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喬言睡得正沉,感覺有人摸摸她額頭,小小聲不知道說什麽,擾得她沒法安睡,她蚊吟似的哼了哼,翻了個身,又被扯回去抱起來。
蒙亦說:“起來吃點東西,把藥吃了再睡。”
喬言實在累,渾身無力,在他懷裏蹭了蹭,找個舒服的位置轉眼又睡熟。
蒙亦靜靜看了她幾秒,語調頗正地發出一聲:“action。”
喬言一激靈就醒了,當即從他懷裏掙開,空茫茫地看了看房間,不是片場...她眼裏一絲一縷回了神,頓時怒從中來,擡腳就踢他:“蒙亦!”
喬言和他擊劍從來都是輸,更何況剛睡醒沒什麽力氣,蒙亦輕輕松松握住她的腳踝,看她這樣,又想笑又心疼,拍戲都拍着魔了。
蒙亦拍了拍她的小腿:“十一點了,吃點東西再午睡。”
喬言早就餓了,昨晚喝的那點粥,哪夠運動消耗,等等...十一點,今天早上有她的戲,她忙穿拖鞋,一邊說:“不吃了,我要去劇組。”
“張導給你打電話了。”
喬言擡頭看向他。
“給你放兩天假。”
喬言腦子空茫茫的:“電話你接的?你說了什麽?”
“說你得休養兩天,先拍其他人的戲,影響不大,”蒙亦手背貼了帖她額頭,“還會難受嗎?”
喬言橫他一眼:“你還折騰這麽久。”
竟然對一個病號下狠手,喪心病狂。
“你那麽說,我哪忍得住。”
喬言:“......”
她要給狗男人頒個奧斯卡最佳小騷人,實至名歸。
蒙亦吃了早飯,坐在餐桌邊喝着一杯水,陪她,他平時不逛朋友圈,這會兒清閑,點開刷了會兒,看到顧天姿發的高糊打樣圖,想到上次時尚盛典,她穿那條白色裙子,很美,于是點進顧天姿工作室官網。
喬言喝着清粥,瞥到眼他的手機:“你看什麽?”
“這幾條裙子怎麽樣?”
喬言緩緩咽下粥,說:“我裙子很多,不用買。”
蒙亦猶自下單,有一條展示的非賣品,他截圖發給顧天姿,另外定制一條,不緊不慢地說:“我買我的,你愛穿不穿。”
喬言:“......”
見他下單的都是白色,她問:“你喜歡白色?”
“正好看上的都是白色,應該适合你。”
喬言看到件大紅色的連衣裙:“那條紅色的也好看。”
蒙亦手指一頓,退出頁面:“太豔。”
喬言:“......”
吃完飯,喬言收到一個同城快遞,挺大一包裹,她疑惑地打開,是個便攜式的醫藥箱,各種日常藥物羅列得整整齊齊,最上面放着一張小紙條,寫着:拍戲辛苦,注意身體。
林正峰的字跡。
另外還有一條小毯子,這個牌子做工精良,喬言幼兒園到小學都用這款,一直是林正峰買的。
在一個圈子,林正峰知道她中暑、生病都正常,她披着齊爍的毯子上熱搜,他更是容易知道。
喬言心髒輕輕舒張,靜靜看着這兩樣東西,少頃,她沒心沒肺地笑起來:“林正峰突然父愛泛濫了嗎?好不習慣哎。”
蒙亦看她的笑,比哭更苦澀。
她問:“他是不是知道簽對賭的ZM資本和你有關?”
“應該不知道。”
蒙亦是幕後老板,站在雲端上資本運作,明面上是靠得住的人在對外運營,沒幾個人了解他的根基。
喬言拿起那兩件東西,走路帶風,臉上冰冷,一股腦丢進雜物室,眼不見為淨。
喬家沒破産的時候,喬月如喜歡折騰,總有事忙,喬言有個頭疼腦熱多是林正峰照顧,她和爸爸親,經常爸爸長爸爸短地誇耀。
五年級的時候,喬言體育課摔傷,林正峰趕到校醫務室,滿眼的疼惜不像假裝,蒙亦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一次爸,還挺羨慕喬言。喬言坐到沙發上:“我不想和他再有任何關聯,為什麽他還要來煩我?”
