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滅了以後

第6章

陽光大好，即便是坐着不動也能悶出一身汗來。書頁被天花板上幾個大吊扇吹得嘩啦啦的響，教室裏時不時傳出說笑聲。

上課十幾分鐘後，就有老師從走廊上走過，透過窗簾被風揚起的一角，巡視着教室裏學生的一舉一動，活像教室裏坐着的不是學生而是犯人一樣。

溫溯無精打采地埋頭趴在課桌上，兩只手垂下來放在兩側，睡了一會忽然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他像是覺察到老師站在窗外一樣，轉頭就朝窗外看去，正好與老師對視上了。

老師放輕了腳步從教室外面走了進來，站在溫溯課桌旁說：“你昨晚上哪去了？”

溫溯打了個哈欠，垂下眼盯着課桌上那本還沒有翻開的課本看，過了好一會才說：“沒去哪。”

“沒去哪你這是怎麽回事？”老師那眼神銳利得很，扯出夾在教案上的黑色簽字筆戳了戳溫溯臉上的淤青。

溫溯往後仰了一些，避開了老師手上的筆，撇了撇嘴沒有說話，随便翻開了一頁書就低頭去看，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樣。

老師有些無奈，翻開溫溯放在桌上的練習冊，看着上面空白一片的答題框，說道：“你這練習是不會寫還是不打算寫了，放學來我辦公室一趟。”

俞宸側頭看向老師，擡手就把那本練習冊給蓋上了，微微蹙着眉，有些心煩地說：“不用了，我教。”

溫溯靠在椅子上抱起手臂，咧開嘴角沖着老師笑了起來，附和着說：“他教。”

太陽炙熱地烤着操場，幾個高個子的學生在操場兩邊的教學樓上拉起了橫幅，和外校的籃球比賽沒多久就要開始了，連個通知都沒有下來，這意味着學校并沒有多少時間準備。

顯然，溫溯就是校籃球隊中的一員，他托着腮幫朝窗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紅底白字的橫幅，愣了一會，忽然說道：“什麽？”

老師還在講臺上講課，正講到重點時就聽到了溫溯的聲音，她還以為這學生是對課文解釋有疑問呢，于是又耐心地講了一遍，完了還對着座位邊點了溫溯的名字，問道：“你聽懂了嗎？”

溫溯回過神來，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說道：“懂了。”臉上盡是茫然。

俞宸自然也是看到了那橫幅的，他仔細看了看橫幅上的字，然後回頭看了溫溯一眼，他沒說話，又低頭看向了課本。

下課之後，隔壁班的籃球隊隊長跑來跟溫溯說了這個事，一邊埋怨着學校沒有提前通知，害得他們沒有多餘的時間也練習。

隊長一邊說一邊罵出幾句不堪入耳的髒話，然後繼續說道：“六班那兩個家夥周末出去騎自行車，結果兩個人都把腿摔壞了，替補的那些人我信不過，現在到哪去找兩個能用的人啊？”

教室外那蟬叫聲夾雜着熱氣蹿進耳裏，喧鬧得讓人心煩。操場上傳來喝倒彩的聲音，兩邊的教學樓都聽得清晰。

溫溯咧開嘴角，不發一言地看向了俞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不是有個現成的嗎，絕對是高手，我都贏不了他。”

隊長睜大了眼看向溫溯那新同桌，忽然一拍桌子，問道：“真？”那眼神亮得就跟餓狼看到肉一樣，眨也不眨。

溫溯擺了擺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真，有他在我們準贏。”他剛想再一把拍上俞宸的肩，沒想到被他避開了。

隊長一臉谄媚的樣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笑着問：“哎兄弟，怎麽稱呼？”

俞宸看完了記在課本上的筆記，往後一靠就靠在了椅背上，他阖起了雙眼，并不想理會這兩個擅自做決定的人。

于是溫溯單方面的把俞宸的名字加在了籃球隊的名單裏，他和隊長糾結到上課鈴聲響起也沒有選出另一個替補的人。隊長想得頭疼，揮揮手說：“我過去上課了，放學前你把名單交給我。”

溫溯瞪直了雙眼，最後快到放學的時候，才用抽簽的方式随機抽了個名字。他抱着籃球到隔壁班去，把寫得歪歪扭扭的名單交給了隊長，說道：“我覺得我們今天就可以開始練了，趁早磨合一下。”

隊長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伸長了脖頸朝溫溯身後看去，問道：“你那個同桌呢？”

溫溯回頭一看，果然沒看見俞宸。他剛才是拉着俞宸過來的，才一松手就把人給弄丢了，他四處張望了一會，也不知道那家夥跑哪去了。心想，這隊友真是不省事。

雖然少了個人，但并不影響個人的訓練。他們找來學校老師來給他們指導，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勉強糾正了一些小問題，最後老師也累了，揮揮手說：“散了吧，明天繼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天空仿佛蒙上了一層灰紗。校道上的人越來越少，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也沒幾個人還有閑情逸致逗留在校道上。

溫溯帶着耳機，兩手插在褲袋裏，步子邁得慢吞吞的，悠閑得不得了。走了好一會面前的路忽然被人擋住了，他有些惱怒，剛想罵出聲，一擡頭就看到了俞宸。

俞宸手上拿了一份卷子，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地看着溫溯，開口說道：“你們剛剛訓練去了？”

溫溯摘下耳機，點頭說：“對啊，你怎麽在這。”他心想，俞宸住在學校，理應是不走這條路的，這會兒站在這不會是專程來堵他的吧，于是他又問：“你剛才去哪了，怎麽找不到人。”

俞宸揮了揮手裏的卷子，說：“在這等你。下課的時候老師找你，我替你去了辦公室一趟，也沒什麽事，她就講講試卷的分數。”

溫溯臉上的神情緩和了一瞬，忽然又黑了起來，他啧了一聲，說：“最煩分數這玩意了。”他用肩膀撞向了俞宸的手臂，說道：“沒吃飯吧，這時候食堂的菜也該涼了，你跟我去校門口吃面怎麽樣？”

“行。”俞宸點了點頭，随手把溫溯的試卷塞到了挎在肩上的背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