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人辦好手續出了醫院,魏正義很殷勤地帶他們去了自己的車上,說送他們去別墅,也不管他們是否同意,就把車開了出去,這小動作做得太顯眼,張玄忍不住說:「你好像還有事要做。」
「我拜托漢堡先去找人了,師父你跟董事長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我不跟着,放心不下。」
看不出魏正義跑去義大利混了一陣子,別的沒學會,就跟喬學會油嘴滑舌了,張玄懶得戳穿他,問:「蕭蘭草真是你表哥?你們長得一點都不像。」
其實他們兄弟身材體格還是很像的,但魏正義爽直健談,蕭蘭草則像是肚子裏揣了十幾道彎的狐貍,張玄很讨厭他那雙眼神,總覺得那對眼瞳深處隐藏了什麽秘密。
「他是我阿姨的小兒子,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表哥,」魏正義在前面開着車,說:「不過我們工作區域不同,平時來往不多,從小到大他都不喜歡說笑,我有一點點怕他。」
「不茍言笑?」張玄問:「你在說誰?」
「就我表哥啊,他以前為人很陰沉的,連他的哥哥姐姐跟他交往都很少,一年多前,他去泰國追蹤一樁毒品案時,受重傷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幾個月沒醒,家人都以為沒什麽希望了,誰知他又活了過來,出院沒多久,他就自動請纓去泰國追查那件懸空的毒品案,最後将相關案犯全部緝拿歸案。」
聶行風對警方破獲東南亞最大的毒品走私案有印象,這個案子還曾一度成為當時最熱門的話題,沒想到蕭蘭草居然居首功,張玄也很驚訝,問魏正義,「你表哥出了這麽大的事,都沒聽你提過。」
「我當時在義大利被喬整得焦頭爛額,自身難保,哪管得了別人?而且我表哥不喜歡別人插手他的事,連我大表哥和表姐跟他關系都不親密,更何況是我?不過他從植物人狀态醒來後,就有點變了。」
「喔?」張玄頗感興趣地問:「都有什麽變化?」
「喜歡社交、喜歡喝酒、喜歡泡酒吧,為人處世也圓滑了很多,再加上有能力,所以輕易就升到了高級警司,一下子比我高了好幾級,咦,師父你對我表哥這麽感興趣,不會是懷疑他被鬼上身吧?不會啦,他變的都是表面,別看他總一臉笑眯眯,實際上個性跟以前一樣毒。」
「看得出來,他一直在針對我們。」
「這不是針對,而是嫉惡如仇,他不了解你們,當然是根據證據做出了判斷了,不過我表哥做事雖然厲害,但董事長更厲害,很少有人能把他堵得無話可說,希望董事長不要被報複到,當初我們本家有個人就是不小心犯了他的忌諱,結果被搞得很慘。」
兩人聽着魏正義的敘述才知道,蕭蘭草常年在外工作,而蕭母急着抱孫子,就有某個親戚出主意,介紹了女方不算,還讓蕭母裝病騙蕭蘭草回家。
結果蕭蘭草匆匆趕回去,到了家才知道是相親,這做法徹底惹惱了他,二話沒說轉身就離開了,之後沒多久,那個出主意的親戚就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原因被調去了鄉派出所,而蕭母想打電話給蕭蘭草求情都找不到人。
魏家本家和分家在警界枝節龐大,為了擴展勢力,下面的年輕人被逼相親的事屢見不鮮,但從沒有人像蕭蘭草做得這麽絕,從此再沒人敢跟他提相親,連帶着其他年輕後輩被逼的壓力也減輕了,所以他在同輩人中很有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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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等于說,同樣一句話他來說,大家都不會反對,所以我媽一聽說女方家長跟表哥認識,就把監督相親的事拜托給他了,她知道有表哥在,我一定不敢不去。」
