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滅了以後

第9章

響鈴聲發出的那一瞬，整個學校霎時安靜了下來，操場和走廊上空無一人，像是忽然落入了一個無人的平行空間一樣。那陽光還是熱辣得沒減半分，整個校園如同一個煮得滾燙的鍋，學校後山上的蟬又齊齊叫了起來，一陣又一陣的，清晰明朗像是近在耳邊。

教室裏傳出試卷嘩啦翻動的聲音，而後一聲清脆的聲響，不知道是誰的筆掉到了地上，有的人寫得煩了，把試卷反複翻動着，也不知道要從哪道題下手。

挂在黑板旁那時鐘的指針轉了一圈又一圈，不知疲憊地緩慢移動着，發出輕微的，若不仔細聽便辨認不出的聲響。

試卷上的題型大多是老師在課上講過的，若是認真聽課複習了的，不用花太長時間就能把題目做完。

溫溯把大部分簡單的題目先寫完了，然後轉着筆去思考剩下的幾道題目，他看着試卷上那幾處空白，有些着急地抓了抓頭發，心想，哎這幾道題俞宸可沒有跟他講過。

沒過一會，他就會擡頭去看挂在黑板旁的時鐘，生怕時間唰一下就溜走了，他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才勉強寫了一些，盡管寫得不多，但好歹在空白處上寫了字。

溫溯在試卷上左看看右看看，看着看着有動手去改了一些小細節，覺得差不多了才放心地蓋上筆，然後趴在了課桌上。

那監考老師走下來，擡手敲了敲他的課桌，示意他不能就這麽睡了。溫溯耷拉着眼皮，一雙眼要睜不铮地看着監考老師，只好用手撐起腮幫，硬是把眼睛給睜開了。

也不知道俞宸寫得怎麽樣了，那家夥一定把試卷全都寫滿了吧，這時候應該在檢查答案呢。溫溯扭頭看着窗外，想了好一會之後，忽然有些不甘心地轉回頭，抓起筆在試卷上又補上了一些字跡。

就這麽傻愣愣地坐到了鈴聲再響起，在鈴聲響起的那一刻，溫溯馬上就拿着試卷站了起來，這教室裏第一個走上講臺交了試卷。他拎起放在講臺上的背包，出了教室門就往樓下走，站在樓梯口轉彎的地方等着俞宸。

這時候大家都差不多交完試卷了，紛紛拿着自己的東西擠下這窄小的樓梯，恨不得馬上就遠離這幢考試樓。

溫溯一直盯着往樓下走的人看，等了好幾分鐘也沒等到俞宸，心想那家夥是不是從另一邊的樓梯下去了，他有些洩氣了，剛轉身的時候，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俞宸剛下樓梯就看見溫溯被擠在樓梯口轉彎的角落裏，在這邊下樓梯的人太多，溫溯被擠得有些站不住腳，他趕緊走下去，在溫溯轉身的時候拍了他的肩膀。

“你怎麽這麽久？”溫溯埋怨地問道，他擠在人群中寸步難行的，只能慢慢地跟着周圍的人挪下樓梯。

俞宸解釋說：“人太多了，我擠不過來，你還不如在樓下站着。”他個子高，不用像其他人那樣擡頭踮腳地呼吸新鮮空氣，只一低頭就看到了周圍人頭上的發旋。

溫溯想了想，好像在樓下等也有道理，并且還不會像現在這麽擠，他抓了抓頭發，說道：“哦，下次。”他實在是不想承認，他完全沒有想到還能在樓下等人，只覺得在樓梯口等的話能更快見到對方。

放假的事宜在考試前就已經講過了，考完試後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能離校。溫溯和俞宸并肩走在校道上，身旁一輛輛自行車嗖的經過，快得就跟開飛機似的。

溫溯往走道上靠近了幾步，轉走問俞宸：“放假你要回家吧。”那語氣篤定得很。

俞宸點頭，說道：“我在這邊沒幾個親戚。”他轉身朝宿舍樓走去，側身避過了一輛撞過來的自行車，那騎車的人光顧着聊天，連差點撞上人也不知道。

溫溯氣急敗壞地轉頭就朝那騎自行車的人罵了一句，這要真撞上了還得了？完了之後他又看向了俞宸，有些遺憾地說：“那行吧，本來還想請你去我家玩呢。”

“下次。”俞宸說道，那語氣淡淡的，也不知道有幾分真意，他走進宿舍樓的鐵門，回頭對溫溯說：“我上去收拾東西，然後趕一會六點的車回去。”

溫溯朝大門旁宿管的房間裏瞄了一眼，一眼就看到了挂在牆上的鐘，這都五點多了，收拾東西趕過去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他一捋袖子，說道：“我幫你拿東西。”

俞宸自然麽有拒絕他的好意，帶着他走上了宿舍樓，跟室友打了聲招呼之後就低頭收拾起行李來。他的東西并不多，随便收拾裝進箱子就差不多了，接着把一些零碎的東西裝進了袋子裏，完了之後把那輕飄飄的袋子遞給了溫溯，說道：“幫我拿這個。”

溫溯看着那袋子，雖然裝了東西，但仍然輕得像是能被風吹起來的袋子，愣了一會才伸出手去拿，詫異說道：“你就這點東西？”

俞宸點頭：“嗯。”說完他拖着箱子就往外走。

這東西收拾得太迅速了，全程十分鐘不到，也難怪俞宸一點也不着急。溫溯提着那輕飄飄的袋子跟在俞宸身後，忽然覺得，這玩意是俞宸給自己提着玩的吧？

他們一路從宿舍樓走到了校門口，一路沒說幾句話，溫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出了校門口之後，溫溯就看着俞宸和一個中年男人談好價格，然後把箱子放進了一輛私家車的尾箱裏。

校門口來來往往的滿是車和人，三兩個學生結伴走出大門，喧鬧的說話聲快要蓋過了街道上傳來的鳴笛聲。

溫溯看着俞宸坐進了車裏，連忙問道：“俞宸你有手機吧，號碼是多少，假期我給你打電話啊。”

俞宸不遮不掩地就把自己的手機號報給了溫溯，說道：“你早點回家吧，路上小心。”

溫溯點點頭，着急地從背包裏掏出手機，把俞宸的號碼給記了下來，若是放到平時，他連記三兩個數字都難記住，這一串數字打在手機屏幕上之後，他對自己佩服得五體投地的。

俞宸看着溫溯那嘴角咧着的笑，問道：“記下來了嗎？”

溫溯點點頭，說道：“改天聯系啊。”他反手把手機揣回了背包裏。

俞宸應了一聲，然後關上了車門。那車在校門外的斜坡上緩緩駛到了大道上，然後消失在了溫溯的視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