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怎麽了

第26章 chapter 26

“好好說會話，我想……和你說說話……”

謝北程紅着眼眶看着邵寧，這種莫名的情緒讓邵寧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愣了一下，安撫的回握了一下謝北程，接過他的行李箱放好，擡頭問他：“吃過了沒？我先煮碗面給你吃？”

謝北程搖了搖頭，沒說話，邵寧不知道他是在回答自己沒吃還是不要吃面，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好像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大學寒暑時光，那個時候謝北程總是匆匆的從家裏趕回來和自己一起打工，好像每次見面，邵寧也總是會問這句話。

大約是因為自己只會煮面吧，邵寧在心底自嘲了一下。

隊裏宿舍的條件自然和家裏沒法比，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兩張椅子，謝北程坐在椅子上看着邵寧拆開一包方便面放進電熱杯裏，神情專注。

邵寧整個人都清瘦了許多，想到臨走的時候兩個人還在冷戰，招呼也沒打就離開了，謝北程心底有一絲酸楚。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這樣平靜的看着邵寧，內心幾乎一絲波瀾也沒有，一如從前平淡如水的時光。

“沒有鍋，你将就吃一點吧”邵寧把盛滿泡面的杯子端到謝北程面前，謝北程接過來，端着杯子，挑了一筷子面就送進了嘴巴，不知道是被燙的還是嗆的，一口面下去，謝北程覺得眼淚都快要出來。

邵寧也沒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看他狼吞虎咽的吃着面，看着就覺得燙。

“你慢點，小心燙”

“嗯”謝北程唔哝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餓了還是想把胃裏心裏那一陣陣的酸楚往下壓。

囫囵吞棗的吃完了一碗面，謝北程拿起杯子要去洗，卻被邵寧一把拿了過來放在旁邊：“放這吧，等會我一起洗，吃飽了麽？”

謝北程點了點頭，邵寧看着他沉默了幾秒鐘：“時差還沒倒過來，要不要去睡一會兒？”

謝北程又能搖了搖頭，邵寧失笑：“那你想說什麽？說吧……”

……………………

謝北程從醫院出來的路上，原本是裝了一肚子的話，可是在見到邵寧的那一刻，他好像又忘記了自己想要說些什麽。

面前坐着的是邵寧，那個自己曾經發誓一輩子要對他好的人，可是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并沒有做到，理想與現實的差距就是這麽大，年少時的輕狂承諾在生活面前變得如此不堪一擊，甚至沒有什麽波瀾起伏，就差點輸給了簡單的四個字——“歲月消磨”。

“我覺得我要是現在把剛剛路上想的話翻出來說給你聽，你一定會覺得矯情，說不定還會起雞皮疙瘩。”謝北程說得是實話，他自己想着都已經覺得有些受不了。

“……”

“我覺着我要直接和你說對不起，咱別折騰了回家吧，我又有點下不來臺……”

“你萬一要是擰起來，肯定不會理我，我又沒轍……我要是霸氣一點，就直接拖着你走人，或是和小說裏寫得，給你抱起來……”謝北程擡眼看了一眼邵寧。

邵寧此刻臉上的表情五彩紛呈，好氣又好笑。

“我覺着以你的身手，一個過肩摔我也就躺我爸旁邊了……”謝北程覺得自己越說越語無倫次。

“其實……其實我就是想說，過日子總會有點岔道的時候，我倆這連個岔道都不算好麽，你覺着走左邊是對的，我覺得右邊才是對的，那我不是走不了多遠也得回來找你……”

“……”

“邵寧，你說電視劇裏那些破鏡重圓和久別重逢都是怎麽演的？

“……”

邵寧笑了，他像是從謝北程的語無倫次中看到了那個曾經懵懂說愛的少年，所謂戀愛、婚姻，就如同一場修煉，不可能一直順風順水，當發生第一次争吵，當發生一次次誤會，當彼此一遍遍詢問對方“我們怎麽了？”其實不過是想證明，愛，還在不在……

他已經過了相信海誓山盟的年紀，他對愛情不再奢望永久和不變，而現在，他唯一所慶幸的是，或許他的愛情給錯了性別，卻沒有給錯了人。

他與謝北程已經羞于說愛，不是因為這段不被彼此父母承認的感情，不是因為這份難已公開的伴侶關系，是因為這份愛情歷經時間已被注入彼此骨血，像是沒有血緣的親情紐帶相連，緣于愛，卻又不等于愛。

這些日子，他看着謝北程在自己面前焦躁不安，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茫然失措，他原以為他們将漸行漸遠，卻沒想到，最終還是切不斷彼此牽扯的線。

什麽叫牽絆，他如今，大約是明白了。

邵寧看着謝北程的滿臉疲憊，想着這些日子所經歷的事情，不單單是他一個人的折磨，對謝北程也是一種煎熬。

“想不出來就別想了，就你的腦子，能裝下的除了那些個股票基金數據也騰不出什麽空地了。”邵寧看着他眉頭擰着，眉間擠出一個深深的“井字”，忍不住伸手碰到了他的眉心“別皺着了，快成小老頭了。”

謝北程一把抓過邵寧的手，一下站起來，給人從對面椅子上拉進了自己懷裏：“總會變成老頭子，現在就嫌，早了點……”

邵寧愣了一下，還是将手緩緩的放在了謝北程的身後，語氣幽幽的說道：“是啊，是早了點兒……”

謝北程剛打算再說些什麽，只聽到耳邊一陣敲門聲，邵寧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就立刻被推開了。

“小邵……”

“咔嗒”沒等邵寧應聲，又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

邵寧慌忙推開謝北程，那聲音一聽便知道是自己的隊長王孟峰，謝北程站在原地撓了撓了頭沒敢回頭看。

“咳，那個小邵啊，有臨檢，你和我去溪江北路，我在車上等你……”王孟峰一句話清了兩回嗓子。

邵寧立刻回了一句：“馬上就來。”

回頭看着還傻站在原地的謝北程：“快先回去吧，好好調整一下。”

說罷拿了帽子腰帶就要出去，謝北程這才反應過來把人又拉回懷裏半抱：“明天，我來接你……”語氣不容置否，毫不客氣，頗有一秒轉型霸道總裁的模樣。

邵寧什麽也沒說，只是蜻蜓點水般在他唇上停留，轉身就離開了。

謝北程愣在原地，呆呆的伸手觸摸着嘴唇，仿佛十多年前第一次被邵寧偷親的感覺一樣，如羽輕吻，卻讓他心如擂鼓。

邵寧急匆匆趕到車上，王孟峰嘴裏還啜着半支煙，歪頭看了一眼正在系安全帶的邵寧：“咳，那個……家屬留宿，回頭補登記了一下。”

邵寧反到是淡定的看着王孟峰：“不用了，他馬上就回去了。”

“哦，咳……”

“隊長你喉嚨不舒服？”邵寧看着王孟峰扔掉香煙又清了清嗓子。

“不，沒……”

“隊長……”

“嗯？”

“謝謝”

“……唉，你這小子。”王孟峰笑着無奈的搖了搖頭。

有些事，不需要解釋，不理解的人，解釋了只是浪費你的時間和口水，而理解的人，根本不需要你費心的解釋。

王孟峰知道的，王孟峰不知道的，都在他輕輕關上門的那一刻讓邵寧如釋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