魏正義的父母本來是準備一起來的,結果臨時有事來不了,就拜托給了蕭蘭草,蕭蘭草做事狠辣,但在不惹到他的前提下,他對長輩還是很尊重的,所以就答應了下來。
「既然躲不掉,那去看看也好,說不定你會對那個相親對象一見鐘情呢。」
「表哥是有說她很漂亮,身材也超棒的,哈哈。」
身為一個正常男人,聊起女人來,很自然就開始眉飛色舞,魏正義談興上來,暫時把讓人頭痛的壞師弟抛開了,又開始聊家裏同輩的相親趣事,很快車開到了別墅,魏家父母偶爾來這裏度假,平時它都處于閑置狀态。
別墅環境清幽,裏面廳室也多,魏正義進去後,拿了備用鑰匙給他們,說:「你們随便住,我要先去做事了,晚上還要去豪生飯店相親。」
「等等,」張玄叫住他,「先帶我們去最大的房間。」
「不是吧師父,」魏正義很驚奇地看他,「大白天玩一局就夠了,你還要最大的房間,你準備……」
弄嚓嚓的握拳聲響起,魏正義立刻閉嘴,乖乖帶他們去了酒吧,那是為舉辦酒會而設計的大房間,靠牆是吧臺,正中是供休息和跳舞用的場地,張玄很滿意,打量着四周,說:「如果我在這裏殺妖,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只要你不弄得到處是血就好。」
看到了張玄眼中漫起的陰鸷,魏正義先為那個不知名的生物默哀三秒鐘,好奇心提了起來,他把找鐘魁的事暫時放一邊,過去關上門,轉身回來,發現張玄已在房間四角做好了結界,對他說:「去守着門。」
魏正義見張玄嚴陣以待,自然也不敢怠慢,急忙跑去門口,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撞門聲,随即就看到漢堡沖了進來,很興奮地高叫:「八卦八卦我來了!」
這家夥找人不行,聽八卦倒是最來勁,張玄懶得理漢堡,吩咐它跟魏正義一起守門。
有爆料,漢堡很順從,在門前畫了結界線,又順手從法器裏掏出一包瓜子,看看魏正義,遞過去,問:「要不要來點?香辣味的。」
魏正義猶豫了一下,接了,這是聽八卦看爆料時必須之食品,想忍住都難。
張玄沒去管那兩個活寶,把手伸到聶行風面前,微笑說:「董事長,幫我把尾戒摘下來。」
當初尾戒是聶行風幫他戴上去的,所以也只有他本人才能摘下。颀長手指伸到了聶行風面前,他握住尾戒輕輕一拔,戒指就輕易從小指上脫離下來,張玄接過去,看到黑銀兩道戾氣在戒指上不斷游走,似乎一直妄圖沖破封印,他冷笑一聲,解開封印,将戒指迎空扔了出去。
眼前爍華閃過,兩條巨蟒随光芒現在半空中,發現脫離了困縛,它們急忙向外沖去,卻被四壁金光震了回來,幾次努力都失敗後,強大罡氣讓蛇形縮小了很多,張玄沒再給它們逃竄的機會,甩出索魂絲綁住它們,向後一扯,兩條蛇就被扯回,狠狠跌在了地上。
黑蛇先落地,将另一條護在身上,避免了它被跌傷,但索魂絲将他們扣得很緊,一圈圈纏住,金光沿着繩索不時隐現,漢堡忍不住問魏正義,「像不像電感線圈?」
魏正義的回應是直接把剛塞進嘴裏的瓜子噴了出來,生怕張玄生氣,他急忙把瓜子撿起來。D_A
兩條蛇在索魂絲的戾氣下發出呻吟,終于黑蛇先承受不住,轉換了人形,一個全身赤裸的男子半蹲在地上,出現在他們面前。
男人皮膚略呈古銅色,五官硬朗剛毅,雙目赤紅,因為痛苦眉頭微皺,反倒讓他多了幾分性感,銀色那條卻依舊是蛇形,緊緊纏在男人身上,粗長蛇身首尾相環,剛好将男人的重點部位遮住,略帶情色和獵奇的畫面,帶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
