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帶你們出宮一趟?”
“什麽?”
話音剛落,嗡嗡聲不斷。
“你們都是勳貴重臣子嗣,帶你們出宮看看外面的藍天白雲,免得坐井觀天,固步自封。”聞雅負手而立,目光看向遠方,語重心長的說道。
“多謝聞雅先生。”司徒文上前一步,躬身說道。随後衆人一起彎腰致謝。
---
帶着皇子出宮,那絕對轟動後宮。慈恩拄着龍頭拐杖,拍板同意,加強了護衛工作。然後四輛馬車就緩緩的駛出了皇城,又行駛處內城,停留在內外交接的地方。
聞雅讓一行人下了馬車,呵呵的笑了笑,問了第一個問題,“你們知道怎麽用錢嗎?”
“知道,賞銀子。”賈赦忙不疊的搶答道。
司徒文牽着人的手後退幾步,他不可信會如此簡單。
“俗話說一文錢難道英雄漢,現在--”聞雅讓小厮拿出早已準備的銅錢,淡淡道:“我先前與你們說過第一課乃是權利與責任!你們富貴生活最基本的支撐動力便是錢,噓--”看着張嘴想要說話的人,聞雅笑笑,“不要先着急反駁,知道諸位父祖一輩都是英雄好漢,為華晉開朝,功不可擋,但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一切都離不開你們手中的銅板。”
說完話語一頓,“今日,你們抛卻父輩的榮光,看看一文錢背後,你們能收獲什麽。兩個時辰之後,你們在回來集中,再次期間,分開還是聚集在一起,都沒有關系。”
衆人還在愣怔當中,尚未回過神來,就被侍衛們一路“護送”離開。
“聞雅先生,您這到底是何意?”跟随而來的黃宗遠不解開問。
“小兒捧金于市。”聞雅笑得意味深長。
作者有話要說:
Advertisement
☆、眼界
收到自由活動的消息,賈小赦樂呵呵的揮揮手中的荷包邁着小短腿颠颠的跑走了。他長這麽大,還只有窩在馬車裏看過外面各種好玩好吃的。他知道外面要用銀子的,很溫柔的夫子給了那麽一大袋銀子。他今日可以把喜歡的都買下來!
“赦兒!”司徒文看人身形“矯健”的湧入人群之中,不由心中一急。這內外城交彙之處,向來三教九流聚集。招呼侍衛隐匿人群之中保護好各家大少,自己邁着步子跟着賈赦遠去。
司徒毅離開的腳步一頓,不禁皺眉,特意尋了一個看得着兩人的視角,慢慢的跟上去。他才不想說是聽到司徒文囑咐侍衛的話語,才猛然想起他這個太子弟弟如今才八歲,第一次出宮游玩,莫名的就心裏一沉。他不比太子長與宮中,在行宮之中早已偷偷溜出來玩過好幾次了。但一想起自己第一次上街,在對比如今,難道他真的不如司徒文?
手掂掂手上的荷包,一路緩行,看着不遠處笑眯眯的兩人,一雙黑眸,愈發的深邃起來。
司徒文絲毫不知此刻司徒毅的思量,正穩穩雙手護着賈赦,神色警惕,左右打量着周圍之人,生怕出點什麽事情。對于眼前噴火一米多高的走江湖賣藝的父子倆完全提不起一絲的興趣。
“好,再來一個火。”賈赦仗着自己身形小,擠到人群的前面,哇哇的叫着,雙手啪啪的拍着,興趣十足的看着眼前的雜耍。要不是他要仰着腦袋看好累,真想多看一次。
“各位父老鄉親,我們父子倆投奔親戚無門,妻兒又患病在身……只好賣藝求生,走過路過的大家慈悲的捧個場!”随着大漢話音落下,一個五六歲衣着褴褛瘦弱枯柴的男孩子雙手捧着鑼鼓來到兩人面前。
賈赦眨眨眼,默默的朝後退幾步,一手緊緊的攥着司徒文的衣襟,小聲哼哼着,“太子哥哥,他身上臭臭的,祖母說,不洗的白白香香的都不是好孩子!”
