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5.入世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跟文人打交道還真不容易,句句說得別扭,再說幾句我恐怕要神經衰弱了。我勾了勾手指,讓一旁的白幻寅靠近些,而後小聲問道:“你聽他說了這麽多,可有什麽線索?”
白幻寅輕飄飄地走過來,臉上帶着一抹邪魅的笑容,輕輕點點頭。
我頓時眼睛放光,激動道:“真的?”看來老子的辛苦沒有白費,待找到白幻寅的肉身,我就可以……呸,我怎麽又想到那個方面了?
白幻寅含笑坐下,說:“那人對你有意。”
我的臉瞬間三百六十度扭曲,差點跳起來和他打一架,憤憤道:“我問你正事!你到底還想不想要你的肉身?”
“當然想。不過我說的也是正事,他言辭之間明顯是想與你深交,他雖對你有意,但在知道那‘意’是善是惡前,切莫告訴他太多。”
我白了他一眼,“這個我當然知道,此次出門,我就不打算結交友人,一個人自在快活,何必找那麽多累贅?況且我那麽厲害,他還能把我吃了不成?”
白幻寅無奈,說:“那去歇息罷。”說完便轉身上樓,也不看我。
我急忙追上去,說:“我話還沒有說完,你幹嘛忙着走呀。除了他對我有意外,你有沒有發現其他線索?”
白幻寅說:“沒有。”說的還特別幹脆。不等我發作,他又說:“若我能憑他幾句話就推斷出我的肉身所在之處,我還需求助于你?你未免把我想得太過料事如神了罷。”
我的氣洩了大半,柳惠生剛剛那席話的價值确實不大,我聽了那麽長時間,同樣沒有任何頭緒,我悶悶地問:“那接下來該怎麽辦?”
或許見我有些失望,白幻寅不禁輕輕撫上我的肩。我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安慰,反而眼睜睜地看着一只骨節分明,平滑而修長的素手從我的肩膀穿過,衣上的褶皺依舊如初,絲毫未變。我兩同時相視一怔,白幻寅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懸于空中的手,說:“先去休息罷,以後的事我們明日再做打算。”
白幻寅轉身離開,雖然他不說,我也清楚地看到了他回頭時的落寞。我的心突然一緊,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癡癡地望着漸漸遠去的修長背影。依舊披散的烏黑長發,豔紅的衣擺随着淡淡清風飄曳,輕盈而又穩重的步伐,無不顯示着他的絕代風華。
随他進了客房,房間很小,收拾的卻很幹淨。白幻寅徑自走到床邊,緩緩躺下,當然也留了一個位置給我。我定定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白幻寅,一股奇妙之感占據了我的內心,卻不知何處有異,但又總覺得有些不尋常。
抱臂思考片刻,我眼前一亮,有些興奮地叫道:“小白!小白!你先別睡,我有事要說。”
他顯然很不情願,皺着眉頭,勉強睜開眼睛瞅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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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歡快地蹦到床邊,看着他笑道:“雖說你碰不到任何物體,但有一物你卻可以碰到。所以要恢複你的本體,應該有很大希望。”
他問:“何物?”
我指了指床,說:“這個。這世上的所有東西你都看得見摸不着,唯獨這床你能安安穩穩地躺在上面。曾經在我家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我真笨,怎麽沒有早些發現?或許這就是線索。”我笑得很開心,你不要失落嘛,我們還有機會不是?
他似乎并沒有被我的興奮感染,眼中的神色反而更加悲涼。我一愣,連忙問:“怎麽了?難道我說的不對?”