「身材不錯嘛,還喜歡玩人獸play,」張玄調侃着,看過去的眼神卻充滿冷漠,問:「你們是情人還是兄弟?」
身為俎上魚肉,男人放棄了倔強,低聲說:「我們是兄弟,他是我哥哥,昨晚受傷過重,暫時變不成人形,我們兄弟冒犯大人純屬無奈,請大人高擡貴手,放過我們。」
張玄記得昨晚銀蛇數次維護黑蛇,甚至不惜向他磕頭求饒,看着銀蛇蛇形和人形交替隐現,将男人纏得緊緊的,它的容貌跟黑蛇近似,雖然傷重,但看他們的眼神依然透着戒備和警告的色彩,那種強烈的占有欲和護短感覺真不像一個哥哥該有的。
他冷笑:「現在怕死,知道求饒了,那你們害我的時候,怎麽沒想過要放過我?」
「我們跟那人訂了契約,不敢違抗他……」
黑蛇剛說完,就看到聶行風沉着臉走到近前,一言不發,把犀刃喚了出來,然後手起刀落,銀蛇發出一聲急促的高叫,不顧索魂絲上的戾氣,蛇身竄起,擋在弟弟面前,犀刃殺氣太重,兩人無法躲避,都準備閉眼受死,還好張玄及時攔開了,看着聶行風,笑嘻嘻地說:「冷靜冷靜。」
「我很冷靜,」聶行風淡淡說:「冷靜地斬草除根。」
「那也要先問清他們是受誰的指使。」
「這個我可以自己查,現在我只想殺人,他們害你這麽久,不除掉我氣不順。」
「別這樣嘛,」張玄握着聶行風的手,把犀刃從他手裏取下來,說:「就是因為他們害我這麽久,才不能殺,那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那就殺一個,讓他們自己來選擇。」
這招真夠毒的,見蛇妖聽了聶行風的話,身體同時一顫,果然被震住了,張玄忍住笑,跟聶行風配合默契,說:「這個辦法不錯,就讓他們也嘗嘗生離死別的滋味。」
「這件事歸根究柢,是我們咎由自取,如果大人要報仇,就拿我的命來抵償吧,請放過我的哥哥。」黑蛇男人馬上作出了決定,仰頭看他們,正色說:「不過那個強迫我們害人的人,我們确實不知他的來歷,只知他法術很強,是修道高人。」
他們原是上古騰蛇的後人,一直久居深山修行,某日有個不速之客突然闖入山中,兩人不敵,被強迫跟他訂了契約,然後困在了尾戒裏,照他的吩咐用毒加害戴尾戒的人,但那個人一直沒顯示真面目,所以他是什麽身分,他們也不知道。
張玄聽着黑蛇敘述,仔細打量他們,兩人雖然氣場暴戾,卻很澄淨,不像作惡妖類,黑蛇仰着頭,可以清楚看到他左邊眉角上隐現的黑金印記,宛如利刀形狀,那是訂契的證明,張玄眼中精光一閃,問:「是不是林純磬?」
黑蛇面露不解,看他的表情不像撒謊,而且以林純磬的道行,也沒那個本事制住這兩條暴戾神物,尤其是那條銀的,一副兇相,要不是身受重傷,又被索魂絲制住,一定會沖上來咬他們,于是張玄對聶行風說:「那我們回去問林純磬好了,至于他們……」
他指指銀蛇,「這條太兇,把它幹掉好了。」
「不要殺我哥哥!」黑蛇男子急忙将銀蛇推到自己身後,說:「我們兄弟雖然一體共生,但靈力各不相同,哥哥法力不高,不過他天生靈元富厚,養在家中,可保一家安康,財源滾滾,我的天性則是習慣殺戮,傷害你們的事多是我做的,所以要殺就殺我吧!」
「財、源、滾、滾!」張玄的眼睛頓時亮了,欣喜地問:「那不就是神蟲?可以生寶生財一變二二變四的神蟲?」
「張玄!」
聽了黑蛇的話,聶行風就知道這兩條蛇的命可以留下了,因為那四個字正戳中張玄的命門啊,他很無奈,銀蛇似乎也有些不爽,探頭正要說話,被黑蛇重新推到身後,點頭道:「是的。」
張玄馬上收了索魂絲,又把犀刃還給聶行風,甜甜地叫:「董事長?」
「他們差點要了你的命,你要想清楚。」
「我想得很清楚,就因為差點被害死,所以才需要他們在今後的人生中償還債務,我要的不多,一百年主仆契約怎麽樣?」
一百年還說要得不多!
