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從室友的視角看過去,施琅幾乎是彈簧一樣噌地一聲從座位上彈起來,把其他想要起身回答問題的同學都壓下去了,平時學習從沒見過她這麽積極,看來美貌真能使人進步,室友于是在心底琢磨着要不要也找個偶像追一追激勵自己奮發向上。
“施琅,”商遺愛看到她,笑着說,“那就請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問題本身不難,畢竟大學學了三年,這點專業素養還是有的,施琅清清嗓子:“目前對于世界近代史的開端有三種說法,第一個是尼德蘭資産階級革命說,主要依據是它是世界歷史上第一次成功的資産階級革命,但是尼德蘭革命本身的影響力比較小,所以這一說法并不為廣泛接受,第二種說法就是我們比較熟悉的,國內的教科書都以英國1640年內戰作為世界近代史的開端,因為它在英國乃至全世界都有非常廣泛的影響,第三種說法是1500說,在《全球通史》一書中,它的作者直接把歷史分成1500之前和之後,那在1500年左右發生的大事件就是新航路的開辟,在這之前各個地區的人們獨立生活,新航路的開辟把不同地區聯系在一起,從而讓資本主義在歐洲真正發展起來。”
商遺愛雙手撐在講桌上聽她回答,一面聽一面帶着微笑不住地點頭:“好,這位同學回答得非常全面,這也就引出我們這次講座要探讨的主要問題……”
也許是施琅突然的學習熱情感染了其他同學,就像在一船沙丁魚裏面扔了一條鲶魚,整個教室都沸騰了,學術探讨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熱情。
講座結束之後,學生三三兩兩走出教室。
施琅和室友從講桌前面經過,商遺愛還特意對她說一聲:“學得不錯。”
施琅當時表現得非常含蓄文雅,微微颔首表示對老師認可的謝意,一出教室,施琅原地跳了起來:“他誇我了哎!”
室友:“你今天怎麽這麽亢奮?你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不要你老公了?”
施琅說:“怎麽可能!我諾永遠是老公!商老師嘛,就當哥哥好了。”
商遺愛拎着他的文件袋,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落在他掌心之中,看上去好像他用手鞠了一捧閃閃發光的清泉,商遺愛将掌心收緊了些,陷入沉思,剛才施琅回答他問題的模樣仿佛就在眼前,伴随着她頭發的輕微晃動,隐藏在發絲間的長流蘇耳墜就顯現出來,想到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也戴這樣一幅耳墜,将滿滿一袋錦鯉倒進水中,透過晃動的水面去看她,面容依然是那樣可愛,回憶也許會自動修正,此刻商遺愛只能記得她長發看上去是光滑柔軟的,将所有魚放生之後,施琅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對着錦鯉許下自己的心願:“錦鯉啊錦鯉,希望你保佑我找到一個高大帥氣的男朋友,當然了,如果有錢那就更好,沒錢的我也喜歡!”
淹城水域規模不大,但河道狹窄水流湍急,礁石暗生,因為太過着急,商遺愛受傷而無法保持人形,偏偏當他化為魚形在小河灘裏養傷時又被捉到寵物店裏去,如果沒有遇到施琅,商遺愛不敢想象自己的命運,一代商死在家養魚缸裏,那是何等的諷刺?
被人救下,就要盡自己最大能力滿足對方一個願望,這是他們世代相承的傳統,也是每一個族人自願遵循的守則。如果不是為了實現施琅的願望,他早就受家族召喚繼續北上前往不周山。但他明明只是想實現一個願望而已,為什麽他在這裏上課甚至寫起了教案?
商遺愛從口袋中掏出占玉,從外表看來,那只是一塊簡單的白玉平安扣,但将它緊緊握在手上時,能感受到能量平緩地從中釋放出來,它能指引前往不周山的路途。
口袋中傳來手機的振動,商遺愛拿出來一看,是角誠意給他打來的電話。
“遺愛,你來我這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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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角誠意的聲音聽上去非常着急。
商遺愛看了一眼窗外:“現在還是白天,你确定要我過去?”
“對,事情比我們預想的要複雜,是那條怪魚。”
白天的酒吧街沒什麽人,商遺愛閃身進了酒吧。
剛進門,角誠意就對他說:“這個你一定要看看。”
商遺愛跟在角誠意身後,走進吧臺後的屋子裏。
從外面看這酒吧不過巴掌大的地方,但走進去才知道別有洞天,怪魚被關在一間透明實驗室裏面,無數儀器密切監視着它的一切舉動和生命體征。
實驗室內的攝像頭,将昨晚發生的一切都清晰記錄下來。
商遺愛盯着顯示器上的畫面,表情越發嚴肅起來。
昨晚怪魚被他送來關在這裏,有人在場時這家夥只是漫無目的地游着,但當人離開的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怪魚面目猙獰起來,不斷用巨大的身體朝厚厚的玻璃牆撞擊,在幾次試驗失敗後,它發現一角不知被誰遺留下來的撬棍,用嘴将撬棍銜起,固定在牆連接處的縫隙,用身體再次進行撞擊,當然沒有得逞,用血肉之軀與防彈玻璃對抗下場是顯而易見的。
“有意思。”商遺愛靠近,敲擊了一下玻璃牆,怪魚沒給出任何反應。
“制造和使用工具可是人和動物的本質區別,”角誠意說,“這家夥擁有相當程度的智能,我無法解釋這種現象。魚有五族,宮商角徵羽,宮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徵和羽不過就是一般魚類,進化程度較高的徵也不過能達到海豚的智力而已,看來我們的發現能推翻以往的認知了。”
商遺愛翻看着有關怪魚的其他資料,搖搖頭:“你有考慮過其他可能嗎?”