司徒文揉揉賈赦的頭,斜睨了一眼躬身求賞銀的父子倆,眼眸眯起,透着一股審視考量的目光。
雙手顫顫巍巍握着鑼鼓的李二狗胸口一緊,呼吸驟然間急促起來。多年後,回憶起這一幕,依然記憶猶新。這一刻,陽光泛着金芒灑在人身上,若神仙一般,讓人睜不開眼睛。
他張張嘴,面對純澈閃亮若夜裏璀璨星辰的眸子,說不出一個求字,明明一句“大爺,您行行好!”他一個月來翻來覆去說了無數次,可開不了口。
“兩位公子,您行行好,給賞點銀子吧,小人給您二位救苦救難的菩薩下跪……”李土根看着自己忽地傻愣的兒子,心中頓時急躁起來,恨不得扇兩大耳光讓人清醒清醒,眼前這明擺着兩貴人,卻讓機會白白流失!
原本聚攏在一旁的平民若訓練有素一般朝後一退,給兩人空出空隙來。能穿戴絲綢的定然是勳貴。華晉朝明文規定商賈不得穿戴絲綢,況且天子腳下,一塊匾額砸下來也七個官。
“好!賞銀子,我有。”賈赦得意的揮揮手裏的荷包,“但是,你要幹幹淨淨的,這樣臭臭的不好。”邊說,邊鄭重其事的把荷包裏的錢給倒出來。
李土根原本眼眶發紅,低聲唉語着,看着賈赦開口,心中煞時動蕩一股喜悅之色悄然挂上嘴角,餘光小心翼翼的頂着荷包,屏住呼吸看人慢慢的掏出錢。
“咚”得一下,銅板與金屬相碰發出清脆的響動。
圍觀人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李土根眼眸瞳孔瞬間急劇擴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一文錢。手在死死捏成拳,半晌才憋出一句來,“小公子您……您莫要戲谑老漢!”
司徒文身子前傾半寸,眼眸掃了一眼面色暗青的自稱李土根的父親,又瞥了一眼被其父拉着下跪的兒子李二狗,雖然衣着不堪,但眼睛幹淨,沒有陰霾,望着他,又低頭看看自以為賞了一大筆銀子的賈小赦,心中劃過一絲的算計,眼眸微眯,開口朝李二狗問道:“你母親病重,大哥也病倒?”
李二哥一震,傻傻的擡頭。
“你們收拾東西,帶我們前去觀看一番,若所言為真,我自然會救,但若是假!”司徒文意味深長的看了父子倆一眼,從銅鑼之中将賈赦的一文錢收回。
“太……”
“赦兒!”司徒文笑着攔下賈赦未說出口的話語,俯身湊在耳朵邊,用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輕聲囑咐着出門在外叫哥哥便行。
“哥哥,你為什麽要把銀子收回來,這是我賞給他們的,不好拿回來的!”賈赦負手,一副老成的模樣,語重心長說道:“這樣言……言語沒有遵守先前約定,是不守信用的壞人,我祖父說的。”
“那樣……”司徒文示意父子倆收拾東西,自己小聲給賈赦區分錢。
“可是那個很溫柔很漂亮的夫子爺爺說一文錢難……難英雄漢,我祖父是英雄,可是這個……”指指手裏的銅板,“它都比祖父厲害了,那就是很多很多銀子,跟那小小的紙張一樣,我見過小小的紙,上面就有一千兩,祖父給我的紅包壓歲錢!”
“确定不是忽悠你玩的?”司徒毅跟在後面聽賈赦蠢得不忍直視的話語,在看看同樣被蠢得連白龍魚服,千金之軀不涉險都忘記了的司徒文,心裏怄氣的要死。
這兩蠢玩意,要是被騙了怎麽辦?
