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滅了以後

第11章

黑板上那粉筆劃出了吱一聲聲響，忽然就斷成了兩半落在了地上。老師講着新課本上的內容，一個章節接着一個章節地講着，不留給人喘息的機會。

走廊外偶爾有老師蹬着高跟鞋走過，噔噔噔地回響在空曠無人的長廊中。遲到的同學悄悄地從後門溜進了教室，結果被老師抓了個正着，小聲地解釋了許久沒解釋清楚，只好被罰站在教室門口。

即便是升了一個年級，課本上的內容仍然枯燥得很，乏味得讓無心聽課的同學昏昏欲睡的，回過神來早就不知道老師講到哪了。

溫溯打了個哈欠，強迫着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但沒一會那眼睛就慢慢阖了起來，腦袋猛地往旁邊一側就醒了過來，他連忙把黑板上的筆記抄下來，結果一行字還沒抄完那雙眼又閉起來了，課本上那一塊空白的地方上畫滿了雜亂的線條，誰會想到那本來應該是一行字呢。

俞宸握着筆看着黑板，偶爾回答一兩個沒人答得上來的問題，引來老師的側目。

早在返校前他們就知道了期末考試的成績，那成績是以信件的方式寄回家的，順帶着還寄了年級成績排名，俞宸的成績是排在年級前十的，冗長的名單上一眼就能看到他的名字。那些老師讨論個不停，心想，這學生雖然是川風過來的，但成績好得沒得說。

相反，溫溯的名字夾在了名單上中後的位置，要瞪大了眼睛找才找得到，雖然是在個不起眼的位置，但班上的老師都清楚，這學生進步可不小，也許這其中還有同桌的功勞。

溫溯腦袋一歪就趴在課桌上睡了過去，連下課鈴聲響起都沒有醒過來，直到後來被俞宸晃了幾下肩膀才醒過來。他睜着惺忪的睡眼問俞宸怎麽了，俞宸朝講臺擡了擡下颚，說道：“老師找你。”

轉頭看到班主任之後，溫溯猛地就清醒了過來，他嘴角的笑意咧得越來越開，推來椅子就朝講臺走了上去。

俞宸看着溫溯跟在老師身後走出了教室，也不知道溫溯想幹什麽，走出教室門時還回頭朝自己眨了眨眼睛使了個眼色。

下一節課上了快一半的時候溫溯才回來，他蹑手蹑腳地走進教室，被老師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抓抓頭發走到了座位上，剛一坐下就轉頭對俞宸說：“你們宿舍是不是有張空床？”

俞宸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放假那天溫溯跟着他上了宿舍，想必已經看到那空出來的床了，他問道：“怎麽，你要住校？”

溫溯擡手就搭上了俞宸的肩膀，說道：“我們這不是初三了麽，我想着住在學校那學習氛圍要濃一點，我還想考個好一點的高中呢。”

俞宸寫字的手一頓，轉過頭問他：“你想去哪個學校？”

溫溯想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學校的名字，實際上這些問題他是沒有考慮過的，他反問了一句：“你呢，你想去哪個學校。”

“市三中。”俞宸回答說，那三個字像是在心裏積了許久似的，不用多加思考一張嘴就說了出來。

溫溯也不知道哪個學校好哪個學校不好，想着既然是俞宸想去，那一定不會太差吧，他點了點頭說道：“哦，我也想去那裏。”

他們在課上聊了好一會，自然被講臺上的老師看到了，老師那握着粉筆寫字的手一頓，厲聲問道：“溫溯，你們在聊什麽。”

溫溯閉上了嘴，沖着溫溯擠眉弄眼的，不情不願地翻開了課本，然後在裏面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那名字寫得醜極了，就跟狗爪子抓出來的一樣。

上學時候，每一個想在課上和同伴聊天的人，都是一個極好的偵探員，只要老師一轉頭，下一秒他們就開始和同桌小聲地說起來，然後在老師回頭的那一刻就忽然噤聲。

當然，這大半節課都是溫溯回頭跟俞宸說話，雖然沒有得到回應，但他仍然樂得不行，就跟唱獨角戲一樣。

下課鈴聲一響起，教室裏轟的一聲全都是七嘴八舌說話的聲音，老師無奈地拿着教案和課本離開教室，留一群亢奮得不行的學生在教室裏唧唧喳喳地侃天侃地。

溫溯把課本一合塞到了抽屜裏，然後轉頭對俞宸說：“其實我和老師已經說好了，這學期搬進你們宿舍，就睡你下鋪那張空的床。”

俞宸把課本放回了抽屜裏，然後把新的習題冊拿了出來，在草稿本上左算算右算算的，他點頭說：“挺好的。”

“哎你怎麽好像不樂意的樣子？”溫溯撇了撇嘴，沒在俞宸臉上看到自己想看的表情，實在是太打擊人了。

俞宸轉過頭，一臉認真地對他說：“在學校住着可沒在家住那麽舒坦，還得趕着去食堂，時間一晚了就吃不上飯了。”

溫溯咧開嘴笑了笑：“多大點事，不就是住校麽，你能住我當然也能住了。”他擰開飲料的蓋子，喝了一大口之後遞給了俞宸，說道：“來一口？”

後來溫溯還真把東西搬進了俞宸的宿舍，他鋪好了床，放好了東西之後，就滿臉笑意地坐在床上，那模樣真是随意得很，一看到室友進來就扯開了嗓子打招呼，把同寝室住的人給吓得退出去多看了兩眼門牌，生怕是自己走錯了宿舍。

溫溯自來熟得很，沒多久就跟室友打成了一片，反倒是俞宸還是那樣落落穆穆的，像是他才是後來搬進來的一樣。

溫溯坐在床上，左右打量了一會這個宿舍，然後擡頭對上鋪的俞宸說：“你睡在上面舒服不，晚上會不會掉下床啊？”

俞宸說道：“你上來試試？”他那話音剛落，床便搖了起來，轉頭就看見溫溯順着梯子爬了上來。

溫溯坐在了俞宸身邊，渾身不自在地動來動去的，挪了好幾個位置都坐不舒服，他扶着床邊的鐵杆，說道：“這上面太危險了，我得下去。”說完他就往梯子那慢慢挪着，一低頭就傻眼了，這要怎麽下去呢。

裏面室友憋笑憋得難受，站在底下指導着溫溯要怎麽下去，想着溫溯應該是第一次住校睡這種床，也難怪他連坐着都坐不舒服。

俞宸看着溫溯那愣神的模樣，放下了手裏的東西，耐心地告訴他手要抓哪裏，腳該踩哪裏，就跟教個三歲小孩似的。

後來溫溯終于踩到了地上，他往後一倒就躺在自己床上，然後翻個身把被子扯過來蓋住了頭，感覺臉都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