他輕輕嘆了口氣,說:“我碰任何東西都沒有實感,這床當然也不例外,你知道我能懸浮于空中罷?”說着,只見他的身體慢慢向上飄起,但仍是平躺的姿勢。
我鼻子一酸,原來這些日子他安穩地躺在床上熟睡都是假象……全天下除了我,沒有任何人抑或是物能感到他的存在,他如同被這個世界遺棄一般,孤孤單單地徘徊于黑暗邊緣。當他剛知道自己是靈體的那一刻,內心一定很害怕吧……?用曾經習慣的方式睡覺,僅僅是為了安慰自己吧……或許也為是了讓這個世界看上去并不是那麽陌生……我猜不透,但卻能感到他心中的悲怆。
我帶了些鼻音,輕輕說道:“我一定會幫你找回肉身。”
我從沒想過,像我這麽一個沒心又沒肺的人居然會發自內心地關心別人,會因為對方的喜而喜,因為對方的悲而悲,或許我在乎的,遠不止他的容貌吧……
白幻寅微微一笑,說:“恩,睡吧。”
第二日清晨,當我還在夢中和我的小妾們玩着鴛鴦戲水之時,一陣極不和諧的敲門聲把我拉回了現實。我皺着眉頭對着門不爽道:“誰啊?老子還在睡覺!”
外面的動靜明顯一滞,随後傳來了清晰的聲音:“蕭兄,是我。現已三竿日上,難道蕭兄還在被中溫存?”
我翻了一個白眼,平時我要睡到太陽曬着屁股的時候才起呢!翻個身,不理會他,準備繼續睡。等等……外面的好像是柳惠生吧?老子方才一吼豈不是把我昨晚辛苦樹立的形象全吼沒了?我低聲咒罵一句,穿上衣服,跑去開門,迎上柳惠生的笑臉,說:“昨日睡得有點晚,不知已到這個時辰了。柳公子有何事?”
柳惠生說:“今日我便要回府了,蕭兄孤獨一人,定沒有想到去處吧?不如來我府中暫住幾日,我也方便告訴你調查結果。”
我向白幻寅使了一個眼色,去不去?
白幻寅道:“現在你确實處于孤立無援的境地,除了跟着他去,你別無選擇,自己多注意點便好。”
我故作沉思狀,半晌才對柳惠生道:“好。多謝柳公子。”
柳惠生調笑道:“方才在門外聽到你的吼聲,突然感覺有些新鮮,現在聽你規規矩矩說話,倒有些不适應了。”
我的臉皮出了名的厚,他這麽說,我仍毫無自覺,說:“柳公子說笑了。”
與柳惠生一同走到樓下,客棧中的桌椅已經重新擺放整齊,熙熙攘攘的人群進進出出,小二精神抖擻地吆喝着,掌櫃埋頭打着算盤,嘴角不時勾起滿意的弧度。昨日的紛雜混亂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一般。
找了一個角落坐下,點了幾盤菜,我問柳惠生道:“不知柳公子家在何處?”
他說:“不遠。大概還需十日的路程,我們吃完飯就出發罷,馬車已經等在外面了。”
我點點頭也不再多說,悶頭解決桌上的食物。
白幻寅自然是同我一起上了馬車,他作為一個靈體,柳惠生當然不知道他的存在。有些狹小的空間裏只能容下兩人相對而坐,我和柳惠生坐下,白幻寅則只能飄在一旁冷眼看着我們。起初我還有些幸災樂禍,平時見你氣勢甚高,目中無人,現在居然淪落到被人無視,連個位置都沒有,可憐呀。
他的目光越來越冷,我的笑容也漸漸凝固,最後只能抽搐着嘴角,不敢再看他。回眸對柳惠生說:“柳公子,這輛車未免有些小,兩個成年男子坐在裏面大眼瞪小眼,實在有傷風化,我還是出去同車夫坐一起吧。”不等他回答,我已鑽出了車廂。
怎麽樣?我夠大方吧?自己出來吹冷風,讓你在裏面享受。我真懷疑我上輩子欠了白幻寅。
車夫是個滿臉烙腮胡的中年男人,見我出來,臉上露出詫異,說:“外面天冷,公子出來作何?”