而且,就算不被騙,看看旁邊賊眉鼠眼流裏流氣的幾人,就不怕被拉到暗巷裏給拐了。
冷哼一聲,現了身,司徒毅抱拳環胸,走到賈赦身邊,擠兌賈赦一通,借此找到由頭,斜睨了一眼司徒文,淡淡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爺也會!”
司徒文聞言,挑眉看了一眼司徒毅,嘴角露出一絲的笑意幽幽的打量着,看人明明有一絲的擔憂偏偏又裝出一副淡然的樣子,還別別扭扭的找借口,心中忽地嗤笑一聲。若他們未身在皇宮,只不過平常家庭,就算庶長子,嫡子,日後也不會對立到這程度。
“大哥,我就代這老鄉多多感謝你了。”
司徒毅仿若沾染了灰塵一般,低頭撣撣前襟,避開司徒文的視線,對一聲大哥面上不顯,心中卻忽地湧出一股得意的心緒。身為太子的司徒文不是沒叫稱過他為大哥,那不過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們之間相處總帶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尴尬氣氛。但是今兒,這話叫的,怎麽聽怎麽順兒。
“好說!”司徒毅拍拍賈赦的頭轉移話語,“你說榮……怎麽教賈赦的,這娃怎麽看起來比我們還養尊處優?連最基本最常識的一文錢都不懂呢?”忽視自己第一次溜出門也是什麽不懂的場景,很是惆悵擔憂的說道。
“好痛!”賈赦捂着頭,“大皇……”一想起之前的司徒文的囑咐,賈赦默默糾結一番,“哥哥的大哥哥,你要把我敲笨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稱呼,叫大哥。”司徒毅剛想再順手敲一腦門,護犢子的司徒文就把人拉身後了,看着真老媽子一般的司徒文,連連唉聲嘆氣。
“我大哥是敬大哥,可厲害了,他……祖母說他讀書很棒,去考童生了,而且,他從不打我頭,還會給我帶各種好玩好吃的!”
“喲,你大哥……”
“好了,大哥,赦兒,不說了,這父子倆收拾好了,我們跟着去看看。”
“看什麽?他臭臭的,不去!”賈赦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倉禀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赦兒,乖!你要知道有這麽一句話。”司徒文牽着人的手,視線與人持平,雙眸對視,認真的說道:“赦兒,你有一個好祖父,他付出了很多血汗,然後赦兒有一個溫暖不缺衣食的家,可是這全天下,像赦兒一般這樣的孩子,能每天洗白白保持幹淨又香香的很少很少,因為有時候,他們要為了怎麽樣吃飽肚子而發愁……”邊說,邊揉揉賈赦的肚子,“可是還有很多很多跟赦兒一般大小的孩子,他們吃不飽肚子,不能挑食,而且有的還要賺錢養家,就像你旁邊的李……”司徒文頓頓,若非為教育賈赦,他定然不會對此父子兩多加關注。這天底下,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他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就算是皇者,也絕對不敢保證四海升平之下,沒有天災人禍又屋漏偏逢連夜雨的窮苦人家!
