來救龍壁、龍晴的命。”
龍城頗不以為然:“不過就是跪了那麽一會兒。”
龍玉哼道:“果真是個沒心沒肺的。我若是不來,他們豈不是還要多跪兩個時辰?你自己去跪那鐵索試試,看看痛是不痛?”
龍城心道:“有什麽可試,我又不是沒跪過。”
龍玉瞧着龍城,大為羨慕,道:“說句遭天打雷劈的話,有時小兄真是羨慕城弟你,盡可以你打別人的板子卻無人能動你半個指頭啊。”
與所有大家族一樣,傅家祭祖的過程是程序繁瑣而又隆重莊嚴的,燕月沒看過天子祭天,但是感覺也應該與此差不多吧。
層層疊疊豐盛的祭品,巨大的香爐火燭缭繞,禮樂鞭炮齊鳴震耳欲聾,傅族弟子穿着重沓的黑白灰色為主的禮服,黑壓壓的跪在祖祠前空地上的大紅地毯上,在族長的帶領下,在禮官的引領下,各種焚香、叩拜、禱告……繁瑣的禮儀讓人不盡乏累,腰酸腿痛。尤其是面上,始終要保持莊重肅穆之情,真是甚不容易。
折騰了足兩個時辰,從太陽初升至太陽日中,總算是要到尾聲。這尾聲還有一項重要內容,就是要在衆子弟中選出一人,代替祖宗喝下一壺酒,吃下大塊的豬頭肉。
這顯然是一項極高的榮譽,卻顯然也是衆人最不願意争取的一個榮譽。喝一大壺酒倒還尚可,就算酒量不佳,亦可用內力逼住酒勁,不至于當衆出醜,但是,誰願意在如此隆重的場合裏,在衆目睽睽之下,用手抓起一大塊豬頭肉,并盡可能多地塞進嘴裏……尤其是今年,禮官切下的豬頭肉是那麽肥膩還那麽大的一塊……
禮官穿着碩大的黑袍,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遮住了面孔,但是小卿等人都清楚得很,這人正是孔禦,孔族宗長,也是孔向前的祖父,孔禦與傅驚關系甚篤,才會親自主持傅家的祭祖大典。
孔禦的助手之一,就是同樣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孔向前。如今孔向前正奉了禮官之命,将手中的禮杖高高舉起,在隆重的樂聲中,緩緩地指向那個将被選中的弟子。
小卿有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那禮杖一定會點向自己。孔向前透過面具上的孔洞看着小卿,是強忍住笑意,哈,傅小卿,這回看你還保持什麽俊逸非凡的形象,要是飛瞳瞧見你滿嘴塞着豬頭肉的樣子,還會再在我面前總是贊你風流倜傥嗎?
那根禮杖眼看就要點中小卿,竟忽然一歪,仿佛一陣莫名其妙的風将那禮杖生生地吹偏了三寸,正好選中了小卿旁側的雲岚。
雲岚本正等着看小卿的笑話,哪知禮杖竟忽然點向了自己。錯愕間,卻是來不及遲疑和憤恨,只得爬跪出去,去接禮官手中的盤子,心中卻是恨得牙癢癢的,他斷想不到小卿兄弟連這種場合也敢暗施手段。
小卿也是大出意料之外,看着身側的燕月輕輕沖他眨了下眼睛,恨不得現在就将他一腳踢飛才好。這個自作聰明的蠢東西,膽子也太大了吧,如此衆目睽睽之下,還敢用指風去彈孔向前手裏的禮杖,你等着師父扒你的皮吧,當然,師父也不會輕饒了自己,這幾天覺得會被他連累的預感果真會變成現實。
燕月瞧老大的神情,心裏樂開了花,他就知道老大現在必定是想要踢自己一腳,卻還得硬忍着,臉上卻故意作出委屈的神色來,對小卿忽閃忽閃他那長長的睫毛:老大,小弟可是一心為你着想的啊。
