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意外發現
柳惠生一聽,怒了,惡狠狠道:“真是一幫混賬東西!你放心,我定會讓易伯伯替你讨回公道的。”
或許柳惠生還未猜到我極有可能是冷寧教主的男寵蕭雨辰,以為項麟綁我只是為了前些日子的客棧風波,他口氣中充滿憤怒與鄙視,卻絲毫沒有要找我一探究竟的意思。既然他還沒發現,我也沒有必要坦白從寬,我婉拒道:“不必勞煩易掌門了,我自會有解決之道,況且放我之人是項麒,我不想牽扯到門派争端,私底下報複下項麟便可。”
柳惠生一愣,滿臉愕然地看着我,“你确定放你之人是項麒?”
我點點頭,一臉無辜。兩兄弟一人抓我,一人放我,究竟是為什麽?辦事前就不能商量好嗎?折騰我。
柳惠生:“真是奇了!項麒以無情無義在江湖聞名,對于項麟之事更是不聞不問,任由項麟胡作非為。江湖人都說:若誰能得到項麒的恩惠,那人定是積了十輩子的善,感化了這座冰山,讓他懂得世間情誼。不過,至今都未出現過這麽一人,被項麒殺了的人倒是不少。”
我抽搐着嘴角,道:“這未免太過誇張了吧?我看只是他心情好,留我一命罷了。”
“過了幾十年,無人見過他有心情好之時,你認為他會因為心情好而放了你麽?我想,能從他手中逃走的,恐怕你是第一人。”
我承認項麒為人冷漠,但不至于這麽誇張,至少在我看來他還是有那麽一點點人情味的。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我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臂,感覺沒有方才那麽疼了,又挪了挪慘不忍睹的腰部,竟毫無知覺,不過也好,至少可以讓柳惠生像搬死屍般把我送回去。我道:“柳公子,此處不安全,與其等人來救,不如我們先行離開吧,再停留下去,我擔心項麒會反悔。”
柳惠生微微一頓,凝眉想了想,道:“蕭兄,你傷勢過重,若随便挪動,恐怕會傷了筋骨,疼痛倍增,還是等易伯伯帶着人手過來吧。”
我輕松地笑了笑,“現在我渾身麻木,更無痛覺,還是趁此機會能走多遠便走多遠吧,倘若待會恢複知覺,恐怕有十個人也難把我輕松帶走吧。”
柳惠生低頭沉思,良久道:“好吧,就依你所言。”說着便把我輕輕扶起,讓我的胳膊搭上他的肩膀,穩了穩,旋即小心地邁開腳步,步伐甚是穩健。我沒想到這麽一個文弱書生還有如此力量,不禁有些佩服他。走了幾步,他又偏了偏腦袋,道:“蕭兄若感到不适,便告訴我。”
我笑道:“被人服侍,感覺再好不過了。”
柳惠生也不禁揚起嘴角,“蕭兄,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閑心說笑。”
這一路走得并不安穩,我的腳有不便,完全使不上力氣,整個人幾乎挂在柳惠生的肩上。而柳惠生說到底也只是一名書生,力氣自然比不過習武之人,同時他還要顧及我的傷勢,動作也就格外小心,費力。
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辰,他已是氣喘籲籲,力不從心了,額頭處的發絲浸滿汗液,一顆臉蛋幾乎憋成通紅色,每一步都邁得異常艱難。中途我們休息過很多次,卻均未遇到前來尋找我們的易雄天。我想過讓柳惠生先回去,稍後再來接我,可他不肯,硬撐着一口氣,再慢,也要把我拖回去。待磨到易家莊時,已近天明,公雞嘹亮的鳴聲劃破蒼穹,一抹紅霞自天邊緩緩暈開。
此時,柳惠生已成虛脫狀态,眼神渙散,嘴唇發紫,胸膛前一片潮濕,素白的長袍也已變得面目全非,混滿了汗漬,血漬還有泥漬。見管家開了門,他也不管自己,直接讓人為我請了大夫。直到大夫替我看完傷勢,他都一直守在床邊,不曾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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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有種無法言語的感動,柳惠生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啊,雖然曾經我并不打算與他深交,但現在看來,他确實是一名君子,拔刀相助,仗義救人,身處江湖,能遇見真心待你好之人,當真不易,或許,他值得深交。見他一宿未眠,此時仍打算留下來照看我,我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麻煩他,忙坐起身子道:“柳公子,今日要好好謝謝你才是,我已無大礙,你還是快去歇息吧。”
“不礙事。大夫開了些內服外用的藥,內服之藥我已讓侍者去熬了,但這外敷之藥,蕭兄恐怕要先清理清理身子才可使用吧。……既然你行動不便,我自然要留下來幫你。”
雖說兩個大男人沒什麽可害羞的,但是白幻寅就站在一旁,我怎敢對你“坦誠相見”?我連忙婉言拒絕道:“柳公子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已經好了很多,這些事能自理,不必勞煩你了。你都忙了一夜,該是休息的時候了。對了,不知現在遺風可好些了?”