邊走邊說,賈赦聽着人扳碎了說,默默的耷拉下腦袋,想想自己不能吃飯挨芸嬷嬷的訓誡就是世上最恐怖的事情了,沒想到居然還有比跟芸嬷嬷學宮規更讓人害怕的事情?!!就連跟在後邊的司徒毅聞言也陷入沉思之中,盯着司徒文的後背,聽着人輕描淡寫卻又語重心長洞察世事的話語,眉頭緊緊的蹙起成川。原以為他們之間不過是出身不同,可是如今卻似乎還橫着一道無法跨越的深溝,将他們的差距越拉越遠。
---
一行人行了大半時辰有餘,漸漸的房屋頹敗,雞犬相聞,鄰裏吵鬧種種景象交織在一起。外城的邊緣地帶,乃是最窘困窮苦之家所在。因為沒權,沒錢,沒有最基本的生存基礎--土地。又複行百餘步,走進一城隍廟。
城隍廟匾額早已不見蹤跡,周圍的牆壁也漸漸脫落,露出裏面的土黃磚石來,大門也搖搖欲墜,仿若一推開就會轟然倒下。一跨進裏面,更是恍若人間煉獄一般。泛着濃烈的惡臭自不必說,乞讨病患殘缺着應有盡有,他們三人一入內,種種神色皆打量過來。
“哥哥,我……我怕。”賈赦弱弱的往司徒文身邊縮去,兩只手緊緊的抓住衣袖。他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那些人有的看着他好像餓了幾天的狗狗看見肉,兩只眼睛綠油油的,沖上前來嗷唔一口吞掉。
司徒毅也是身子一僵。這些刁民衣冠不整尚且因家中緣由可以饒恕,但是圍着上來,若救命稻草一般跪在他們的腳下,就為了區區幾兩銀子,求救兒子╱父母總總,甚至有人磕頭求賣女兒,心裏頗為不是滋味。他的父皇一向是英明神武的存在,治國以來更是休養生息,輕徭薄賦,怎麽還會有如此悲慘的家庭存在呢?他之前為争一時之氣,心中憤懑不已,算得了什麽?皇子殿下,與生俱來,便是高貴無比,可他的高貴是建立在他們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打架
相比其餘兩人內心此時此刻的震撼,司徒文神色如常。不說千百年的光陰,就是活在世間短短的三十幾年,他早已知曉衆生百苦,皆逃脫不了生老病死,天災人禍,不過冷暖自知罷了。
“赦兒,不怕!”司徒文垂首輕輕拍着賈赦的後背,低聲安撫着,邊說還擡眸斜睨了一眼下跪欲嚎啕的衆人,帶着一絲的警告。
破廟中的衆人心中皆是一顫,大驚,膝蓋不由一軟恍若背上有泰山相壓,彎下膝蓋,匍匐跪地,張嘴,千言萬語彙成一詞,“小公子……”
“你們一個一個慢慢說,本……”司徒毅話語一頓,瞟一眼護崽子的老媽子,上前一步,揚聲道:“若是你們有困難,我來做主!”
“多謝公子!”
“多謝救苦救難的公子爺!”
“您真是活菩薩啊!”
“好人一生平安!”
“……”
話音剛落,屋內便響起各式各樣的道謝磕頭聲,随後便有人迫不及待的開口說道:“大爺,求賜小人一口飯吃吧,小人家中原本幾畝薄田度日,但無奈遭了災又逢惡霸欺淩……”
“哥哥,他有手有腳,為什麽不自己賺錢啊?”賈赦在司徒文寬慰之下,小手雖拉着司徒文的衣袖緊緊不放,但是眼珠子卻開始好奇的打量周圍的景色來,一圈下來眉頭皺的都能堆成山。他想不出為什麽還會有這麽破敗的地方,連他奶兄,下人,是沒有自由身的下人,住的地方都比這裏要好呢。
正滔滔不絕說話的青年一頓,自以為掩飾很好瞪着一絲的兇狠不善的看了一眼賈赦,然後又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破落戶,含着警告神色。同樣住在破廟之中,也是有三六九等的劃分,這塊地盤屬于虎爺罩着,他嘴巧哄得虎爺的弗照,每日也能從其餘人手中獲得幾個銅板,過日子!
“小公子您這話問的,問問他們幾個,我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逢災遭難,又投靠無門,孤苦伶仃,找個破廟以求庇護,去賺取銀子,您話說得輕巧,這若從商便是賤籍,為農手中又無田地…… ”
賊眉鼠眼,圓滑谄媚盡顯臉上,司徒文粗一瞥,心下就不喜,而後一掃周圍敢怒不敢言的木然面孔,在看到對方還膽敢斜視賈赦,心裏火苗嗤嗤燃燒着。
賈赦果斷的搖搖頭,直截了當,“我聽不懂那麽長的一串,不過……我祖父說了,只要有手就能找到吃的,三百好多行,行行都有大将軍,你有手有腳,不幫!”揮揮白皙的小手,指指角落裏稻草蓋取暖的單薄身形,道:“生病病了,沒有錢喝苦藥的,才幫,這樣是善心,祖母都是這麽幹的,你不努力幹活,不幫!”
