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療傷
“大哥。”傅龍晴急步走到傅龍城身側,欠身道:“恒兒已經知錯了,大哥寬責吧。”
龍城與雲恒進來書房,并未曾關上書房的門。龍晴回房更衣後,坐了一刻,到底是坐不住,不覺便走到書房來,龍城責罰雲恒的情景,龍晴在門外已是瞧得清晰,便想着等雲恒挨過這最後的三十下,再來哄慰于他,哪知他竟會數錯了責罰的數目。
眼看大哥又要重責,傅龍晴再顧不得大哥的規矩,急忙進來求情。
“三叔。”雲恒看見三叔來了,心中的委屈懼怕立刻全湧了上來,膝行兩步,躲在了龍晴身後:“三叔救救恒兒。”
傅龍城冷冷地看着傅龍晴。
傅龍晴看見大哥嚴厲的目光,心中不由一凜,不自覺地垂下頭去:“大哥,對不起。”
“出去!”傅龍城克制着怒氣,好你個龍晴,我教訓兒子,你也敢來求情,是不是幾日未挨板子,皮子又癢了。
龍晴被大哥所喝,不由身子一顫,大哥刑責子弟,歷來不許人求情,自己一時情急,又是惹了大哥氣怒了。
緊靠在三叔身上的雲恒,也感覺到了三叔的戰栗,聽見爹爹嚴厲的斥責,想來是要連累三叔了,拿頭輕輕抵了龍晴的腿道:“雲恒有錯當罰,三叔別為雲恒求情了。”
傅龍晴心裏一疼,多乖巧的孩子,他微垂下眼睛,屈下一膝:“龍晴有違大哥吩咐,願意領責,只是請大哥念在雲恒初犯,就寬責他這一回吧。”
傅龍城手中的戒尺狠狠一下,抽在龍晴左側頸肩處,龍晴身子一晃,戒尺“咔嚓”一聲斷折。
雲恒吓得大氣也不敢出,龍晴痛得眉峰一挑,強忍下了,微擡頭,目光對上大哥的目光,又垂下眼睑。
龍城将手中的半方戒尺順手扔在桌上,發出輕輕的聲響,聲音雖是不大,龍晴和雲恒還是不約而同地身子一抖。
“雲恒回房思過。”傅龍城道。龍晴心中不由舒了口氣,雲恒忙叩首道:“謝謝爹寬責,謝謝三叔。”
雲恒叩了頭,想要站起來,卻是跪得時間長了,起了一下,反倒跌坐下去,龍晴及時伸手扶了雲恒手臂,雲恒忍下心中慌亂,借了三叔的支撐,勉強站穩了,又對爹和三叔欠身告退,才一瘸一拐地回自己房間去了。
龍晴待雲恒出去了,将另一條腿也跪了,輕撫一下袍擺,端正地跪直了,等着大哥發落。
傅龍城這才注意道龍晴已是換了一身白色的長袍,想是沐浴過,頭發還有些微濕,用同色的發帶簡單地束了,黑黑幾绺柔順的長發飄在耳際,微垂的眼睑,趁着他俊逸的五官,白皙的皮膚,看起來很是乖巧。
傅龍城忍不住伸手掐上龍晴的臉龐:“怎麽,幾日不挨板子,皮子癢了?”
“哥。”龍晴不由臉上一紅,輕掙開大哥的手:“龍晴怎敢。”
傅龍城瞪了龍晴一眼,忍不住又伸手去掐龍晴的臉,龍晴年輕光滑的皮膚,捏起來很舒服呢,而且他有些薄怒又委屈的神情實在比龍星還要好玩。
龍城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罰龍晴了。龍晴小時胖乎乎的,小臉上很是有肉,因此,因了喜愛或是輕責,可沒少挨大哥的擰。
“大哥。”龍晴的臉色就更窘。
傅龍城微瞪眼,你還敢動?
傅龍晴果真不敢動,微仰着臉,遷就着大哥的手。
傅龍城略用力擰了一下,看龍晴微蹙了眉,才松了手道:“膽子肥了,我教訓兒子你也敢攔,念你是初犯,這次就饒了,下次再敢犯我的規矩,看我怎麽收拾你。”
龍晴輕咧了下嘴,臉上倒不是很痛,卻很有些癢,到底不敢用手去揉,道:“謝大哥寬責。龍晴下次不敢了。”
“疼嗎?”傅龍城看龍晴奉命起身,右手不自覺扶向左肩頸處,不由問道。
傅龍晴略垂了頭道:“大哥責罰,何時不疼?”
