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陷害
擺脫了束縛,我快步跑到窗前,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因為沒有衣帶的固定,灰色的外套随風飛舞,遮擋了我的視線,我煩躁地伸手按住衣擺。随後向街道深處快速跑去,眼睛四處搜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小白!小白!你在哪裏!?”嘶啞的聲音傳遍大街小巷,卻無人回應我。
不知跑了多久,我的力量幾乎耗盡,希望也漸漸變為絕望,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陌生的街上,沙啞的喉嚨難以發出聲音,但我仍舊固執的小聲重複着,“小白……小白……我……我……我想和你……在一起……回來……”
心情越來越低落,眼前的世界于我而言頓時失了光彩,而我則獨自在黑暗中徘徊……一瞬間,我所有的狂妄與嚣張都化為烏有,變得卑微,我不敢再指天怒罵,我怕白幻寅真的從此消失,現在,我唯有祈求……
一道閃電劃破無盡的夜空,緊接着雷聲四起,震耳欲聾,樹葉在大風的作用下簌簌作響,不一會兒,傾盆的大雨落下,無情地洗刷着這片土地。
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搖搖晃晃地走着,任憑大雨浸濕全身,最後殘存的一點□□也被徹底澆滅。冰涼的雨水讓我全身發冷,但卻不及心中泛起的涼意。
什麽時候開始在意他的一颦一笑?什麽時候開始考慮将來的事情?又是什麽時候開始在乎他對自己的想法?這些連我都不清楚,或許我只知道他于今日帶着我的心消失在了這個茫茫雨夜。
有些話還來不及說出口,它卻要被永久封存,有些人,即便只是萍水之交,也會深刻于心。白幻寅說的沒錯,我的心始終是到了他那裏。
一滴滴液體從臉頰滑入嘴角,帶着微鹹的苦澀與淡雅的氣息,或許是雨水,抑或是我的淚水,我不在乎……我只希望白幻寅能夠回來,從小到大,我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願望想要得到某人……即便他是一個男人,一個靈體……
我不知道為何短短幾月我就對白幻寅有了肝腸寸斷般的感情,曾經只當是一時春心萌動,并沒有刻意挽留他。然而,今天他的離去讓我莫名的有種異常熟悉的疼痛,牽扯着每一條神經,每一分記憶,疼到心底深處。他會死,這輩子,我再也見不到他!或許這淚,不是為今次所流……
我雙腳麻木地向前邁着步子,總覺得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見到滿臉邪魅笑容的白幻寅。機械地重複着同一個動作,突然腳步不穩,我一頭栽進了水潭,渾濁的泥水順着鼻孔進入咽喉,讓我一時喘不上氣,猛地一震,我半跪起身,蜷縮起手臂,不停地幹咳着。
從來沒有想到我竟會有如此落魄的時候,真是應了古人的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我嗤笑着自己如此邋遢不堪的樣子,卻希望白幻寅能夠因為我這樣而心軟,再給我一次機會。
時間概念漸漸在我的意識中模糊,我只覺得我走了很久,卻永遠走不到盡頭。狂風驟雨已經停歇,幹枯的樹枝上落下點點雨滴,昭示着之前的那場“災難”,世界再次回歸寧靜。
放棄吧……放棄吧……
腦中驟然出現這三個字眼,我心驚地控制住之後的胡思亂想。我從沒有認真對待過一件事情,這次,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放棄,我不能。
天邊泛起了鮮紅的光芒,格外刺目。
原來我找了一夜……居然毫無結果,我暗自嘲笑自己的無能,卻依然只能繼續這樣大海撈針般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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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迎着光芒緩慢移動着,難以言語的疲憊慢慢地吞噬着我的意識,難道我和他真的要相忘于江湖……?我緊緊握住了拳頭,憤恨地一拳打在還有些濕潤的泥土地上,埋頭痛哭起來,所有的感情終于一并宣洩出來。這種深入骨髓的愛意,我想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積累的。
累了,我幹脆躺在地上盡情發/洩心中的苦悶,想我堂堂一大色魔,居然連個男人都抓不住,真是無能!風流了大半輩子,居然把到手的幸福又送了出去,真是白癡!從來都是游戲花叢,花草不沾身,如今卻把自己賠了進去,真是愚蠢!
