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如果時間就此停留,他願……
兩人皆笑了起來。
看看天色, 已接近晌午,原來已經過了這麽久,步雲夕道:“這湖裏的魚兒肥得很,等會武星他們來了, 可讓他們捕幾條來烤了吃。”
這話讓李飛麟很不服, “何需等他們, 捕魚我也會, 你等着。”
往日外出打獵, 他的手下也時常下河捕魚摸蝦,他雖沒親自動過手,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不是?他用匕首砍了根樹叉, 将叉子兩頭削尖, 撩起衣袍束在腰上,架勢十足, “看我的。”
她帶着懷疑看他,讓他的自尊心有點受挫,暗下決心非得捉幾條大肥魚不可。可惜想得簡單, 動起手來還真不容易,好幾次明明看準了,鉚足了勁叉下去卻啥也沒有,還弄得自己一頭一臉的水,惹得步雲夕捧腹大笑。
他一咬牙棄了叉子,将衣袍撕了一大片下來, 兩手各執一端,彎腰擱入水中,打算直接兜魚。好不容易兜到一條,結果那魚不好惹, 奮力跳了幾跳,魚尾巴啪地打到他臉上,随即跳回水裏,跑了。
他狼狽地站在水裏,看向岸邊的女子,她盤腿坐在虎皮上,哈哈大笑,笑得那樣恣意開懷,仿佛世間從無讓她煩憂的俗事,他忽然覺得,如果時間就此停留,他願意陪着她一直笑下去……
遺憾的是天不從人願,他才這麽想着,便聽到遠處傳來幾聲呼哨。
步雲夕也打了個回哨,“他們來了。”
這才多久,這麽快就找來了,李飛麟有點失落。
果然很快便聽到一陣馬蹄雜沓,随即四騎快馬從林子裏躍出,正是武星武月,小妖,還有安蓮四人。
“姐姐,你怎麽扔下我們,自己跑來這兒玩了。”
小妖一臉不滿,下了馬就直奔步雲夕,氣鼓鼓的在她身邊坐下,武星武月只是笑笑,找到人就好。步雲夕塞了個梨子給小妖,吩咐武星武月把馬安頓了歇歇腳。
安蓮的表情則有點複雜,先是看了一眼李飛麟,再看一眼步雲夕,随即再看向李飛麟,這才無奈地嘆息一聲,下馬朝李飛麟走去。
李飛麟将手中的袍子絞幹,一邊擦臉一邊問道:“其餘人呢?”
安蓮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不答反問:“殿下可知這是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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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飛麟說不知。
安蓮道:“我也不知。”
李飛麟一怔,其實他早就知道之前的一番狂奔,早已偏離了去骊山的官道,只是他故意不聲張,任由倆人随意馳騁。可如今看安蓮的臉色,他們這随意的一跑,大概已離骊山很遠很遠了。
他聳了聳肩,“天色尚早,先歇息片刻,你不是會認路嗎?天黑前能到行宮就行了。對了,其餘人沒跟着來吧?”
其餘人自然是跟不上的,藍珠和永嘉原本非要跟着,被安蓮勸了回去,這會大概已到骊山了。
安蓮被他這無所謂的态度氣黑了臉,“殿下就不必擔心其餘人了,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私自帶靖王妃離隊,失蹤數個時辰,天黑才到行宮,你讓別人怎麽想?”
李飛麟嗤了一聲,“我們不過是賽馬時不留神走岔了,別人愛怎麽想就怎麽想,與我何幹?”頓了頓,又問:“你會捕魚嗎?我餓了。”
安蓮氣得無話可說,看着李飛麟興致勃勃地跑向武星武月,與他們一道捕魚,暗自罵了聲冤孽……
情況比李飛麟想的要好些,他們重新上路趕到骊山時,太陽才剛開始西沉。一直候在山腳等消息的冬生和秋水,見到靖王妃平安無事,一直懸在喉嚨尖的心總算歸了位。
“祖宗……您總算來了。”見到步雲夕的那一刻,冬生幾乎想給她磕頭謝恩。主動攬來的差事,差點辦砸了,他很想給自己一個耳光,“下回您再想去哪,把小的也帶上吧,我雖不能打不能扛,跑個腿還是可以的。您把小的扔下,等回頭王爺問起,我的罪可大了。”
步雲夕笑道:“你家王爺可沒那功夫過問我的事,其他人都到了嗎?”
