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兔子晏乖乖(10)
第27章 小兔子晏乖乖(10)
初夏慢慢過去,夏季的日頭越來越足,曬得大地跟被火燎了似的,若是穿的鞋墊薄了,踩在地上沒一會兒,就會覺得腳底心烤得生疼。
兔子比人怕熱多了,謝錦硯最近除了吃飯時候能動彈一會兒,其他幾天都是蔫兒蔫兒地趴着,現在就連吃飯比起以前也不積極了。
午飯在晏非薄耐心投喂加誘哄下,他勉強吃了小半碗冰鎮綠豆粥和一小只放涼的小籠包就不肯再張嘴,沒精打采地團在涼亭的小木桌上,一雙耳朵逐漸熱成了粉紅色。
小兔子耳朵部位的血管最為密集,對外界溫差感知也就最為敏感,散熱的時候熱量也多是由耳朵傳導出去,所以稍微熱一點,耳朵的血管明顯起來,自然就變成粉紅色。
若是不知情的,看着小兔耳朵這樣可愛的顏色,說不定嗷嗷叫萌,但看在晏非薄眼裏,就只覺得心疼的不得了。
午飯的小籠包是掌廚特意為小兔研發的新菜色,外皮由晏乖乖喜歡的馬唐草混了糯米粉擀成,裏面的餡兒是玉米和豆制品做的,大廚把豆制品做出了肉味,又混了玉米的甜味,就這樣晏乖乖還是只吃一個就沒胃口了,一小只躺在木桌上,看着比初夏時都瘦了一小圈。
晏非薄有點着急,繞着木桌走來走去地轉悠了一會兒,想了想走出涼亭找下人來吩咐了幾句。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幾個下人小心翼翼地擡了四個木箱子過來,木箱子裏裝的是去年冬季存下的冰塊,一塊能頂過普通人戶一年的開銷,晏非薄讓人擡了四塊,被下人放到涼亭四個角上,嘶嘶冒着涼氣,溫度一下子就降了下來。
謝錦硯正熱得難受,迷糊中感覺到了陣陣涼意,舒服得一下子就睜開了眼,扭頭朝涼氣傳來的地方看去,四個角落放了四大個冰塊箱子,兩個侍女對角坐着,手中拿了大蒲扇,輕輕把涼氣往他身上扇。
這一下子就更涼快了,夏日的毒太陽帶來的暑氣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謝錦硯渾身頓時又有了力氣,慢慢從木桌上站了起來,兩下從木桌邊緣蹦到藤椅的把手,早等在那裏的晏非薄忙不疊把他揣進手掌心裏。
被晏非薄捧在手心捧習慣了,謝錦硯喜歡上了晏非薄掌心的位置,又軟又有安全感,無奈最近實在太熱了,已經整整兩天沒讓晏非薄抱了,晏非薄想他想得緊,他自己趴在硬邦邦的木桌上也覺得不舒服。
這下一人一兔都滿足了,晏非薄放低聲音問他:“現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謝錦硯小腦袋點一點,感激地伸出小舌頭舔了舔晏非薄的大拇指。
晏非薄滿足地輕輕撫弄他的下巴,又問:“午飯才吃了那麽一點點,現在舒服了,胃口回來沒有,我叫下人把小籠包再呈上來,你再吃兩個好不好?”
謝錦硯想了想清香中帶着甜味的小籠包,好像是有了那麽一點胃口,就再點點頭,用腦袋蹭了蹭晏非薄的掌心。
晏非薄眼中欣喜,立刻差人把午飯小兔沒吃完的小籠包再端過來,掰碎了一點一點喂到小兔口中,果然都被小兔乖乖吃下去了。
這次足足吃了三個,确定晏乖乖吃的肚子都有點撐了,晏非薄才讓下人把吃的都撤下去,換了清茶和水上來,手中則替小兔不輕不重地按揉肚子,謝錦硯最喜歡這個,按揉了沒多久就睡着了。
他睡了約莫一個時辰才醒來,眼睛半睜不睜的,就聽到旁邊有個男聲響起:“七弟,你手中的小兔似乎醒了。”
這天底下能叫晏非薄七弟的,只有皇帝一人,莫非皇帝親自到王爺府來了?