她眼裏全是煩躁,眉心也擰起來,畢竟疼了她十六年的父親,輕而易舉就能攪動她的情緒。
他揉了把她後腦的發,沒勸慰,再膈應也是親生父親,這些事需要她自己慢慢消化,陪她坐了會兒,去公司上班。
喬言用小號點入林正峰微博,看到他投資了部電影,也是雙女主,不過是母女,講的是權利掠奪,人心險惡,退隐幕後多年的沈瀾擔任女主之一,另一位女主是林惜,林正峰也客串重要角色。
對賭給他們的壓力應該挺大,夫妻雙雙複出,畢竟有演技,能抗票房,加上這類電影投資不大,主要看劇本和導演、演員的實力,容易以小博大。
第二天再測體溫,喬言已經退燒了,在家窩着難受,想到蒙亦之前想吃她做的飯,吃早飯時,她問:“晚上有應酬嗎?”
“你在家,當然回來陪你。”
随便一個問題,他都能油嘴滑舌地哄她一句,喬言又想給他頒奧斯卡小騷人,天天頒,頒個終身成就獎。
“想吃什麽?我晚上給你做,”她補充道,“別點太難的。”
蒙亦目光一頓,溢出淺淺笑意:“随便做什麽,不挑。”
蒙亦自小嘗遍各種美食,嘴不饞,今天倒是惦念上了晚餐,工作效率頗高,打算早點下班,結果,下午四點,接到喬言的電話,她語帶歉意:“你自己吃晚飯吧,我在醫院,要晚上再回去。”
“怎麽了?”
“我沒事,外婆住院了。”
“我下班去看外婆?”
“不用,我舅舅回國了,這邊一堆人,過幾天外婆情況穩定些再說。”
蒙亦沒勉強:“好。”
黃昏漸暗,路燈尚未亮起,街道籠着一層灰色,走去餐廳的路上誰也沒說話,沉悶戳在心口,喬言隐隐覺出有什麽事。
走進包廂,關緊門,舅舅喬軒毅開門見山:“言言,外公當年在臨州縣有個分廠,家裏出事的時候,你爸鑽空子,弄了幾份假文件,将工廠占為己有,小廠早就沒落了,效益低,大家忙着集團事務,沒注意到那邊,我去年翻舊賬的時候發現,工廠土地是外公買下的,後來那塊土地開發地産項目,價格翻了十倍不止,你爸轉手賣了兩億多。”
難怪他豪車豪宅,公司投資不斷,原來是這來的錢。
喬言緩緩握緊水杯:“所以他是犯罪了?”
“非法侵占他人財産。”
喬言想到林正峰送她的醫藥箱和小毯子,還奇怪他怎麽突然有父愛了,果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出事了就打親情牌,事業順遂,手裏兩個億的時候,怎麽沒想到她這個女兒。
喬言不争氣,鼻腔還是酸了一下,問:“舅舅你打算怎麽做?”
“我用了一年,收集到足以起訴他的證據,但他畢竟是你父親,所以...”
“舅舅你計劃怎麽做就做吧,不用顧忌我。”
“他知道找我們家任何人說情都沒有,肯定會找你,你們又都在娛樂圈,我怕他引導輿論對你施壓。”
“是他自己犯法,法律懲罰他,又不是我逼他侵占他人財産,告吧。”
喬月如放下水杯:“外婆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多活一天算一天,打起官司來時間長,最後這段日子,讓外婆安安心心走,這事別讓她知道。”
喬言點頭。
飯後回到病房,喬熠也來了,家敗後舅舅離婚,到國外工作,一家人難得聚齊,這會兒在病房裏小聲聊天,氣氛輕悅。
外婆幾年沒見兒子了,精神不濟,但嘴角有笑。
晚上八點,樊陽和他媽來看望外婆。
走廊外,樊陽媽拉着喬月如的手,一問病情,眼眶隐隐發紅,又輕又長地嘆了口氣:“老太太給我們家寫了十年對聯,那麽好看的字,比買的都好。上個月我還想倆孩子結婚生個孩子,老太太能教書法......嗨,看我這嘴,不會說話,兩孩子沒緣分,我也認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病房裏,樊陽和舅舅閑聊,舅舅說:“這麽說你晚上回來一趟,明早又得走?言言在這一樣,不用這麽辛苦來回跑。”
樊陽笑道:“正好公司有點事。”
“晚飯還沒吃吧?言言,你陪樊陽去吃個夜宵。”
見面倉促,舅舅不知道喬言和樊陽已經分手了,喬言也不好尬在這解釋。
她看了眼時間,差不多得回去了,走到床邊彎下腰:“外婆,我明天進組,有時間再來看你。”
外婆笑笑:“你忙,別挂心。”
面對死亡,老人很平和。喬言也笑笑,心裏潮潮的。
走出醫院,樊陽說:“工作人員在等我,就不吃夜宵了,你呢?”