這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不過跟沒命相比,雙蛇自然選擇契約。D_A
魏正義嗑完瓜子,見索魂絲收回後,銀蛇也慢慢轉成人形,兩個大男人赤身裸體靠在一起不太雅觀,他推門跑了出去,漢堡也想溜,被張玄叫住,說:「拿毛筆和朱砂來。」
它真的不是式神勝過式神啊!
漢堡滿腹怨言地領命去了,魏正義拿來外衣,給兩人披上,銀蛇看似兇惡,化成人形後,相貌反而比弟弟溫雅很多,頭發略長,微微低垂着頭,看起來很溫順,他接過衣服先給弟弟披上,然後才是自己的,還不忘跟魏正義說了聲謝。
「你們被強迫訂的契約我解不了,不過可以破,你們叫什麽?」
「我叫銀墨,哥哥叫銀白。」
「把名字倒過來就更好了。」
張玄唠叨着,咬破自己的食指,又眼巴巴地看聶行風,聶行風明白他的意思,主動把手指湊到他嘴邊,張玄咬破後,将血混進朱砂,毛筆蘸朱砂,分別點在銀墨和銀白眉角原有的契約之印上,兩大神力随朱砂法印彙入雙蛇身上,曾經的黑金印記登時破了,張玄點完後,看到小小一點朱砂恰好滴在銀墨的眉角邊,鮮紅妖異,他很滿意,問聶行風,「如何?」
聶行風自然不會說不好,銀白看看弟弟的臉,陰戾之氣終于消散了,眼眸中閃過微笑,道:「很好。」
銀墨卻不置可否,只低頭向張玄道了謝,他态度溫順,卻帶了幾分不情願,張玄也不在意,任何一只自由慣了的神物被強迫訂契,都不會舒服的,習慣就好。
他把尾戒還給了銀墨,說:「其實我們家很民主的,你們可以随意打發時間,只要在我召喚時出現就好,當然,如果你們會做飯就更好了,我們家正好缺個廚子。」
把神物弄來做廚子,聶行風揉揉額頭,真不知道張玄是怎麽想的,銀墨卻爽快地點頭,說:「哥哥不喜歡化人形,有什麽事吩咐我來做就好了。」
「好,」只要有人做就OK,張玄看看銀白,很感興趣地問:「蛇形的話,你平時是睡米缸還是睡酒窖?金庫也不錯,冰冰涼涼的,你一定喜歡。」
神蟲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它窩在哪裏,哪裏的東西就永遠不會有用完的一天,所以張玄最希望銀白可以選擇金庫,不過銀白對他的詢問愛理不理,銀墨怕惹惱他,忙說:「哥哥平時都是跟我在一起的……他所在的地方,大家氣運都會上升,不是一定要睡米缸。」
「喔。」
對于無法看到神蟲睡米缸金庫,張玄頗感遺憾,聶行風趁他還沒想到其他奇怪的點子,給魏正義使了個眼色,讓他帶銀墨兄弟去休息,魏正義走後,漢堡也離開了,繼續它尋人的工作。