皇帝看他動了動耳朵,笑道:“這下總該可以給朕抱一抱了吧?”
晏非薄道:“臣弟這兔子膽小怕生,臣弟怕他受驚之下傷着皇兄的聖體。”
言語裏皆是關切之意,似乎真的很擔憂皇帝的身體。然而謝錦硯與他相處了這麽久,卻敏銳地察覺到那語氣中,多了一點冷意。
雖然聽起來十分真心誠意,但有了晏非薄與他說話時,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愛作對比,謝錦硯還是很快發現其中的不同之處。
晏非薄不想讓皇帝抱他。
謝錦硯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晏非薄與皇帝這會兒正坐在觀星的小樓裏,皇帝坐在晏非薄對面,看起來年紀有四十,長相自然不如晏非薄般豐神俊朗,不過身上天然有種權勢的威壓,乍看之下倒讓人忽略了他的相貌。謝錦硯只是借着餘光草草看了一眼,沒讓皇帝察覺到他的視線。
作為一只兔子,白天應該是看不清東西的,他可不想因為這一點疏漏,就讓晏非薄之外的人察覺他的特殊之處。
皇帝還不罷休,又笑道:“七弟越是這麽說,皇兄就對這只兔子越感興趣。不如七弟與朕玩一個小游戲?你我手中分別拿着食物攤開手,把這只兔子放在你我二人中間,若是兔子選擇了哪一方,便算是哪一方勝利。若七弟勝了,只管找朕要一個彩頭,可若是朕贏了……七弟将這只兔子送給朕,怎麽樣?”
晏非薄把謝錦硯抱起來,放到旁邊的小茶桌上,站起身拱手:“皇兄……”
皇帝擺擺手,笑呵呵:“就這麽說定了。福順,來,把兔子的吃食備一些上來。”
福順公公立刻找到王府的下人,拿了兩碟看起來一模一樣的蔬果幹端上來,按照皇帝的指示,一盤擺在晏非薄面前,一盤擺在皇帝面前。
擺好之後他面帶親切的笑容,看向被晏非薄重新撈回掌心的兔子,伸手去夠:“這小公子便交給老奴吧?”
晏非薄沒有把兔子交給他,站起來避開他的手,把謝錦硯放到桌子正中央,低聲安撫了一句:“晏乖乖,不用怕。”
他與皇帝一起把面前的蔬果幹中的蔬果抓在掌心,對着茶桌中央的兔子攤開了手。
皇帝與晏非薄掌心蔬果幹,看起來分量種類都是一模一樣,內裏卻有很大不同。晏非薄那盤蔬果幹,被福順找機會下了針對兔子的毒,這毒微微向外散發着特殊的氣味,在人嗅來最多覺得可能是蔬菜瓜果有些變質,但這氣味在兔子靈敏的嗅覺下,卻是最濃烈的毒氣,令兔子萬萬不敢靠近。
這味道連晏非薄都能聞到,更不用說茶桌中心的謝錦硯了,他被這氣味熏得,差點想不顧一切跳下茶桌,逃離這個地方。
可謝錦硯對着晏非薄可以肆無忌憚地賣萌甚至犯蠢,不代表他真的就是只蠢兔子。所以他強忍住鼻尖傳來的不适感,趴在桌上微微抖動身子,看起來似乎因為突然被主人放下而有些害怕,所以暫時不敢動彈,卻在借此機會飛快地研究眼下這個局面。
皇帝很有耐心,面帶從容不迫,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笑意,對着趴在茶桌中央的小兔子輕言:“晏……你叫晏乖乖是吧?到朕這裏來,朕這裏有全天底下最好的一切東西,你想要什麽便有什麽。”
耳邊聽着自家兔子被皇帝這樣誘哄,晏非薄差點掩飾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垂眸斂住眼中的神色,嗅到掌心上的蔬菜氣味,眼底越發晦暗不明。
對于謝錦硯來說,此時的局貌似不可破。若選擇了自家王爺,他掌心還有毒蔬菜在那裏等着,若是選擇了皇帝,被皇帝帶走後,更不知會發生何事。
謝錦硯并沒有考慮太久,很快就從這看似兩難的局面裏找到了破解之法。