角誠意一愣,推推眼鏡:“你指的其他可能是?”
“這條魚很奇怪,無論是人類還是我族都沒有相關記載。一般淡水魚的牙齒都退化到喉嚨裏,就算是鲶魚這種肉食性魚類也不過只有細細的牙齒。但是你看這條魚的牙齒,非常銳利,三角形,呈鋸齒狀排列,自然狀态下不會存在這樣的生物。”
角誠意:“你的意思是,有人制造了這樣一條殺人機器?”
商遺愛點點頭。
屋內的溫度,好像瞬間降到零度以下。
每個人背後都汗毛倒豎起來。
作為一名大三學生,施琅的生活遠遠算不上豐富多彩。
結束一天的課程之後,她和于安去健身房鍛煉,回到宿舍,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施琅敷着面膜刷微博,看到熱搜第一條“許諾我還能簽!”就點進去看看,她們家諾有什麽最新的動态。
起因來自于一段視頻,視頻中,因為劇組規定,粉絲們只能隔着栅欄偷偷探班,許諾接過粉絲們送來的禮物,在他們的筆記本上簽名,雙方都笑得很開心,雖然視頻畫面一直晃動,但施琅還是沉溺在許諾的笑容中無法自拔,不住贊嘆:“我諾真是一表人才,這身戲服一穿,那活脫脫軍閥的跋扈兒子!”
視頻後半段出現幾個安保,他們為了許諾的安危,也為了表示對得起劇組給的這份工資,把許諾拖着走,同時用手擋住攝像頭:“請回去吧。”
被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架着的許諾還不肯死心,雙手伸出來,拼命地接過粉絲手中的筆記本簽名,被安保拖走的時候,許諾手上還拿着一本沒來及還給粉絲的筆記本,梗着脖子喊道:“我還能簽!”
看到這一段,施琅笑裂了自己的面膜。
“什麽事情這麽好笑?”身後室友湊過來。
施琅于是帶她重溫了一次,兩個人止不住又笑起來,笑到腹肌都有幾分疼痛。
“對了,過一會兒九點半的時候這期彩票開獎,你一會兒記得看下有沒有中獎!”室友提醒她。
“反正不會中獎的,不要浪費時間了。”
“你這個人真是的!”室友過來拿起施琅桌上的彩票,“你不看我幫你看!萬一呢!對不對!”
施琅忽然想到今天還沒接到媽媽發來的消息,因為對家鄉的醫療不信任,家裏人每次看病都要去省會,他們不會用購票軟件,每次都是施琅幫着買票,但是今天她媽媽沒讓她買返程票,這件事有點反常,這樣想着,施琅就給媽媽打了個電話。
“媽,今天去檢查,結果怎麽樣?”
電話那頭施媽媽回答含混:“我都好,你不用擔心。”
“媽,檢查結果是需要住院嗎?今天你都沒讓我買車票。”
施媽媽一看瞞不住了,又害怕施琅胡思亂想,這才承認:“檢查出甲狀腺結節,小手術,很快就能出院。”
施琅安慰一番才挂斷電話,但她早從電話裏面聽出母親的焦慮,家裏飯館雖然生意不錯,但前些日子大伯二叔他們來借過錢,現在家裏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積蓄。她忽然想到于安很多親戚是醫生,所以發消息問她。
室友看時間到了,打開直播,津津有味地看起了開獎。
【安安,你知道甲狀腺結節手術需要多少錢嗎?】
于安問:【你病了?】
【我家裏人病了,但是問他們也不說,沒辦法,我就來問問你。】
于安回複:【具體費用的話應該是依據病人情況而定,少的話幾千,多的話一兩萬,算上住院費用後續藥物什麽的,三萬是上限了。再說了還有醫保報銷,真不貴,重點要确定下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
【好的,謝謝啦!】
“施琅!”
施琅精神有些低落:“怎麽了?”
“你過來!”室友的聲音激動到帶着顫音。
施琅沒辦法湊過去,掃一眼屏幕上的數字,又掃了掃那張彩票,一瞬間眼睛瞪大了。
屏幕上搖獎機在不停地高速吹氣将罐子裏面的小球攪拌均勻,開出的第一個數字是5,而施琅那張彩票上第一個也是5!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數字都中了!
施琅黯淡的眼神一下子明亮起來,她和室友緊握着彼此的雙手,感受到對方掌心細細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