“也是,有手有腳的!”司徒毅附和道,目光帶着一絲審視看了一眼說話之人,相比周圍人衣衫褴褛,補丁遍身,衣不蔽體,此人雖粗麻布,但衣着完好,補丁之處零星幾個,面色也比枯黃頹灰之人要紅潤的多,鬥雞眼中還透着幾分得意與算計。
真當他們是小孩子,連掩飾都沒有。
也不看看爺哪裏出來的人!
司徒毅冷哼一聲,透着鄙夷神色,随手一指先前賣藝的李土根,道:“先看看你家的兒子!”
李土根一喜,剛上前一步,就被截了話語。
“你……”為首的青年眼眸幽幽打量了三人幾眼,托着下巴揣摩一會,然後一聲冷哼,露出獰笑,“你以為你們三個進了虎爺的地盤,還能全須全尾的出去?三個小肥羊……”這京裏富貴公子哥出來哪個不是成群結隊的仆人跟着?這三個也就衣着看着光鮮亮麗,而且,年紀小的,他一個手指頭就可以幹掉一個!
打量了一眼賈赦又露出觊觎神色直勾勾的看着司徒文,抖腿若大爺一般,半威脅半恐吓道:“聽說虎爺最近正找人給祥嫂子,唇紅齒白的能賣不少銀子。”
“浩哥!”李土根一顫,跪在青年的旁邊,低聲道:“浩哥,他們也就是富貴公子哥,我蒙了心竅才以為他們有錢能給我家大狗兒治病的,但是他們身上沒有錢,您就發發慈悲!若是讓虎爺知道了,他們都讨不了好。”虎爺乃是北弄裏的一霸,據說官府裏也是有親戚罩着的,萬分不能惹。他之前聽人說看個究竟,心中只想着能救好兒子,卻忘記了還有虎爺的存在。
司徒毅掏掏耳朵,就怕自己耳塞了聽錯話了,這天底下居然有人膽敢在他面前稱爺的,“刁民果然就是刁民!”冷哼一聲,甩袖。虧他之前還悲天憫人,慈悲心還發作!
“大哥,萬事萬物都有雙面的,這有如他……”司徒文下巴擡起示意了一番雞窩裏稱大王還為非作歹般的“耗哥”,“也有真深陷苦難之中的人,該如何去選擇,這不就是要靠我們擦亮眼睛嗎?”
“的确,要不然爺眼睛瞎了都不知道光天化日之下,有人竟敢藐視王法!”司徒毅心中怒火熊熊燃燒着,他都算半個大人,出來次數也多,對方眼中不堪的目光,他自是懂得,忍不住的手緊緊握拳,一腳就踹過去,“放肆!”
“哎呦~~”忍不妨的被踹到在地,浩哥躺地哀嚎幾聲,旋即憤憤的大叫,“給我打,打他們,今兒就不收取三文錢了!甚至……”眼眸透着一股陰沉,“看看!這些人身上衣服也能賣錢,沒準,賣了,就是你們的救命錢!”
救命錢!!!
一時間破廟裏回蕩着最後一詞,屋內寂靜一片,空氣流通緩緩停滞,有人眼眸中漸漸透着一絲的光芒看向格格不入的三人。
司徒毅兩手捏拳頭,咯咯發出響動,擡起又是一腳将人踹到在地,“不是說家裏造惡霸欺淩嗎?爺怎麽覺得你比較像惡霸?!”