要知道他可不是一只本能至上的兔子,而是一只有演技的兔子。
他瑟瑟發抖地東嗅嗅西嗅嗅,仿佛不明白主人為什麽要抛下自己,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樣子。終于他狀似無意地靠近了王爺兩步,總算是嗅到了王爺的熟悉氣息,當下認準了方向,邁着小腿就朝王爺奔去。
晏非薄心中既欣慰又感動,他不是不知道皇兄在蔬果幹中做了手腳,可晏小兔卻能對抗住直覺與本能,忍着對那食物的不喜,也要到他這裏來。
他暗嘆,到底沒白疼這小東西一場。心中卻是已經決定,在晏乖乖沖上來的瞬間,把手掌心中的蔬果幹捏碎丢掉。
然而晏乖乖動作比他還快,看也不看那些蔬果幹一眼,徑直奔到他的懷中,朝他衣擺處鑽了進去。
看來樣子竟是被吓得狠了,連食物都不顧不上吃,只想找主人尋求安慰。
晏非薄感受着懷中與自己肌膚緊貼的、溫熱的小小一團,一顆心終于落回實處,他站起來,生怕壓着了晏乖乖。
謝錦硯躲在晏非薄的衣裳底下,感受着對方結實有力的腹部,有點好奇的用爪子摸了摸,咦,還以為王爺是個宅男,想不到真人不露相,竟然還有腹肌這種東西。
晏非薄朝皇帝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還望皇兄恕罪,臣弟早就說過,臣弟這兔子膽小怕生還認人,除了臣弟誰都不要抱,便是一直照顧他的管家李全貴,也從未摸到過它一根毛。若是皇兄對兔子感興趣,臣弟這便踏訪四方,替皇兄搜羅一只比我這只還要乖巧的兔子。”
事實上,哪裏是謝錦硯膽小怕生,分明是晏非薄除了自己根本不讓別人抱謝錦硯,每次命令下人去找不知溜到哪裏去的兔子,都要在命令後面加一句“找到了也別靠近,就遠遠等着,更不許摸他。”
連管家想幫着喂食,他也最多只讓管家把食物放到碗裏,晏乖乖自己來吃,不讓管家像他那樣,抱着小兔喂食。某次小兔差點撞到樹,被下人抱了一下,晏非薄甚至大動幹戈地調/教了小兔一番。如此久而久之,整個王府就都知道,小主子只有王爺一個人能碰了。
皇帝那胸有成竹的笑容消失了,他本以為自己設了一個萬分周全的局,那兔子但凡嗅覺正常,都會選擇他這一方,就算萬一它對主人忠誠至極,不肯吃沾了陌生氣息的食物,只吃七弟掌心的蔬果,那蔬果中毒性劇烈,只吃一口便可頃刻間要了兔子的命,如此一來,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沒想到這兔子竟是誤打誤撞,破了這樣精妙的局,只顧着鑽回主人的懷裏,對他們手掌裏的食物不屑一顧。
這下他也不可能掀開七弟的衣裳把兔子撈出來,再比過一場。這局,竟是晏非薄勝了。
皇帝并不滿意,但面上仍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哈哈一笑,似乎毫無芥蒂:“可如今,這天底下還能有哪只兔子,能得到皇帝親自賜姓的榮耀?七弟這樣有福氣,倒讓皇兄羨慕的緊啊。”
晏非薄不動聲色的擋了回去:“皇兄若是喜歡,別說一只兔子,就是全天下的動物都能賜‘晏’姓,皇兄身具龍脈之氣,乃九五至尊,才是天底下最有福氣的人。”
兩人又客套了半天,皇帝終于帶着一群跟班離開了。
謝錦硯從他懷裏鑽出來,黑亮靈動的雙目滴溜溜瞅着他,哪裏還有剛剛作出的那副害怕發抖的樣子?
晏非薄看着自家古靈精怪的小兔,心中甚是歡喜,沉沉低笑聲自口中溢出,托着晏乖乖的屁股把他抱起來,喜不自勝地在他毛茸茸的臉上啵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