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拜禮
小卿瞧見了對方的人,一個“靠”字出口,對方衆人亦瞧見了小卿,為首之人大呼一聲:“卿弟!”便飛撲了過來。
小卿不及躲閃,那人已是撲跪到小卿面前。因了昨夜至天明微雨,地上尚有些濕漉,尤其是路口處本有一小攤積水,雖然清澈,也有落花缤紛。這人遠遠撲跪下去,膝蓋自積水中滑過,将那一汪水全濺到了小卿、燕月和玉翎的袍擺處。
燕月瞧着自己的下袍,忍不住也在心中“靠”了一聲。這種事情也能發生。若是擱在平素,燕月早就閃開一百八十回了,可是瞧着那人與小卿老大的熱乎勁兒,必是不能躲閃,否則也太失禮了。
那人身側的六七人此時也一同撲通一聲跪在了三人身前。
小卿嘴角抽搐了一下,還是擠出了一絲笑容,道:“孔兄,不必……”話音未落,那人已經一頭伏到地上去了。
小卿無語又無奈,只得略退後半步,與他對跪下去。
燕月和玉翎自然也只好跪下去。粗粝的地面涼而且硬。過往的人刻意不瞧這跪了一地的場景,但是難免會暗自竊笑。
“卿弟,久別,真是想煞為兄了。”男子二十多歲,青袍儒巾,老氣橫秋。
小卿只得道:“小弟也是甚為思念孔兄啊。”
“啊,這兩位神仙一樣的兄臺不知如何稱呼?”這位孔兄跪直了身體,打量着燕月和玉翎。
“是我的兩個師弟。燕月、玉翎。見過孔兄。”小卿介紹道。
“孔兄。”燕月和玉翎一起抱拳。
“孔,名愚,字向前。稱我向前兄即可。”孔向前深揖還禮,又指着身後的幾人道:“來,來,我為大家介紹,這些是我的結拜兄弟。”
“孔兄。”小卿打斷孔向前,“我們是不是不必如此拘禮,站起來說話才是。”
“卿弟此言有理。還是小兄先與卿弟行過大拜之禮後,再讓他們與卿弟敘禮。”
“大拜之禮就不用了吧。”小卿又攔。
“卿弟此言也有理,但是小兄認為,只有行這大拜之禮,才能彰顯你我兄弟的惺惺相惜之意。況且你我多日不見,自該重新敘禮,八拜為敬。”說着話,雙膝向後挪動,雙手大伸,匍匐下去,他身後的結拜兄弟已經唱諾道:“一頓首。”
小卿只得依樣還禮。
燕月瞧兩人互拜的模樣,想着老大此時郁悶的心情,差點忍不住樂出聲,這孔向前不知與老大是什麽交情,能讓老大忍讓他到此。
總算八拜結束。小卿的忍耐也到了極限,在孔向前讓他的結拜兄弟與燕月、玉翎八拜見禮前,親自動手将孔向前“扶”了起來,或者說是“揪”了起來。
“我等還有要事,需向師尊複命,待有空再去拜望孔兄和姐姐吧。”小卿盡可能地保持着禮數。
小卿、燕月和玉翎轉身欲行,孔向前與他那些結拜兄弟忽然又嘩啦一下跪了下去:“小兄給卿弟送行。”
小卿微抿了下唇,終于忍耐下,帶燕月和玉翎快步離開。
燕月強忍着樂,問小卿道:“老大,那位孔兄到底是何方神聖,如此令人讨厭,不如小弟尋個機會去教訓他一下可好。”
小卿正是郁悶,瞧燕月樂不可支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正想擡腳踢他一下,燕月忙道:“老大,到家了。”
小卿冷道:“一會兒仔細你的皮吧。”先行邁進院子,正好香玉端了茶盞準備奉茶,見了小卿三人不由大吃一驚。
“小卿少爺,您,您這是怎麽了?”香玉還是頭一次見自家少爺這麽狼狽的樣子,袍袖濕漉,衣衫粘泥,連發髻上好像都沾了水。
香玉的叫聲大了一些,堂上的傅龍城也移步走了出來。
小卿心裏不由氣惱香玉大驚小怪,卻連忙對傅龍城欠身行禮:“師父請恕徒兒儀容不整之罪。”
“怎麽了?”傅龍城不由微蹙眉。小卿忙道:“師父不用擔心,绮煙姑姑那裏的差事,徒兒們并沒有什麽,嗯,大的差錯,是徒兒遇到了孔向前,姐夫,與他行禮而已。”
“哦。”傅龍城不由微笑,“方才飛瞳和他過來請過安了,說是沒見你,還分外思念,特去尋你的。”
“徒兒真是承蒙他們夫婦厚愛了。”小卿說得有些咬牙切齒。
龍城不由笑道:“你忍着些吧。飛瞳那丫頭若是受了什麽委屈,師父可拿你是問。”
“徒兒不敢。”小卿很不滿師父的偏心,又不敢去瞪師父,只看着地面,仄仄地道。
龍晴為二哥上藥,龍璧訓他道:“你輕一點,輕一點,怎麽笨手笨腳的,要疼死我啊。”
龍晴只得不時地停下手來,還要不停地應錯。
龍城推門進來時,龍璧才收了聲,忙着爬将起來,下床跪在龍晴身邊。
龍城等他跪好了,才對龍晴說:“你先站過一邊。”
龍晴和龍璧不由心中都是一緊,想着,莫非大哥還要降責。
龍城道:“你擡起頭來。”
龍璧依言擡頭,望向大哥,臉上的青紫還很明顯,唇邊磕破的地方還凝着血珠。
“就吩咐你一句話。”傅龍城很冷峻地說:“你和糊糊的事情,再不許提。”
龍璧心頭狂顫,大哥森冷的目光逼視着他,他不由自主地應了一聲“是”。
龍晴來扶他起來時,他才驚覺大哥已出去了。他身上都是冷汗,心砰砰地跳着,有一種無力感,更是欲哭無淚。
龍晴端了熱茶給他,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過了好一會兒,龍璧才苦澀一笑,對龍晴道:“當日,明凰……大哥也是這樣吩咐我,我應了,雖也覺難過,過幾日就也淡了。可是今日,為何如此心痛,心中又像空了一般?”