大家都走了,張玄看看被咬得傷痕累累的食指,覺得雖然代價有點大,但還是物有所值的,見聶行風一直不說話,他啜着食指問:「董事長你不高興我收留他們啊?」
「我覺得他們還有隐瞞,這件事不像他們說得那麽簡單,留在身邊,很可能惹禍上身。」
張玄相信聶行風的眼光,以他的閱歷不可能看錯人,躊躇道:「那要殺掉嗎?可是殺掉神蟲好可惜啊,董事長你知不知道把神蟲放米缸糧倉裏,糧食就永遠不會見底,家裏進了這種神物,一定百事順心,家業興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而求之不得……」
說來說去還不是舍不得錢?不過雙蛇氣場清澄,不像是惡妖,所以暫時放在身邊管制也好,看他們會玩什麽花樣,聶行風心裏盤算着,說:「那就養着吧,諒他們也沒那麽大的膽子再對你出手。」
魏正義和漢堡離開後,雙蛇也不知藏去了哪裏,家裏只剩下聶行風和張玄,經過了一天一夜的奔波,他們現在才有機會好好休息一下,張玄去卧室睡了一覺,傍晚醒來,看到聶行風站在窗邊低聲講電話,等他挂斷電話,張玄問:「誰呀?」
「喬,」聶行風的微笑在夕陽下諱莫如深,「問起魏正義的事,他看上去很生氣。」
「能不氣嗎?養得好好的家犬一聲不響地溜掉。」
什麽時候魏正義變成伯爾吉亞家族的家養犬了?
聶行風沒再就這個深奧問題繼續讨論,回到床上,拉開張玄的襯衫,張玄仰頭看他,微微笑:「要來嗎要來嗎?」
「看傷!」
聶行風把躍躍欲試的情人打擊了回去,仔細看了他的身體,張玄皮膚白淨,在劍傷不發作的時候,完全看不到疤痕,現在尾戒的毒已經除了,希望舊傷不要再頻繁發作,他沒有告訴張玄,其實剛才他還跟小白聊了一會兒,小白說正在努力幫他們查找哪裏有根除劍毒的良藥,讓他稍安勿躁,還提醒張玄近期最好少用法力,以免傷勢加重,可是想也知道張玄是不會聽的。
「在想什麽?」張玄用手指轉着他的發絲,問。
「在想怎麽讓你聽話。」
聶行風幫張玄把襯衫扣子扣上,看時間不早了,問:「想吃什麽?我去做。」
「不用那麽麻煩,我們出去吃吧。」喬的來電提醒了張玄,興致勃勃地跳起來,「去豪生飯店,吃大餐順便看戲。」
「張玄,我們現在好多麻煩事……」
聶行風想說你就不要再添亂了,話還沒出口就被打斷,張玄認真地說:「所以才要苦中作樂嘛!」
蜜汁煎小牛排,醬汁雞柳,沙拉蔬菜加南瓜湯,還有法國紅酒,半個小時後,坐在豪生飯店的餐桌前,看着桌上這一大堆美食,聶行風很想問張玄——這就是你所謂的苦中作樂?