柳惠生笑容一收,冷哼一聲,“他好得很,絨雪照顧的可謂細心周到,我看他巴不得再昏迷幾天呢。既然你都說無事,那我就先行離去了,若有需要,盡管吩咐下人就是。”說着柳惠生打了一個呵欠,捶捶後背,緩步走出房門。
我一愣,方才柳惠生的态度算什麽?柳遺風傷勢有所好轉,他應該開心才是,我怎會覺得有股莫名的怒火?我搖搖腦袋,他們兄弟果然讓人看不透。我跛腳移動到浴桶前,伸頭往裏一看,不由得感慨柳惠生的貼心,竟連熱水都準備好了。
正打算除去身上的衣物,餘光卻瞥見角落裏的白幻寅,我連忙收住手中的動作,道:“你怎會在這裏?”與白幻寅在一起後,我們幾乎形影不離,但每逢我沐浴更衣之時,不用說,他也會很自覺地回避。在別人的注視下洗澡,任誰都不會洗得自在,即便是心愛之人也一樣。況且我赤身裸/體,他卻衣冠整齊,搞得我就像求/歡似的。
他靠近了些,道:“辰兒,我不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我生命力強得很,不會因為洗澡而昏厥的,你站在這兒,反而會讓我……讓我……總之,哪涼快哪待着去。”我一揚手,指了指門外。
他輕輕一笑,“原來辰兒是怕羞。”
“老子才不怕!”一瞬間血氣飙升,我紅着臉叫道。
“是,沒有。大概是這水氣蒸紅了你的臉蛋吧。”白幻寅眼中的笑意又深了些,看得我簡直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你快出去吧,再耽誤會兒水都該凉了。”
白幻寅收起笑容,正色道:“辰兒,在這件事上我是不會讓步的。”
依白幻寅的性子,他說了不會讓步,就意味着再沒有商量的餘地,我特別扭地看着他,不願意。他揚揚下颚,示意我快去沐浴。我心中喊苦,這架勢怎麽像你讓我脫,我必須脫,你在一旁靜心觀賞,哪裏有擔心之意?
我一咬牙,又說了句特欠抽的話,“你留在這也沒什麽作用,幫不了忙的。”反倒影響我的心情,害我心髒一直砰砰亂跳的。
白幻寅的神色頓時黯淡了幾分,半晌道:“我本就不打算幫忙,只是看着你,尋個安心罷了。”他居然耍無賴!這分明是我的專長,他居然偷師!
我敗下陣來,一時無話可說,只能磨磨蹭蹭地扯着衣物。燒糊的布料緊貼皮膚,輕輕一扯,就刺痛我每條神經,牽扯我所有的痛覺。我不禁倒吸口涼氣,龇着牙,又放緩些手中的動作,一寸一寸揭開焦灼的衣物,疼痛依舊不減,反而随着不間斷的刺激更加令人難耐。我心一橫,索性猛地撕開衣服,鑽心的疼痛讓我不禁蜷縮起身子,剛止住的血再次泛濫。
我找了些紗布捂住傷口,點了血道,止住不停向外流淌的腥紅血液。我蹲在桶邊喘着粗氣,良久,情況稍有好轉,我才慢慢地爬進浴桶。溫水漫過傷口,無盡的疼痛瞬間侵占了我的大腦,我也再沒心思去關心白幻寅是否在看我。
溫熱的水流漸漸蔓延至全身,傷口在一陣刺痛後,逐漸變得緩和,最後全然麻木。我扭扭脖子,放松了神經,雙臂搭在桶邊,閉目養神,先舒服過了,再去處理那些惱人的傷疤。
昏昏欲睡之時,忽聽白幻寅不停地喚我,“辰兒,辰兒,別睡,快醒醒。”
我下意識蹬了蹬腿,揮蒼蠅似的擺了擺手,一轉身,舒服地咂咂嘴,繼續睡。“蕭雨辰,別睡了!”白幻寅的聲音又大了幾分,讓人聽起來特別煩。終于,我無奈地睜開睡眼,眨了眨,又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拖長了聲音問道,“怎麽了?”
他指着我的脊背,道,“你看這是什麽?”
我無精打采地扭過腦袋,看了半晌,也只是隐約能見到幾個字,我沒太在意,只說,“不就幾個字麽,你有必要大驚小怪?”
白幻寅一張臉因為過度驚異,幾乎扭曲起來,他的聲音變了好幾個調,半晌才憋出幾個字來,“這是……鬼影七幻……”
我驀地一驚,那不是項麟想要的武功秘籍麽?!怎會印在我的背上?還有,為何到今天才被發現呢?我的瞌睡登時全醒了,扭着腦袋一個勁往後看,但又看不真切,遂急切問道,“內容是些什麽?”
白幻寅顯然很是震驚,但也僅是失神片刻,便恢複了常态,他故意壓低了聲音道:“辰兒,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越容易惹禍上身。”
“我命硬着呢,死不了。不告訴我,我才會因為過分好奇卻不得結果而死掉的,我就這脾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白幻寅輕嘆了口氣,過了很久,低聲誦道:“自廢武功,重新來過。所學之術,逆其心法。萬人之血,以祭天地。浴血十日,陰陽交替。身形虛無,靈魂重組。淡泊名利,無情無欲。只手遮天,所向無敵。”頓了頓,他又感慨道:“竟會是這般邪功,若被項麟奪去,恐怕天下不再太平。”
我沉思片刻,道:“為何這秘籍與常規心法相差甚遠?幾乎是背道而行。”
“這也是其厲害之處。逆心法而練,若遇适者,将成大才,若不适,必會七竅流血而亡。舍棄之前的修為,來進行這麽一個賭博,與其說他是至尊武功秘籍,不如說是至尊邪功更來得貼切。集萬人之血,必能彙集四方陰邪之氣,再浴血十日,陰陽相撞,若能以自身的陽氣容下這萬人的陰氣,恐怕要召喚控制鬼神都能輕而易舉,這天下第一,更是非其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