我摸摸鼻子,說:“車內有些悶,還是出來舒服。”
車夫點點頭,露出一個憨實的笑容。而後揮鞭策馬,車輪緩緩步入軌道。
少頃,白幻寅也從車廂內鑽了出來。我擡眼瞪着他,做口型道:“你又出來做什麽?”
他也不說話,臉上洋溢着邪魅的笑容。他慢慢向我靠近,最後安安穩穩地坐在了我的腿上,一只手繞過我的脖頸,輕輕搭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則撫上我的胸膛。雖然我知道這只是他擺好的一個姿勢,我們并沒有任何的肢體接觸。但我的心還是猛地一跳,他那絕美的面龐就近在眼前,讓任何人都為之瘋狂的笑容如花一般慢慢綻放……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努力克制想要親上去的沖動。
接着,他毫無自覺地伸出一只腳勾住我的腳,臉上的笑意更濃,夾雜着挑釁與嘲諷。這對我來說真是巨大的考驗,看得到卻摸不着的滋味很難受,若他現在是實體,我肯定會毫不猶豫把他按倒。但是……我深深呼了一口氣,索性閉上眼,眼不見心不煩。
此次的柳家之行很是匆忙,我們幾乎日夜跋涉。一路上,柳惠生不停催促,也因此,我看着周圍的秀麗景色,卻不得盡情玩耍,整日整夜的在馬車上颠簸。雖然我用內力護體,并不覺寒冷,但冷風的吹襲,還是讓我面部異常幹燥,疼痛難耐。
就在我快面臨崩潰之時,柳惠生口中終于傳出了福音,“蕭兄,到了。”
我跳下馬車,擡眼便看到朱紅色的大門上挂着一個巨大的牌匾——柳府。大門兩邊分別立有一頭英姿雄發的麒麟獸,而周圍種的幾株蒼翠的竹子恰到好處地陪襯出石獸的威武。我如傻帽般愣了愣,從小到大,我從未見過如此豪氣的門面,與我那小破屋比,簡直是天上的地下,不是一個檔次的。我頓時兩眼放光地望向柳惠生,說:“你住在這裏面?”
他含笑點頭,“蕭兄不要站在這,快些随我進去吧。”
柳家的院子也很大,周圍種滿了各式花草樹木,還有清泉假山,覆上了白皚皚的大雪,顯得更加純淨清新。不知不覺,我有些沉醉其中,換做春天,這裏定是鳥語花香,生機盎然。
我跟在柳惠生的後面,七拐八彎下終于走到了主堂。
廳堂兩邊擺放着檀木制的桌椅,柳惠生把我引進堂,說:“蕭兄請坐。”而後回頭對一直候在一旁的小厮說:“告訴遺風,我回來了,讓他過來吧。”
我環顧四周,緩緩坐下,嘆道:“柳公子果然不是等閑之輩,年紀輕輕就有了如此家財。”
柳惠生輕輕搖頭,說:“這并非是我打拼所得,家父過世很早,這是他一手打下的基業,我只是占了些便宜罷了。”
不一會,一名發髻束得很高,身材同樣筆直修長的男子走進了廳堂。他腰間的佩劍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尤其明亮,不用問也知道他定是習武之人,步伐輕盈,呼吸低穩,想是也武功了得。
他剛一進門便給了柳惠生一個大大的擁抱,調笑道:“生兒,你終于回來了,哥哥想你想的好苦啊。”一邊說還不忘蹭了蹭柳惠生的臉龐。
我瞬間呆若木雞,他兩個是什麽關系?難道不但斷了袖,還亂了倫……?我擦擦額間的冷汗,看來我走錯地方了,來到兩個變态的居所。我慢慢地不動聲色地向後退,正所謂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就在這時,柳惠生有些厭惡地推開了那名男子,恨恨地看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唔~~求評論啊~~~~>"<【看我真誠的大眼睛!⊙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