龍晴在二哥身邊坐下,想了半天,才道:“二哥,也許過一段時間,大哥會改變心意,也未可知。”
龍璧輕嘆了口氣:“若是大哥能改變心意,我自然欣喜,我只是怕,怕大哥未改變心意的時候,我卻改了心意,那又如何是好?我已愧對明凰,難道也要負了糊糊嗎?”
龍晴将手輕輕按在龍璧的肩膀,寬慰道:“二哥,你一定能等到大哥改變心意的,你對糊糊姐與對明凰姐是不同的。”
“大哥若不改變心意如何?”龍璧既焦灼,又惶恐,而這個問題,龍晴也無法回答。
兩兄弟靜默了許久,龍晴才道:“我與詩兒只有兄妹之情,她與落陽之事,我不僅樂見其成,而且替她感到欣喜,覺得她與落陽必是與我要幸福快樂。”停頓了一下,接着道:“落月,是一個善良的女孩子。我雖未想過我們的将來,可是,我卻沒有拒絕,我想的是,如若大哥許可,我與她在一起,也未嘗不好。可是後來發生了許多事,大哥不許,我便與她擦肩而過,但是心裏卻并沒有多少不舍和痛楚。”
龍晴又輕輕了嘆了一口氣:“我原來就是這樣一個男人,薄情寡義。”
“別這樣說。”龍璧輕推了一下弟弟,轉而安慰龍晴道:“總是那兩個姑娘并不是你的歸屬罷了。我家三弟如此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總會有更好的女孩子在等你呢。”
龍晴瞧二哥又有了神采,心下稍慰,苦笑道:“所謂的愛情,于我們,也許是太奢侈的事情吧。”
龍璧也笑道:“誰讓我們是人家孫子,人家兒子,人家弟弟,總是身不由己。”
“大哥的話我不敢不聽。”龍璧又來了鬥志:“只是我對糊糊,确實不能輕言放棄,總要想法子争上一争的。”
“我幫你。”龍晴毫不猶豫地說道。
“小聲些。”龍璧道:“若給大哥知道我們如此密謀着造反,皮又要給他揭去幾層了。”
孔向前回到院子裏時,已是忍不住笑得出聲,傅飛瞳由着丫鬟攙扶出來,嗔道:“你到底還是去捉弄小卿了?”
孔向前樂不可支,忙過去扶了媳婦道:“外面風大,你仔細着涼。”又笑道:“你沒瞧見小卿的模樣,被我弄得一身的水的,又不能躲,還要與我對跪地對拜,拜得他的脖子都僵硬了吧。”
傅飛瞳笑道:“他當然不能跟你比,你們孔家後人,自小到大便是練習那些拜來拜去的禮節,自然做得駕輕就熟。可是卿弟一向舉止潇灑,儀表翩翩,你偏弄了那許多古禮去煩他,仔細他氣惱你呢。”
孔向前道:“他氣惱我那又如何,又能奈我何?只要媳婦你向着我,保護我,我才不怕。”
傅飛瞳伸手去戳孔向前的額頭:“你也是真愛記仇的小心眼。”
“誰讓當初你要嫁與我時,他非在一旁反對,還把我打得鼻青臉腫的,這個仇,我定是要記一輩子的。我苦等三年,就是等着今日呢。”孔向前翹了腿說:“等祭祖拜禮的時候,還有他好瞧的呢。”
香玉侍奉小卿更衣,“飛瞳姑娘是什麽人?很得大老爺喜愛呢。”
“還不就是傅家的丫頭,因是這一輩的長孫女,分外受寵罷了。”小卿冷哼道:“奇怪的丫頭,那麽多好人不嫁,非嫁給孔家的後人,一天到晚的,怎麽沒悶死她。”
香玉嘻嘻地笑,小卿伸手敲她的腦袋:“你高興什麽?”
“少爺,婢子有個法子可以給您出氣,你要不要聽?”香玉晃着手指頭,笑吟吟地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