司徒文唇瓣劃過一抹冷笑,環視了一圈衆人神色,剔除種種,将上前勸阻的人記心中,随後緊緊的牽着賈赦的手,安撫的揉揉賈赦的頭,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開口,聲音清脆如同大珠落玉盤,卻又無比威壓,透出一股無法形容的尊貴,“你們,讓開!”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但是那一瞬間衆人腦海之中一切繁雜的臆想全部戛然而止,腦海之中,只浮現出一個念頭,身形已經下意識的做出退讓的舉動。
司徒文帶着賈赦慢慢悠悠的走出屋內,頭也不回,直接垮出城隍廟。
“唉!”司徒毅又踹上一腳,才急匆匆的追随而去。
屋內的人直到浩哥咳咳聲響起,才猛然的回過神來。
李土根拉着二狗悄然無聲的朝角落退去。
李二狗頭也不回,依舊盯着門口三人遠去的背影,久久未回過神來。
----
“哥哥,我們為什麽要進去不到一會就出來,還沒喝茶呢?做客不這樣的!而且,還沒給銀子呢,你之前答應過的。”賈赦很不解的開口詢問道
“喲,是不是還要給你個表禮?”司徒毅一想起那邪惡的眼神,心裏還一肚子火氣,捏賈赦的臉蛋消火,擡眼瞥了一眼司徒文,這個弟弟,據說元後乃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子肖母,男生女相,果然……司徒毅眼眸一閃,旋即轉開了視線。怎麽看,怎麽像妹妹。
他這個當哥的……
他能欺負人,不爽太子之位,但是沒道理讓蝼蟻小民所觊觎,“那人就該一刀了之,免得禍害一方!”
“大哥!”司徒文拉過賈赦,看人臉上紅痕,瞪了一眼司徒毅,心疼的揉揉。
“疼!”賈赦嘴撅得能挂拖油瓶,“大哥哥壞!”
“嗯。”附和的點頭,司徒文拉着賈赦,循循善誘着,“赦兒,我們的确能幫忙,但是也要看看值不值得去幫,對不對?我們知道有很多很多人,吃不起飯,值得我們同情,可是這些人之中,也要區分出好壞……”
“嗯嗯。”賈赦小雞嘬米般點頭,戳戳自己的臉蛋,怒氣沖沖看向司徒毅,哼哼着:“不幫壞人!”
“壞人該如何去辨認,”司徒文摸摸賈赦的包包頭,“這需要赦兒以後慢慢的學習,今天,我們要知道一點就是外面的世間有人餓肚子吃不飽飯,赦兒以後挑食生病的時候要想想他們!”
司徒毅走在後面嘴角抽搐聽着司徒文的話語,他發覺自己愈發的不懂這個太子弟弟。走着走着,忽地眉目一挑,眼眸露出一絲嗤笑,向後一轉,眼眸定定的盯着來勢洶洶來的一幫人。
“虎爺,就是他們三個小崽子!”浩哥手指三人,對着旁邊五大三粗,臉上刀疤一道若蜈蚣盤足的虎爺,話語中帶着谄媚神色,“就是他們在背後說您的壞話。”
“哪來的崽子?”被稱為虎爺的張虎目光打量了三人一眼,透着一股狎!昵之色,“哈哈,莫不是誰家女扮男裝的小姐來找漢子?!”
“放肆!”司徒毅怒喝。
司徒文斜睨了十幾個打手,又瞧了一眼被衆人圍在中間的“虎爺”,不似本地人口音,言談舉止卻是頗為霸道,無法無天狀,這種跳梁小醜今日遇到也算給人額外上一課。
“赦兒,今天你要學會一個詞叫做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賈赦慢慢的重複了一遍,“哥哥,什麽意思啊?”