陪他們一起來的還有銀墨,張玄的理由是帶他們出來見見世面,銀白不喜歡這種氣氛,化作一條手指粗的小銀蛇,盤在銀墨手腕上混了進來,不仔細看還以為那是加工精巧的銀镯。
銀墨穿的是魏正義的衣服,他身材纖細,穿魏正義的衣服稍微有些肥大,卻恰到好處地展現出了飄逸灑脫的氣質,身為修仙的精怪,銀墨相貌也很出衆,但他不習慣出入公衆場合,表情有些僵,一直低頭撥着面前的培根什錦蔬菜蛋炒飯。
「為什麽這麽多菜,你們只吃蛋炒飯?」張玄嚼着雞柳,很遺憾地說:「修仙修得這麽辛苦,那還不如做人。」
「習慣了,吃太油膩的東西會不舒服。」
銀墨看看擺在張玄面前的美食,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傳說中那個無情無心的北海神祇。
他們吃着飯,魏正義和相親的女生陸續到了,陪女生來的是蕭蘭草,他很快就發現了坐在角落裏的三人,卻沒作聲,只是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魏正義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坐下跟女生簡單寒暄後,就點了菜悶頭吃起來。
「那女孩挺漂亮的,拜托,不要把人家看得還不如他盤子裏的牛肉,聊聊天也好嘛。」張玄喝着酒評價。
魏正義顯然不這樣想,他心裏有事放不下,漂亮女孩平時見多了,也沒覺得她更出人一等,所以現在只想着趕緊吃完飯,找個借口走人。
女孩被幹晾,臉色不太好,蕭蘭草只好陪她聊,但蕭蘭草不是主角,見随着聊天,女生的興趣漸漸轉移到自己身上,他有些不耐煩了,在桌底下踹了魏正義一腳,給他遞眼色,魏正義很怕蕭蘭草,不敢再無視,可是又沒話聊,于是張口問女生一句。
「妳今年多大了?」
蕭蘭草撫額把頭轉到一邊,很想把這個不懂事的小表弟一腳踹出去,第一次見面,哪有這樣問話的?
女生涵養很好,沒有直接把不快表現出來,說:「我認為問女生年齡,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那你來問我好了,我今年三十五,喜歡吃火鍋、海鮮燒烤,偶爾也會吃吃子彈,不過這是被迫的,平時休息沒什麽娛樂,因為我的娛樂時間都被師父、師弟抓去當苦力了,啊,對了,有點最重要的我沒說,我除了捉壞人外,還兼職捉鬼。」
蕭蘭草擡起手,按在了腰間的槍上,暗示魏正義信口開河也要有點分寸,可惜魏正義正說得興奮,沒看到,女生卻被他逗笑了,說:「你真會開玩笑,我聽伯母說你還不到三十呢。」
「那種話你也信?難道你不知道政府官員說話就像女人的三圍一樣,要上下加減十,才能得出正确數值嗎?」
「形容得真貼切。」
魏正義誤打誤撞,反而把女生逗開心了,開始追問他的捉鬼經歷,這一點是魏正義始料未及的,但面對熱情的提問,他又不能無視,只好随便揀了幾個在網上看到的靈異故事講給她聽,蕭蘭草無聊得快睡着了,張玄在對面也看得很無聊,酒喝完,他覺得沒戲看了,正準備買單,就見魏正義拿出手機,看了來電顯示後,做出一副很糾結的表情。
「喬!」他很肯定地說。
張玄的直覺沒錯,來電的确是喬,所以魏正義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他退出坐席,接通後小聲問:「什麽事?」
『這話應該我來發問吧師兄,』喬操着越來越流利的漢語,笑吟吟地說:『你一聲不響回國相親,不該給個解釋嗎?』
「我這不是沒時間說嘛。我媽催得那麽急……」魏正義說完,突然感覺不對,他口氣一轉,很硬氣地反問:「喂,我相親,為什麽要跟你解釋啊?你現在越來越過分了……」
『師兄,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知道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做些什麽呢?』