小卿才不理他這一套,心裏琢磨着等祭祖結束,在師父收拾自己之前,一定要先打爛小月兒的皮,這些日子實在是慣壞了他了。
不幸的雲岚終于完成了這一光榮使命,祭祖典禮在又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和大家的三拜九叩大禮之後,終于告一段落。
而這,還沒完。祭祖大典還有一項重要內容——“祖前告罪”,就是弟子給祖宗行禮,感謝祖宗庇佑,同時将近來自己所犯下的錯誤,禀明祖宗,請求祖宗原諒。
這當然也是按輩分進行的,而且要各支各房各自進行,然後再将重大過錯禀告族長,有需要的還要在祖祠進行如何處罰的決議。
傅驚在前,龍玉、龍城、龍璧和龍晴站成一列,一起叩拜傅家先祖,主要是長支先祖。禮畢起身,龍晴的目光落在寫了爹爹名字的牌位上不忍移目。
傅驚落座,按次序由龍玉先行告罪。龍玉反省了自己擅自生子的過錯,福伯持筆立于傅驚身後,等傅驚的決議。傅驚沉吟許久,才道:“不議。”
這是大家意料中事。傅驚所說的“不議”,就是不将此事記錄在冊,就當沒這回事,等于是間接否認了玉翎傅家血脈的事情。
龍玉叩首謝過,站過一邊。
龍城首先應了養子不教之過,致使雲恒失落在外;又應了不孝之過,年屆而立,未娶妻室;又應了治家不嚴之過,未能好好教誨弟弟們和徒弟們。
傅驚還是一句話:“不議。”
龍城叩首謝過,也站過一邊。
龍璧就有些躊躇,只得應了舉止失禮之錯,好在傅驚并未深究,也是“不議”;龍晴應了不孝之過,未能遵父命與關外武家履行婚約,又應了擅專之過,私下調配桃花瘴毒的解藥。傅驚微哼了一聲,到底也還是“不議”。
這下總算皆大歡喜。傅驚又重申了一遍傅族家訓,又訓責了幾句,大家終于坐下吃飯。席間,傅驚對于傅龍羽未曾回族裏一事頗有不滿,龍城又應了錯,只說龍羽被自己重責,以病痛之身來壩上恐有失禮,況大明湖傅家還需有人主事。又順禀了方夜夜之事,傅驚這才大喜,讓龍城回大明湖後盡早完婚。
小卿回到屋子裏第一件事就是吩咐玉翎去找根棍子來。香玉笑着勸道:“您也不急于這一時,總是把這一身的負累去了才是。”禮服厚重拖沓,穿着真是一種折磨。
燕月笑道:“我不用更衣了,穿着這種厚實的衣服好像比較好一些。”
“哦,”小卿微微一笑:“你确實不用更衣了,只将這衣服都去了,屋子裏跪着就行了。”
燕月這下可是苦了小臉,屈膝在旁跪下道:“師兄,您饒小弟這一次吧,下次小弟是萬萬不敢了。”
“你這下次萬萬不敢的話我是聽了不少的,”小卿走進內室,配合着香玉,讓她為自己脫去禮服,只留一套白色的棉布褥衣,再穿上她洗淨曬幹還帶着淡淡檸檬香氣的藍色外袍,揮手讓香玉退下去,自己系了絲縧,出來對跪在屋子正中的燕月道:“若是不打爛你的皮,你是如何也不會知道什麽叫不敢的。”
玉翎推門進來,果真奉上一根藤條。
小卿接了藤條,指燕月:“還不褪衣?不然就院子裏去?”
“師兄。”燕月見老大果真動怒,才有些懼怕,想着老大曾說過在壩上絕不責罰自己的話真是信不得啊,忙求道:“這回燕月是真的知錯了,您寬免一回吧。”
“傅小卿,你給我出來!”院子裏忽然傳來傅飛瞳的叫嚷聲,小卿蹙了眉,剛示意燕月起來,門推開處,傅飛瞳已經沖了進來:“傅小卿,你太過分了,明知孔向前不會武功,還敢暗箭傷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