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室友聽到門鎖響動,扭頭看一眼發現是施琅,立刻伸了個懶腰,如蒙大赦一樣爬上床:“你可算回來了。”
“你是因為擔心我所以一直在等我?”
“是呀,”室友說,“你這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大學生,大晚上出去多危險。”
施琅對着鏡子看了一眼,擺出一個模特走秀的姿态:“覺得我如花似玉,您可真是我親室友。”
“你看起來怎麽這麽高興?”室友吧腦袋從床簾中探出來,“說吧,是不是遇上帥哥了?”
“對啊,遇到商老師了,當時我站在馬路邊發呆,差點就被車撞到。”施琅說。
“商老師?叫的很親熱啊!”
“別打岔,我跟你說,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商教授從天而降,一把拉過我……”
室友接話茬:“把你擁進他溫暖的懷抱?”
“什麽呀!”施琅說,“雖然商老師很帥,但我可是有老公的人。”
說話間,施琅給了許諾的海報一個飛吻。
“不過商老師人很好,送我回來,還給了我一張彩票!”施琅從衣服口袋裏掏出展示了一下,“我要買個相框把它裱起來,時刻激勵我認真學習!”
然後施琅模仿商遺愛的姿态和語氣,還原了當時的場景:“施琅,這張彩票就送給你,希望你明白人生是充滿無限可能的。”
“這可是一張彩票!你要不關注一下開獎時間?萬一你就中大獎了呢?”室友說,“到時候我就抱着你大腿給你當助理!”
“我這個人運氣一向不好,”施琅說,“從小到大抽獎從來都沒中過。微博上不是很多抽獎嗎?一開始我還轉發過,後來就不了,我的心已經麻木了!”
“那你還轉發許諾見面會抽獎?”室友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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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琅:“這次是例外,我相信心誠則靈,憑我對我諾深沉的愛,一定能被抽中!抽不中我就買!連一張門票都搞不定,那我還算什麽後援會分會長!”
“行吧,你加油,我先睡了。”
“對了,你知道我們的貧困生補助什麽時候發嗎?”
室友:“不知道啊,反正年底之前肯定有。你問這個幹什麽?你欠校園貸了?”
“沒有,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了。”
聽着室友綿長的呼吸聲,施琅和自己桌上一盞孤燈相視無言。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可與人言無一二,雖然有朋友也有親人,但孤立無援之感時常湧上施琅的心頭。
打開手機,施琅看到自己的手機壁紙,許諾在《夜莺》中的劇照,他穿一身白色衣服,發帶被風吹起飄起擋住一側面頰,嘴角還挂着血絲,那是他在大戰中第一次受傷的場景,他遇上的對手是天選之子,所有人都認為這注定是一場以卵擊石的戰役,然而真正交手之後,許諾輕笑一聲,留下他至今為止最圈粉的瞬間,光看着圖片,施琅耳邊就能回蕩起許諾堅定的聲音:“時無英雄,豎子成名。”
施琅發了條微博:【有時候在想人生為什麽這麽艱難,原來我這麽渺小,對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感謝《夜莺》和我諾,是你陪伴我度過最艱難的時光。@許諾】
臨睡之前,施琅又掃了手機一眼,她的微博賬號新增了一位昵稱為“許諾的腕表”的粉絲。
這個粉絲不僅贊了施琅的微博,還很貼心地發私信:【抱抱,不管遇到什麽事情,只要咬牙堅持下去,生活就一定會變得更好!小聲說,其實我就是許諾,這個是我小號!】
施琅感到很暖心,有時候反而是陌生人的話更能激勵人心,加上共同的愛好,她和對方之間的距離迅速拉近,甚至還開起了玩笑:【好吧,我也有個秘密要說,其實我就是許諾的未婚妻!他說不讓我跟別人說!我只告訴你一個!】
【我可不記得我有未婚妻,人家今年剛十八!】
施琅:【[笑哭][笑哭]你小子入戲太深了!】
【我真的是許諾!不信你看我的頭像!】
施琅:【乖,小姐姐我先睡了,跪安吧!】
許諾的腕表:【……】
施琅上下眼皮打架,終于閉上了眼睛,一秒入睡。