“意思就是不能正确估計自己的力量……嗯,這麽說也不對,應該叫做坐進觀天夜郎自大!”司徒文皺了皺眉頭,輕瞥了一眼流氓痞子,認真的糾正自己的錯誤。
賈赦:“……”
癟嘴搖頭,他聽不懂,詞變化太快了,跟不上。
司徒毅擦了擦汗,對大敵當前還能随時随地開課教育賈赦的司徒文無語,看着對方揮手示意打手揮舞棒子向他們沖來,直接揮拳迎上去。
至于暗中的侍衛,難得能遇到自己上場機會,打夠了再說。
“哈哈,還說不自量力,區區三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也敢在爺面前逞能!”虎爺原本對浩哥的話語不信,但看拳頭揮得虎虎生威的司徒毅,自認面子被挑釁,走近幾步,冷笑一聲,“光虎爺一個人能碾壓你們三哥,更何況,爺這麽一幫兄弟,簡直是不自量力!”
“你大膽,我叫祖父來抓你!”賈赦被護在司徒文身後,看着被棒棍相圍的司徒毅,插手,怒氣沖沖,“你們羞羞臉,那麽多欺負大哥哥一個!我祖父是大将軍,可厲害了,你們還不跪下,大哥哥父親是黃黃的,我都要下跪的,更厲害的!”
正揍人的司徒毅手一抖,被一棒敲到後背,頓時火辣辣的疼。
司徒文拍拍賈赦腦袋,“赦兒乖,對付人渣這種事情,用不着身份威壓,咱們憑借自己的能力就能教訓得了。我們祖輩打下的江山社稷,不是用來庇護渣宰的!而且,身份是別人賜予的,可是實力卻是自己擁有的,就像大哥,他能不管不顧的沖上去打架,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功夫不錯,赦兒以後要用實力說話,知道嗎?”
“哦,”賈赦看着司徒文嚴肅認真的模樣,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乖巧道:“赦兒以後也要用實力說話,不說祖父是大将軍,讓人害怕,對嗎?”
“嗯”
“那能說父親嗎?”
司徒文:“……”
“我母親說父親也是大将軍,不過,我只有過年的時候見過他。”賈赦扁扁嘴,父親兇巴巴的,一點也不像祖父。
“我……”司徒毅搶過一個木棍,将靠近恍若無人正你一句我一句聊天好不開心的打手給重棍擊倒在地,喘息着,“你別給我談天說地教育了,去找官兵,不然爺亮身份了!”他沒以一抵十的能耐!
“大哥,剛誇獎你真男人呢!”司徒文眯着眼笑笑,低首掏出靴子裏的匕首。
匕首并無任何的裝飾,深褐色的牛皮制成匕首的鞘,同樣的牛皮包紮成匕首的柄,不過刀柄上有一展翅欲飛的鳳凰。拔,出來長約七八寸,中有脊,兩邊逐銳,頭尖而薄,匕身光亮照人,刀鋒劃過可削鐵如泥,在陽光照耀下頓時發出銀色的刀芒。
“你居然私藏……藏……”司徒毅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皇宮除帶刀侍衛誰膽敢私藏武器,絕對是死路一條,就算是特權,他也從來沒有聽到過風聲。
“大哥,你護好赦兒!”這匕首是他未見過面的母親遺物,用生命轉贈于他的特權。司徒文眼眸露出一絲陰霾,這些人渣欺弱怕強,猥1瑣至極,又有眼無珠,簡直是找死!
那一眼雖平平淡淡,卻是目光深邃,似乎能直入心底,頓時有人有些發慫,但背後老大不斷的催促,不由挺了挺胸腹,像是為自己鼓勁一般,硬着頭皮而上。而且混跡江湖的,要是日後傳出去,被區區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給吓住了,面上肯定無光。
----
“你們還不去護駕?!”黃宗遠在聽到大皇子,太子當街被惡霸欺淩,又氣又急,忙指着身邊的侍衛,“快去通知九城兵馬司,你們去保護太子!”
聞雅靠着車欄,悠哉的給自己倒杯茶,淡定道:“男孩子皮糙肉厚,打一架,感情也深,沒事的,黃太傅,喝口茶,冷靜冷靜!”