傅龍城帶了笑意道:“知道疼了最好,免得無事便來惹我生氣。”說着話,走到龍晴跟前。
龍晴身材颀長,與大哥已是旗鼓相當,大哥走近,他只得微側了頭,傅龍城伸手将他抿得衣領處的扣結解開,傅龍晴忙伸手按上大哥的手:“龍晴一會自會處理的。”
傅龍城的手沒動,龍晴只好移開手,讓大哥将自己的衣領撩開,棉柔的衣服只是輕輕蹭過,龍晴忍不住輕動了一下。
傅龍城不由有些蹙眉,龍晴肩頸處,已起了一條約兩指寬紫紅色的血檩,在他白皙的肌膚上很是刺目。
“你這些年的功夫也是白練了,不過是挨了一下戒尺,卻傷得這般模樣。”傅龍城微責。
龍晴不由一臉黑線:大哥,你也不知自己打人的勁道啊,況且是你出手責罰,我又怎敢運一絲功力相抗?
“是龍晴不小心。”龍晴胡亂應道。
傅龍城也不計較,掌心移近那道傷痕,輕輕撫過,那道紫痕神奇般地變得淺淡了。
“謝謝大哥為龍晴療傷。”龍晴微欠身。
傅龍城為龍晴整理了衣領,淡淡地道:“這些年打你的次數多了,總有委屈你的地方,今日破例為你療傷,便是抵了。”
不是吧,龍晴忽閃着大眼睛立覺自己虧了,“大哥,不如我們今日再包餃子吃吧。”龍晴小心翼翼地道。
傅龍城揚眉,“嗯?”
“沒事。”傅龍晴忙低頭,欠身:“大哥一路勞頓,尚未來得及休整,小弟侍奉大哥沐浴更衣吧。”
傅龍城的唇邊綻開一絲笑意,“行,你伺候着吧。”
“大哥請。”龍晴再欠身,恭請大哥先行。
傅龍城轉身而行,龍晴暗暗嘆了口氣,真的好想吃大哥包的餃子啊。怎麽這次,大哥沒打得重些呢。
“還不跟着來。”傅龍城停步輕喝。
“是。”龍晴忙跟了上去。
“既然想吃餃子,就讓福伯吩咐一聲吧。”傅龍城道。
“是。謝謝大哥體恤。”傅龍晴應得沒精打采。
傅龍城忍不住笑了。
雲恒離開書房,眼淚忍不住撲簌簌地落,卻又不敢哽咽出聲,只強忍着。
回到自己院子時,紫蘇與素問已是在門前等着他了。
他已是憋得小臉通紅,帶着哭音道:“紫蘇姐姐、素問姐姐。”
紫蘇和素問忙伸手輕噓,素問道:“雲恒少爺你且再忍耐些,我與紫蘇一會再來看你。”
紫蘇輕嘆了口氣道:“你快進去吧,小卿少爺在裏面呢。
雲恒忍不住拉了紫蘇的衣擺道:“紫蘇姐姐。”
素問忙搖頭道:“雲恒少爺快些進去,可不敢讓小卿少爺等了。”
雲恒縮了手,伸手擦了下眼淚,輕叩門道:“雲恒告進。”
雲恒進了門,擡頭已看見小卿師兄坐在靠窗戶邊的太師椅上,燕東、燕北兩位師兄筆直地跪在椅子前面,地上,尚有一根斷為兩截的柳條。
雲恒心裏不由一哆嗦。疾步上前,跪在燕北身側,道:“恒兒見過師兄。”
小卿微微一笑道:“雲恒,師父師兄疼惜你,不忍對你苛責過甚,你自己也該知道長進。”
“恒兒知道錯了。”雲恒惶然地認錯。
小卿淡淡地道:“你的年紀,愛玩鬧也并無不可,只是分清場合、對象,若是在大明湖家裏,逢朔日放假,你與晨雲、暮雨玩鬧,也是使得。如今在返鄉祭祖的路上,你身為少爺,與丫鬟們嬉戲,這是什麽體統?”
雲恒又羞又愧,低下頭去,眼淚就掉了下來,強忍了道:“恒兒錯了,願領師兄重責。”
小卿點點頭道:“師父已經罰過你了,我這裏就先給你記下。今兒你該挨的打,就由燕東、燕北先替你擔了。”
雲恒微側目去瞧燕北,看他臉上的冷汗猶未消退,跪得筆直的身體也微微有些顫抖,再往他身後瞧去,青色的棉袍上已經透過了斑駁血跡。
燕東的情形也差不多。
雲恒就更難過,道:“都是恒兒的錯,還連累兩位師兄受罰。”
燕東沉聲道:“燕東、燕北身為師兄,沒有及時勸阻師弟失距之行,理應受罰。”
小卿點點頭:“既然都知道錯了,那是最好,都跪着吧。”說了這話,起身去了。
雲恒愧疚地對燕東、燕北道:“是恒兒錯了。”
院子裏,紫蘇和素問見小卿出來,忙過來見禮,小卿淡淡地道:“兩位姐姐回去吧,雲恒今兒的傷,就不必上藥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