手機那頭,借着微弱的燈光,許諾瘋狂地發表情,卻沒能得到任何答複,他只得接受對方已經入睡的事實,躲進茶水間,對着鏡子欣賞了一下自己的美貌,湊近看,退後看,鏡子裏的這個人怎麽這樣優秀?看這劍眉星目,看這堅毅的眼神,披上帥氣軍裝,腳蹬锃亮軍靴,帽檐拉低,眼神要冷,分分鐘譜寫亂世傳奇,在風雨飄搖間救家國于危亡,在槍林彈雨中保佳人之周全。
還沒看夠,許諾驚覺背後一涼,茶水間的門被人推開,他的經紀人宮寄真正怒氣沖沖站在門口。
“宮姐,這麽晚了,你還來探班?”許諾把手機藏在身後,擠出一臉無辜笑容,用自己的手擦擦凳子,“你坐。”
有劇組其他人想進茶水間休息,探腦袋進來看到許諾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就知道一場訓話要開始,一個個很自覺地不去打擾他們。
宮寄真踩紅底恨天高,身上穿一套孔雀藍格紋西裝,一頭黑色長卷發,裝扮氣場兩米八,濃眉高鼻,偏長了一雙向上挑的丹鳳眼,長相英氣十足,不笑時看上去有幾分淩厲,雖然口紅色號不那麽顯眼削弱了疏離感,她卻依然嫌不足,在鼻梁上架了一副方正的黑框眼鏡将耀眼的光芒掩去了一半。
本來宮寄真是拒絕“宮姐”這個稱呼的,要讓許諾叫她“姐”,畢竟她确實比許諾大了五歲,偏偏許諾好像生來就對她有種懼怕,一見到她就舌頭都捋不直,為了糾正稱呼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為了避免許諾以後只能出演啞男這樣的角色,宮寄真也就默認了許諾叫她宮姐。
當然在懼怕之餘,許諾對宮寄真是有敬重的,畢竟當初他不過是個走秀場的小模特,是宮寄真簽下他,才有他的今天。藝人不開工,經紀人也沒飯吃,許諾剛被簽下的時候除了一張不怎麽值錢的好臉什麽也沒有,自覺連累宮寄真一起在溫飽線上掙紮,因此對宮寄真不離不棄這份恩情記在心上,一般跟着藝人來回跑的都是助理,宮寄真已經做到經紀人卻依然操着助理的心,許諾對她也有很深的感情。
“這剛進劇組,你就松懈了?”宮寄真接過許諾端來的水,掃了他一眼,“你知道替你争取到《血影》中男二的角色有多不容易嗎?”
許諾很委屈地低下頭,他當然知道人要把握住機會,要趁着熱度繼續推出能讓觀衆信服的作品,畢竟人沒辦法吃一輩子的青春飯而圈中最不缺的就是俊男靓女,可是,他,模特,高中肆業,非表演科班出身,猛然間被專業人士團團圍住,本來就是渣渣的演技在周圍老藝術家的襯托下被碾壓到連渣都不剩。
看他的樣子,宮寄真也不願過多追究,畢竟自家藝人幾斤幾兩她一清二楚:“知道你壓力大,等殺青了給你安排個假期好好放松,但現在是你的關鍵時刻,是你磨煉演技和拓展人脈的最好時機。我對你要求不高,哪怕你只是把你的臺詞背熟,都已經很讓我欣慰了。”
許諾:“我有很認真地在背臺詞!”
宮寄真:“哦?那為什麽劇組的攝影一聽到拍你的戲份就瘋了?連拍十七條卡在同一個位置氣得燈光師把臺詞完整背出來的人是不是你?”
許諾:“嗯,我會努力的。”
宮寄真:“手機交出來。”
許諾:“我就再回兩條私信!”
宮寄真挑眉,許諾最終還是屈服在她的魔爪之下。
一早醒來,施琅看到班群裏發的消息,說是今天的世界近代史不上了改成講座,時間地點不變。
雖然出門前向許諾的海報保證“今天也是努力學習的一天”,但這句話就像正在減肥的人口中的“這是最後一口”一樣毫無信服力。
楓葉更紅了,一陣風吹過,葉子打着旋從枝頭落下,陽光雖然能穿透樹葉,但早上還是很冷,施琅裹緊了身上的風衣外套,看到躺在臺階上的黑白貓好像翹起尾巴沖她打招呼。
來聽講座的人都懷着低頭玩手機的心思,也許是覺得知識需要自己偷偷學更有滋味。
施琅本來也是其中一員,但看到講座主講人之後,玩手機打發時間的念頭就徹底消失了,做出這種改變的不僅是施琅一個。
誰能告訴她為什麽一個老師的衣品會這麽好?毛呢外套配高領毛衣和休閑褲,從頭到腳一身黑愣是穿出層次感,當然可能主要看臉,施琅相信就算披着麻袋商遺愛也是整座學校最顯眼的男士。
“談世界近代史,那我們首先要明确一個簡單的概念,”商遺愛轉身在黑板上寫下講座主題,五個大字遒勁有力自成一派瞬間贏得無數贊嘆,“世界近代史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有哪位同學能回答這個問題?”
施琅心想這種提問一般是沒有人自告奮勇的,但沒人回答的局面會讓商老師陷入尴尬的境地,懷着猜測商老師是壞人的愧疚以及對他救命恩情的銘記,施琅“騰”地一下站起身來:“老師,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