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3.出行(上)
見我練得已有些時日,基本要領也掌握到位,白幻寅望了眼窗外的白雪,對我說道:“雨辰,我們出發罷,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了。”
聞言,我瞪大了眼睛抗議道:“當下外面白茫茫一片,冷風刺骨。你是靈體沒有感覺,但我是有血有肉的人啊!這樣貿然出去,非把我凍死不可。”
白幻寅嘆了口氣,“路途遙遠,我們恐怕還要耽誤幾月,到時正值春回大地,人群湧動,豈不恰時?況且你可用真氣護體,不會感到寒冷。”
我将信将疑地運起真氣,果然不出一會兒,一股接一股的熱量便從我的體內湧出,我不禁得意忘形道:“如此方便,那我豈不是光着身子出門也無妨?”
白幻寅十分鄙視地斜了我一眼,說:“若你真如那樣跨出房門,相信方圓十裏內無人敢靠近你。”
我不服,說:“為何?我的身子有那般難看?”周圍鄰裏每逢見到我,總會忍不住誇我五官清秀,身體精實,若出身于富貴人家,定是一個偷走萬千女子心的風流公子。如今若我褪去遮掩,雖談不上迷倒萬千女子,但勾走幾名女子的心神也應不在話下。
誰知白幻寅卻冷冷道:“他們只會當你是瘋子罷了。”
我氣急,但又被堵得無言以對,冰天雪地之際,□□行走于皚皚白雪上,除了瘋子誰能為之?不過……我轉念一想,笑眯眯地看向白幻寅,說:“倘若那人是你,定會有人願賭上性命來一親芳澤。”
白幻寅也不生氣,望向我,眸間回轉淡淡的笑意,他道:“那你可願意?”
我登時愣了神,想過萬千種答案,唯獨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番話。我嘴角抽動,還是順了他的意道:“就算我願意也沒用。你是虛體,看得見,卻摸不着。”
只見他慢慢地走到我跟前,與我四目相對,氣定神閑道:“待我找回肉身,定會如你所願。”
不知為何,我竟慌亂地低下了頭,不敢與他對視,臉上傳來一陣陣熱浪,不用想也知道我此時定是紅了臉頰。我游戲花叢多年,玩過各色女子,或奔放或嬌羞,從沒有任何人讓我如現在這般難堪。僅僅是他這麽一句話,我已失了三分心神,若真做起來,又會是何種狀态?呸呸呸……我怎麽可能同他做?他是一男子,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頂多生了一張還算湊合的面容,這般貨色我怎會看得上眼?想歸想,但我仍像着了魔般,鬼迷心竅道:“希望你信守承諾。”
他毫不猶豫道:“定會。”
鵝毛大雪紛揚飄落,灑滿了大街小巷,簌簌風聲回蕩于耳際,撩動耳膜。道路兩旁的小店早已閉了門戶,而那棵高大的合歡樹也最終消失于茫茫雪霧之中。
面對離去,我竟然有些不舍,想是在不知不覺中已對這座小屋産生了感情,如今一走,不知再次回來已是何時?
“我們要去何處?”我問。
Advertisement
白幻寅與我并肩而行,他的步伐十分輕盈,完全把周圍的環境視作了虛景。頓了頓,他說:“不知。”
“不知道?”我沒控制住,提高了音量道:“不知道你讓我出來做什麽?!”
他說:“終日待在原地不有所行動,怎會找得到?也不知江湖如今是怎般形勢?不如就沿着這路走,相信不出幾日,定會遇上貴人。”
我無言,想要遇上貴人,就如大海撈針一樣。本以為他早有計劃,想不到也只是在碰運氣,看來我一直都高估了他,說到底,他就是一不折不扣的小白!我暗自腹诽着,不過要找肉身的人是他,我瞎着什麽急?找不到是他的事,與我何幹?
就這樣,我們毫無目地向前走着,到了傍晚,天空已是一片漆黑,連身旁的景物也看不真切。走了一天,我的腳早已處于麻木狀态,肚子也餓得咕咕叫。前路無望,為何非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我不爽了,又向白幻寅抗議道:“你是靈體不用休息,不會累,但我是人啊!走了一整天你連讓我喘口氣、歇息片刻的機會都不給,你當我同你一樣?”
白幻寅停下了腳步,又以鄙視的目光注視着我,“虧你是習武之人,居然只有這點能耐。”
我白了他一眼,你盡管鄙視吧,被你鄙視我又不會少塊肉,現在能填飽肚子才是大事。我說:“習武之人也是血肉之軀,需要休息!”
白幻寅嘆了口氣,說:“罷了,若遇上客棧,今晚就在那處落腳吧。”
我道:“若遇不上呢?”
白幻寅眼眸一彎,調笑道:“風餐露宿。”
我!他這樣子真是讨揍!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漆黑的前方終于出現點點火光,斑駁的樹影擋去了客棧的大半身影,飄懸于空中的燈火頗有幾分鬼火的味道。
我大笑,老天果然是眷顧我的啊!顧不上疲憊,我快步向客棧跑去。然不等我跨進房門,激烈的争吵已傳入耳中,我頓了一頓,留了個心眼,小心翼翼地探頭進去觀察。
客棧內已沒了食客,地上一片狼藉,桌椅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破碎的碟子也撒了一地,本該美味的菜肴被踐踏得面目全非,清香的酒水從側倒的酒壇中汩汩流出。
櫃臺邊上的掌櫃瑟瑟發抖地看着眼前幾名壯漢,隐約可見他眼眶裏銜着幾顆淚珠,而客棧小二也正灰溜溜地往側門移去。為首的壯漢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他全身黝黑,配上此時猥瑣的神色,簡直可以稱之為天下奇醜!他對眼前的白衣男子說:“你若願意陪我一夜,之前的事情,我們一筆勾銷。”
那名白衣男子身材修長,手中不急不慢地搖着一把折扇,看那風度翩翩的氣質也知他定是富家公子。他似乎也不懼那刀疤男,緩緩道:“這位兄臺,你與我素不相識,我們之前怎麽會有過節?”