休息夠了,我又翻個身準備起來繼續尋找,卻意外的,迎着溫和的朝陽,我竟看到了紅色的衣擺随風搖曳,及腰的黑亮長發随意搭在胸前,屬于白幻寅的修長身體正向我緩緩靠近。我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幹澀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确認眼前出現的人影,幾乎燃盡的希望再次冒了出來,我的心跳開始變得不規律,一陣一陣地敲擊着我的心房。
他站定在我的跟前,皺着眉頭反複看我,最後無奈道:“哭得真難看。”
現在我可以肯定這是白幻寅,他沒有抛棄我,他回來了!一夜的疲憊瞬間消失無蹤,無法克制的興奮讓我本性暴露,靴子一脫,猛地扔向白幻寅,憤恨地吼道:“你他媽還敢嫌棄老子!也不看看老子是因為誰才折騰成這樣的!”
話雖這麽說,但我還是忍不住跟着靴子沖了出去,張開手臂想要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而,靴子穿過了他的身子,而我,也撲了個空,一頭栽進了泥土地裏,滿是紅泥的靴子正好落在了我的前方……
我愣了愣,一時激動竟忘了他只是一個靈體,心頭不免泛起一點失落,即便再怎麽喜歡,始終只能默默地注視着,碰不到,得不到……
白幻寅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含笑道:“待找回肉身,我讓你怎麽抱都行。”微微一頓,又道:“起來回去吧。”
我爬起身,近乎自虐式地豪邁道:“要讓我抱痛快了!把現在的都補回來!”
白幻寅輕笑:“一定。”
一路上我們只靜靜地走着,對于昨夜之事,誰都沒有開口。
我知道這事錯在于我,我不可能厚着臉皮對白幻寅說:昨天你怎麽了?也不等等我,害我找了你一夜。思索了良久,我才梗着脖子說:“那個……昨天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犯。”
白幻寅扭過腦袋看着我,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而後明眸一彎,笑道:“恩。”
明顯的敷衍态度,我停下腳步,他不解地轉過身回望我,柔聲道:“怎麽了?”
我深吸一口氣,擡起頭與他對視,把積壓已久的話吼一般地說了出來。“我做錯事,你可以生氣,可以罵我,甚至可以記下來以後找我算賬!但為什麽要這樣一聲不吭跑了?!你知不知道我究竟有多擔心你?我知道你看見那些東西會難過,也會傷心……眼不見心不煩,你選擇回避我可以理解,但為什麽要自作主張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你有想過老子的感受嗎?!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消失,你當老子這裏是客棧,随你來去自如?……有事你可以告訴我,我改,但求你不要再這樣考驗我了……”我的聲音越來越小,痛苦地別過頭不再看他,老子這輩子樹起來的威名算是徹底毀幹淨了。
他明顯地愣了神,緊接着是長久的沉默。我以為他正在整理思緒,或許一會兒也會像我一樣宣洩內心的苦楚,不料他卻露出了一個玩世不恭的笑臉,湊到我的耳邊,調笑道:“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是,老子是喜歡上你了!但見他那副得意的樣子,我暗自咒罵了一聲,硬生生地把到口邊的話咽了下去,狠狠瞪了他一眼,自顧自往前走去。
他也快步跟了上來,與我并肩而行,臉上挂着的笑容在我看來特別欠抽。
這事暫告一個段落,我才想到柳家兄弟,不禁懷疑他們的所作所為。為什麽要帶我去妓院?真的只是為了給我找點刺激?還是在試探什麽?我撓了撓腦袋,找不到頭緒,把目光投向白幻寅,問道:“我們現在回柳家……?”
他說:“柳家兄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他們這麽做一定有他們的目的。你現在跑了反而會引起他們的懷疑,不如當面對質清楚。”
我心虛地點點頭,猶豫片刻,緩緩道:“如果……如果他們又拉我去那種地方,我沒有把持住,你千萬不要再跑了……”
此時白幻寅的眼神中透着些許溫柔,含笑道:“同樣的事情我相信他們不會做第二遍。若發生了,這次我自然會相信你并非出于本意,你的心向着我,只是你的身體太好色罷了。”
“什麽叫身體好色?我有那麽不檢點?”我懊惱道。
白幻寅堅定地點點頭。“每次見你都是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不是好色那是什麽?不過……以後我自會滿足你,讓你滿足得醉仙夢死。”
我渾身一顫,他嘴上不說,但很明顯的,他是在報複!倘若我再有類似行為,我肯定會吃不了兜着走。我悄悄地從他身邊移開,保持安全距離,避免任何意外的發生。
到了柳家大門,我看了一眼白幻寅,而後輕輕敲響了那道厚重的大門。
半晌,被刷得通紅的大門從裏面緩緩打開了,前來開門的是小蝶,她見到我之時,臉上閃過了瞬間的詫異,不過很快便被掩飾了過去。她恭敬道:“蕭公子,少爺找了你一夜,你可算是回來了。”
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說:“能否帶我去見你家少爺。”
她道:“是。公子請随我來。”說罷便領着我向裏屋走去。
來到柳惠生和柳遺風面前,他兩不約而同地面面相觑,而後同時開口問:“蕭兄/小辰辰,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為何會如此狼狽?”