冷冽的語氣,表示喬現在沒說謊,魏正義在心裏打了個突,別看平時師兄弟打打鬧鬧的,可喬一旦變臉,他還真有點犯怵,再結合喬的個性,他更覺得緊張,本能地看看周圍,最後眼神瞄向窗外。
「你不會是也回來了吧?」
『你說呢?』喬輕笑,『既然你說她很漂亮,身材也很棒,那我當然要來欣賞一下了。』
「你你你你!」自己說過的話被完整拷貝過來,魏正義只覺得頭皮發麻,大叫:「你監聽我!」
『沒事做,玩玩而已,就像現在,我就在看一場好戲,相信接下來會更精彩,你沒說錯,那女孩挺漂亮的,據說家世也好,不過要是死了,那再好的東西也沒用了吧?』
魏正義的心立刻提了起來,喬不會閑得做威脅人的事,所以他說的可能都是真的,大聲叫道:「我警告你,你別胡來!這件事跟她沒關系,你要是不爽,直接找我,別傷害別人!」
『魏警官,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跟誰說話?我想做什麽,不需要你來管,如果不服,盡管來抓我好了,要我報地址嗎?』
喬口氣越來越冷,魏正義不敢再跟他對抗,真怕這個黑道頭子一個不高興,什麽都會做出來,只好軟下語氣,說:「這次是我不對,回去我們慢慢說,你別為難別人好不好?」
『太晚了,狙擊手的槍已經架好了,他就在對面公寓的相同樓層裏,聽說這個殺手口碑不錯,不知這次會不會失手……』
魏正義立刻看向窗外,緊張得聲線都繃了起來,「你在開玩笑吧?」
『準星對好,他馬上就要扣扳機了。』
燈光明亮的餐廳裏,魏正義根本無法捉到準星的落點,不過這時候他顧不了太多了,大聲喝道:「趴下!」
蕭蘭草在看到魏正義講電話時不斷看窗外,就覺得不對勁了,所以在他大喊同時,馬上按住女孩一齊撲到了桌下,幾乎在這瞬間,劇烈聲響傳來,臨窗玻璃被擊得粉碎,震響伴随着客人的尖叫,頓時充斥了整個餐廳。
看到眼前的慘狀,魏正義只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就聽手機對面清亮嗓音笑道:『真夠勁,聽爆破聲,槍口直徑至少……』
「喬瓦尼,如果我朋友出事,我不會放過你!」
不想再聽到喬的聲音,魏正義大吼完後就立刻挂了電話,跑到餐桌前,蹲下問:「你們怎麽樣?」
窗戶碎片濺了一地,還好蕭蘭草反應快,女孩只是受了驚吓,蕭蘭草把她推給魏正義,讓他照顧,自己往對面看了一眼,飛快跑出去,魏正義急忙叫道:「兇手在對面大樓同一層,表哥你小心!」
張玄和聶行風看到發生意外,都趕了過來,魏正義心煩意亂,沒問他們怎麽會在這裏,先扶女孩出去,張玄看看被打得粉碎的玻璃窗,又轉頭看聶行風,聶行風聽到了魏正義剛才對蕭蘭草說的話,說:「我們分開去堵人。」
「好!」
兩人跑下樓,銀墨也想去,被銀白攔住,用只有他才能聽到的蛇語說:「他們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我們別插手。」
「可他們有事,我們也沒好處吧?」
銀墨雖然這樣說,卻還是重新坐回到座位上,銀蛇沿着他的袖口游到脖頸,伸舌舔去他唇邊沾着的湯汁,感覺味道不錯,說:「南瓜湯好吃。」
銀墨立刻舀了一勺湯給它,銀蛇舔了一口,馬上就厭了,說:「我想吃神棍吃的那種肉。」
「可是,我們已經很久沒吃葷了,哥哥。」
「所以我才想吃。」
那也要有錢才行啊。
銀墨久居深山,不了解這裏的物價,不過看餐館的裝潢,就知道價格一定不菲,他猶豫了一下,見銀白轉而游向張玄的餐盤,急忙攥住蛇尾把它拽了回來,叫來服務生,指着那些餐點,說:「再幫我上一份同樣的。」
餐廳玻璃被打碎,雖然有主管和警衛負責安撫客人,但整個大廳的狀況還是很混亂,服務生驚異地看了一眼這位俊秀男子,很想知道他怎麽還吃得下去,不過既然客人點了,他也只能照做,記好菜單退下。
「那我們一邊吃飯一邊等他們回來好了。」撫摸着繞在自己肩上的銀蛇,銀墨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