還真說對了,自到了骊山,這三天靖王幾乎沒歇過,确實沒功夫過問王妃,也幸好沒過問,不然他得領罰了,“其他人晌午就到了,剛才太妃還打發人過來,說等您一道用膳吶。”
裴太妃比宮裏其他人都到得早,前天就到了。她在骊山有自己專屬的宮苑,每年夏天都會來避暑,今年已是第二回 來骊山了。
靖王府的人也被安排在裴太妃的宮苑--嵩蘭宮,步雲夕簡單梳洗了一下,來到裴太妃住處的時候,正巧皇後也在。
“以前只聽聞南诏人性情爽直豁達,卻不想那位郡主如此刁蠻,目中無人,雖說當時不知雲笙的身份,以致差點誤傷了她,可這豈不恰恰證明了她的粗鄙無禮?難道平民百姓,她便可肆意打罵了?這還是在長安呢,可見她在南诏是無法無天驕縱慣了。”皇後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嘆了口氣後終于說出重點,“娶妻是大事,溫良恭儉讓,我看她沒一樣沾邊,咱們飛麟可是人中龍鳳,這位南诏郡主,恐不是良配。”
裴太妃并沒有接她的話,轉而看向步雲夕的臉頰,語帶關切,“還好這印子不深,不然好好的一張臉便毀了。這位郡主可真不是省油的燈,雲笙,你以後再見到她,務必防着點。”
步雲夕笑着應了。
皇後也殷切地道:“回頭我命禦醫調些去疤的藥膏過來,這些天你切記忌口,不可吃辛辣油膩之物,若是臉上留了疤,易之可有得心疼了。”
步雲夕謝過皇後,裴太妃問:“怎麽不見阿嫣?算起來,她的身孕已有五個月了吧,我看她這回精神頭比以往都好,懷的必是龍子無疑。”
阿嫣是太子妃的閨名,皇後笑着道:“承太妃吉言,她的胎兒雖已穩,但一來鞍馬勞頓,二來禦醫說她如今不宜泡溫湯,我便沒讓她跟着來,讓她好好在宮裏安胎。”
皇後今日心情似乎頗好,東拉西扯說個沒完,直至步雲夕察覺裴太妃神色有異,笑着問皇後是否留下一道用膳,皇後這才道:“喲,瞧我真是沒眼色,雲笙和飛麟今日繞了道,這才剛到骊山吧,你們這些年輕人呀,只顧自己玩樂,難為太妃等了你這麽久,竟是還沒用膳。既如此,本宮先行告辭了。”
皇後前腳一走,裴太妃便頹然靠在胡榻上,黛眉緊蹙,嘴唇泛白,兩指按着太陽穴,似是痛苦不堪。
步雲夕吃了一驚,忙上前問:“姑姑,你怎麽了?”
裴太妃用力揉着穴道,輕聲道:“無事,不過有些頭痛罷了。”
胡嬷嬷快步上前,将一只小瓷瓶湊近裴太妃鼻子前,又朝步雲夕道:“娘娘最近暈眩症又犯了,這幾日泡溫湯時都加了藥材,已略有好轉,可偶爾也會發作,方才皇後在,難為娘娘一直強撐着。”
步雲夕在焉支山時,也曾跟着海東流學過一些穴位針灸的醫理,略懂皮毛,當即握過裴太妃的手,用力按向她掌心幾個穴位,“這幾個穴位與百會穴相通,姑姑你且躺下歇息,我替你揉一下,或許會舒服些。”
胡嬷嬷在裴太妃背後放了隐囊,讓她靠得舒服些。步雲夕按揉她穴位時暗自運功,一股暖流自她手心注入,直通心肺。
不稍片刻,裴太妃的臉色果然有所好轉,“年紀大了,身體大不如前,還說與你一道用膳呢,倒叫你替我操心了。”
步雲夕一邊按揉,一邊道:“姑姑別這麽說,是我一時貪玩耽擱了,讓你等了這麽久,不然你這會泡過藥湯,便不會發作了。”
“你與飛麟今日賽馬的事我已聽說了,皇後向來狗嘴吐不出象牙,你不必理會。方才她有求于我,算是客氣了,若是往日,她早拿此事大作文章了。”裴太妃笑了笑,又道:“不過……我自是知道你們的為人,可難保別人會多想,往後還是避忌些的好。”
步雲夕應了,心道宮裏的消息傳得可真快,“皇後剛才來是有求于您?”
裴太妃眼裏閃過一絲輕蔑之色,“南诏太子明日便到,為飛麟慶生不過是個由頭,實則為聯姻而來。當年南诏公主誕下飛麟時,皇上便答應過她,将來會讓飛麟與南诏聯姻,但如今太子地位岌岌可危,皇後自是不願看到飛麟娶南诏郡主,一旦飛麟有了南诏這個後盾,将來若是太子再激怒皇上,飛麟便極有可能取締太子之位。藍珠誤傷你的事,恰好給了她一個拉攏我們的機會,她希望我或易之在皇上面前進言,好讓皇上知道這位郡主的品性配不上飛麟。””
步雲夕說原來如此,“怪不得皇後今日臉上一直挂着笑。可即便飛麟不娶藍珠,也會娶別的女子。”
裴太妃嗯了一聲,“皇後有她的打算,她希望飛麟與太子一樣,娶她娘家的人。藍珠這回得罪了靖王府,皇後怕是最開心的一個了。”
“那姑姑您會向皇上進言嗎?”
裴太妃閉着眼微微一笑,“現如今……不會,飛麟若是能給太子添堵,于我們來說是好事,我巴不得看皇後氣得跳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