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傳音
燕月端着茶僵住了,半天邊喝茶邊含混道:“小弟未曾細看。”
小卿瞧着燕月道:“哦?我怎麽好像記得你當時瞪大了眼睛,絲毫不顧禮數地盯着绮筎姑姑呢?”
燕月輕咳了一聲,放下茶道:“師兄若是說有,就一定有了。”
小卿淡淡一笑,放了茶。
玉翎站起身來,去旁側的書架上,拎了一根一尺多長的桃木劍來,雙手奉與小卿。
燕月看看玉翎,再看看小卿。
小卿拿着桃木劍欣賞,上等桃木所制,雕刻精美,打磨得分外光滑。小卿輕輕翻轉手腕,舞動了一下桃木劍:“壩上的桃木劍不禁光澤好,而且柔韌十足,不易折斷。”
燕月心裏大喊不妙,脊背也覺發涼。
小卿拿了劍尖指燕月:“所以這桃木劍的功用便十分廣泛,不僅可以鎮宅、辟邪,作為裝飾,而且用來教訓子弟,想來也是十分趁手。”
燕月用手輕輕推過劍尖,“小弟可是沒有做什麽要被打的事情,老大該不會濫用私刑吧?”
小卿收了劍,放在桌子上,道:“你現在是沒做什麽要挨打的事情,可是一會兒就不好說了。”
燕月小心翼翼地道:“老大為什麽這麽說?”
小卿道:“我剛才傳音玉翎,命他拿了這桃木劍給我,你可聽到?”
燕月其實也是想到,是老大傳音玉翎,否則,玉翎絕不會沒事送這種很有用途的東西到老大手上。
燕月不由心虛,低頭道:“老大既是傳音說話,小弟自然沒有聽到。”
“所以,要是有人傳音于你,讓你飯後去什麽地方與什麽人見面,我自然也就不知道了。”小卿漫不經心地說着,眼睛卻盯着燕月。
燕月果然大驚,道:“師兄?這個,這個,這個自然是不會的。”
小卿道:“我只是随便說說,你不要緊張。只是剛才師父吩咐說,沒師父的話,今晚上,誰也不得擅動半步。”小卿說到這裏,又拿起桃木劍,“所以,我就有些奇怪。剛才绮筎姑姑來傳過壩上的規矩,酉時後不奉令是不得随意走動的,師父按說,是不會再重申這種事情的,所以……”
小卿盯着燕月看:“所以師父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麽,才會有此一說。”
“師父聖明。老大英明。”燕月不由佩服得五體投地,老實交代道:“師兄猜得不錯,方才,那位绮筎姑姑出門時,的确傳音與我,讓我酉時三刻,在兌位的桃花庵見面。”
雲恒見過爹爹,依舊微垂着頭在原地跪着,傅龍城瞧他對自己似乎甚為懼怕,心裏不由有些納悶,自己對其他弟子也是極嚴厲的,怎麽沒瞧着哪個見了自己便惶恐到如此地步的。
他過去拉起雲恒道:“聽你師兄說,你願受洗心之刑,這雖是勇氣可嘉,只怕于你卻有些莽撞,這不是意氣之事,而是生死之關,你可想清楚了?”
雲恒擡頭快速地看了爹爹一眼,依舊垂下頭去站得拘謹,道:“爹爹,恒兒不怕死。”
傅龍城不由微微一笑,人總是越年長,才越覺生命的寶貴。
雲恒已經再擡起頭來,看着爹爹道:“恒兒真的不怕死。若是恒兒能在爹身邊侍奉,恒兒自然高興,可是若是恒兒死了,便可去娘那裏,有娘照顧恒兒啊。”
這話聽得龍城心裏一驚,一時看着雲恒說不出話來。
雲恒不由有些忐忑,嗫嚅道:“爹爹,可是恒兒說錯話了嗎?”
龍城将雲恒輕輕拉至身邊,蹲下身來,道:“雲恒,你娘在那邊有花老爺與花夫人照顧,你不要擔心。可是你娘将你送來傅家,是希望爹爹能照顧你,希望你能陪伴爹爹,你知道嗎?”