“聞雅先生!”黃宗遠氣的胡子發抖,“臣受皇恩之重,豈可看太子殿下等人深陷困境而袖手旁觀,此非臣子所為,為人臣子者……”
“為臣者當為民,而不是為君。”聞雅呵呵笑笑,“而且,不說其他,這太子殿下……”忽然腦海撇過一道身影,話語戛然而止,眼眸一閉,想想司徒文護着賈赦那從骨子裏毫不掩飾的寵溺,不由眉頭皺了皺,處處有端倪但有處處完美,真是……起身,略一彎腰,延請,“既然太傅擔憂至此,我們前去查探一番?”
“正是如此,林侍衛,前面帶路。”黃宗遠疾步匆匆而去。
一行人趕到之際,齊齊身子一僵。那一瞬間,天地靜默,只見和煦暖陽照耀下,給包圍圈中的孩子渡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其手中的匕首也泛着銳不可當的鋒芒,嘴角露出一絲似譏似諷的笑意,讓人不敢直視。
那是非常非常不可言說的景象。
站在人群之中,手持匕首的是華晉未來的統治者,如今的太子殿下,年僅八歲。
當最後一個人應聲倒下,司徒文小臉也開始泛白,沒了力氣。他能以一當十,不過借助匕首鋒利,自己又懂內家心法,挑着平時不注意但牽一發動全身的穴位刺過去,外加對方一群烏合之衆只有蠻力,當然,司徒毅也幫着解決掉幾個。
慢慢的喘息,司徒文看着賈赦皺着臉,可憐兮兮的坐在一地痞背上,兩手捧着比人還高的棍子,拿着跟搗藥一般,一下一下敲着背,不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哥哥,他臭臭的。”看見司徒文過來,賈赦忙丢開棍子,哭訴道。
“誰叫你不蹲馬步射箭習武?”司徒毅損一聲,呲牙揉着身上青紫,他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傷痕累累,但是一看見賈赦,又覺得自豪無比。他每日風雨無阻的練武,總算是有用武之地。他把人敲昏了,在抱着賈赦坐上去,讓他貢獻自己一份力,不然,兩皇子護衛一個國公子弟,說出去,他好丢臉。
至于……目光瞥了一眼王者歸來一般的司徒文,果斷的轉移視線。
他已經不想看在看見司徒文了!
這簡直不是人!
不是人!
能文能武,帶孩子不喊累,果然天之驕子嗎?
“太……”
“兩位夫子,我們無事。”司徒文揉揉賈赦,牽着人的手,來的兩人身邊,簡單利落的說明了前因後果。
聞雅笑笑,單手抱着賈赦,逗弄幾句,“眼圈紅紅,是不是又掉金豆豆了?”
“沒有,我不怕!”
“喲,真不怕,你說說今天看到了什麽?”
“有好多人沒飯吃,以後不挑食了,有壞人要打架,要去練武。”賈赦神情嚴肅的說道:“不能哥哥們打,我看着,要打仗父子兵,就像祖父和父親,他們都是大将軍!”
“還會總結?真不錯,以後要記住了,自己要偷懶就想想其他跟你差不多的小朋友。”聞雅捏捏賈赦先前抱棍子過于用力赤紅的雙手,擡眸看了一眼司徒文,目光深邃意味深長的問道:“兩位公子可曾想過你們走後城隍廟裏李家父子的遭遇?”
“他們?”司徒毅詫異不解。
“他們父子應是一時落魄之輩,能自己出去賣藝求生存,連小兒也養家為母為兄。”司徒文抿抿嘴,面無表情道:“救急不救窮,他們若是能熬過我們走後這一關,尚有良知,不與“耗子”之流同流合污,孤既然看見了,自然會施以援手。”
“那廟中其餘受苦受難的人呢?”聞雅饒有興致的問道。
“先生,救急不救窮!”司徒文毫不避讓,目光看向對方試探的雙眸,淡淡的回道:“我司徒文只救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