醫院車位緊張,喬言是打車來的,她拿出手機:“我叫車。”
樊陽沖路邊的商務車擡擡下巴:“我送你一段吧。”
喬言循着他的視線看去,兩人齊齊頓住目光——路邊那輛烏黑程亮車牌嚣張連號的幻影,是蒙亦的車。
喬言登時想到他昨晚說的話,一次又一次,他坐在車裏,看着她和樊陽......完犢子踩雷了。
明明什麽也沒做,但她還是心虛,摸出手機一看,有他的未接電話和未讀信息,瞬間更心虛了。
喬言說:“我先走了。”
車裏光線晦暗,看不清他的臉,喬言坐上車,就聽他說:“開車。”
聲音冷得能凍結空氣。
喬言挽住他的手臂:“在病房裏,手機靜音了。”
“嗯。”
“樊陽和他媽一起來的,外婆需要休養,我們誰都沒說,沒打算讓誰探病的。”
他靠在椅背上,還是不冷不熱地“嗯”一聲。
這家夥軟硬不吃,很難捋順他的脾氣。喬言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告訴他舅舅要告林正峰。
“他一家子主演的《紅玉》,對你有影響嗎?”
畢竟林正峰一家現在是他的高級打工人。
“找個理由把林正峰換掉就行。”
喬言點點頭,生意人精明,他不會虧。
“外婆身體怎麽樣?”
“不太好。”
蒙亦擁住她,輕拍了拍,無聲安撫。
喬言倦倦的,倚在他肩頭,一路閉着眼淺眠,以為樊陽的事過去了,狗男人記仇得很,晚上又提起。
蒙亦晚上喜歡喝點酒助眠,喬言也習慣了,她不好酒,但經常被他哄着喝一點。
蒙亦倒了兩杯紅酒,抱她坐在吧臺上,兩手撐在她身邊,吻着她,輕輕柔柔,沒要深入的意思。
“如果我不讓你和樊陽接觸,是不是很過分?”
“過分,”喬言摟住他的脖子,“你信我好不好?”
“信歸信,吃醋歸吃醋。”
喬言啼笑皆非,吃醋說得這麽理所當然也就他了,她手指輕輕揉着他後頸,耐着性子解釋:“在這個圈子總會遇見的,再說了,也不是仇人。”
她穿着霧霾藍的吊帶睡裙,布料潑在大腿上,兩腿垂下,細白而直,蒙亦握住她的膝蓋彎分開,站到她雙腿間,更貼近她,無賴地說:“我要是不呢?”
“不也忍着。”
一邊細肩帶滑落到手臂,半搭在鎖骨上,喬言微低頭看了眼,擡眼時睫毛一扇,刮得他癢癢的,低下頭細細密密吻過去,往上又吻住她的唇。
喬言解開他襯衣的扣子,從下往上,指尖不時碰到溫熱的皮膚,撩人得很。
他壞死了,衣襟大開,眼裏情.欲悠深,一副風流向,吊得她不上不下,又拿酒來喝。
濃郁的酒味在唇齒間漫開,燒得人都熱了,喬言感覺兩杯酒都是她喝的。
喝着酒,親吻着,心輕輕的直往上浮,她眼裏水光盈盈,推了把他的腰:“混蛋吧你。”
她幾個字咬得低低的,勾着酥柔媚意。蒙亦一笑,掐住她的腰,重重吻下去。
喬言雙手往後撐,後來實在撐不住,仰面躺下去,黑色大理石涼得她一抖,吧臺上方是一排小吊燈,晃晃蕩蕩,逐漸融化,燈光化成了水,她像是一尾魚,在水裏沉沉浮浮,一時被大浪抛起,一時沉入水下,最後被他撈起來,窩在他懷裏喘氣,細浪綿綿。
夜深了,情正濃。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啦,評論發紅包~