雲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可是,爹爹有師叔、師兄們陪,恒兒……”
龍城輕輕将雲恒抱入懷中,道:“爹爹希望雲恒能陪在爹爹身邊,雲恒切不可輕言生死了。”
雲恒先是有些吃驚,随即便覺得溫暖,他伸手輕輕抱住了龍城道:“爹爹,雲恒記住了。”
龍城又抱了雲恒一會,才松開手,道:“你随爹爹來。”
龍城領雲恒進了內室,讓他脫鞋坐到床上,道:“你摒除雜念,抱元守一。”
“是。恒兒省得的。”雲恒麻利地坐到床上,娴熟地擺好姿勢,“爹爹是要給恒兒傳功嗎?這幾日來,三叔、燕月師兄、還有玉翎師兄都曾給恒兒傳過呢。”
龍城不由失笑,一面盤膝坐了與雲恒傳功,一面吩咐道:“雲恒,爹爹與師叔、師兄傳功給你,不過是權宜之計,希望能在短時間內,強勁你的身體,以期你受洗心之刑時,能有所裨益。”
說到此處,有些慚愧道:“但是此舉總是有違祖訓之處,更有投機取巧之嫌,可是不足為外人道也。”
雲恒笑道:“恒兒明白,小卿師兄已是訓誡過了。”
傅龍城點了點頭,忍不住搖頭微笑,雲恒覺得爹爹笑起來真是太好看了。
龍城默察雲恒體內,果真心脈之處,有幾股真氣緩緩運轉,他暗運內力,用自己的純陽真氣,将那幾股真氣融合,變得更為強大,牢牢護住雲恒心脈。
龍城傳功完畢,囑雲恒這幾日勤加用功,将體內的真氣更好地吸收,化為己用,又道:“再過三日,便是大祭之日,大祭後的第七日,便該是你受刑之時,屆時,關鍵還是要看你自己,要有頑強堅韌的心态,才能熬過此刑。”
雲恒點頭應是,想着爹爹一定還有很多事情要忙,自己該告退出去了,可就是不舍得離開。
龍城瞧着小人的模樣,心裏一軟,道:“爹爹要寫幾封信,你幫爹爹研墨吧。”
雲恒不由大喜,大聲應了“是”字,便喜滋滋地與爹爹往書房去。
門外,龍壁與龍晴告進,書畫也進來禀道:“廚房的飯菜送過來了。”
龍城便吩咐在堂上擺了,他與龍壁、龍晴與雲恒一起用飯。
燕月瞧着擺上來的飯菜,不由驚訝,問香玉道:“你确定這是我們三個人的飯菜,你沒有偷吃嗎?”
香玉厥了嘴道:“月少爺幹嘛消遣香玉。”說着話,便退下去了。
燕月瞧着小卿笑道:“師兄,你幹嘛給香玉丫頭說陳玄衣的事情,你瞧她的嘴上都能挂油壺了。”
小卿瞪了燕月一眼,卻沒理他。其實小卿也是冤枉,方才香玉為小卿整理衣物時,便是發覺小卿随身常帶的骰子少了一個,大驚小怪地四處找,小卿只得告訴她送人了。
香玉便纏着問送誰了,小卿就說了陳玄衣的名字,結果,香玉便像受了背叛和莫大委屈似的,擺出一副j□j臉來給小卿看,小卿也被她弄得莫名其妙。
其實那粒骰子本來陳玄衣通過傅龍城又還給了小卿,不過小卿決定送出去的東西,就斷沒有收回來的理。
所以在出發回壩上前,陳玄衣等回碧落十二宮總盟前,小卿命陳玄衣來見,拿了那粒骰子在掌心,陳玄衣便瞧着,小卿道:“既是我送出去的東西,總沒有收回來的,你既不要,便扔了吧。”
不待小卿揚手,陳玄衣已經一把自小卿手裏奪了回去,握緊在胸前道:“你送給我了,便不會收回,可是你說的,一輩子也不許變。”
其實比起陳玄衣來,香玉才真是不好擺平。香玉這臉色可是擺了大半個時辰了,難得她還真能堅持得住,小卿不由嘆氣。
不過燕月的嘆氣聲可是比他大得多,燕月瞧着盤子裏“精致”得簡直“寒酸”的幾根青菜與屈指可數的三五個糯米湯團道:“老大,壩上的飯菜不會餐餐如此吧?”
小卿搖了搖頭:“那倒不會,有時還是頗豐盛的。只是壩上講究的是‘食有時’又說‘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今日我們遠道而來,又未曾執侍,破例給飯,不過是意思一下而已,難道還會讓你大快朵頤不成?”
燕月不由嘆氣道:“這個意思一下也實在太不夠意思了。”說着話,起身道:“玉翎年紀小,還要長身體,師兄的這份你吃好了。”
玉翎笑道:“多謝師兄。”
小卿示意玉翎将自己的那份也吃了,對燕月道:“你要去哪裏?”
燕月笑道:“不去哪裏,只是壩上景色甚好,小弟想去瞧瞧夜色。”
小卿道:“你去瞧夜色也好,只是不許邁出這院子一步。”
燕月的笑容就有點硬,道:“老大。”
小卿淡淡地一笑:“小月兒,這事兒,沒商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