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滅了以後

第5章

窗扇唰一聲就被拉開了，明豔的光照進了房子裏，帶着初夏的熱氣，潛入了房裏的每一個角落。

風扇呼呼地轉着，風裏夾雜着一絲清涼。溫溯一動不動地坐在風扇前，眼神呆愣愣的，臉上還留着昨晚從籃球場那帶回來青紫淤痕，他呼了一口氣，猛地一皺眉，擡手就按在了嘴角上，說：“哎喲，那幾個人下手可真狠。”

溫溯揉了半天還是覺得疼得厲害，他轉頭朝俞宸看去，問道：“川風的人都這樣？”他側着頭，自顧自地問出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問題。

顯然俞宸并不想讨論關于川風的事情，應付似的回答了幾個“嗯”或是“不是”就沒有再說話了。

再遲鈍也該看得出來俞宸心情并不好，于是溫溯就沒有再問，他反手摸到了背上，一副龇牙咧嘴的滑稽模樣，背上有一片淤青，即使沒有碰到也疼得緊。

俞宸看了溫溯一會，忽然開口說：“我幫你按按？”雖然話語是帶着詢問語氣的，但他站起來直接就朝溫溯走了過去，然後按在了溫溯後背上。

“啊——”溫溯猛地往前一傾，差點撞到了電扇上。那風扇直直朝他的腦袋吹着，吹得他有些發暈，偏偏俞宸那一按就讓他完全清醒了過來。

就跟疼到了骨子裏似的，連四肢都連帶着酸痛了起來。溫溯哭喪着臉，連忙把衣服給卷了起來，說道：“你看看，我這背上是不是沒一塊好的了？”

俞宸看了看，好像還真是挺慘的。他用腕骨給溫溯推了推，說道：“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就這麽折騰了半天，溫溯連背都直不起來的，像是又被痛打了一頓似的，趴在沙發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就差沒兩眼一閉雙腳一蹬了。

屋外的樹影越來越短，影子直直籠在了樹根周圍，時針一圈圈地轉着，轉頭一看那時間，已經是正午十二點了。

雖然肚子還不餓，但總覺得這時候就該吃點什麽，于是溫溯擡起了頭，對正看着電視的俞宸說：“到我房裏拿兩桶泡面出來吧，我們泡着吃，有老壇酸菜、紅燒牛肉、鮮蝦魚板……”他還沒說完就見俞宸推開了卧室的門。

俞宸把面泡好了才給溫溯端了過去，溫溯把泡面放在地上，半個身子挂在沙發上，然後低頭咬住了用塑料叉子卷起來的一大口面。

吃完這一口之後，溫溯趴着挑了半天才又吃上了一口，俞宸看不過眼，只好過來又給他卷了一叉子的面。溫溯嘿嘿笑了起來，搖了搖手說道：“我這手好像也不經用了，骨頭跟碎了一樣。”

吃完了泡面，俞宸跟個保姆似的給溫溯收拾幹淨了，然後一個人在地上一個人在沙發上，躺了好一會之後，溫溯又拉着俞宸打游戲去了。

溫溯瞪直了雙眼，手指飛快地按着鍵盤，随着屏幕上兩個小人激烈的打鬥，他也龇牙咧嘴了起來，哪還看得出半點渾身酸痛的樣子。玩得激動了，還會說出一兩句不知道從哪學到的髒話。

俞宸瞥了他一眼，手指不停地按着鍵盤，輕而易舉地又贏了溫溯。

在屏幕上小字浮現的時候，溫溯往鍵盤上猛地拍了一下，拍完之後又捂着手叫了起來，“啊，我的手。”

對于溫溯這咋咋呼呼的樣子，俞宸有些無語地朝他看了一眼，依舊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樹影婆娑，映照在地上的陽光随風而動，斑斓的光斑搖進了落地窗裏，覆在了潔淨透亮的方磚上。

溫溯玩累了就躺在了地上，大張着手腳迎着風扇吹來的風，雙眼毫無聚焦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忽然說道：“我不想上晚自習。”

俞宸沒有說話，把手撐在兩側遠遠看着照進了窗裏的光斑，眼神随着那光的微移而移動着。

溫溯翻了個身趴在了地上，用手肘支着地面挺起了上半身，直勾勾地看着俞宸，過了好一會突然笑了起來，像是計謀了什麽壞事似的。

溫溯那眼神怪怪的，俞宸想不注意都難，于是他側過頭問道：“怎麽了？”

“哎，我們逃課吧。”話語情真意切，溫溯擔心俞宸不懂，緊接着又使了個眼色，想着要帶好學生逃課了，滿心雀躍。

逃課這種事在川風常見得很，俞宸又怎麽會不知道，在聽到溫溯把“逃課”那兩個字說完之後，他忽然有點頭疼。在沉默了好一會之後，他點了點頭，說道：“行吧。”

于是溫溯又拐着俞宸逃課去了，對于在重點中學讀書的學生來說，逃課這事稀罕得不得了，發生在自己身上，就跟要過節似的。溫溯滿心歡喜地上蹦下跳起來，剛蹦了一會又哎喲喊了一聲，摸着背上的淤傷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在下午別人都去上學的時候，溫溯就帶着俞宸走與他們相反的方向，到向陽的巷口去吃了一碗面。然後兩個人都走到大路邊上，沿着道路往前走，生怕別人沒看見他玩兒去了一樣。

游戲城裏熱鬧得很，大多是穿着川風校服的逃課學生。一股嗆鼻的煙味撲面而來，從裏面傳出雜亂的罵罵咧咧的聲音。

溫溯在門口愣了一會，忽然不知道該往哪走，他看到俞宸從後面走了出來，趕緊跟了上去。

俞宸熟稔地走了進去，換了游戲幣之後，從一排器具旁經過，繞過了那聚集滿了逃課學生的地方，走進了另一面人少一些的地方。

“你來過？”溫溯走上前去，疑惑地問了一句。

俞宸漫不經心地回答說：“嗯。”他轉頭朝剛剛經過的地方看去，眉頭輕微地皺起。

果然，俞宸這一眼就看到了幾個他們最不願意見到的人，那幾個昨晚在廢棄宿舍的籃球場行惡的川風學生。在人群中，那幾個頂着五顏六色頭發的人清晰可辨。

溫溯搓了搓手正要大幹一場，咧着嘴角笑了起來，催促道：“快過來。”結果說了半天也沒個回應，他不解地轉頭朝俞宸看去，順着俞宸的眼神看到了那幾個正朝他們走來的川風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