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肯定像個路邊的乞丐,衣冠不整,到處沾滿了泥漬,頭發淩亂不堪,有幾撮發絲還在滴水,估計臉上也幹淨不到哪裏去。我冷哼一聲,對他們的問題置之不理,冷冷道:“明人不說暗話,既然兩位從一開始就另有目的,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暗地裏算計,你們不嫌麻煩,我都覺得累。”
他兩怔了怔,柳惠生連忙道:“蕭兄你說的是什麽話?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瞥了他一眼,“貓哭耗子假慈悲。”
柳惠生眼中閃過一絲悲傷,欲說什麽,被一旁的柳遺風阻止了。柳遺風頗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而後露出了一個疑似贊賞的笑容,說:“這件事是我一手策劃的,與生兒毫無關系。你與那個惡棍同名,我不可能因為惠生幾句話就放下對你的疑慮,畢竟惠生對你有特殊的感情。雖然他不承認,但我看得一清二楚。稍微試探你一下,實屬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挑起嘴角,“哦?既然如此,柳大俠有沒有發現些蛛絲馬跡?”
柳遺風搖搖頭,說:“對于這件事,是我判斷失誤,我向你道歉。”
我道:“柳大俠怎會知道我不是那惡棍?不怕這次搞錯了日後後悔嗎?”
柳遺風說:“那惡棍成日和那魔頭流連于歡愛之中,世人都說他因此不舉。不過我看你昨夜那麽能耐,怎麽可能會不舉?況且那惡棍是出了名的庸才,不會任何武功,昨夜你傷的那幾名女子到今日依舊昏迷不醒,可想而知你武學修為不錯。與那惡棍差距甚遠,我信你所說,你們只是名字相同罷了。”柳遺風說的坦蕩,絲毫不認為昨夜之事是何等不堪,難登大雅之堂。
我心虛地偷瞄了白幻寅一眼,他回以我冷冽的目光,“你居然真做了。”
我特無辜地看着他,做口型道:“我被人用了□□,其實我一點都不願意!”
“你說什麽?!你居然領着他到那些煙花場所?你自己風流也就罷了,怎能帶壞他人?”不等我發威,柳惠生已經跳起來為我打抱不平。
柳遺風打了一個呵欠,滿不在乎道:“男人不風流,女人要了做什麽?忙了一夜也該歇息了,我先回房睡覺了。”說完便擺擺手離開了。
柳惠生有些尴尬的看向我,說:“蕭兄也早些去歇息吧,一會兒我讓小蝶打水給你洗洗身子。”
一次又一次被柳家兄弟誤會,我就是脾氣再好,也不可能忍受這般侮辱,我冷冷道:“多謝柳公子好意。不過我看還是算了吧,萬一你們又突起疑心,說不準今夜我就要暴屍床頭了。雖然我賤命一條,但怎麽說也是命,要好好珍惜,你說是吧?”
柳惠生顯然有些無措,沒了以往的風度和鎮定,忙拉住我的手道:“蕭兄請相信我,有我一日,我定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在有什麽用?你手無縛雞之力,靠你還不如直接死了痛快,還想諷刺他幾句,白幻寅卻說:“你也說過瘾了吧?若你真的離開了這裏,誰領你去武林大會?”
我頓時醍醐灌頂,對啊,一時氣急,竟忘了留在此處的目的,險些誤了大事。
我故意甩開柳惠生的手,說:“我姑且最後信你一次。你們要抓要殺都行,但請你們不要再在暗裏做小動作,這和卑鄙小人有何區別?”
柳惠生低下頭,樣子看着有些委屈,悶悶道:“恩。”
他的性格怎麽和初次見面時差別那麽大?現在看來一點骨氣都沒有,欺負的欲望瞬間消失殆盡,我漫不經心地抖抖滿是泥漬的衣擺,道:“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