刀疤男憤怒地一拳砸在櫃臺上,木制的櫃臺立刻出現了一個窟窿,把小掌櫃吓得眼睛都直了,嘴皮打着顫,愣是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刀疤男咬牙切齒道:“你倒是推的一幹二淨,恩?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不知道老子的厲害!”他回頭對身後的人說:“兄弟們,上!給我把他的衣服都扒幹淨了,老子現在就要幹/他!”
此時,掌櫃已把整個身子縮在了櫃臺下,別說仗義相救,只要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黑壓壓的人群向那名男子靠近,那男子依舊鎮定自若,站得筆直,不動分毫,一副無所謂狀道:“即便現在你把我幹死了,又有何用?解了心頭之恨,你的銀票就能回來?”
刀疤男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好呀,死到臨頭終于肯承認盜我錢財了?”
“那區區幾張銀票我怎會在乎?我只是物歸原主罷了。”
這時,白衣男子已被幾名彪形大漢鉗制了手腳,刀疤男冷哼一聲,解了褲帶向那男子緩緩走去,“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一群大老粗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真是一出精彩好戲啊!若是平時,我定會抓把瓜子一邊嗑,一邊欣賞。可現在老子餓得要死,等他們操幹淨了,我真就該餓死了,小白衣,今天你遇上我,算你走運。不顧白幻寅的阻攔,我奮然跳了出去,一掌打趴下一名大漢。不等他們回過神,我又出腳踢倒一人,而後迅速從他們手中奪走那名男子,護在身後。
刀疤男一時沒有看清方才發生的一切,愣愣地看着到手的獵物飛走。半晌,他眼中冒出了熊熊烈火,對我怒吼道:“你居然敢幫他!老子現在就讓你去見閻王!”
他鼓足了全身的力道向我襲來,我微微晃動了下身子,輕松躲過了他的“致命一擊”。一擊不中,他簡直暴跳如雷,又鼓足了勁,展開攻勢,卻依舊沒有傷到我分毫。
同他周旋了半刻不到,他已喘着粗氣,但仍不死心地向我揮拳,速度和力道顯然慢了許多。我打了一個呵欠,顯擺夠了,該去吃飯了。我集了些內力,一掌打在他的胸膛處,他哀嚎一聲,登時倒地不起。
而他的草包手下看到這一幕,紛紛變了臉色,面面相觑後,迅速丢盔棄甲,逃離了現場。
我特得意地對着仍杵在門口的白幻寅露出大白牙,看到小爺我的厲害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鄙視我!保不準哪天我一掌就讓你一命嗚呼!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說:“多管閑事。”
我狠狠地瞪着他,正準備罵他幾句,卻聽耳畔傳來了另一人的聲音,“多謝公子相救,來日在下定會登門道謝。”
我這才想到方才被我無意救下的那名白衣男子,連忙整理好表情,溫言道:“江湖險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天經地義,不必言謝。”
他說:“這位公子果然有氣度,能與你相遇定是緣分安排,不知公子可否告訴在下你的姓名?”
我爽快地說:“蕭雨辰。初出江湖,今後若遇到不懂之處,還請公子多多指點。”
他的表情頓時僵硬了許多,不可置信道:“你就是蕭雨辰?你怎麽可能會在此處?”
我不解,“莫非這位公子認識我?”
他冷哼一聲,全無方才的恭敬之态。“若我能早些知道是你,怎會要你相助?被你所救,簡直是辱我名聲,折我壽命。你不好好待在祁連山內,跑來此處作何?你要再敢膽大妄為,我定不會輕饒你!”
我聽了一頭霧水,這人的态度怎麽能說變就變?前一刻還是偏偏有禮的公子,後一刻就成說話毫不留情的苛刻之人。我救你一命,不說要你予我萬貫銀兩以示謝意,好歹也要謙遜恭敬、以禮讓人,怎能這般惡言相向?早知道就讓那幫人把你幹死算了。
我忍住将要爆發的怒氣,耐心道:“不知公子是不是有所誤會,我向來品行端正,不記得曾有作奸犯科之行為,還請公子明示。”
他挑眉,不屑道:“雖我從未見過你面容,但江湖上人人皆知天下第一魔頭最疼愛的男寵名曰蕭雨辰。他與那魔頭為虎作伥,魚肉百姓,弄得江湖生靈塗炭。今日‘有幸’與你相見,真是造了八輩子的孼!”
我轉了轉眼珠,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責怪起自己的父母,為何給我取了這般令人厭惡的名字?我自認倒黴地嘆了口氣,說:“公子果然誤會了我,我從不認識什麽魔頭。我自小便居住于惠州一農舍中,不曾離去,如今受朋友之托,才背井離鄉,踏入江湖。”
他說:“你何必有所推辭?如今只有我一人知你真實樣貌,且憑我之力也不能把你鏟除,你大可現在就把我殺了,也免了後顧之憂。沒人知曉你的存在,你仍舊可以逍遙快活。反正殺人之事于你而言,如同眨眼般容易。謊造一些卑劣的借口試圖搪塞我,你也不嫌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